第3章 未許清雲一朝诟病(一)

未許清雲一朝诟病(一)

雪夜爛漫時之許久,當夜沈少主提攜着江世子來到沈府。此府為沈少主赫赫之功因而享有城主之賞。據說,城主英明一世豈是只待百姓嚴酷?對後代更為苛刻。

沈府無多少人,屋內萬分沉寂。江燼珩兩手靠在腦後,落拓不羁道:“這過于清冷了吧?”

沈溯月怏怏不悅應道:“世子過于養尊處優,嫌這嫌那的。”

江燼珩閉目養神,後又微笑道:“哪裏哪裏,我這是心疼你堂堂城主之子居然如此凄涼。”

“那你不妨時常來這裏?”沈溯月甚是期許,雙瞳剪水。

身旁人如他所願回應道:“那就不客氣了,好好迎客啊!”

“理應自然。”

雪夜之中,青年彼此難以入眠。沈少主并不見外與這江世子同床共枕。

二人背對背閉目,直到江燼珩忽然一問:“少主,你睡着了嗎?”

此話一出,便即刻打破了這般安靜。那人淡漠回應:“沒有。”

江燼珩聽見此言,翻身仰望那觸不可及的天花板,半晌才道:“你睡得着嗎?”

“你這麽一煩,我更無心閉目養神。”

江燼珩無奈又轉過身背對着沈溯月,失落顯增,“你……為什麽每每都赦免我……的罪行。”

沈溯月先是愣怔,繼而淡漠陳述道:“你的贖罪機會來了,跟我辦案。”

“這是贖罪?那怎麽還有五成金子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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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話,現在沒了。”

江燼珩沒忍住暗罵一聲,“不說這個,為什麽赦免我的罪行?”他還不忘翻身朝向沈溯月,決意追問,豈料這人也早就轉過身來,正直視着他。

沈溯月眨巴兩下眼睛,随即又準備翻身裝睡,而身旁人已然遏制住他。他瞳孔散發着無盡赤誠,一手撐臉、一手抵住身旁人的肩膀,對他百般希求。

“看着我,回答我,我想知道。”

沈溯月頃刻間詫異,“兄長令我行善積德。你想怎樣?”

“我想,”江世子幾經琢磨:“你概是有什麽壞主意打在我身上?亦或是已經做了什麽,但卻以此想讓我放松警惕?”

“兩者都不沾邊。”

“哦?那這事太有趣了,少主心藏何等主意?且說無妨。”

沈溯月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看着很想知道啊?”

江燼珩滿腔熱忱,“嗯嗯,少主,那你請說。”

“不予置評,我就是看不得風雲人物在這江湖之中跌落谷底。”話音剛落,他猛然翻身裝睡,至此再未有掌握話語權之人。

翌日卯時,三人各自如期而至。

清雲樓并不如街市紛紛擁擁而去的戲樓熱鬧。南隐雙落座于頗為清淨的樓內角落之中。

江燼珩緊随沈溯月身後,“我說沈少主啊,他拂曉便邀咱們而來,估摸着有事發生但堅決不是商談。”

“為何如此篤定?”

“你瞧啊,要說平常,告發人大多是商談之後而開始辦案。你再瞅南公子那樣兒,真瞧不上有幾分聰明。那麽就一定不會選剛醒之時來談判,約莫是他的意中人在這樓裏,甚至拂曉之時正是案發時間。”

“你這話中的嘲諷之意夠多啊?”

江燼珩并未作答,南隐雙已是叫喊住二人前去落座。随即便真如江世子所言那般,南隐雙的确沒有談判,甚至道明了他的意中人各個匿跡時間,此刻便有一位名為池穎新的娼妓即刻“遭事”在身。

南公子頗為焦急,“還請沈少主、江世子快快捉拿賊人。池姑娘絕世紅顏,吾自當不忍她離奇失蹤。”

江燼珩雖是不耐卻赤誠道:“放心,定如你意。”登時,江世子同沈少主兵分兩路搜尋這池姑娘。沈少主是在這清雲樓內各包間追捕,江世子則是在這地道而行。

地道頗為明亮,江燼珩只邁進地道不久便聽見一道呼喊,那虛弱之聲概是位女郎。

江燼珩緩步往那傳來聲音的方向走去,他細一瞥這池穎新果真應了南隐雙那句“絕世紅顏。”,思量須臾便問道:“姑娘可姓池?”

池穎新頗有些恐懼,久久而不語。

“姑娘勿怕,我來行善,不行惡。”江燼珩見事不妥便出聲安撫道。池穎新并沒有減少防備意識,仍是盯着眼前無盡風華的公子。

江燼珩只好兩手舉起對眼前這位女郎許諾道:“當真如此,姑娘無需懼怕,我是來保護你的。”

池穎新似乎是被哄住,眼神顯得呆滞無神:“公子是來保護我的。”

江燼珩淡笑點頭:“絕無虛言。在下姓江名燼珩,姑娘稱我……”

池穎新打斷了他的闡述:“江世子是嗎?風雲江湖的丐幫幫主,我知曉。”

江燼珩含笑不語,從地道陰影處取來一件估摸是方才過後被扔棄的女郎紗衣遞給池穎新:“姑娘且穿上這件外衣。”池穎新凝滞一霎倏地尬笑道:“讓公子見笑了。”

江燼珩微微一笑別過視線,待到池穎新穿好外衣,江燼珩才瞥了眼池穎新:“跟着我走?或是姑娘你行在我之前?不用擔心,無論前後,我都會及時相助。”

池穎新仍舊嫣然一笑,“行在公子之後可行?”

“當然。”話音落下,江燼珩便點亮了手裏的蠟燭,“姑娘應當無需我多言。”

池穎新明曉,江燼珩确認地道暫無危險,但還是以防萬一。路途之中池穎新探問道:“公子可是受南隐雙之托?”

江燼珩“嗯”了一聲,就不再理會。這人還真不好色,說他品性頑劣,可人家遇見佳人從不會像纨绔子弟那般挑釁美人。面色冷硬淩厲,硬是因這沉靜樣迷倒不少絕世佳人。身後的池穎新約莫正是萬分之一。

半晌這美人又突兀問道:“您可識得林骁頁?”

“知曉。”

池穎新猶豫許久,最終還是一言不發。林骁頁瘋瘋癫癫,好事不沾壞事做盡。誰提起這位富貴公子全都是避而不談,整座城就沒有能對他順利談到底的百姓。可唯獨在江湖之中出來個江燼珩,據說是林骁頁也頗為恭敬的武俠。江燼珩他名揚天下風流一世,就連城中少主都認他為偏袒可行的最佳對象。

只可惜品性頑劣不好色——他好搶劫,江世子唯一缺點。

二人剛走出地道,迎面而來的則是沈少主及他身後的諸多侍衛。

“世子怎樣?”沈少主虔誠質問。

江燼珩聳肩回答:“無恙,審問便是。”

随即,池穎新便随同世子與少主進行審問。沈府內,黑衣侍衛早就不見蹤影,而少主與世子則是嚴謹地詢問着此案因果。

池穎新解釋說道:“南隐雙他人每日亥時會前來清雲樓。待到翌日卯時他口中所謂的意中人就會莫名消失,清雲樓的妓女消失且說無妨,四娘子卻對此不管不顧。昨夜亥時南隐雙離去後,我便被人打暈,醒來已是卯時,而且正在地道。我記憶模糊不過倒是有心留意,那人和二少主身形相似,很像我所識的一位友人,行兇者概是常來清雲樓。甚至可能和……四娘子有些情誼。”她越說越慢慢像是在嘀咕,說得越發有氣無力,但證詞卻很是到位。

江燼珩發問:“四娘子?”

池穎新即刻安然回複道:“她是清雲樓店家。”沈溯月思慮之時,沈大少主也是沈世子沈末桅前來拜訪。

“阿月……”他瞥了眼江燼珩,“江世子也在宅內?這位是?”

沈溯月淡漠道:“池穎新。”

沈末桅豁然大悟,“阿月怎又替我拿下案件使得我如此清閑自在。”

“兄長案件堆積如山,也不曾行事,我便百無聊懶之中尋些趣味。”

沈末桅樂呵呵地感嘆:“好好好,賢弟這般黾勉,我作為兄長甚是慶幸。兄長前來是因此月中旬,為你選妃……”

沈溯月沉默不語,而沈末桅卻因他這若無其事震住。“額……你先行辦案,還是要慎思量,這有外人在內,作為兄長……”

沈溯月插話道:“我會在兄長大婚過後如期舉行。”随即沈溯月又瞥了眼身旁人,江燼珩心知肚明,拉着池穎新迅速離去停留在空曠的庭院內。

廳內沈少主仍舊在努力辯駁道:“哥,我已經認定的事就不會改變,我有意中人,別的就算是天下我都不要,只要他。”

“胡鬧!你弱冠之年卻跟童子毫無區別,你幹脆氣死你兄長算了!朝廷之事局面已定,你別想對這種事不管不顧。”

“我愛他天定局面,泰然自若無非是我的事後态度。”

“無理取鬧,選妃給你推到下月中旬,切記!慎思量!別到時候讓父親拉下臉來訓你。”

“知曉。我下月中旬案件堆積如山,父親可是教導有方,我得心懷天下,兄長海涵。”

“陰陽怪氣!此言不妥,無言以對,辯駁無用!”随後帶着一股憤怒離開沈府,而江燼珩同池穎新這邊,狀況也不怎麽樣。

池穎新一向見到俊俏公子就所言甚歡,方才與江燼珩相處之時話語連篇,就連江燼珩這種閑話諸多之人也為此煩惱。無奈他給這姑娘弄到房檐之上,之後又自行落地懶散如初。

“江世子!我知錯,請放我下去。”池姑娘眼前已是淚花凝聚水霧四起。

“江世子!我只是講述一些我的前塵往事,求您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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