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天注定
第22章 上天注定
22
“你覺得遲馳這個人現在怎麽樣。”
裴晝手中捏着個被人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絲帶三角形擺件,耐心地用手指解開上面的死結,眼睛不擡,聽見霍邱山這麽問,他手上動作微微一頓,從抽屜裏翻出把銳利的冷刀,幹脆利落地挑斷所以絲帶線。
裴晝捏着擺件的頂端将它脫困而出,漫不經心道:“不怎麽樣。”
“喂,好說歹說也是我兄弟,你說話注意點。”霍邱山不滿開口,又接着嚷嚷,“你怎麽直接給挑斷了。”
“你了解他嗎?”裴晝擡腳将椅子勾過來坐下,平靜的目光中帶着些許質詢,見霍邱山啞住沒吭聲,他嘴角微微上揚起些許弧度,譏诮般斜睨了霍邱山一眼,“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了解還是不了解。”
“我不知道遲馳是什麽樣的人,但是我知道遲馳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得過且過。”裴晝将擺件拿在手心中把玩,指尖略過尖銳的頂端,“再精湛的演技也無法完全精确控制自己的眼神,遲馳的眼睛告訴我,他會有明天的。”
霍邱山聽裴晝說完,還有些雲裏霧裏的,盯着裴晝手裏那個透明水晶的三角形擺件片刻。
“只要他別繼續這樣下去就好。”霍邱山唇角微微下耷,連帶着眉宇間都染着點愁色。
遲馳這五年來,雖說過得也還算個樣子,平日裏也不會和霍邱山埋怨生活差距有多大、有多難适應,他回國後幾個月,有段時間甚至住過偏僻的老小區,電箱老化三天兩頭會斷電,水龍頭隔三差五需要維修,為此他還練就了不少生活技能。
他嘴上沒有半句埋怨,無論什麽時候遇到他,遲馳都是挂着淡淡笑意的,态度簡直像個假人,在他身上看不見任何落差感。
遲馳過去是什麽樣,現在似乎還是什麽樣。
可所有人都知道,遲馳不是過去的遲馳,他在盡力生活,卻又好像丢了一些激情和鬥志,在某種程度上停滞在原地徘徊不前。遲馳僞裝性太強,就連人生失意都讓人難以察覺,想要傷害愚弄他的人,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愉悅感,就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想要幫助勸告他的人,也找不到一條縫隙去遞出援手。
遲馳躺在床上,太陽穴疼得發漲,他眼眶有些酸熱,興許是睜太久的緣故,漆黑的視野裏什麽都看不清,他盯着房間天花板片刻,掌心握着個被陸時川剛剛強行塞到手心裏的戒指。
是陸時川平時常戴的,磨損已經有些許嚴重了,指腹去摩挲時隐隐約約能夠感受到上面的劃痕和細紋。材質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材質,是市面上常見且普通的925銀,款式也很老舊,維持早些年流行的寬面,上面刻着些爛大街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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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地就收下了。
遲馳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撐起身子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打開了卧室門,他的手覆上陸時川房門把手,猶豫片刻後還是輕輕擰下。
門敞開一道縫,幾乎是瞬間,裏面洩出來幾聲不太克制的喘息,房間裏沒有開燈,但裏面的廁所隔間的燈卻亮着,洩出來的光線有些昏暗。
遲馳在聽見聲響的瞬間,便駐了足。
裏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隐隐約約還能聽見幾個破碎的字眼音節,遲馳輕輕将門合上,往裏走了一步。
偌大的床上,陸時川半蜷縮着,身上的衣服基本脫了個大半,白色冷光照了一半在他身上,身體微微顫動着。
這人身體動了動,遲馳才恍然看清眼前的一幕,不可避免地呼吸一滞。
陸時川的身體很白,在夜晚冷光和陰影的交疊中透出一層深藍色的冷色調,像文藝電影中陰雨天裏,白日與夜晚交割瞬間時,聳立的群山間的一層灰蒙蒙的藍光。
靜谧的空間裏還能聽見水聲和隐約的震動聲。
遲馳猶豫了片刻,緩緩走向前,平靜淡泊的眼眸緩緩對上陸時川那雙充斥着水汽的眼睛,就像是藍色汪洋。
有些粗糙的銀色素戒猛地套上了陸時川的中指之上,陸時川皺了皺眉,眼睛依舊緊緊鎖定着眼前的遲馳。被人撞破這種行徑,他面上沒有窘迫和尴尬,反而是坦然的,濕漉漉的眼睛緩緩眨動,沒了平時的銳利、漠然,陸時川嘴唇微張,聲音裏帶着顫。
“遲馳——”
遲馳想要替他整理半濕額發的手滞在半空中,懸在半空中的手指被含住了。
“我要你。”
遲馳手一僵,反手用掌心托住了陸時川的後腦,垂下眼不輕不重地“嗯”上一聲,“我知道了。”
清晨一早,遲馳被人不輕不重地踹了下大腿,他睡得不好,只是輕輕一腳便醒了。
雙臂間攬着陸時川,這人随動作晃動的肩胛抵着遲馳的胸口,敏銳察覺到遲馳呼吸頻率變化後,他用手去掰遲馳的手臂:“醒了就把手松開。”
“哦。”遲馳将手松了。
或許是沒想到遲馳這人這麽好說話,陸時川還明顯愣了下,他從遲馳的懷抱裏掙脫出來,往邊上挪了挪,皺着眉開始找衣服,衣服散了一地,好像一件也穿不了。
“我給你拿?”遲馳翻身下床,赤腳走到衣帽間,替陸時川拿了兩件衣服過來,黑色的衣服躺在他掌心,平靜的目光卻莫名看得陸時川有些發熱。陸時川迅速将視線挪開了些許,不太自然地将衣服接了過來。
遲馳又走到床的另一邊,垃圾桶裏躺着兩根煙頭,他安靜坐下,不動聲色地又點了一根。
“昨天晚上……你可能會有點不太舒服。”遲馳說着,擡手将煙灰抖進垃圾桶裏,他猶豫着從口中磨出這兩句話後,才扭頭望向一直沒說話的陸時川。
遲馳微皺眉,擡腿走上前去,看見陸時川的臉色如打翻了調色盤那般精彩,他上身的衛衣已經匆匆套上,可還是坐在床上,用被子緊緊蓋着。
“這裏暫時沒你的事,出去吧。”陸時川看他過來,聲音有些低啞,聽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
遲馳齒間咬着煙,低頭湊近想要幫他看看的動作被叫停,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莫名其妙拐彎去摸了摸陸時川發紅的耳骨。好燙。
遲馳順從點頭:“好。”
緊接着,遲馳轉身消失在陸時川面前。
實際上,遲馳不用掀開被子也能知道是什麽樣的景象,他之前說過,只要陸時川需要,只要陸時川想,他可以做到任何一步。
陸時川說不停就不停,陸時川說慢些就慢些,陸時川說要就要,陸時川說不要就不要。
遲馳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來。
和他預想的有些不一樣,遲馳能夠敏銳察覺到自己和陸時川相處時的異常,明明放在過去覺得沒什麽的東西放到現在,會讓他覺得陸時川有點……可愛。就像是偶爾莫名的吻、動作,都能讓遲馳有上一星半點的悸動。
他還以為,在這些悸動進一步放大之前,他和陸時川走不到這一步。可這一步來的很突然,沒有任何準備的契機,但是所有東西都恰到好處的出現了,遲馳回去還戒指,撞上正在自慰的陸時川,被神智不知是否清醒的他挽留,他又很從容地接受。
就像是上天注定的。
注定了,昨天晚上他們會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