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知且尋覓錯事燼燃(一)

知且尋覓錯事燼燃(一)

沈江二人離開後只不過須臾,江商戶江培便親赴此地。花灼與月空二人正下着圍棋,有說有笑。金縷衣獨自站在一旁,不知何事纏身。

破曉之時,雁群以不被束縛之身飛向遠方紅日,四周是金色的海洋,它們永遠淪陷在天地的遐想中,至死不休。

“這棋啊,俞下俞難,每一步的選擇都是堅熬。可有的人,置身桃源之外,終其迷茫,卻也不顧世人所想,一意孤行,再無信仰。月空,就好比這金縷衣……”花灼想要繼續說下去,卻還是有點兒調侃意味地瞥了眼這金縷衣。而他,也正看着她。

“繼續說下去,我聽聽,我曾有過什麽信仰。又是怎樣的一意孤行?”金縷衣滿臉鄙夷,有些煩躁。

“無情.欲,無期盼,你真是比神還神。”

“我本就是神。只望花灼神官莫要在我一會兒飛升之時提起信仰之事。”

“放心。桃林有了新客,天庭有了新官。新官上任三把火,月空,我先和金縷衣離開,你在這接待下你的二姨父,家事兒我們還是不多參與了。”花灼勸言。

江培一來就坐下,月空為她二姨父沏茶。

“月空,幾日不見,懂事了不少,怪安分的。可只是一日不見,你二姨娘怎會将你的封印解開?她從來都是恨你入骨的。不希望你長大,不希望再看到同于戚一般模樣的臉。”

“二姨父,你這是什麽話?鄰裏鄉親們都知道,我還是跟二姨娘長得相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母女呢。”

江培冷笑三聲,“于顏早就死了,死在了十二年前那個辰時。現在,是你和花灼第三世的首日。她人呢?”

“你尋她作甚?”

“複原于顏。”

“她被衆神判罪永世不得超生。二姨父!你可知我第一世二世是如何死去的?是被于顏親口咒死的。”

“你是于戚的女兒,不是她的,她恨她的姐姐,你自然得不到她的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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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吾之娘親又能活長久?”

“月閥愛的人終究是于顏,你們母女倆只不過是一介笑柄,一株賤草之根。”

“二姨父,你今日一來,只為惡語相擊,敵意滿是?”

“我以為你們的第三個輪回,于顏會歸來。”江培誠懇道。

“你也知道啊?——是我與花灼,是灼空三生,無關他人。”

“月空,那一年,于顏離去的那一年,你告訴我,江楠去了哪裏?我的直覺告訴我,他還活着。”

“二姨父,唯恐你不知,當年他無影無蹤之時,連個聲都不響,我又怎麽知道?”

江培帶着失落的神情站起身,“好。月空,有空回來江府,家宴始終都缺着人呢。你燼珩哥,字空,叫江空。”

“江空還沒出生時,你們的第一世就續緣了,第二世唯一有變的是,于顏幹屍轟動詠涼一帶,第三世,你的年齡不再是千年上神,下凡一趟,千年沒了,你現只是十七八之年的一個小姑娘,可別再惹是生非。”

月空憶起,第一世,她在十七歲與花灼不期而遇,受花灼影響,飛升喚醒千年靈魂,成了千年之神。而在這一世,月空被詠涼人咒罵致死,永遠閉目。

于是花灼冰封世間五十六年在親筆所畫的畫卷之中,就停留在第一世。也就是說,第一世裏的花灼在第一世的空間裏冰封五十六年,只為分身在以後的每一世嘗試去相見月空。到了第二世,也就是江燼珩出生一年後,她們的第二世開始續緣,開始重演,然而只是她們,其他人是不受影響的,只有到了花灼在第一世空間裏的畫卷之中,除她二人之外其餘人才能對第二世有感應,這才造就了其餘人記憶流失的假象。

準确的來說,江燼珩出生一年前,她們的故事開始,江燼珩十三歲,她們的第一世結束。江燼珩二十七時,她們的第二世結束,第三世開始。

只有讓他們進入畫卷之中,才能篆改結局。所以,花灼不得不讓沈江二人來到桃林一趟。為此她感到十分愧疚。

可為何一定要是沈江二人呢?因為沈江二人也是上天庭的兩位神官,她們四個人的渡劫期分別只錯開一年,可種種原因,江燼珩仍然成了月空之兄。為此令人匪夷所思。

月空仰望晴空呆滞了很久,江培背過身去,眼眸深邃。“你們二人,江空和月空,因為一個于顏,牽了莫大的緣分。而我和于顏,注定無緣,無需再續。終究是,插錯了秧無生還。”

月空回過神來,正好聽到江培的哀嘆。“江空哥?還是習慣燼珩哥。二姨父,他怎麽有空這一名的?”

“他名一個逢塵一個空都是為景桉城主沈溯月而生。逢塵說的是沈溯月,少主在未許山修身十年,終于在一次下山才露面。那時,常是為江燼珩免罪而來。因此有了江燼珩,才有了沈溯月染這塵世,所以江燼珩,號逢塵。”

“字空,空是因為,那十年裏,沈溯月思念着江燼珩,而這期間江燼珩不知,他的空寂與孤獨,至此有了空這一名。複驚這一名,也是少主歸來景桉不過幾天才有的別名,再次見到當時驚鴻一瞥的江燼珩,而戊這一名,是沈溯月在未許山第七年到第九年思念江燼珩最深的三年,至此有了這一名。”

“方才我路過你燼珩哥,已經打過招呼了,後天戌時,舉行家宴,為的是雲家找回了幾位尚還活命的幾些人,江雲月三家,總該是要好好辦一場家宴的。”

“那二姨父,我能……”不用月空說下去,江培就猜出來花灼和金縷衣這兩個人,豪爽肯定道:“當然能,盡管一起來,人越多越熱鬧。凡事都能關心花灼,你這可真是……情深義重,堪比沈少主。”

月空嫣然一笑,“于她之後,花月夜從此今非昔比。”

江培走後,花灼現身,站在月空身旁,“我差些就要和這老狐貍對決了。”

月空沒有理會,花灼以為她是在默默難過,于是撫慰着說:“向日葵向陽而生,凡人向死而生,不要覺得話說的難聽,你從出生就注定死亡,那麽拼命是為了活着,可你本該明白路總會有盡頭,好比人生,所以為何不在路途中為自己而暢享人生。”

“好好好,都聽你的。”月空淡然一笑。

江燼珩同沈溯月乘舟前行,桃林之前便是竹林,二人消閑自在,也不差這幾個時辰,絲毫沒猶豫,停案在此地,善闖而來。

竹林幽深,日光卻尚存。未免教人為此而感到慶幸十足。

整個白天,二人談笑風生,平平淡淡的白天就那麽坦然的消逝。臨近夜晚,不知從何處吹來古筝音色,惹得人心上生歡,忍不住找尋聲源。

過了溪上一橋,對岸即是涼亭,涼亭四周挂着銀色紗簾,模糊的美人映入眼簾,涼亭之前則是月下,一位公子哥随樂舞劍,好生潇灑。

仿佛闖進了竹子庇佑之地,透過月光,落進了聖地之中。竹高且正,惹人敬畏。

伴随着女聲問話,舞劍的人停止了此舉,樂聲也無從找起。

“二位來這裏,可有餘事?”涼亭裏娘子帶着面紗,聲音細膩。

江燼珩很是真誠地答複:“沒有。”

“那便甚好,二位可以走了。”舞劍的公子哥冷語說道。

二人還未離開,娘子已然開始奏樂,公子仍舊悵然舞劍。江燼珩與沈溯月也不再多說什麽,自行離去,有種善闖進別人家的蒙羞感。

二人往反方向走去,繞了竹林聖地很大一圈,可卻發現兩個人離樂聲越來越近,直到再次繞回竹林西庭。

奏樂的娘子再次停下,語中有笑意地問道:“二位怎麽又回來了?”

“迷路了。”沈溯月道。

娘子悶哼一聲,輕輕笑出聲來,“這可談不上迷路。在這片竹林,有一個規矩,不見見竹林的主子,永遠不能離開這個地方。”

說完,娘子就從西庭走出來,看見沈溯月與江燼珩這一次只站在對岸還未跨橋,有些不知所措。

“莫要緊張,一同來舞劍吧?如何?”娘子問道。

“成,完後我們立刻乘舟離開。”江燼珩道。

“哪有這樣的啊?二位放心,留你們住宿一晚,我們還是有這個良心的。”

“不需要。”

娘子也不強求,“竹林之前,再無其餘之地,你們很難再找到栖息地了。”

江燼珩心裏有了動搖,吞咽着口水,決策難做。夜空布滿星辰,彎月高高懸挂,晚風輕輕吹來。殊不知,危險仿若将臨。

沈溯月知道江燼珩一貫雷厲風行,沒有猶豫的習慣,這對于他來說,難上加難。

于是沈溯月做出了決策:“舞劍之後,我們二人住宿一晚。”

娘子笑容可掬,走回西庭,開始奏樂。二人拿着公子遞過來的劍,同他一齊随樂舞劍。

月下,西庭裏,四人斟茶飲茶。

“沒想到,二位公子舞劍竟也是如此好。認識一下,我姓王,名詠栖。此女為吾之姐,王詠涼。”

江燼珩甚為驚訝,啞口無言。沈溯月沒有過多的疑惑,“二位十幾年來,一直都在此地?”

“對,等待一人到來。”

“可是金縷衣?”

王詠涼點頭認可,沈溯月沉默瞬息,道:“她們三人,似乎已經回到了上天庭。”

“不過,後天戌時,江商戶江培舉行家宴,你們二人可能會在那個地帶見到他們。”江燼珩補充說道。

“哪裏?”

“須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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