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說了算

第27章 你說了算

陸時川對遲馳的印象有很多,從初三那年見到遲馳的第一面開始,他認為遲馳是個具備善意且溫柔的人。後來高一真正私底下見到遲馳第一面,是看見遲馳被教導主任抓進辦公室談話的時候。

當時正好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自習課下課,陸時川帶着自己的飯卡準備去食堂吃飯,路過辦公室窗戶的時候,看見了遲馳。陸時川甚至連那天夕陽的顏色都記得一清二楚,他透過被夕陽餘晖照出一個巨大光斑的窗戶,看向裏面的遲馳。遲馳站得很端正筆直,雙手塞在校服口袋裏,時不時地點着頭,卻又仿佛沒在認真聽,他突然轉頭朝着走廊的方向看過來,冷不丁地和陸時川對視上,又很快挪開了目光。

那天開始,陸時川覺得遲馳很有耐心,因為在他面對禿了頂且廢話連篇的教導主任長達一個小時後,遲馳依舊維持着恰到好處的禮貌,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仿佛只是進去聽了個三分鐘的心靈雞湯。

再到後面,陸時川看見遲馳與霍邱山和高三的人起了沖突,遲馳漠着臉将高三那個姓蔡的學長弄斷的拖把棍撿起來,扶起被打得額頭滲出血跡的霍邱山,握着那根拖把棍毫不客氣地還了回去。陸時川覺得他很講義氣。

高二做同桌,陸時川闖進遲馳的天臺秘密基地,遲馳離開後再沒出現過,但髒亂差的天臺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他又給遲馳貼上細心的标簽。随着一樁樁一件件,陸時川給遲馳貼上的标簽越來越多,直到他将遲馳這個人挖到很深的地方,對着裏面硬硬的石頭出神,他才發現,其實遲馳是個冷漠又有些高傲的人。

周圍很多事似乎都入不了遲馳的眼,成把成把的情書,聽到耳朵都起繭子的喜歡,別人口中花樣不斷的贊揚,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八卦,難到出奇的數學卷子。

所有人的稱贊在遲馳眼裏都是一樣的,他只會看着對方,然後笑着說一句謝謝。

很少有人能徹底走近遲馳,他身上有着一層別人看不見的堅硬外殼,看見他第一眼的人會覺得他紳士卻又好脾氣,紅着臉接近後卻發現自己明明走近了九十九步,卻還是在原地踏步。

陸時川不喜歡按部就班的遲馳,不喜歡安靜疏離一切乖乖照做的遲馳。那種感受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他又成為了那個只能躲在看不見的角落裏窺伺遲馳的人。

遲馳的情緒崩盤、遲馳的冷漠和自傲,是陸時川能夠感覺到自己走近遲馳的唯一途徑。

他希望能離遲馳近一點,再近一點,而不是被那層看不見的壁障隔絕在外。

《卡曼救金》在拍攝期間就在陸陸續續往外發送花絮,遲馳的熱度也在集中發到他那一部分時上升了不少。一切都按照徐琳給他的定位進行着,這段時間遲馳光是打開任何一個娛樂軟件,都能看見徐琳的營銷,遲馳看了幾個剪輯和營銷號發的視頻,覺得有意思又多看了幾個,連着翻了幾頁,最後看到了個熱度不算太低的爆料視頻。

視頻上面對比遲馳和蕭宇成側臉角度的照片,又爆出遲馳是被人用錢塞進的劇組,現任金主和蕭宇成上任金主是一個人,可憐同情蕭宇成被人做了血包。底下評論自然是一片血雨腥風,遲馳百無聊賴地看了起來,某小組裏已經蓋起了近千層高樓,開始仔細扒着給過蕭宇成恩惠的金主,以及那天晚上巴掌的來源。

遲馳掃了幾眼,覺得無趣,他現在想到陸時川,心思總有些亂。

陸時川的态度模糊,絕大部分時間裏都是冷漠的,只有在少時候會流露出點點內裏,就像是若有若無地撩撥他一下,很不像他本人,卻又談不上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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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遲馳覺得自己在陸時川心裏是有些特殊地位的時候,陸時川總會親口打破這種認知,說他并不是唯一。

臨着出差去京市錄節目的那天,遲馳将行李遞給李涯,還沒走出大門,又被陸渝纏了個結結實實。陸渝緊緊抓着他的褲子,小聲地問他是不是不回來幫他給陸時川過生日了。

遲馳拍了拍他的頭:“我沒忘。”

陸渝這才放他走。

上車的第一件事,遲馳就囑托李涯幫他在靠近公司的地方租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聽到遲馳要搬出去,李涯話裏話外都帶着點震驚。

“哥,你放着這種大房子不住……幹嘛自己住,以後要是熱度上來了,可能安全性還不夠。”李涯支支吾吾地說了兩句,遲馳了然地嗯了兩聲,接話道:“所以讓你找一套安全性高的。”

“你和陸總吵架啦。”李涯探頭看了看他。

遲馳正在看綜藝劇本,聽到這句話連翻頁都差點忘記,他停頓了很久,才問道:“這樣在別人眼裏看來算是吵架嗎?”

“……算吧。”

“那先別找了,沒吵架。”

遲馳一走就是十天,眼見着遲馳這個名字開始慢慢出現在大衆視野中,陸時川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改變、慢慢失控。

寂靜的辦公室将外面的聲音統統都隔絕在外,陸時川安靜地撐着臉,盯着眼前這份文件夾,是徐琳給他的有關于遲馳的彙報,上次拍的雜志照片也附了上來,他伸出手指摩挲着照片上清晰的紅痕,将照片取了下來,塞進抽屜裏。

“時川,經發區那個融媒數字産業園的項目在招标的事你沒忘吧。最近留點時間出來,質龍信息的老總過段時間要開五十歲生日宴。”裴晝這人進他的辦公室從來不帶敲門彙報的,陸時川已經有些習慣了,他頭都沒擡,敷衍地嗯上一聲。

裴晝對他的态度有些不滿,反客為主地坐在陸時川的桌面上,“怎麽,你有心事。”

“下去。”陸時川不客氣道。

可裴晝這人是個眼尖的,眼神好到離譜,一下子就看清了報告上遲馳的名字,他露出個了然的笑容來,無奈道:“時川,不要太為情所困啊。”

“滾。”陸時川又是一句。

裴晝啞然:“你要是和我說說,萬一我能幫你呢。”

“你暗戀過別人?”陸時川反問,眼底都寫滿了不信和好笑兩個字,裴晝手指摸了摸額頭,無奈笑笑,“那确實沒有。”

陸時川不說話,冷漠地看着他,裴晝在這幅審視的表情下啧了一聲,投降道:“馬上就走,怎麽還趕人。”

“你不走也可以,我走。如果你想過目一下那些草臺班子寫出來的項目策劃并給出你寶貴的意見的話,那就更好了。”陸時川拿起衣服,拐了個彎繞過辦公桌,眼見着就要走到門口,裴晝悠悠道:“你喜歡他怎麽樣可以直說啊。”

“人買都買了,是圓是扁難道不是你說了算嗎。”

今天遲馳回來,陸時川特意提前回家。遲馳說他是下午六點的機票到江市,算上路程約摸七點就能到家,最近遲馳不在,連帶着陸時川回家都晚了很多,他還是頭一回剛好趕上吃飯。

陸渝正坐在凳子上扒拉手裏的飯,看見大門口陸時川進來,忍不住從凳子上蹦下來,想要沖過來卻又止住了腳步。陸時川同時站定,他看了看陸渝,說道:“你媽媽想接你回去住兩天。”

“我不想……”陸渝小心翼翼地戳着手指。

“你可以自己和她說。”陸時川上前,将外套脫下來扔在沙發上,室內有些熱,他又将領帶一起拆了下來,這一套做完,他才發現陸渝一直站在那裏盯着他看,像是要哭了。

陸時川有些無言,補充道:“她說明天來接你。”

陸渝徹底哭了。

止不住的抽噎聲聽得陸時川有些心煩意亂,他捏了捏鼻梁,腦海中演練着話術,設想怎麽樣才能讓他快速閉嘴。可陸時川不擅長哄小孩,幾乎每次都是威逼利誘的那一套,正當陸時川打算故技重施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誰在哭鼻子。”

遲馳身上套了件羽絨服,加長的褲子疊在鞋面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又高了不少。這人甚至連造型都沒拆,他走進來,靠近陸渝,高大的個子和陸渝小小的一只形成強烈反差。遲馳擡手拍了拍陸渝的頭:“你哭什麽。”

陸渝将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的臉轉向遲馳,嗚哩哇啦不知道在說什麽,遲馳有些詫異,他走到陸時川面前抽了兩張紙,發現陸渝跟着他的步伐在轉圈,他走到哪裏陸渝就對着哪個方向哭。遲馳忍不住笑了,胡亂給陸渝擦了擦臉:“他怎麽了。”

坐在沙發上的陸時川知道是在問自己,有些語塞:“跟他說他媽明天接他過去住兩天,就這樣了。”

遲馳給陸渝擦眼淚的手一頓,背對着陸時川沖着陸渝眨了眨眼,陸渝愣愣地盯着他,似乎是意識到什麽,整個人抽着抽着便不哭了。

平時威逼利誘效果都沒這麽好的陸時川冷不丁冷笑出聲,“要不你做他哥,你說話比我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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