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萩原,我查到了你說的那個號碼。”
過了一會,後藤給萩原研二打了個電話:“手機的定位地點是在一家居酒屋,名叫‘白木屋’……另外,這個號碼正好在警視廳內部的通訊錄裏,機主是公安第四課的巡查部長觀月淩宇。我聽說公安第四課今晚在居酒屋舉辦了新人的歡迎儀式,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就算歹徒要綁架人,也不應該選在人來人往的居酒屋,而且還是在一大群警察的眼皮底下。”
“是嗎?原來如此。”萩原研二若有所思,“看樣子是我誤會了。總之,謝謝你幫忙!”
“不用客氣,沒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
當晚10點,萩原研二駕車前往白木屋,果然看見了正在聚餐的同事們。
“萩原警官,你也來喝酒嗎?”公安部第四課有一個同事認識他,笑着和他打招呼。
“是啊,偶爾也想小酌兩杯。”萩原研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聽說你們在舉辦歡迎儀式?新來的同事是姓觀月嗎?”
“沒錯,還有一位新來的同事姓八重,他們都是剛來公安部不到兩個月。”那位同事說道,“八重是從總務部調過來的,至于觀月,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哪個部門的……仁王警部說上級要求保密,所以不能透露。”
萩原研二環顧四周,只見同事們都在喝酒聊天,看起來确實不像是發生了綁架案件。他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八重和觀月是哪兩位?”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觀月,只是順帶問一下八重,避免顯得太過刻意。
“坐在中間的那兩個,穿灰色衣服的是八重,穿藍色衣服的是觀月。”
萩原研二順着他說的方向看去,倏然一怔——這個觀月,不就是上次在波洛咖啡廳點了意粉卻沒吃完的客人嗎?
松田陣平自然也見到了走進居酒屋的萩原研二。他不希望對方認出自己,又不能表現得躲躲閃閃,只能假裝沒看見,自顧自地和旁邊的同事講話。
“觀月警官你好,我是機動隊的萩原研二,我有點事想找你聊聊。”
萩原研二走到松田陣平身前,朝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
松田陣平正想找個借口拒絕,就聽見旁邊的同事說:“萩原,原來你認識觀月嗎?”
“對啊,我上次在咖啡廳裏見過他。”萩原研二笑眯眯道,“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警視廳的同事呢。”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松田陣平也不敢否認,只好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是的。”
他一開口,萩原研二就察覺到了端倪——這個人的聲音和松田很像,這裏面果然有問題。
因為在公安第四課沒有熟人,松田陣平上班時使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的聲音,所以不方便在同事們面前突然改變聲線。即使明知道有可能被萩原研二識破,他也無可奈何。
他暗嘆一聲,為了避免露出更大的破綻,便同意出去和人單獨談談。
“觀月警官,我剛才收到了一條奇怪的短信,發件人的號碼是你的手機號。”
萩原研二站在居酒屋外面,拿出手機在松田陣平眼前晃了晃。“我們兩人并不認識,你卻用如此熟稔的口吻給我發短信……這是為什麽呢?”
“不好意思,我發錯人了。”松田陣平搬出臨時想好的說辭,“我有一個朋友,他的名字裏也有一個萩字,那條短信是發給他的。”
“是嗎?”萩原研二步步緊逼,“既然能發錯,那就說明你朋友的手機號碼和我的號碼很相似。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朋友的手機號碼是什麽?”
“……這涉及到他的信息隐私,我不方便透露。你知道的,我們公安對這方面的問題很敏感。”松田陣平應付得滴水不漏。
萩原研二的直覺告訴他,觀月淩宇和松田陣平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問題是,松田陣平已經失蹤了将近三個月,而觀月淩宇才調到公安部不到兩個月——中間存在一個月左右的空當。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去做什麽了?他為什麽對外假裝失蹤,又秘密調到了公安部工作?
這時,松田陣平感覺到衣兜裏的手機正在振動,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是同事發來的短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他動了動手指,迅速在手機鍵盤上敲出一行字:“我在跟萩原警官商量一些事,很快就會回去。”
“你的手指很靈活嘛。”捕捉到這個特征的萩原研二更加篤定心中的猜測,“你是不是很擅長拆解?”
松田陣平心下一驚,但依然面不改色。“一般吧。我只是經常打字,所以手速比較快。”
萩原研二凝視着低頭按動手機的藍衣男子,驀然啓唇:“松田。”
松田陣平的注意力全在手機上,冷不丁聽見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差點下意識應答出聲——他默默咬緊了後槽牙,努力控制住表情的變化,只聽得見自己的心髒怦怦直跳。
他将訊息發送出去,才擡起頭來,四處張望,假裝正在尋找萩原研二剛才叫的那個人。“松田?是你的朋友過來了嗎?”
萩原研二見他不上當,有點遺憾。“觀月警官,你認識松田陣平嗎?”
“不認識,有事嗎?”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是從哪個部門調到公安部的?”
“這是公安的機密,無可奉告。”
萩原研二看他一直守口如瓶,于是換了一個突破口:“那麽,你認識安室透嗎?我上次在波洛咖啡廳見過他和你講話。”
松田陣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不确定自己離開咖啡廳後,降谷零到底有沒有跟萩原研二聊過這方面的事。
他知道降谷零肯定不會貿然說出“觀月淩宇就是松田陣平”,但那時萩原研二已經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氛圍不像是陌生人。一旦萩原研二問起,降谷零可能會說自己是曾經去過波洛的顧客,也有可能說兩人完全不認識。
萬一他說的話和降谷零的話對不上,那就等于不打自招,還把同期拖下了水。
“我只是去波洛咖啡廳吃過幾次飯。”松田陣平回避了這個問題,絞盡腦汁地思索着如何脫身。
他一向不懂得委婉為何物,可是簡單粗暴的拒絕又太像松田陣平的作風,很容易引人懷疑。
他竭力回想着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婉拒他人的情景,臉上浮現出他從未顯露過的、略帶歉意又客套的微笑。
“抱歉,萩原警官。我的同事還在等我,先失陪了。”
“Абонент временно недоступен.(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艾蕾妮卡聽着從電話聽筒裏傳來的忙音,皺了皺眉。
“拉莉莎,我想去一趟日本。松田的電話一直打不通,發信息和郵件也沒回音,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我擔心他出事。”
她挂斷了電話,對身旁的人說了一句,随即開始查詢前往日本的機票。
“如果預言是一枚硬幣,你覺得它的背面會是什麽?”
“越是強大的能力,越容易存在致命的弱點,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
“說得沒錯。艾蕾妮卡,你們不要太過依賴我的能力,也不要太依賴我這個人。”
“為什麽?”
“因為總有一天……”
松田陣平沒有說完那句話,艾蕾妮卡也沒再追問下去。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她阖上雙眼,腦海中鋪滿了瑰麗的霞光,如血殘陽映着那道漸漸遠去的黑色身影。
他潇灑地背對着她揮了揮手,仿佛在說:不必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