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偶爾
第23章 偶爾
23
紙包不住火,昨天霍邱山透過他們兩個人的行徑,十有八九也猜出不少來。果不其然,早上醒來後遲馳便查收到了霍邱山如炮擊般的連環轟炸。
遲馳斂眉讀完。殺青宴結束後遲馳暫時沒有行程,一個星期後有個雜志拍攝的行程,他攢了一肚子的東西想要說,可真到回複霍邱山的時候,手指懸在屏幕前停頓着。
最後,遲馳打下一行字。
“我和陸時川上床了,昨天。”
遲馳把這個消息攤牌出去,就知道霍邱山會按耐不住,向來東回一條消息西回一條消息的霍邱山,此刻竟然秒回了。這人手速驚人,幾乎是在頃刻間,屏幕就已經被滿屏的問號所霸占完全。
他正打算再說點什麽,陸時川房間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落地聲。遲馳将手機往口袋裏一放,迅速敏捷地推開門,剎那間便出現在了陸時川的眼前。
陸時川彎着腰,試圖去夠掉在地上的手機,眼前突然出現一只手,撿起手機遞給他。陸時川已經穿戴整齊,面上看不出半點異樣,他面色有些古怪,耳朵尖還是紅的:“你一直守在門口?”
“怕你出什麽意外,順帶等你一起下去吃早飯。”遲馳往旁邊撤一步,給陸時川讓出道來,随意點點頭。自從住在一起之後,遲馳也偶爾會被陸時川留着在房間裏過夜,他注意到陸時川的生活習慣實際上很差,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于是開始有意識地糾正陸時川這個習慣。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和陸時川一起。
陸時川還未說些什麽,只聽遲馳的手機鈴聲如催命般響起。
“不用,我今天不在家吃,有點急事要去公司。”陸時川在遲馳接起電話之前慢吞吞走了出去,想到什麽又補充着,“一頓不吃不會怎麽樣,不會死人的。”
遲馳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幽深,不知在思考些什麽。耳邊鈴聲依舊不停,他接通電話淡淡問道:“幹什麽,催命?”
“大哥!我還沒問你要幹什麽!”霍邱山似乎在電話那端有些抓耳撓腮,恨不得從手機那端跳過來把遲馳的腦袋扒開看看裏面是什麽。
霍邱山崩潰道:“遲哥,這事兒你可一直沒和我們說過,我昨天剛知道你今天就給我來了個大的。”
遲馳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面有兩道淺淺的指甲抓痕:“你既然都知道我被他包養,不就應該預料到這一步嗎。”
Advertisement
“放在你身上很奇怪吧。”霍邱山語塞,幽幽繼續補充,“而且如果你不是有點兒拿不準主意的話,你是不可能告訴我的,所以你有事想和我說吧。”
電話這端,遲馳沉默片刻,收緊掌心。霍邱山的話像個釘子一樣戳進遲馳心裏,稱不上有多一針見血,但确實是擊中了要害。
遲馳有些頭疼。
“晚上老地方見。”遲馳扔下這句話後,便把電話挂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陸時川沒有讓阿姨進房間打掃衛生的習慣,他的房間基本上是謝絕外人進入的,衛生也是自己動手,眼下陸時川走得急,房間裏還是一片亂糟糟的。遲馳本着誰弄得誰收拾的硬道理,彎腰将地上的衣服挨個撿了起來,收進髒衣簍。
床邊的潤滑劑被無意之間撞翻了,漏出幾處小灘油跡,遲馳撿起來扔進垃圾桶。清理完很多地方,遲馳安靜地看着地上那根已經幹涸掉的震動棒,出于私心,把它也扔進了垃圾桶。
他提着那袋幾乎可以說是昨晚“犯罪證據”的垃圾下了樓。
陸渝起得早,需要準備去上學,已經在餐桌上吃早飯了,見遲馳下來,眼睛便一直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珠連轉都不帶轉一下。遲馳罕見的被這過于純淨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慌,他目不斜視地将手裏的垃圾扔到門外的垃圾桶裏,洗幹淨手後才坐回陸渝對面。
“哥哥今天為什麽不吃早飯?”陸渝将煎蛋吐司用筷子戳爛了一半,生疏地夾着塞進嘴裏,眼神提不上怨怼,但一定是埋怨的。
“公司裏有事,先走了。”遲馳沒擡頭。這段時間陸時川一直在家吃早飯,可以說是無形之中把陸渝哄得開心的不行,雖說陸時川本人沒怎麽太關注,但遲馳是能明顯感受到的。陸時川突然走了,陸渝心裏不高興,很正常。
遲馳看着陸渝有些失望地癟了癟嘴,扯過陸渝面前的餐盤,用刀叉替他把剩下的煎蛋吐司切好,再重新推回去,雲淡風輕道:“你哥哥不也沒陪我吃飯,別傷心了,把飯吃了去上學。”
陸渝小聲嘀咕着:“又不是你哥哥。”
遲馳約了霍邱山晚上見面,人剛到俱樂部,便被兩個踩着風火輪般的服務生堵了上來,兩張臉笑得燦爛又殷切,架在遲馳兩側着急忙慌道:“遲先生,這邊,霍先生已經等您很久了。”
霍邱山在打桌球,伏在球桌上,猛地一聲,一杆進洞。如果不是白球進洞就更好了。
遲馳随意鼓了鼓掌:“精彩,一杆直搗,你就這水平和裴晝打了這麽幾天的臺球,他沒笑話你嗎?”
“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霍邱山将手上的球杆一扔,掉落在地板上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遲馳被刺耳的聲音刮了下耳膜,微微蹙眉又笑了出來,他看着地上那些亂滾的球:“你火氣不小。”
“最近和裴晝打球天天輸,打得煩了。”霍邱山不耐煩地繞道,在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下,兩條腿搭着,看上去流氓味重的要命,火藥味十足地點上煙,開始自顧自抽了起來。
遲馳知道霍邱山這是在和自己怄氣,挑了個位置便坐下了。霍邱山不開口,他便也不說話,憑借着他對這人的了解,不過一根煙的功夫,霍邱山就會忍不住率先開口。
果不其然,這人見遲馳打算喝幾杯酒沉默過去就急了,有些憤恨地将煙頭扔進垃圾桶,語氣忿忿不平:“遲馳,不是我說,你也太不把我們當兄弟了吧?這麽大的事你他媽悶着不說不聲不響的,你要是缺錢,我借你……不是,我送你不行嗎?反正我就他媽一人傻錢多的二百五,從來都不記賬!”
遲馳聽笑了,握着酒杯的手險些沒能端穩,“你能給我多少錢,邱山,他蔡邦平當年能攔着讓你別幫我,現在依舊也能找出新的法子來。況且我不可能讓你們一直救濟我,你們也沒法兒暫時給我一條暢通無阻的綠燈通道。”
“所以我就答應了,陸時川不像你想的那樣,他人不錯。看起來比你聰明很多,跟着他混應該比被你罩着損失小一些,我們總不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霍邱山聽完他說的話,臉莫名綠了,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裏,他悶頭喝下一大口,支支吾吾地小聲嘀咕:“那你他媽也不能讓陸時川……上你啊。”
遲馳握着酒杯的手指蜷曲着,眼皮垂着,一時間讓人無法猜透他的想法。緊接着,霍邱山就聽見遲馳扔出句再度刷新他認知的話。
“我上的他。”
霍邱山驚得眼睛要掉出來了,在他眼裏無論是遲馳還是陸時川是被上的那一方,都很讓人驚訝。首先這兩個人能夠出現在同一時空中和平相處就是件奇怪的事,其次遲馳和陸時川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湊到一塊發展成這種關系,最後是兩個人裏面居然有一方願意纡尊降貴地做受。
他之前尋思,既然兩個人都不願意,那麽誰出錢誰是爺。從小到大和遲馳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霍邱山,實在沒辦法接受這位在自己心裏形象無比高大的好兄弟被人……以至于難受了一整個上午。雖說霍邱山和遲馳平日裏常常鬥嘴掐架,但霍邱山打心底是佩服遲馳的,遲馳比他小,可霍邱山總把他當哥。
遲馳學習好,教養好,從小到大備受矚目,幾乎是周圍認識的所有人都誇贊遲馳。霍邱山從小是被散養長大的,對無所不能的遲馳擁有種信賴感,可眼下遲馳的境地,總讓他有一種偶像跌落神臺的感覺。痛徹心扉!
見霍邱山表情呆愣,遲馳補充道:“陸時川本來就是同,他屬性是天生的。”
話語間,他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不是第一次吧,陸時川這樣自己做過多少次,那次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霍邱山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點,顯然信息量有些過載了,他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擡頭:“那你……昨天晚上豈不是……”
“是啊,初夜。”遲馳臉上波瀾不驚,淡淡地接話。遲馳的手掌摩挲着杯子,朝着霍邱山推過去個新的,淡黃色的酒水在燈光下閃動,他一口悶掉了一整杯。
霍邱山認為,可能初夜這種東西對他這種人來說只能稱為所謂的第一回嘗鮮,但這玩意對遲馳來說不一樣。他心裏一直是這麽認為的。
遲馳不願意做的事不會勉強自己做,他既然願意就說明有願意的理由。越想下去,霍邱山越覺得心驚。
“我覺得我好像對他不是沒有感覺。”遲馳的聲音一出,霍邱山手一抖,險些撒了一褲子酒。霍邱山沒空管那岌岌可危的酒水,緩慢地啊上一聲。
他們都不是遲鈍的人,成年人在這種情境下,有這樣的悸動也無可厚非。陸時川所做的,比遲馳能夠償還的多很多,不僅僅是金錢與名聲。
而做那些事的時候,遲馳很想忽視陸時川的眼睛,因為每當遲馳望進去的時候,總是會覺得陸時川好像很愛他。
遲馳沒理霍邱山,沉默了下又繼續道:“目前這個情感階段,我不确定這能不能被定義為喜歡。”
霍邱山吞了口口水,試探性問道:“那你覺得……他可愛嗎?”
“偶爾。”遲馳答。
霍邱山眼睛一閉,心道完了,連陸時川這種人在遲馳眼裏都能和可愛這兩個字沾邊,這人是真的不中用了。
哪怕現在只是好感,未來也能栽進去。
【作者有話說】
小霍: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