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溫軟又炙熱的觸感,讓正在掙紮的李見素,頓時愣住,腦袋也随即嗡了一聲。
李深似也有了一瞬的停頓,但很快便淪陷在這片柔軟又清涼的碰觸中。
他氣息變得更加炙熱,心頭那股窒悶感也被一股奇異的感覺所取代,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連手臂上的劇痛似乎都已覺察不到。
可就在他想要索取更多時,下腹猛然傳來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頃刻間彈坐而起。
李深疼得說不出話,躬身坐在床榻邊,整個人如同烤蝦一樣蜷縮着。
李見素連忙起身,跑下床榻,整個人似乎還未從方才的怔懵中完全醒神,只下意識去擡袖在唇瓣上不住地擦拭。
片刻後,她喘着氣放下手臂,這才看到蜷在那邊的李深,面露痛苦,已經半晌無聲。
李見素這才反應過來,方才慌忙之中,腿腳似乎向上踢了一下,可能正好就踢在了李深的腎囊附近。
她雖然對李深的行為感到生氣,可身為醫者,她知道腎囊若是踢壞了,會對男子造成什麽後果。
剛才實在太過混亂,她也記不得自己情急之下,力氣到底是大是小,可當真是踢在了那處。
“你、你……沒事吧?”
看李深半晌不動,也不說話,只痛苦躬身縮在那邊,李見素到底還是害怕了,她怕自己不慎真的将他踢壞。
李深終是擡了眉眼,一開口聲音比方才啞了不少,語氣也帶了幾分怨念,“李見素,你當真這般恨我,恨到要我斷子絕孫?”
“是、是你先不對的……”李見素擔心歸擔心,但事出有因,若不是李深先來冒犯她,她又怎會不慎傷到了他。
李深只看了她一眼,便用力合眼,一副不贊同,但因為實在太疼,暫時沒工夫與她争辯的神情。
李見素有些局促地捏着手,朝李深身前走近一步,“你……你沒事吧,很疼嗎?”
說罷,她才發現李深額上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一層汗。
看來那一腳當真是踢得不輕。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李見素也不再和他争辯,又是上前兩步,關切地朝他看去。
李深聽到她走過來,便睜開眼。
發現李見素用那探究的眼神在看他,李深臉頰頓時更紅,又忍耐疼痛的原因,自然也有別的原因,他尴尬地輕咳一聲,“你湊過來作甚,還要再補一腳?”
“我方才是無意的。”李見素嘟哝了一句,竟沒有移開目光,還在朝他身上看,且還沖他比劃着腰後的位置,問道,“這裏也會跟着疼嗎?”
通常如果腎囊問題嚴重,腰後也會跟着疼痛。
李見素單純是從醫者的角度在問,想要了解李深那處傷勢的嚴重程度。
李深卻更覺悶熱,臉頰也更加滾燙,他別過臉去,啞着嗓道:“問這麽多作甚,你會治?”
本是想讓李見素見好就收,不要再問,誰知李見素會錯了意,當真朝他點頭道:“我會。”
說罷,似是怕他不信,還又講解了一番,“若是腰後也疼,便可能是因為方才我太過用力,淤青充血的緣故,可以施針……”
聽到施針二字,李深頓時後脊發麻,趕忙将她打住,“我無事了,不需要醫治。”
似是怕李見素會不信,他還特地坐起身,舒展了眉心,李深坐起身,擡眼看向她。
既是無事,李見素也不再追問,忽又想到方才他對她的冒犯,便朝後退開,誰知李深猛地一下起身,一把拉住了她。
“你幹嘛?”李見素立即警惕,想甩開他。
李深卻是往前一步,直接将她又拉至身前。
李見素擰眉推他,“你不能這麽做!”
“為何?”李深蹙眉道,“阿素,我是你的夫婿。”
“暫時是。”李見素提醒他道,“你忘了我們之前有過約定的?”
三年後和離的約定。
李深當然沒有忘,但那個所謂的約定,他當時并沒有開口應下,只是李見素單方面的決定。
而他正在做的這件事,也定會在三年內解決,到時候她便知道他為何會這樣。
“三年未到,你便還是我的妻子。”李深道。
李見素頓了一下,不再掙紮,擡眼朝他看去。
他語氣堅定,神情認真,尤其那雙好看的眼睛,正垂眸回望着她。
若不是看到過李深狠戾冰涼的那一面,李見素也許會相信,她對他真的很重要,他是真的在意她,真的将她視為自己的妻子。
可她見過,體會過,又怎敢去信,怎能去信?
“李深。”她忽地斂眸,神情淡漠又麻木地念着他名字,“我不想再去猜測你的心思,也不想再對你我的将來有任何幻想……”
她頓了頓,再次擡眼,“你随意去何處都可以,你随意同誰在一起也可以,但請你不要……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已經躲在這裏了,還不夠嗎?”
她已經做出了最大限度的包容與忍讓,可他為何還要尋到這裏來糾纏她,李見素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了。
李深心口似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又悶又痛,讓他一時說不出話,只那将她緊緊握住的手,緩緩松開了。
看着她快步走開,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才停下來,回身看他,李深心口那種窒悶感似是又重了幾分。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阿素,對不起。”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與她道歉。
可李見素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似是敷衍一般,只點頭“嗯”了一聲。
李深怔怔地望着她,站在那裏許久不出聲。
他很想告訴她一切,他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此刻面對如此涼漠又不肯相信他的李見素,他說不出口了。
“世子要是沒有別的事,便恕我不能相陪。”李見素輕輕道。
李深心頭又是一緊,他深深吸氣,“我今日是來接你回去的。”
“我不回去。”李見素一口回絕。
“那你打算住多久,住到三年期滿?”李深問。
“有何不可?”李見素說着,也不再看他,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本書,“我方才便說了,日後你我互不打擾,也免得你看到我就心中生厭。”
“我沒有……”這三個字出口的瞬間,兩人皆是一愣。
李見素又擡起眼,回頭看向他,“這番話還是世子掐着我脖頸時,親口對我說得,世子忘了嗎?”
便是他忘了,她也不會忘。
那晚整座長安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她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眼前出現的不僅是過世的阿翁,還有那個曾經說要護她娶她的少年。
他們不會再護着她了,他們從她的世界中離開了。
她的阿翁,還有她的阿湛阿兄,再也不會出現了……
李深只是李深,他不再是那位遠遠望見她,便笑着朝她招手,不顧一切朝她跑來的阿湛阿兄了。
李見素回過頭,打開醫書,一滴眼淚從頰邊滑落,她擡手去別額前發絲時,不留痕跡地将那滴眼淚拂去。
身後半晌無聲,片刻後,李深輕道:“下月便是太後生辰日。”
李見素終于明白李深為何今日要來,原是想讓她到時候去宮中赴宴,陪他一道演戲。
“說我染了風寒,不便外出,你帶着賀禮去便是,皇祖母應當不會追究。”李見素道。
李深心平氣和與她解釋道:“今日我入宮,今上還與我提及此事,為了以身作則,勤儉治國,從前生辰日只是家宴,而今年是太後八十大壽,不只是京中皇室會赴宴,多地藩王也會派子嗣前來賀壽,連遠嫁的公主,也會借此機會回京探望,你是唐陽公主,本就身在長安,如何能不去?”
“可以不去的。”李見素還在堅持,“我同你直說了,鄭太後她不喜歡我。”
“你在宮中六年,應當知道宮中規矩,這不是太後喜不喜歡你的事,這是禮數。”李深也還不死心,要繼續勸她。
李見素從前不願和李深說鄭盤的事,便是怕他多疑,可如今她不必怕了,索性就直接道:“你不知道當中緣由,那鄭盤曾要求娶我,被我拒絕之後,便怨恨在心,同鄭太後說了許多我的不是,鄭太後便一直不喜歡我,如今鄭盤遠去流放,鄭太後壽辰鄭盤不能來,我卻去了,豈不是給鄭太後添堵嗎?”
提起鄭盤,李深才反應過來,還沒有人同李見素說過此事,“鄭盤死了。”
李見素頓時愣住,許久後才緩緩回頭,看向李深,“不、不是說是流放嗎?”
“他從前作威作福,惹了不少仇家,不知是何人下了手,在驿站将他殺了,聽聞他死前受盡折磨,手腳具斷,後又從窗臺被人推下,不知是墜亡,還是因為夜深,又逢雷雨而無人知曉,活活熬死了。”李深說時,語氣平靜,神情也毫無異樣。
“真、真的嗎?”李見素似是還不敢信,因為在她眼中,鄭盤那般權勢貴胄的子弟,不管做了多少惡事,哪怕是他殺了煙羅,也能逃脫罪責,可如今聽到李深口中這番話,她整個人都有些怔懵,生怕李深是在哄她。
“自然是,京兆府尹與我相識,那驿站就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卷宗我都曾翻閱過,我所言一字一句,上面皆有記載。”李深說得篤定。
李見素還在怔懵,可那眼角的淚水,卻再也止不住,一顆一顆劃過臉頰,落在衣袖上。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個羞赧又緊張的女子,含着淚,對她說,“救救我,方士。”
看到哭成淚人的李見素,李深心裏也跟着難受,他拿出帕子,慢慢上前,蹲在她身旁,看着滿面是淚的她,溫聲道:“阿素,日後若是有人在欺負你,不論是誰,你都可以與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