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心蕊下意識地想要掙開,圈在腰上的手卻反向收緊了些。
她學了乖,現在不是與他争強好勝的時候,把柄也好,妹妹也罷,都捏在人家的手裏。
見她消停下來,連澈輕笑,在她後脖頸處落下一個吻,吻得她全身發軟。
“你挺敏.感的。”
她苦笑:“大概是吧。”
“睡不着?”
“我睡眠比較淺。”
“正好我也醒了,一起聊聊天吧。“
“就,就這麽聊?”
“我覺得挺好的。你覺得呢?”
她沒有作答,這是保命的一種方法。連澈想幾年前剛進大學的時候,他跟幾個同學去禮堂看一位明星教授的演講會,整個禮堂被擠的水洩不通,差點連消防通道都不能幸免。同學裏有一對是高中就交往的情侶,最後男方索性全程将女方抱在懷裏。
這一幕深深傷害了另一位單身狗同學,他在旁邊時不時玩笑般的抗議,但那對情侶置若罔聞。後來情侶不再在意演講內容,而是時不時偷吻對方,然後發出傻乎乎的笑聲。
連澈留下了心理陰影,但并非因為肉麻,而是感覺兩人這麽做是如此的不合時宜。他覺得人活在集體裏,多少是在意旁人看法的,換作是他,死都做不出這種行為。
“那可不一定,等你遇到另一半,也會跟我一樣,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黏在TA身邊。” 連澄聽完後笑說。
連澈抓起心蕊的手,放在唇邊,忍不住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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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那對同學禮貌多了,至少他沒在公共場合親熱。
“可以稍微松點嗎?我有點透不過氣了。”
“好吧。這樣可以嗎?”
……
“行,你當我沒說過,剛才的力度就好。你想聊什麽?”
“聊你的事吧。”
她淡淡地說:“我的事?我的資料你都有。”
“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從你嘴巴說出會不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腦子裏簡單整理了一下,“我從小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縣城裏的人重男輕女,更願意撫養男孩,我們那裏的男孩基本都被挑完了,我到了十歲才被一對殘疾夫婦領走。我的養父養母給我起了個帶花的很粗俗的名字,叫淩——”
“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嗎,那就別說了。” 連澈打斷她,将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嗯,聽你的。我養母對我還不錯,我一開始覺得我養父也是個好人,直到我十三歲那年,我發覺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有次我在洗衣服,他趁着沒人,就想把手伸到我衣服裏,還騙我說是檢查身體。”
“嗯,繼續。” 他回答的懶洋洋的,摟在她腰間的手卻緊了些。
“我很害怕,整個人都懵了,這時剛好林家大嬸走進,她看到了。不久後,外面都說我是個狐貍精,連自己養父都要勾引,從那之後我養母就對我疏遠了。我也是那時候認識喬的。所有孩子都鄙夷我,只有喬至始至終相信我。”
“怪不得你這麽在乎她。”
心蕊輕輕點頭:“不光這樣,喬還救過我。反正你都知道——”
“我想聽你說。”
“嗯。我養父有次趁着我養母不在家又想猥亵我,恰好喬來找我玩,她看到這一幕,沖上去要拽開我養父。那老畜生雖斷了只腳,但力氣不小,我和喬年紀都小,尤其是喬。在纏鬥中,我舉起花瓶砸了他的腦袋。”
他另一只手伸過來,悄無聲息地撥開心蕊眼睛前的一縷發絲。
“可是他沒死成。” 連澈接道。
“對,他沒死成,是在後來養母照顧他的時候死的。我想,是養母對他失去了信心,與其一輩子照顧同樣的殘疾人,不如用他的死來換取一筆保險金。可我并不知道真相是什麽。養父去世的第二天,我就決定遠走高飛了。”
“為什麽?”
“因為喬先去流浪了。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流浪,還是未成年,是件很恐怖的事。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她,找到她。”
連澈問:“你有沒有看過《肖申克的救贖》?”
“沒有。”
他笑了笑,說道:“你剛才那番話讓我想到小說的結尾。男主人公拿着安迪給他的信件和五百美金,去一個名字很美的地方,他跨越了美墨邊界,重新開始人生。我知道你後來找到了喬。”
“我找到了她,可我們身上的錢絕對沒有五百美金。” 心蕊自嘲地說:“這時我們結識了一個姓封的大媽,她是專門幫人辦假身份的。她見我長得不錯,就給我介紹了一份在養老院的工作,身份學歷全是僞造的。我伺候養父養母多年,照顧人很利索,有個老人家又把我介紹到了酒店。可是酒店要求的學歷更高一些,所以我叫封大娘再給我弄了假學歷。酒店的薪水翻了一倍。我和喬的生活從那時起慢慢安穩起來。我也是在那時結識了雲川。”
“嗯,他的事就沒什麽好聽的了。”
身後這家夥又湊得更近了點,他埋頭在她的肩膀那裏,悶悶的說話,像賭氣的小孩子。心蕊情不自禁地注意到,連澈身上真的很香。那種香氣并非早晨時灑的古龍水,而是木質清香。他用的并不是一個系列,沐浴露,洗發水,面霜和睡衣上的熏香,每一種都是不一樣的。
一般來說,人和人的社交距離并不會讓她聞到那麽豐富層次的香氣。
“可是你遇見了我。” 連澈看透她的心思,松開懷中之人,将她的身體轉了過來,面朝着自己,說道:“你到龍泉來。”
心蕊吓了一跳:“你,你是說到你手下工作?為什麽突然要我去工作?”
“你總得自食其力,不能一輩子頂替他人的身份。這世上有這種人,但大多都出現在詐騙紀錄片或者FBI檔案裏。集團在文武區有分部,正好前臺的崔豔女士休産假了。你先來工作,同時再以自己的本名報讀成人本科,我覺得你會考上的。或者你想考取別的證書也可以。”
“你還是鼓勵我作假。”
他微笑:“沒辦法,誰叫我現在位高權重呢?權力在手上不用一下,遲早會生鏽的。”
連澈說得刻薄,卻也透着關心:我開始為你考慮未來。
分明不久前他還捏着自己的把柄,時刻威脅她要将證據提交給警察,讓她在監獄裏度過下半生。喬還被那個叫Chris的變态纏着,那家夥可能在關鍵時刻希望玩一些激烈且刺激的“運動”。還有雲川,他一無所知還對未來充滿着殷切的希望,心蕊真怕招待所門外的騷擾有天會升級。
“為什麽突然這樣?我不懂。”
他笑了笑,從茶幾下面拿出一袋薯片,撕開問道:“吃嗎?黃瓜味的,有人不愛這個口味,我恰巧愛的不得了。”
“為什麽幫我?”
她心裏的疑惑其實有一個直覺的答案,可她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現在不是談論風月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人生與風花雪月不應再相關。
他還是笑,露出一口漂亮細白的牙齒:“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你呢?”
心蕊感到體內的荷爾蒙瘋狂迸發出來,随着血液(她不懂身體內部構造)一起滾燙的在四肢裏亂竄。
他在打直球,毫不掩飾,坦坦蕩蕩。
連澈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很招女士的喜歡。菜市場的阿姨總對他青眼有加。他每次從菜市場裏買回的菜都不存在短斤少兩的問題。稍大一些,一到過節的時候,Mary會用獎金給兒子添置新裝,他稍微打扮起來,那些街上的阿姨總願意沖他微笑,再加上幾句讨喜的春節問候,就連陌生的女人都肯施舍他一點紅包。
回到連家後,他被送往英國讀書。因混血的緣故,他比普通的東方人更顯得精致立體,也因而更得白種女孩的歡心。有個叫Tracy的啦啦隊姑娘仰慕了他很久。在學校裏,啦啦隊的女生總是最受矚目的,更別提Tracy還是隊長。
可連澈沒喜歡過任何人。有時他覺得自己的血液裏已不存在“愛情”這兩個字。大約是母親凄慘的故事讓他傷感,所以自然修煉了一套斷情絕欲的內功。
小時,連澈曾代替隔壁的叔叔問過Mary:為什麽不考慮結婚?
Mary回答:因為結婚是要和心愛的人結婚。
“那媽媽有心愛的人嗎?同學的爸爸說,結婚之後才有寶寶。”
Mary沉默了一下。肯定又是哪個幼兒園學生的家長多嘴了,在這些有娃的家長眼,單親未婚生子簡直是最好的八卦。
“媽媽的情況比較特殊。”
“媽,那愛情是什麽?”
他年紀那麽小,卻問出了一個深刻的話題。Mary念書不好,很難用華麗的辭藻給兒子解釋。她想了一會。
“是一種可能會要了你的命的東西。”
她的話帶着恐吓的滋味,連澈差點在當晚做了噩夢。後來他長大了,在橋上見到心蕊的第一眼,忽然就體會到母親那話裏的意思。
Mary文化程度不高,可她那句話實實在在的切中了愛情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