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連澈在T國當地的朋友叫許梵。許梵國籍是大馬,祖籍潮汕,父親姓華,家族是做橡膠生意的,在東南亞一帶頗負盛名。許梵在家中最小,母親為父親的第三任妻子,被安排随了母姓,象征避開競争關系,遠離權力中心。

許梵是個富家子弟,一生無争名奪利之心,就喜歡結交朋友,性子豪爽又不拘小節。又因長相俊俏,才二十出頭就欠下了不少風流債。連澈托人辦事,就算不說因由,但要找之人的性別,名字,照片,總是要給許梵看看的。

許梵見是個女人,第一反應竟是松了口氣:“太好了。”

“好什麽?” 連澈剛從機場出來,是許梵親自來接他。

許梵揮揮手讓司機開車,笑說:“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男的。”

連澈無語。他的性向被人誤會不是一天兩天,想不到連至交好友都這麽想。

“這邊最近有點亂,槍擊案聽說了吧?小小年紀就反社會人格了,真讓人害怕。你放心,我一定盡全力幫你找到你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

許梵啊了一聲,然後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他是個花花公子,所以難免“以己度人”,将所有人都想成他那樣。

“哦,那她是跟你鬧矛盾跑了?我跟你說,現在女孩子心眼可多着呢。有些女孩子想逼宮,就用這種老套的辦法測測她在你心裏是什麽位置,你可千萬別上當。”

“嗯,她心眼是不少。”

“那就得了。” 許梵苦口婆心道:“你可別上當了。就怕她看上的不是你這人,是你背後的資源,財産,地位——”

“能有東西被人看上就不錯了。” 連澈笑說:“是我要纏着她,像一條蟒蛇那樣死死地纏着她,纏到她不能動彈,繳械投降為止。”

許梵見他似笑非笑,一時半會也不知好友說的真話還是假話。他是了解連澈的。他有優越的資本和無數機會可以放浪,可以輕狂,可以選擇所謂的只追求性,不追求誓言,沒有負擔的關系。可他連澈從來都沒有,與一切浪漫主義絕緣。

他并不是一個冷清的人,可總給人冷清的感情。許梵總覺得真有一天連澈談到了愛情,那他一定是個純愛戰士,眼裏容不下任何的沙子,将自己的一切完整的交給對方,也會要求對方将完整的自己交付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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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拜訪過那位華裔警官,許梵又說:“你正是春風得意的年紀,為一個女人難過實在太不值得了。”

連澈笑說:“你從哪瞧出來我難過?”

“你一向最珍愛睡眠,就算睡不着也會喂自己兩顆安眠藥,逼着自己睡下去。你說睡眠不好,一切都白搭,但你現在照鏡子看看你的黑眼圈。”

連澈将許梵遞過來的鏡子給壓下,說道:“粉色?女朋友的?”

“是啊。新交往的女朋友,要不要今晚介紹你認識下?”

連澈佯怒:“有病?女朋友介紹給我認識?”

“是你有病,腦子裏不健康!” 許梵笑罵道:“明晚你沒什麽事吧?我新開的店你得去捧捧場。”

連澈本是不願意去的,可與許梵好久不見,總不好拂了好友的美意。

幾杯酒下肚,連澈裝作不勝酒力,開始打起瞌睡,許梵無奈道:“得了知道你疲了。喏,套房的鑰匙在這,上去休息一下。”

連澈一進屋就沖了個澡,剛從浴室裏出來,擦拭頭發之際,看到一個巨大的禮盒擺在客廳中央。

連澈無奈至極,退回浴室,将浴袍換回了襯衫。

他伸出腳輕輕踹了踹盒子。

“如果有人就出來吧。”

盒子裏窸窸窣窣了一陣,連澈忍俊不禁,用英文說道:“不出來今晚就沒有小費了。”

盒蓋打開,一個女人鑽出頭來,用帶着極重口音的英文說道:“先生您好,是他們叫我這樣藏起來的,他們說是驚喜。”

連澈哭笑不得,與其是驚喜,不如說是驚吓。雖說在T國這種行業很發達,可連澈對這方面是存在潔癖的。他甚至覺得這女人出現在這裏就已弄髒了這間屋子。

等一下,眼前這人不一定是女人。

連澈好奇道:“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這取決您怎麽想,您認為我是女人,我就是女人,您覺得我是男人,我就是男人。”

這個TA漂亮到了可以忽視性別的地步,水靈靈的眼睛,穿着意外的保守,竟是粉色的長袖連衣裙,整個人倒像是青春小說裏走出的女主角。

連澈見她甩了甩一頭長發,試圖用魅力來打動自己,忽然玩心大起,問道:“你的頭發能蓋到哪?”

“我的頭發長到腰部呢,先生。”

“哦,那你有白色的衣服嗎?要那種破破爛爛的,最好有點髒兮兮的。”

TA做這一行不是一天兩天,對各種有癖好的客人早已習慣,笑眯眯地說:“現在沒有,但我可以去找呢。”

連澈一臉壞笑:“沒關系,你可以批浴袍。聽着,無論許先生給了你多少錢,我都給你雙倍。等事成之後,我另外再給你一筆小費。”

他從包裏拿出支票簿,刷刷的簽字,遞給了眼前的TA。那人眼睛一亮,開始搔首弄姿,一雙眼睛含情脈脈:“您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需要什麽額外道具嗎?”

“不用。等一下過了一小時,我會給許先生打電話,然後你就裝成女鬼在衣櫃裏躲着,我會把房間的燈都調低,他一來你就負責吓唬他好嗎?記得把門鎖上,讓他一時半會逃不出去。我會在這裏,放一個手機當攝像頭拍攝他出醜的樣子。”

TA一怔,又轉換了甜膩的微笑:“沒問題。但是在那之前,您需要我嗎?”

連澈将浴袍丢給TA,笑說:“不需要了。”

“為什麽?是因為我不夠漂亮嗎?” TA愣了一下,怯怯地問。

“你很漂亮。” 連澈出于禮貌恭維道:“只是,我擔心女朋友會介意。”

**

連澈趁着夜色和酒色迷離之時悄悄離開了許梵的度假山莊。看了下腕表,一小時候,他會給許梵電話,以借口引誘好友用他在服務生那裏留下的房卡去房間。

許梵從小就怕鬼鬼怪怪的東西,既然他先給自己開這個讨厭的玩笑,那連澈就毫不猶豫的回敬他這個大“驚”喜了。

連澈随意上了輛出租車,讓司機帶着他在夜色裏四處轉悠。看到一家順眼的清吧,他叫師傅停下,付了車費,獨自走了進去。

連澈坐到可吸煙區,摸出一根煙正要點燃,美麗的金發女酒保走過來,用打火機給他點燃了煙。

“晚上好,先生,想喝點什麽?”

連澈擡起頭,眼前是驚心動魄的美豔。

“一杯麥芽威士忌。”

“好的。”

女酒保的英文有法國人的口音,等酒拿來,連澈随口一問,她果然是個法國人。

“你去過法國嗎?”

“我以前在英國讀書,去過法國幾次。”

“哦,我不大喜歡英國人。” 女酒保笑說:“我叫Echo,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我叫連澈。”

“嗯,中國人。”

連澈笑說:“你怎麽知道?”

“日本人和韓國人的長相特征都比較明顯,你兩邊都不像,也不像本地人。你是,獨自一人來的?”

Echo語氣裏的暧昧是遮不住的,連澈想她這麽美麗的女人,只需要往那一站,會有多少男人心甘情願的前赴後繼,墜入魔障。

“是。我跟女朋友吵架了,她現在賭氣跑了,我不知道她去哪,所以出來喝酒解悶。”

“她真是太殘忍了。” Echo身子微微前傾,用手托着下巴,盯着連着的眉眼,輕聲說:“她怎麽舍得對你生氣呢?你還在想她嗎?”

或許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或許因為他從這家酒吧出去後,這輩子就不會再見到Echo,連澈忽然想說點真心話。

“有點想。不是,不是有點想,是挺想的。”

Echo并沒有表現的太驚訝,她将身子再次站直,笑吟吟地說:“她的魅力一定很大,我猜她是個大美女。”

“我見過很多很好看的人,你就很迷人,她的魅力不只是好看。我是說,她身上有一種很複雜的東西,我沒辦法去形容是什麽。我有種直覺,她有千般萬般的懸念等着我去破解。”

“她有多生氣?會氣到一去不複返嗎?”

連澈笑了笑:“她跑不掉的。”

“看來你不懂女人。将她圈在身邊,不一定能圈住她的心。我覺得女人比男人還冷酷,如果她真的不愛你了,那無論你用什麽辦法,都很難讓女人回頭。我們只對自己愛的人仁慈,其他的都很殘忍。”

女歌手上臺演唱,唱的是一首寂寥到了極點的英文歌,聲聲凄婉,歌詞裏滿是至死不渝的深情。連澈覺得這歌不錯,問了女酒保是什麽歌。女酒保笑說:“是我們老板自己原創的。”

“你們老板是那位女歌手嗎?”

“不是,我們老板是男的,他跟你差不多大。他非常非常喜歡音樂,如果你下次再來,我介紹他給你認識。”

許梵的電話打了進來,連澈知道他是想罵,于是挂斷沒有理會。Echo走開後,連澈忍不住笑了出來,光是想象好友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今晚就值了。可轉念一想,許梵不會小氣到不幫他找冒牌貨小姐了吧?

想到心蕊,連澈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變成了克制而漠然的神情。女歌手凄婉的聲音忽然在耳朵裏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鑽到了心裏。

原來他是真的想念她,原來在所有的氣定神閑背後,他是真的害怕心蕊一去不複返。這段時間他太忙,光是工作就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與周婕的親人相認又奪走了部分的情感。或許是他心裏認定了心蕊是不會走的。聰明的人最怕就是自作聰明,連澈現在自食其果,他太相信自己對心蕊的掌控,她逃了,而且帶着喬一起逃。她是什麽時候告訴喬這一切的,又或許是喬一開始就知道姐姐一直在做冒牌貨領人家父親的信托供自己上學?怪不得讀書完全不努力,成天想着吃喝玩樂。

可她們姐妹的聯系都在他的監控之內,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的差錯?連澈彈了彈煙灰,末了索性将一整只煙都狠狠掐滅。

連澈是屬于越挫越勇的類型,心蕊越這樣,他反而對她越有興趣。他要的本就不是一個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乖巧軟萌的小寵物,不能動彈的布娃娃,他要的是一個鮮活的,會反抗,會掙紮,會算計的人。

電話突然響起,這次不是許梵,連澈接了。

那邊用中文說:“連先生,找到人了,我這就叫阿四去接您了。”

連澈說了句多謝,結了賬就走。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跟前,他上了車。

夜色裏車子狂奔到了碼頭處,連澈看到一輛古舊的面包車被一堆人給團團圍住。那些人在用本地話争執些什麽。連澈聽不懂,也不在意他們談話的內容,徑自下了車,朝着那面包車走去。

面包車的車主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他見連澈敲了敲自己的車,怒氣沖沖的說了一串話。

意識到連澈聽不懂後,馬上切換了英文,惡狠狠地問:“嘿!你以為你在幹嘛?”

連澈沒有理會他,繼續敲着面包車門,笑說:“心蕊,我要是你,我就不跑。你要不要出來看看外面的形勢?”

他臉上帶着陰森森的笑意,拳頭砸下去一下比一下重,車主又一次大喊起來。他不在意,完全不在意,只有這樣,他才能拼命的遏制自己不用暴力将車門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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