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升平

第五章升平

冬季漫漫,于華冥更是如此。

鶴煦很早就醒了過來,目光略過琉璃般的金瓦,最後落在了養心殿,宮女們來來去去,燒水的燒水、掃雪的掃雪,像一只只螞蟻,大清早便忙碌了起來。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一群人列隊簇擁着鳳潇出了殿,直往金銮大殿走。

此時送飯的人也來了,他幫鶴煦将飯碗一一從食盒中拿出來後,按照往例,跪在桌旁,低下頭說出每日鳳潇命他問的話:“鶴公子,可願成為陛下皇夫?”

鶴煦很習慣性地擺擺手,“不願。”那人又問:“為何?”鶴煦一擡眸,疑惑看向他,那人将頭低得更低,幾乎要匍匐在地。

鶴煦道:“公主溫婉賢淑、儀态萬千,豈是鳳潇能與之相比的?”那人一叩首,離去此地。

他走後,鶴煦攤開手掌,一團紙球出現在他手掌上面只畫着一朵盛開的牡丹,“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公主竟如此胡鬧,派出探子來此,而陛下也恁地放縱了!”

他将紙團燒毀,用過膳後便開始閉目練功。

另一邊,鳳潇退了朝,和幾名重臣到後堂繼續議事,大臣們各說各的,鳳潇在上頭斜躺着,不知聽進去了幾分。送飯給鶴煦那人此時來到鳳潇身旁,俯着腰道:“陛下,他說“不”。”

鳳潇早已料到,揮了揮手讓他下去,那人又道:“陛下,鶴公子還說……”說到這,他捏緊了衣,顯然害怕的很。

“說下去。”鳳潇拿起茶杯吹了口氣,平淡說道。

那人噗通一聲跪下,說道:“他說……他說……公主溫婉賢淑、儀态萬千,豈是……豈是……陛下……能與之相比的?”

只聽“啪”的一聲,鳳潇捏碎茶杯,她指節骨發白,鮮血從指縫間流出,周圍所有人一齊跪下,不敢發聲。

鳳潇手一松,碎片混着血掉到地上,滲進暗紅色的地毯中,她手上傷口還正汩汩的冒出鮮血,鳳潇看了看,從她眼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忽然,她勾起了嘴角,伸出舌頭順着傷口舔下去,黏稠血液裹着瓷杯碎渣,一齊吞入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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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軍。”半晌,她才說出這三個字。

“臣在。”武勇一抱拳,答道。

“點兵,南攻。”

“是。”

整個華冥得到這個消息後,半數的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華冥與中原已很久沒有戰争了。這一戰,不論結局,必定皆是死傷慘重。

另一半的人,卻是想着能發戰争財,一些武勇之士,想借此次機會一展鴻圖。

鳳潇下了朝後,便來到安神殿,檀香袅袅,她埋頭于奏折之之中,抛卻外頭那些紛紛擾擾。

*

昨夜下了場大雨,雨水滲進站崗士兵的長靴,沉悶的敲在盔甲上,打在紅磚屋瓦上,濕氣讓人煩躁不已。沉睡的華冥,在滂沱大雨中,演奏一場生機勃勃的樂章。

一早醒來,宮女推開殿門,讓早晨第一道曙光照進宮內。

雨水在窗上凍住,宮女敲碎後推開窗,碎冰順着推開來的窗子滑落,在地上摔成更小的碎屑。

昨夜大雨在黃金磚瓦上凝成冰,來不及滾落的雨水,順着屋檐凝成冰柱,空氣中的水氣,也都凝結成地上白雪。

一整夜的輾轉難眠都在看到這一切時一掃而空,整個宮殿像被洗過一般,清澈透亮。

華冥一年之中大大小小節日無數,可唯有寒節最是盛大。

那是一年之中最先開始轉涼的一天,家家戶戶在門口挂上燈籠,照亮家門,祈求神明眷顧,并與家人相談至天明。

街上随處可見成雙成對的有情人,在湖邊點燈,望兩心如一。

鶴煦在華冥待了近四年,本來日日夜夜都在宮中藏書閣過去。

可今日鳳潇特意派了人來,邀他一同參與此等盛景。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給他穿上一身滾了金邊的白色勁裝,鶴煦一臉疑惑,走出閣樓後,看見鳳潇是一身深紫勁裝,暗紅腰帶将腰一束,這身打扮,若換在旁人,那是顯得格外冶豔,可如今是在鳳潇身上,倒是給她五分的霸氣、五分的冷豔中,添了兩分柔軟。

一行人走出宮門後,鶴煦才明白為何要如此穿着,侍從牽來一頭鼻長如蛇、耳大過扇、腿粗如柱的巨獸,鳳潇稱之為“象”,侍從架好階梯,她便一階一階走上去,兩邊自有人幫她将衣整理好。

鶴煦也在兩旁半推半扶的情況下,騎上大象。鳳潇見他坐好,揚聲道:“走喽!”衆人在她轉過頭的那一剎那,彷佛見到女帝的一抹笑。

兩人便騎着大象,走向老百姓的大街上。鳳潇與鶴煦并列在第一排,後頭是一群宮裏養的樂隊,或兩人、或三人共騎一頭象,或吹簫、或鼓瑟,與青樓飄出的歌聲、人們熙來攘往的嘈雜聲,合成一股盛大的樂曲。

街上布滿不可勝數的象只,卻仍寬敞足以通行,底下百姓如細流穿梭在街上,閃避馬車與象群,好一幅超水馬龍的場景。

鳳潇看向鶴煦,從他的眼中看着自己的盛世繁華,忍不住越過兩人中間細微的距離,伸手勾住他下颔,“你笑起來真好看。”面對鳳潇的驟然欺近,鶴煦突然變得不知所措。

兩旁的侍女不斷向空中灑着不知名的花瓣,一片一片散亂在空中,其中一片,拂上他眼睛,他一閉眼,再度睜眼,鳳潇已坐回去了。

花瓣仍然片片飛揚,一切歌舞升平,鶴煦看着,心中無端升起兩個字“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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