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邊無痕愛未惘然(七)
無邊無痕愛未惘然(七)
“我的心是鐵打的,怎麽可能傷心難過?”雲随犟嘴說道。江戀歌擡頭一瞥,忽然發現雲随坐直身子,不停地眨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後,看樣子像是她身後有人。
江戀歌沒來得及回眸去看身後來人,而是湊近雲随舉起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雲随?你怎麽樣?”
雲随激動不已地晃着身子,一手指着江戀歌身後來人,半天也不吭聲。要不是石椅牢固得很,她怕是要摔個慘。
“戀歌,你往那兒看吶!”
江戀歌更好奇這來人是誰,應了雲随的話朝後轉身望去。那人一身粉衣,模樣美麗。江戀歌有些詫異,手頓在空中,半天不知往哪放。“花灼?你真的是……忱羅神女?”
當她問出這幾句話時,從花灼身後又冒出一位姑娘,此人便是洛無華。
江戀歌明顯态度不同,與剛剛對比收回了笑容。“洛無華?你怎麽來了?”
“我見你沒去射鋪,有些擔心你,便過來了。誰曾想得到?花灼神官莅臨江宅?”洛無華心花怒放更是不得形容。
“我才不需要你擔心!”江戀歌唇角平直,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
花灼牽着身後那位春心萌動的洛無華徑直走向石桌。教人難以覺察的是,江戀歌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眼睛,就連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何冒出一陣不适感。
三人同時落座,雲随靜靜看着三人各自不同的容顏,仿佛各都藏着心事。
“花神官?你為何而來?”雲随問道。
花灼看向雲随此人,“怎麽?我來你很不高興?”
雲随忙地擺手否決,“我那是高興得話都不會說了!”
花灼噗嗤一笑,只剩雲随單單一人來回撓着額頭,半天寂靜得沒個聲響。
“我此次來,有話要和你們二位說。”經久,花灼才将視線專注于江戀歌與洛無華身上。
“花神官請講。”洛無華擡手真誠道。
花灼看着江戀歌,一字一句道:“你前些陣子為你自己和白姍霧祈福長長久久,我是有聽到的……”沒說幾句,她便看了眼洛無華,洛姑娘明顯身子一顫,有幾許痛楚之意。“而洛無華昨夜為你與她也祈福,卻并非是長長久久,而是一心只想得你愛慕。”
江戀歌極了,倉皇地站起身來,“這也用祈福?”
雲随安撫着江戀歌,手搭在江戀歌的手上,當真心急如焚。“這怎麽不用祈福,你快消停點兒吧你!”
江戀歌瞅着雲随,揪心似的思量起來。斟酌許久,還是坐下來決定心平氣和地繼續聽花灼耐心講道。
“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此次我只是想來告知你們,并非想看你們幾人争吵。要堤防白姍霧修煉邪術,不然必定是場孽緣。我因為經歷過這種孽緣,所以唯恐孽緣,只求世俗人與真心所愛之人長久,不隔青山,不隔汪洋大海,真心祝世間道侶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江姑娘,聽我一言,奉勸白小姐莫要步入歧途,你們三人之中倒是有兩人解脫了,卻不能讓剩餘的那一人有所幸福,所以所作所為要慎之又慎。”花灼勸言。
江戀歌忍住拍桌子的怒氣,“白姍霧她人那麽好,她向來正氣,怎麽可能修煉邪術?”
“我只是來勸告你們,不是讓你反駁我。信不信由你。”花灼一揮手便離開了凡間,她才懶得與這些人争個輸贏。
洛無華一聲不吭,獨獨看着雲随在那自顧自地哄着江戀歌。她自己也不知從何插手,索性也不上去插手表現自己了。
雲随示意洛無華了好半天,那人不僅沒看她一眼還無動于衷,她懶得管,只能将這爛活交給自己。
雨後的清晨甚是清新,順着綠葉跌落在地板上的雨水,一化再無蹤影,顯得它很是自由,卻因這散漫顯得不近人情。
一連許多天過去了,白姍霧都無蹤影,終于在射鋪的一場射箭大會上,江戀歌再次相見白姍霧。
射鋪空間甚大,一行人紛紛落座在靠牆兩邊,好生熱鬧。
江戀歌一眼便看到了白姍霧,樂得直打招呼。“姍霧!”
被叫着名字的那人看向江戀歌,回了一個微笑,轉頭又和雲想容繼續聊着天。
江戀歌走過來,俯身坐在白姍霧身旁。食指與大拇指小心翼翼地夾着她的衣角。“姍霧!此次我和哥哥們比射箭,以我的實力定能一決高下。”
可她沒看見的是,江燼珩在她旁邊坐着,她這狂妄話早被聽了個清。“就你?當我江湖第一人不存在呢?”
“堂兄!”江戀歌示意江燼珩閉嘴,于是那人還真一句話也不說。
“來!姍霧!喝茶!白茶紅茶都有!”說罷,江戀歌便勤奮地要倒茶。
“沒必要那麽殷勤吧?”忽然走過的雲暕低聲吐槽了一句。
江戀歌舉起手,一驚一乍道:“你!”
“你什麽你?來!洛無華,坐在我堂兄和戀歌中間,把她們二人把把關,看看你合适還是姍霧姑娘合适。”江绫跟在雲暕身後,甚是友好地提議道。
白姍霧笑得頗為不自在,兩手舉在胸前,勻速擺動着:“啊哈哈,不用了吧?”
“不用也得用。”江楠跟在江绫身後,神色嚴肅,不容拒絕。
于是洛無華坐在江戀歌與江燼珩中間,剩下人依次坐在沈溯月身旁。
“所以紅茶好喝還是白茶好喝?”沈溯月看着桌上的兩杯茶,對江燼珩問道。
“我喜歡喝酒。”江燼珩說道,“你要是喜歡喝茶,那我覺得,兩個茶一定都好喝。”
“你不愧是正經的北方人。”沈溯月調侃道,“其實我更喜歡喝綠茶,畢竟歷史悠久,不容質疑。”
“說的也是。”江燼珩欣喜道。
“想容?怎麽坐在這裏?走,和我去僅裏邊坐着,快入秋了,有些冷。”路清風伸出手,站在雲想容跟前,勸說道。
“不冷的。”
“明明就是很冷。”路清風絕對肯定。
“那好吧。”雲想容才不得不站起身來,偷瞄了眼白姍霧,正好與她對上視,“射箭完了以後我在來找你。”
“嗯,快去吧。”白姍霧道。
“姍霧?要不我們換下位置?你這樣會很冷的。”江戀歌看着白姍霧,赤誠地說道。
“好。”兩人趁機換了位置,引得洛無華一陣懊惱。
江燼珩沒過多在意三位姑娘的小情緒,只是和沈溯月一人吃了口桃花酥,便紛紛将目光投向失落的洛無華身上。
“小姑娘家的,那麽小氣幹嗎?有的是機會,江堂妹這蠢驢一向傻得不得了。”江燼珩笑道。
“你說誰傻呢?”江戀歌一聽就來氣,沒想到又一位堂兄名為雲暕的人插話補刀說道:“你這人看着也不太聰明,我非常聰明,有空可以拜我為師教你變聰明不少。”
“我才不稀罕!我傻得樂意!”江戀歌笑着吵鬧道。
“哈哈,江姑娘莫要氣急,那邊的一行人正看着你們呢。”季秋河和沈末桅倏忽走過來,女聲傳進了江戀歌耳中,惹得被叫到名字的人一陣羞赧。
不過那邊的一行人聽到偷看被拆穿,于是迅急轉移了視線。
“咦?是戀歌啊?江湖上百聞不如一見,果真好看。”孟冬羨喜笑顏開,身旁是頭發雜亂,眼神空洞又攜帶着恨意的顏如意。看樣子老是和孟姑娘打架的他,這回又打輸了。
沈溯月也不好意思拆穿,只怪師姐老是下狠手。一旁的江燼珩笑得不得了,“顏兄,你好歹是江湖上抛頭露臉的有名人物,要不先理理頭發?”
“我不需要!”顏如意執拗道。
“還是理理吧。”孟冬羨提議道。
“那就理理。”顏如意瞬息間變了注意,快速地理了理頭發,一下子變得伶俐不少,
比賽快要開始了,一行人站到場地中央,極少數的女子也期待似的入場。
路清風最先試箭,“我雖然不能百發百中,但也能名列前茅。”
他射出的箭“呲溜”一下,卻射偏了,沒中靶心。
雲暕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并沒有名義上的那麽不務正業,他倒是沒急着射箭,他與江燼珩兩人都是好幾年沒碰過弓箭的人,現在倉促一碰,可能還有些不适應。
“是這樣射的嗎?”江燼珩一個不小心,還沒準備,箭就被射偏不知所去何蹤。
“江燼珩你不行啊?老費了。”路清風調笑道。
“滾蛋。小心我射你一箭。”江燼珩看着很平靜,也不過多的慌張。
“你小子,是不是隐藏實力了你?”路清風依舊開玩笑開得樂在其中。
“哪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向真誠的很。”江燼珩謙虛道。
雲忍打了個哈欠,“路家主也不是不知道,江燼珩回回射箭賽前都是如此,怎麽也射不中靶心就是老偏。”
“我還真不知道。”路清風沒了笑意,獨剩一份真誠地皺緊眉頭,
“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也罷。”雲忍也沒有多在意,他卻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他們三人兒時不是經常一起射箭嗎?這人怎麽說忘就忘了,忘的好像還是江燼珩這個人。
場面陷入了靜止,半天沒有一聲除射出箭的其它聲音。
江燼珩輕輕松松地射中了靶心,沈溯月也同是。雲暕不常練習,卻射中了九環。江楠在未許經常習弓箭,不出意外地射中靶心。江绫無所謂了,與雲忍一同射了個八環。顏如意與孟冬羨二人自然不相上下,輕斜着身形,左肩右肩挨得賊近,二人的箭碰了個正着,剛飛出一半便撞到地上,惹人發笑。
沈末桅很是看重比賽,頗為冷靜,射中靶心後便微笑似的看着季秋河。季秋河卻并沒看他一眼,低着頭品着桌上的茶。
路清風輕易地射了個九環,倒是謙虛得很。江戀歌不聲不響地射中靶心,回頭卻發現白姍霧都懶得看她一眼。
整整一下午過去了,暴雨随着黃昏到來便悄無聲息地過去了。衆人從射鋪裏出來,水坑大小不一地四處占位。
孟冬羨與江戀歌基本未說上一句話,可是一瞬間倆人沖上去歡喜得一蹦跶,跳入水坑中,濺起的水花也有了幾分灑脫之意。
歡呼聲蕩漾在耳邊,卻還是沒有人想沖上去也跟着蹦跶的欲望。
或許到了一定的年紀,思想有了深度,便再也體味不到低級的趣味了。可正是如此趣味,卻不是一般人能輕松體會到的。如此,它便成了一種高級也難得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