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心蕊和連澈面對面坐着,兩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将剛炒出來蝦仁蛋炒飯分割幹淨。
最後一塊蝦仁,連澈将勺子放下:“女士優先,你吃吧。”
心蕊剛将勺子伸過去,電話聲響起,連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她認出是自己的,捏着勺子的手不自覺緊了一些。
她澀聲道:“我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是雲川。”
連澈将屏幕給她看了一眼,心蕊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接,他則快速将手機收了回來,像逗一只貓一樣。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跟他說說話。” 心蕊祈求道。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和全世界最親密的兩個人通話了,方才與喬的對話是那麽短暫,現在如果能聽聽親如胞弟一樣的雲川之聲也好。
連澈微笑:“你要怎麽求我?”
她愕愕地看着他,反應過來後站起身,慢慢前傾過去。
“少來,你剛吃飽飯!” 他往後一縮,放聲大笑起來。手則按下了接通,又快速地按了免提。
“姐!好一段時間沒聯系了,你猜猜我在哪?” 電話那邊傳來雲川充滿朝氣的聲音。
心蕊的嘴角不自覺地挂了一絲淺淺的笑容:“我怎麽知道?”
“你猜都不肯猜啊?好吧,我現在人在琴洲!”
心蕊臉色一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種大事怎麽會開玩笑?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國工作了。這段時間我都在投簡歷,因為沒收到什麽好消息,才沒敢告訴你。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留在國外,但我覺得現在國內的機會并不少啊。”
Advertisement
心蕊一時半會說不出話,而最後那塊蝦仁已被連澈悄無聲息的吃掉了。
“但就在今天,我收到了一個好消息。有家公司通知我過了一面,下周三去參加二面。你猜是哪家公司?”
雲川和喬同心蕊都無血緣關系。但喬與心蕊相識在雲川之前。他認識兩姐妹的時間不長,約莫四年。那時她和雲川都在一家酒店工作,有位男經理想潛規則心蕊,雲川站出來保護她,為此丢掉了一份薪水可觀的兼職。
“別叫我猜了,我又沒有讀心術。”
她的聲音有點苦澀。視作親弟的人回到琴洲,來到連家的勢力範圍,連澈又多了一個“人質”。
“好吧!反正你不玩游戲的也不會懂。那家公司叫sword legend,亞洲排行第一的游戲制作公司,總部在琴洲。姐你不知道這家沒事,但龍泉你聽說過吧?龍泉持股百分之六十八,是sword legend最大的股東。”
心蕊張張嘴,聲音卡在了喉嚨裏。
跑!趕緊跑!離連氏家族的勢力範圍越遠越好!
可她不能說。先別說連澈可能大怒,sword legend是多少畢業生夢寐以求的好公司,她不願打擊雲川。
“你現在住在哪?” 心蕊問。
“繞梁區這邊。這裏便宜的招待所多。我打算一确定工作就自己租房。姐,下周三我面試,如果一切順利,我請你吃個飯好嗎?我去你公司找你吧?”
“不,你不要來我公司!不方便!” 她的語氣變得很生硬,臉色也随之蒼白。
“怎麽了?怕我偷看你們公司機密?” 雲川開玩笑。
“反正,反正你別來!我去找你就好。”
“行吧。對了,最近琴洲的治安不大行。你聽說那個專門敲女人頭的什麽榔頭鬼沒有?晚上回家注意安全。我這幾天在招待所裏晚上總有人敲門,我一開始以為是醉鬼,但連續幾天都這樣我就有點慌了。仔細想想,還怪可怕的。”
心蕊聞言,死死盯着連澈,對方還在慢條斯理地喝着檸檬水,對她的怒視不予理會。
“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行,那你等我消息。你別擔心我,這段時間我都和三個同學住在一塊,得了我要去準備另一家公司的面試了。”
挂下電話,心蕊再也不掩飾她眼中的憤怒,問道:“是你叫人去騷擾雲川的?”
“瞧你這幅沉不住氣的樣子,是我,不是我,你都要沖我發脾氣。那我就把這功勞領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炸了毛,這次卻不覺好玩,反而一種郁悶的情緒占據了心間。倘若她此時因為喬而對他生氣,或許他的目光就不會透着不善。
“連澈,你別以為有我的把柄就了不起,逼急了我什麽都做得出!”
“你當然做得出了,你連冒名頂替都做得出。” 連澈淡淡道:“我現在更擔心你呢,你老弟過幾天面試結果萬一是好消息,他請你吃飯的時候,你怎麽編自己的工作經歷?據我所知,從前的顧小姐就不是個愛學習愛工作的人,身為冒牌貨的你更加好吃懶做,這幾年只顧着拿好處,可沒去工作過。”
“哦對了。” 連澈一邊用刀割着面包,一邊說:“忘了告訴你一件小事,從下周開始,我将作為執行董事接管龍泉。”
他本無向心蕊報備有關工作之事,這時出于“嫉妒”之心理,竟用一種雲淡風輕實則暗暗炫耀的語氣說出。
眼前人微微一怔,問道:“那連璟心去哪了?”
“她去國外了。”
“要去很久?”
“跟你有關系嗎?” 他懶洋洋地問。
“沒有。” 她氣呼呼的奪過他剛割下來的面包塞到嘴巴裏。
吃過飯,連澈開始收拾屋子。他的手腳很利落,完全不像富家少爺。雲川被騷擾之事心蕊認定是連澈所為,怒火中燒,竟一反常态地冷眼旁觀着,倒有一種心灰意冷之感。
連澈不喜歡她這樣,時不時用警察局三個字來提高她的勞動“積極性”。
心蕊本以為他是不屑于與自己這最最庸俗的拜金女騙子說話的,想不到收拾的時候,連澈的嘴巴簡直停不了。他絮絮叨叨在國外讀書的事,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親力親為,與真正的顧心蕊相比,他更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中産家庭孩子。沒有管家跟随,沒有傭人操勞,一切全靠自己。
甚至于剛入中學時,被學長以傳統禮儀為名霸淩的時候,也是他獨自一人舔舐傷口,默默度過無人問津的每個夜晚。
聊起這些事,連澈沒有半點唏噓與感慨,陌生的語調像在訴說他人的悲喜。心蕊始終神情淡漠,他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有時候他怕灰塵,她就踮起腳尖主動攬工去打掃櫃子頂端。她也沒問他為何不找一個鐘點工。
**
心蕊做了一個清晰又古怪的夢。
夢裏,她家養的小橘貓自己撕開了一包老鼠藥吃了下去。她吓得尖叫起來,那貓卻一跳跳到了隔壁的陽臺。她吵着要去鄰居家裏找貓,爸爸卻勸她先睡覺,睡好了再去。
“不行,爸爸,我得去找,我得馬上去!要是再晚一點,再晚一點小橘會被叔叔殺了的!”
“傻瓜,叔叔怎麽會殺你的貓?他那麽疼你!”
“他不是,他會殺了我的貓!爸,快點去敲叔叔家的門!”
她一聲驚呼從夢裏醒來,發現手就放在心髒部位,無怪做了噩夢。擡手摸了摸額頭,竟是出了一身汗。
窗簾沒拉緊,從外部透進一圈淡淡的黃色光暈。她聽得床頭的鐘表一聲聲有節奏的滴答滴答,起身按了一下老舊的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兩點二十五分。
心蕊起來想上衛生間,卻聽到客廳傳來音樂聲。
她心念一動,走了下去。客廳的落地燈還亮着,音樂是《色.戒》的配樂,氣氛與白天截然不同,王佳芝的主題音樂讓氣氛變得舒緩又怆然。
連澈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她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模樣,走近一些,能看到他洗幹淨的劉海淩亂的落在前額。他平時都太過完美,尤其是穿正裝的時候,過于一絲不茍,才襯的此時非常真實。
昏黃的光線中,他的輪廓依然清晰好看,嘴巴微微張開,呼吸均勻。此時他沒睜開眼睛,眼底伸出那股灰暗的底色就不顯出來,合着眼皮的樣子帶着一點暖意的溫柔。黑夜是潮水一般,卻偏偏涼不到他這裏。薄薄的毯子将他裹的嚴嚴實實,看起來連睡覺都帶着點防備的男人。
心蕊孩子氣大起,壯着膽子伸出一只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眉間。
沒醒來,很好。
此時把你一刀捅了多好。
她陰暗地轉着這個念頭,膽子漸大,手指順着他的眉間輕輕滑落,點過鼻子,又來到了下巴。
他昨天一定很累,居然這樣都沒醒來。
游戲結束,心蕊正要将手收回去,他卻已悄無聲息地醒了。
連澈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神情,趁着她收手之前一把抓住,微微用力,她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倒入了他敞開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