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沙灘上的告白

我不是趙南怿，他也不是林映。

趙南怿一整天都在心裏默念這句話，給自己打氣。

她和喻霏語一大早就飛奔到林喻新電影取景地。

是一個小火山海島，占地不過200畝。中心是一座低矮的小火山，四周是海灘沙地，因為火山活動，岩漿噴發後遇水冷卻，留下許多五彩的石頭，又經海浪沖刷，變成細沙，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座小島海岸鋪滿了五彩的沙子，就連四周的水也被染成了五彩的顏色。

海島的獨特景象吸引了衆多的游客，但因其面積有限，可容納的游客量有限。當地不得不采取措施控制人流量。

當地給這座小島修了長長的棧道橋，連接到陸地，在那設立進島站。游客需提前在網上預訂，當天憑預訂單子通行。小島每天早上六點半開放，晚上十點就關閉進出口，進出只有一個通道，周圍并不允許擺放船只渡人。

預訂需提前許久，喻霏語只得求喻新衍給她兩張。數量有限，喻新衍也只能減少兩個工作人員，因公徇私，把票給了她。

劇組工作人員早早去到小島布置場地，今天有好幾場戲要在這拍。高價雇了好幾名當地的苦力，幫忙搬去了折疊遮陽棚，折疊椅，折疊桌和拍攝設備。

喻霏語帶着趙南怿在小島上轉了一圈，然後跑到劇組人群中，和導演嗨聊。劇組裏有很多人認識喻霏語，恭恭敬敬地把她和趙南怿請到臨時搭的棚子裏。

大家都信了喻霏語的話，以為她們真的是來這旅游的。喻霏語在一旁偷笑，美美地喝着工作人員拿來的冰飲。

林映和助理是下午來的，遠遠看見坐在棚裏的兩人，問旁邊正在指導道具組鋪設軌道的導演：“她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導演把帽檐扶正，朝棚子看了一眼，說：“喻小姐和朋友過來旅游，碰到我們，說想看看我們拍攝。”

“什麽時候來的？”

“早晨就來了。”

“我知道了。你忙着，我過去看看。”

“好的林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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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對喻霏語的話不敢茍同，以前她一直覺得拍戲很枯燥，他倒不知她什麽時候願意留下看人拍戲了。

他和助理朝棚子走去，腳下的沙子被踩得吱吱響。

隔着五米的距離，喻霏語誇張地喊着：“嗨！林映，快過來坐，這裏很涼快的！”

趙南怿只能在一邊擠着笑，看着兩人走近。

林映找了一個椅子坐下。

“林總還親自跑那麽遠來監察啊，這種事派喻新衍來不就行了麽？竟如此勞累你的尊體。”

論坑哥喻霏語絕對是一流的。

林映笑道：“這話你就別讓新衍聽到了，否則，他又該傷心了。”

喻霏語聳聳肩，不置可否。

像是才注意到趙南怿也在這，林映跟她打招呼：“趙小姐最近工作不忙，也和霏語來旅游了。”

似問非問，堵得趙南怿不知道怎麽回答。喻霏語對他這句話很不滿意，插話道：“別趙小姐趙小姐的叫，多生疏呀，又不是不認識。大家都叫她南怿，以後你也這樣叫吧。”

“的确是我不該，”林映微側身，像是征求趙南怿的同意，“以後我也随大家一起叫你的名字吧。”

喻霏語扯了扯趙南怿的衣角，趙南怿擡眼看她，她嘴一張一合，用口型示意她：說話。

“嗯。”算是回答了他的後一個問題，“報社給放了短假，想出來走走。沽城入秋轉涼，就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待上幾天。”

趙南怿看着遠處忙碌的工作人員，找到了留在這的理由：“早晨過來時看到貴公司的新片拍攝，覺得很有意思，就留下來看了。”

喻霏語低首，欣慰地笑了笑。

“聽說這裏的夜景很美，你們可以留下來看看，和我們劇組的人一起回去。”林映似是接受了她給的理由。

“嗯。我們也是這樣打算的。那你會留下來嗎？”

此話一出，全場緘默。喻霏語恨鐵不成鋼地瞥了她一眼，趙南怿也覺得自己腦抽了，心裏想的話不知怎麽就被說了出來。

林映瞧着她面色緋紅，眼神無助地看向一旁的喻霏語，心中有絲許的愉悅，他喜歡瞧她這幅六神無主的樣子。

“我會跟你們一起回去。”

趙南怿打算閉嘴不說話，用鼻腔發出一聲“恩”便把目光移向遠處，假裝看風景。

劇組派人去島外準備好晚飯，衆人圍在棚邊草草把飯吃完，便忙開了。

喻霏語和趙南怿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退到一邊。周遭人來人往，根本找不到讓趙南怿和林映單獨相處的機會，突然把人叫走又會顯得刻意。

喻霏語坐在棧道上，掃視了一圈四周，游客漸漸少了，剩下的有四分之三是劇組的人。眼睛掃到後面的小山，喻霏語突然就有了主意。

她一臉嬉笑地走到趙南怿面前，偏頭環視一下周圍，确定沒有人才湊近她，說：“我有方法讓你和林映單獨相處了。”

***

趙南怿獨自一人坐在樹林裏快過了一個小時。月光透過樹葉灑落在地，所以林子不算太黑。周圍不時傳來一聲鳥叫，還有其他小型動物穿過樹林弄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趙南怿有些害怕。

她後悔剛才答應喻霏語實踐她的方法了，她現在被蚊子叮咬得起了好幾個包，手機也即将沒電。

喻霏語的方法就是她們進到林子裏，一路做好标記，然後喻霏語尋着标記回去，告訴林映她和趙南怿在林子裏走散，她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以為趙南怿會沿着剛才的路回去，可當她回去才發現趙南怿并沒有回來。

而那時小島出口馬上就會關閉，再不出去他們今晚都得留在這裏。

林映八成會讓大家先出去，自己留下來找人，到時候她和林映就可以單獨相處一個晚上，在如此美好的夜色下，什麽話都容易說出口，也容易被接受。

趙南怿擔心辦法的可實施性，質疑她：萬一林映讓別人來尋我呢？

喻霏語拍着自己的胸脯說，放心，他一定會自己來找的。

趙南怿還是很擔心，卻被喻霏語連拖帶拽給拖上了山。

她有些慌亂，周圍陰森森的，她坐在原地不敢動。現在一想這個方法也太冒險了，萬一讓來找她的人也迷路怎麽辦，雖然這裏并沒有什麽危險。

如果林映真的來找她，她一定會把一切都告訴他，喻霏語為這件事操碎了心，她不能辜負她。

馬上就要10點了，還是沒有人來。

趙南怿起身，朝四周大聲喊：“有人嗎？我在這……”她不斷地喊，試圖讓來尋找她的人聽到她的聲音。

喊了半分鐘後，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停下來，扶耳傾聽，确實有人在叫她，而且聲音漸漸近了。

林子裏的樹不是很密，趙南怿站在高處，自然就看見了那個正朝她走來的人，她出聲喚他。

林映仰頭，趙南怿站在前方，他加快腳步，走到她跟前，停下。

“南怿。”

聲音微喘，趙南怿從他的口中聽到了絲絲擔憂。

“你還好嗎？”

她點頭，很想知道喻霏語是怎樣讓他留下來的。

“沒事的話我們下山吧。”說完，他便轉身先走開了。

趙南怿看着他的背影，他只穿着一件T恤，外套被拿在手上，背上被汗水浸濕了一塊。

“對不起。”她心裏很愧疚。

林映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輕輕地回她：“跟緊我，我帶你下山。”

趙南怿沒再說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兩人打開手機手電，摸索着下山。

山下人全部走了，偌大的空間裏只剩他們二人。林映給喻霏語打了電話，說人已經找到了，讓她們先回酒店，明早他會帶人回去。

其實，要想出去又有何難，讓外面的人聯系一下海島旅游主管，說明情況，他們斷不會不打開門讓他們出去。

但，他并不想出去。

劇組的人為他們支起了一頂帳篷，是他上山前交代的。

他走過去，坐在帳篷旁的沙地上，趙南怿也跟着坐下。

“今晚我們只能在這過夜了，出口被封了。”林映看着趙南怿，語氣顯得無奈。

趙南怿只能把戲演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得你也被困在這裏。”

林映把衣服穿上，說：“沒事。不過就是多喂幾只蚊子。”

趙南怿失笑，她身上的蚊子包已經很多了。她把外套的拉鏈拉起，盡量把自己包的嚴實些。

林映從口袋裏拿出一瓶驅蚊水，遞給她，叫她噴塗在身上。

“或許，你還記得我們以前見過嗎？”她問得小心。

“對不起，你應該多給我一點提示。”

趙南怿咬咬唇，給他提示：“魔方和——紙條，高三。”

林映思考了片刻，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以往的事只記得百之一二。他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趙南怿心裏失落，不過面上沒什麽變化。

“你或許會覺得我好笑，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好笑，”她心裏苦澀，連帶着聲音都變得苦澀，“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直到現在依然喜歡。”

林映神情如前，聽多了這樣的話，心中便不會有太大的波瀾。

“你很驚訝吧？你可能會覺得我在開玩笑，但這就是真的。你可以把我列入你衆多表白者的隊伍裏。我不求你給我答複，而且我這個人內心脆弱得很，我也不想聽你拒絕的話。所以，你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我只是把我內心的想法告訴你，因為大家都教我，叫我不要讓自己的人生留遺憾。”

“南怿……”

“今晚這一切其實是我自己策劃的，就是想找個機會告訴你這一切，希望你原諒我的膽小，因為只有在這我才敢說出來。”心裏悶得慌，她決定要站起來疏通疏通，不然，她會忍不住哭出來的。

“很晚了，我困了，想睡覺。帳篷很大，我們可以一人睡一邊，你放心，我不會吵到你，也不會碰到你。”

她拾步欲走，手腕卻被人抓住，滾燙的溫度傳來，她俯首垂眸，與他四目相對，再開口時，聲音已帶了哭腔：“總不能讓我睡在外面吧，這裏蚊子真的很多很毒，藥水也驅不走的。”

林映還是拽着她不放，語氣冷冽：“坐下。”

趙南怿只得重新坐下，低頭不語。林映拿起地上驅蚊水，倒了一些在手上，抓過趙南怿的手，把驅蚊水盡數塗在她手上，“誰讓你剛剛不多塗一點。”

趙南怿驚滞，不敢有其他動作，像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林映幫她塗完兩只手，單膝跪在地上，抓過她的腳，在她的腳踝處也塗滿了驅蚊水。

不一會兒，趙南怿就渾身散發着驅蚊水的氣味。

趙南怿以為林映不想讓她睡帳篷，才給她塗了這麽多驅蚊水。她生氣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心說不睡就不睡，大不了就看一晚的星星好了。

“我們可以試試，交往試試。”

趙南怿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問：“為什麽？”

林映看着她迷茫嬌憨的表情，忍不住笑開，雙手交叉置在膝前，說了四個字：“因為你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