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男朋友
第43章 男朋友
臨走之前,遲若昭難得以父親的身份自居,問了遲馳一個問題,他問遲馳,喜不喜歡演員這個職業。那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淡,遲馳背着光站着,将這個問題在腦袋裏翻滾了無數遍,最後那雙靜谧的眼睛回望遲若昭,說道:“還可以。”
如果遲若昭問的是“藝人”,可能遲馳的答案會是一般,可他問的偏偏是演員。遲馳覺得藝人這個詞比演員要沉重一些,不止一些。在娛樂圈裏待的這五年,遲馳最享受的瞬間是在鏡頭拍攝下成為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他酷愛寫人物小傳,愛給人物寫人物生涯,享受看見別人的人生、體驗別人的人生。這是從出生開始就對任何事物都沒追求的遲馳無法得到的東西,因為影視劇裏的人物是有追求的。
有的追求錢,有的追求色,有的追求正義,有的追求暢快……而遲馳沒有追求,他的人生只有枯燥的短暫目标,就像是高中時臨時下達的一場考試,就像是回國後接到的需要賺錢給父親看病的責任。
遲馳的人生從某種角度來說枯燥無味,霍邱山說他是過得太過于順利,從出生開始就獲得了一切,于是對任何事物都沒有渴望,唯一有些渴望的或許是母親的過去、母愛,但偏偏姜韻死了,死後也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順水推舟到了大學畢業,終于失去了錢,開始為錢而奮鬥,罕見的有了一點活氣,起碼知道混圈難,知道要往上爬。
演員是個好職業,遲馳總能窺見不同人物的人生。而“藝人”不一樣,格式化的綜藝節目,無趣的游戲環節,在遲馳眼裏就像是他作為拉面店老板,別人讓他做一碗拉面一樣系統。更何況,作為“藝人”,身上需要背負的、屬于粉絲的愛有點太過于沉重,遲馳能否完全承受,是個未知數。
離開醫院後,遲馳又和霍邱山簡單吃了一頓飯聊了聊近況,想着差不多時間回家,陸時川大概已經到家了,可沒想到他還是率先一步到。
別墅內靜悄悄的,陸渝已經照例躺在房間裏呼呼大睡,阿姨正在收拾手上的東西,看着差不多要收尾了。遲馳繞着茶幾走了一整圈,從茶幾上撿起半盒沒抽完的萬寶路,又從沙發縫隙中摸出個空盒子,他上樓進了陸時川的房間,毫無意外地收繳到不少半空不空的煙盒。
陸時川煙瘾确實不小。
遲馳安靜地坐在陸時川床邊,手上把玩着一直被陸時川放在床頭的裝飾紀念品,随手給陸時川發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在他的房間裏等他。
對面顯然是誤會了什麽,不明所以地發來一個問號。畢竟任何一個人對對方說我在你房間等你,都會不免沾上一些暗示的意味。
陸時川到家後第一時間回了房間,推開門發現遲馳靜悄悄地坐着,灰色床單上鋪着件外套,外套上是一眼看過去無法準确計數的煙盒。
“陸時川,過來。”遲馳朝着他招招手。
陸時川将束縛着自己的領帶解開扔在床上,語氣平淡地張口:“我才是你老板。”
雖然話是這麽說,卻還是默默上前兩步,走到了遲馳的身邊。坐着的遲馳擡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臉抵在陸時川的小腹上,安靜地嗅了嗅。
白色襯衣上是若有若無的煙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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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抽了幾根?”遲馳莫名開啓了一個讓陸時川很摸不着頭腦的話題,陸時川見遲馳将手松開,往後靠了靠,也沒着急坐下,依舊保持着站在遲馳面前的姿勢。
陸時川:“現在是在盤問我嗎?”
“抽了兩根。”
遲馳點點頭,不太客氣地做評:“撒謊。”
陸時川:“不信算了。”
陸時川盯着遲馳的眼睛久了,總會覺得心虛,腳腕一轉正要走開去洗漱,猛然間手臂被人拽住,輕輕一扯,整個人就不受控地摔在床上。
柔軟的床墊和遲馳的手臂相互作用着,沒讓陸時川覺得身體太過震蕩,就穩穩地躺在了床墊上。手邊只需輕輕動下手指,就能摸到很多個煙盒,遲馳湊得很近,一聲不吭地盯着他。
“不要抽太多煙了。”遲馳說話的時候,呼吸都在灼陸時川的臉。陸時川別扭地試圖脫離開遲馳的桎梏,幾經掙紮後發現無果,只能無力狡辯:“我沒有抽很多。”
遲馳不說話,伸手撫了撫陸時川的眼角,沒有去聽他那蒼白又無力的狡辯,手指下滑輕輕托住陸時川的下巴:“舌頭還痛嗎?”
已經過去兩天了,早就已經不流血,也不痛了。
陸時川看着遲馳近在咫尺的臉,以及那雙深邃的眼睛,染回黑色的頭發墜下來些許,能嗅出酒店洗發水的味道。
空氣中泛着暧昧的味道。
陸時川微微擡擡下巴,聲音有些低,蠱惑般張口:“要不要檢查一下?”
随即他微張嘴,将舌尖輕輕吐出來些許,淡然地看着遲馳。
“唔——”陸時川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遲馳就已經低頭壓在他的嘴唇上,吐出來的舌尖被迫擠壓着回到口中,随即迎來的是遲馳的攻城略地。
陸時川被他親得發暈,只能抱着遲馳的背任君采撷,等遲馳親夠了,陸時川才勉勉強強喘上氣。
遲馳盯着他的嘴唇出神,陸時川喘了兩口重重的氣,慢吞吞地坐起來,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了遲馳,兩個人的胸口緊緊貼合着,隔着屏障,都能聽清楚對方穩健有力的心跳。
雙方身體的異樣都很明顯,卻沒有一個人張口提出來要做些什麽,他們像是一對普通的十六七歲的少年情侶,靠着親吻擁抱來度過燃燒的荷爾蒙。
陸時川呼吸很重,閉着眼将頭抵在遲馳的肩,輕輕蹭了蹭他的肩膀,故意發問:“那麽喜歡親麽?”
喜歡到能什麽都不做,只顧着親。
遲馳聞言托住他的臉,在被自己吮吸到發紅的嘴唇上輕輕地嘬了一下,老實承認:“嗯——不止,擁抱也很喜歡。”
事實證明,兩個過去沒談過戀愛,到了二十七八歲才有上正經床搭子的健全男人,很難奉行所謂的“停炮協議”,互相親親抱抱都能擦出火星子來,最後秉承着點莫名其妙的原則,兩個人互相幫忙解決了事。
沖過澡後,遲馳抱着陸時川準備入睡,他單手攬着陸時川的腰,将人徹徹底底拉扯到自己懷裏,兩個人側躺着,床頭櫃上手機閃屏露着瑩瑩光亮。
陸時川被和個火爐一樣的遲馳抱着,在這個平靜的夜晚裏,卻莫名覺得心有些忐忑,他微涼的指尖觸碰到遲馳的手背,張口問道:“你——”
“為什麽。”陸時川把後半句吞進了肚子裏,他想問遲馳為什麽喜歡他,可考慮再三還是将話咽了回去。可遲馳卻莫名如同有心電感應一樣,手掌輕輕拍動着陸時川的小腹,有節奏的、慢慢的,一下又一下,就像他溫和又平靜的語調。
“因為覺得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陸時川很可愛。”遲馳閉着眼,說話的聲音仿佛有催眠的功效,沙啞和緩,“覺得你很可愛,喝多了的時候、替人出頭的時候、讓我別走的時候,吃癟的時候……”
“又覺得很心疼,心疼你一個人坐電車,手臂上的傷口,一個人吃飯,沒有讀下去的研究生,沒有祝福的生日,沒有人陪的除夕夜。”
遲馳慢慢拍動着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應過來發現情緒被你牽動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你了。”
“需要有為什麽嗎?喜歡你陸時川,應該不需要寫論文的吧。”遲馳被自己蹦出來的爛梗逗笑,安靜地伏在陸時川後頸處,低聲悶悶笑個沒完。
陸時川卻很久都沒說話。
喜歡陸時川這個人不需要有為什麽。這句話在陸時川心裏炸出一朵煙花,沒完沒了地在寂靜冷清的心房裏蹦着火星,“火藥味”在陸時川的心房裏大概是一種酸酸的味道,不然他怎麽覺得有點澀呢?
半晌,陸時川才開口:“你把我說的好慘。”
随後他也笑了。
兩個人抱在一塊笑,安靜的房間裏只剩這低低的笑聲,等陸時川和遲馳都笑夠了,陸時川察覺到攬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收緊了些。
遲馳安靜下來後,發燙的掌心貼在陸時川側腰處,問道:“陸時川,我現在不算是你的情人了嗎?”
“不算吧。”
陸時川以為遲馳得到這個答案,就會心滿意足的不再追問,可遲馳卻裝傻充愣地嗯上一聲,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道:“那算什麽?”
陸時川沉默片刻:“你明明知道。”
遲馳:“我算是你的什麽?”
只聽見陸時川輕輕啧了一聲,強硬地掰開遲馳的手臂,往床邊上挪了挪,離遲馳遠幾公分而去,沒有立刻回答。
“我們……在談戀愛吧。”陸時川挪開幾分鐘後,驀地出聲。遲馳平躺着,聽見聲音後偏頭看向那個後腦勺,安靜地看了很久,随後輕嗯一聲。
沒有任何預兆,陸時川突然間轉身過來,擡手牢牢抱住了遲馳,遲馳順着他的動作側躺,讓他方便将頭抵在他的胸口。陸時川急劇地呼吸了兩聲,平常總是冷淡慣了的聲音染着點急躁:“男朋友。”
“你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