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上)花冠
“哎呀,王妃您怎麽在屋裏站着啊外面正下着雪呢,趕緊回去。眼下這情況着涼就不好了。”
身着藏藍外氅的蒙醫走入屋內,恭恭敬敬地把他攙扶回去,赫連燕月緊随其後。
“阿月你回來……啊”
梅似雪本以為就兩個人,豈料赫連燕月剛到床邊,後腳還跟了一大幫人,他驚愕地睜大雙眼。
一旁伺候的幾名婢女端水,拿帕子,忙得不可開交。其餘長老則在堂外圍成一圈,時不時探頭望向裏面,大氣不敢出,屏息凝神等候答案。
這浩浩湯湯的陣仗,大概率是把狼族內部所有長老都叫了回來吧。
蒙醫坐在堂中給梅似雪小心翼翼把脈,不敢出半分差錯,,一旁伺候的幾名婢女則端水,拿帕子等等,赫連燕月則坐在一旁,靜靜等待結果。
診斷完畢,蒙醫撤下手去,對赫連燕月畢恭畢敬地說道:
“回禀主上,王妃脈象還算平穩,但方才動了胎氣,需要好生休養一陣,很快就會恢複如常。只是已經發熱得很厲害了,不過怎麽這麽晚才來診治”
梅似雪偷偷瞄了一眼赫連燕月,結果正對上赫連燕月凝視着自己的雙眼,而且面色沉郁,一言不發。
……好像怨鬼一樣。
壞了,怕是一會又要聽赫連燕月婆婆媽媽了。
梅似雪尴尬地空咽了一下,額頭上冷汗直流,嘗試着給自己力挽狂瀾:
“發熱而已。應該沒什麽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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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着,一邊心虛地往赫連燕月那邊瞅。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蒙醫十分無情地反駁: “王妃不能那麽說,方才甫動了胎氣。這還持續高熱,怕是要影響胎兒的。”
……這麽嚴重嗎
梅似雪聞言一愣,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的确,都按阿布郎中所言的來。”赫連燕月淡漠地瞥過梅似雪一眼,語氣裏卻夾雜着不容置疑。
本是請求蒙醫的,但赫連燕月一見外人語氣就變得相當生硬,壓迫感十足,倒像是命令似的。
蒙醫用帕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津,附和着笑笑,他抖動着雙手攤平細箋紙,在上面細致寫好藥方,說道:
“這樣,先把風寒的藥煎服了,然後老朽再開幾副安胎養神的藥。王妃身子骨虛弱,近日切莫勞神傷心。主上最好密切關注王妃的近況。”
“勞煩了。”赫連燕月接過藥方,托着腮點點頭,似乎別有心事。
其他長老終于暗暗舒了口氣,正準備離開時,那蒙醫卻依舊在原地逗留,看起來似乎是有話要說。
赫連燕月捕捉到了這一幕,追問道: “阿布郎中還有什麽要事提醒麽”
“有句話老朽不知當說不當說……”蒙醫遲疑片刻後,認真說道:
“原先老朽曾為王妃診脈過,明明那時候身子骨還不虛,但今日竟是相當虛火內生。是否是房事不節——”
聲音雖小,但卻精準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場面再次鴉雀無聲。
梅似雪和赫連燕月再次同時回答:
梅似雪: “我們沒有。”
赫連燕月: “并非如此。”
蒙醫左看看梅似雪,右看看赫連燕月,似乎是懂得了什麽,又洋洋灑灑寫下了大補湯的藥方,語重心長地說道:
“狼王與王妃來日方長,不急于此刻,雖然年輕氣旺,但也需要多多節制啊……”
赫連燕月的臉陰得比窗外的烏雲還濃重,一副催人滾蛋的模樣,冷冷下逐客令:
“多謝阿布郎中提醒。”
“那……老朽先行告退。”
蒙醫起身拱手,如是收拾包裹離開了,臨行前還不忘囑咐赫連燕月多加歇息。
“嗯。”赫連燕月面色更陰沉了。
梅似雪終于緩緩舒了口氣。
他覺得,蒙醫要是再這麽說下去,怕是能把他和赫連燕月的老底都揭沒了。
一幹衆人也都散去。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裏,就如同大夫所說的那樣,赫連燕月的确在梅似雪身邊寸步不離。
赫連燕月每日趁早都會親自為梅似雪送來各種補品和營養湯,梅似雪還以為快要過年了。
這一來二去,梅似雪本來瘦得皮包骨的身子也漸漸圓潤一點,原先消瘦的臉頰現在也有了點肉。
這日的深夜裏,梅似雪的思緒被高燒折磨得有些混亂,
他躺在床榻上,百無聊賴地撥弄這床邊搖曳的風鈴,咕哝道:
“前幾日阿雅給我一個花冠,說是你送給我的。我不是女孩子家家,你送我這個作甚”
他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口吻。
赫連燕月随意解釋道: “當時看着好看,便從集市給你買來的。”
他把梅似雪從床榻上扶起來,把藥碗的藥吹涼,試探了下不燙後,才用湯匙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嘴邊。
怎麽就待他這麽好呢
梅似雪乖乖咽下藥,忍不住輕笑一聲,擡起頭看向他,說道:
“胡說八道,他們說這花冠是你親手做的。所以,阿月,我猜了猜應該不只是小時候在這裏見過你一面吧”
赫連燕月的手腕微震一下了,最後還是故作鎮靜地把藥碗放了回去,目光不由得躲避開去。
見他如此,梅似雪更加堅信自己猜測,誠懇道:
“我……應該是忘了關于你很多的事情吧,但是目前很多事情我都記起來了。我有在努力去回憶了。”
赫連燕月溫柔地安撫着他,将湯婆子放入梅似雪的被褥中,說道:
“你只是燒糊塗了而已。沒有那些事情的。”
一股暖意瞬間襲遍全身,梅似雪渾身舒坦多了,攥着赫連燕月的手也松開許些。
“可我分明想起來了一些啊。我記起來的難道都不是真的嗎”
梅似雪不明白,為什麽赫連燕月總在刻意躲避這個話題。
“……就當做那個人不是我吧。”
赫連燕月的眼眸稍稍黯淡下去,他輕輕拍着梅似雪的背脊,轉移話題道:
“好了,快些睡吧。這幾日拔擢大族長在即,你也要聽一聽,要早些歇息。乖。”
即便梅似雪還是想問些什麽,但他實在是太困了,不久便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赫連燕月站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屋檐下與圖魯努并肩而立,透過窗棂久久望着梅似雪。
圖魯努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他捉急地問道:
“主上怎麽不承認當年的事情呢明明更早的時候,主上是見過王妃的啊。”
赫連燕月回憶着: “嗯,很早以前我族使節向中原進貢的時候,我得以順理成章的陪同母妃待在金陵。母妃安排我進入學府念書半載,由此認識了梅似雪。”
起初,那時他還嘗試過翻閱經書,可他除了對兵法部分還有些興趣,能研究作戰兵陣圖的奧秘,別的就是一竅不通。其他文章文绉绉的,有些語句還晦澀難懂。
而且他又沒有認識的同硯,就在百無聊賴地扣上書時,他仰起頭,恰巧看見和煦春光下的梅似雪。
學府內其他皇親國戚的同硯在無憂無慮地偷偷鬥蟋蟀,編螞蚱,梅似雪和別人不一樣,他沒有書童伴讀,認認真真地記下滿篇的筆記。
春光落在梅似雪的側臉,映襯出他眉宇間的寧靜與溫和,好看得讓赫連燕月移不開視線。
這麽溫潤和善的人,怎麽就因為一個庶子的身份被排擠這麽久呢赫連燕月倍覺可惜,
于是,在先生授課無聊時,他就會在梅似雪的桌上抛出“放堂後可以和我到府東街一起買沒花高(梅花糕)嗎”的紙條。
赫連燕月并沒有報有他會理會自己的期望,畢竟他來到中原人生地不熟,肯與異邦人結識的同硯少之又少。
不久,梅似雪稍稍偏過頭,朝他看過去,并将紙條推到跟前。
目光交彙時,赫連燕月看見梅似雪的眼瞳清澈如水,不自覺怔神了很久。
梅似雪也配合着讓他看了很久。
但是看的太久,難免有些不大自然,梅似雪示意讓他看紙條:
“怎麽一直看我看紙條。”
赫連燕月依言低頭看去——
紙條上赫然寫着四個字:
【我陪你去】
“……”
這答應得未免也太快了,但是驚喜得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赫連燕月在中原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對于梅似雪來說也是如此。
在梅似雪忘帶詩賦典籍的時候,赫連燕月默默把他的那本遞給梅似雪,哪怕明知這樣會罰站一個晌午,但他也确實看不太懂。
放堂後,同硯魚貫而出,梅似雪卻遲遲不動地方。
就在赫連燕月也即将離開學堂時,一只手忽然輕輕拉住他的衣袖。
赫連燕月疑惑地轉身。
梅似雪抱着典籍,刻意不和赫連燕月對視,臉龐升起薄紅,他小聲說道:
“聽說先生明日小測,需不需要我來輔導如果需要,晚膳後你在城南巷口的楓晚亭等我。”
赫連燕月神色由意外轉變為欣悅: “好。”
再後來,赫連燕月會把花冠戴到梅似雪的頭上,繼而肉眼可見地雀躍好久。
梅似雪哪裏會知道。
其實花冠上每一簇嬌花都見證過赫連燕月藏在心底,無法宣之于口的喜歡。
狼族有個秘而不宣的傳統,如果自己喜歡一個人,不能輕易道出口,須采撷初春各式嬌花,輔之以柳絲縧,為心上人編織花冠,直到對方知曉心意為止。
于是,平日裏看起來最為高大魁梧的同硯,為了他那破天荒的喜歡,小心呵護着沾着晨露的春花,給梅似雪編織成各種好看的花冠。
偏偏梅似雪從始至終沒有察覺這種心意。
後來狼族戰亂,赫連燕月不辭而別。
自那之後,梅似雪的生活再次恢複了一片死寂。
曾經共剪西窗燭的人離開數載,梅似雪的日常趨于枯燥又乏味,他總以為,他的同窗會回來看看他,哪怕就看一眼也好。
可惜的是,簪花從榮到枯,梅似雪的母親從歸至軍營,到平複西羌內亂的戰事,再到後來陸寧來到學府。赫連燕月自始至終沒有回來過。
聽完這些過往,圖魯努若有所思地說道:
“所以,在西羌內亂後,在王妃所中七情蠱的影響下,可能把主上認錯成了陸寧”
“或許。”
赫連燕月頓了頓,眸中更顯神傷,說道: “每一次與他重逢,他都會忘記與我之前發生的一切。”
他其實是更私心地希望梅似雪只是忘記了,而不是記錯了人。
“那為什麽主上還是裝作和王妃只是初見呢”圖魯努不解地問道。
“說了真相以後,他應該會對陸寧的事情更傷心。別的我不在乎,我就怕他難過。”赫連燕月垂下眸,低喃道。
沒人懂得梅似雪對于他的意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過往的一幕幕,給足他撐過與所有狼族擁有繼承權的子嗣相競狼王的勇氣。
赫連燕月頓了頓,拿起窗棂邊陳舊的蓮花燈,忽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之所願,唯有他平安喜樂而已。”
眼見風雪漸漸偃息,圖魯努伸出手去接雪,欣慰道:
“這場雪快停了啊。主上。感覺馬上就能天晴啦。咱們的苦日子就要結束了。”
不錯,随着風聲漸漸偃息,一場曠日持久的草原內戰也落下帷幕。
長風撩起赫連燕月的發尾,也随之看向濃雲後綻出的空隙,他緩緩啓唇道:
“是,都結束了。”
第三十一章(下)小年
十二月廿三日,小年日。
距離新的一年腳步越來越近,狼族病患的數量正在逐步減少,梅似雪依舊在偷偷用自己少量的血滋養着荼蕪草。
如今荼蕪草漲勢良好,快要堆不下原先的小盆,梅似雪就讓阿蛾移栽到後院假山之後隐秘的地方,萬一有急需就讓阿蛾采一些回去送到集中營。
這一天傍晚,華燈初上,梅似雪一直望着窗外。
神樞營這裏靠近對岸,跨越長長的青海,能夠清楚地看到中原那邊的火樹銀花。
反觀西羌這裏,只有寥寥闌珊燈火有些蕭條。
佳節還是在中原更有氣氛更熱鬧,就算不在金陵郡王府過,到游人如織的京畿集市上逛逛,看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彩,購置點新奇的小玩意兒,也是極有意思的。
兩個月的時間內,他以前的記憶又恢複了一點。
他依稀記得,在上學府的期間,也是一日小年夜,有一位同硯帶他看遍不夜城魚龍舞,穿梭于猶如星雨的花燈中。
只是記不清那人的相貌罷了。
不過沒有關系,他總會一點點記起來了。
正想着,忽有寒風鑽入門中,梅似雪轉過頭去,看見阿蛾抱着一堆鼓鼓囊囊東西進來。
他貼心地把門掩好,把包裹放在桌案上,一股噴香甜膩的味道傳來:
“公子,這是從玉門關帶來的甜糕!快來嘗嘗!”
梅似雪眉眼一彎,誇贊道: “勞你費心了,這些日子還想着記挂着我。”
阿蛾幫忙打開小巧精致的食盒,把一塊塊圓潤可愛的甜糕分揀整齊地擺在梅似雪面前。
每一個甜糕都是六瓣梅花形狀,中間還有紅曲和梅花瓣點綴花蕊,一眼望去就讓人垂涎欲滴。跟當時梅似雪在金陵吃到的一樣。
他笑嘻嘻地說道:
“那是自然,聽說公子想吃更甜一點的,這不,瞞着狼王偷偷給公子帶的,公子少吃一些也沒有問題。就當将功抵過啦。”
的确,在這兩個月裏,狼王命下人嚴格控制梅似雪的餐食,親自下場監督,甚至還從外邦購進滋補之物。
或許是成日幹嘔的緣故,他看到有些吃食并無胃口,這也是一番好意,梅似雪不忍拂逆,只好也随他們的心意。
梅似雪執起一塊甜糕放入口中,果真比往日多放了糖,他津津有味地嚼着,又問道:
“這麽晚了,狼王還在開組會麽”
阿蛾眼瞳滴溜溜一轉,點了點頭,說道:
“對呀。再過兩天就是草原十三族長老的選舉了。狼王殿下正忙着籌備呢。”
“是……麽”
梅似雪看着窗邊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正在遛彎消化食兒的圖魯努,狐疑地說道。
試問西羌哪個族的組會還整出宴會的架勢了
阿蛾被梅似雪看得額頭上的冷汗直流: “是,是呀。真的。就……啊,真的。”
梅似雪一眼看出阿蛾的謊言,他放下半塊糕點,說道:
“怎麽可能成天到又這麽多組會要開。他應該是故意躲我。帶我去找他。”
阿蛾面露難色,糾結地說道: “哎呀,這個要不還是算了。”
梅似雪挑眉看向阿蛾: “嗯還想進鐵牢一次”
“不不不。那個地方凍得要死,誰都睡不好,比泔水還難吃。”
阿蛾還是怕梅似雪發威,只好下定決心把狼王賣了。
他垂着頭,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我不敢。狼王說了不讓我告訴王妃的。如果去也行,就是……就是……”
赫連燕月果然有事偷偷瞞着自己。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他倒要看看赫連燕月到底瞞着什麽。
梅似雪知道他想說什麽,繼續接話道:
“放心,所有的事情不怪你。帶我去就是。發生其他事情都與你無關。”
阿蛾如釋重負,他像是小雞啄米般拼命點頭: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啊!阿蛾這就帶公子去。”
就這樣,梅似雪由阿蛾攙扶着,經過一段草木葳蕤的小徑,走到一間炊煙袅袅的偏房外。
這不是膳堂麽
現在已經是亥時了,誰會在這生火做飯
梅似雪推門而入。
只見膳堂之中,站着一位他極為熟識之人,那人的臉龐和手臂上沾滿了糯米面粉。
桌案的案板上,還擺着捏得相當漂亮的六瓣梅花形狀的甜糕,只不過還沒蒸熟。
梅似雪的視線在赫連燕月和他手中的梅花糕之間周游,狐疑道:
“阿月,你沒在組會麽”
赫連燕月聞聲擡頭。看見是梅似雪,手指僵硬地在案板上停留片刻。
梅似雪心中的疑問在此刻解開了。
怪不得阿蛾要說這些糕點從中原托人帶來的,他一直在想究竟誰這麽好心能肯大費周章給他帶。
原來是赫連燕月。
赫連燕月的目光狠狠剜過阿蛾。
“主上,問王妃吧,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阿蛾有梅似雪撐腰,趕忙躲在梅似雪的身後,一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模樣。
“……”赫連燕月無語了半瞬。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一屜剛做好的梅花糕擋在身後,解釋道:
“剛開完組會,我是第一次來這裏而已。不要在意。”
梅似雪按住他的手臂,擡眼直視他,問道:
“可這些梅花糕,都是中原近幾年的樣式呢。有誰教過阿月麽”
赫連燕月沉默良久: “自學成才。”
梅似雪拈起桌案上的那枝梅花,在指尖轉着玩,饒有興趣地剖析道:
“是麽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有一位很特別的同硯,天天帶我去府東街買梅花糕。梅花糕跟阿月做的一模一樣,味道也是。”
他反複踱步: “我忘帶典籍那天,那個人還把他的典籍給我了,結果被先生罰站一個下午。”
赫連燕月緘默着。
梅似雪腳步一滞,繼續說道:
“哦,在我流落西羌的時候,他給他塞了好多吃的,不會做蓮花燈,還是我教的。最後把我偷偷藏在了狼族內部。”
梅似雪執起梅花枝,将嬌嫩的花蕊蹭上赫連燕月的鼻翼,一手撐在他的跟前,頰邊漾起淺淺的弧度。
他明知故問地說道: “就是模樣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誰呢。”
過于旖旎的動作下,赫連燕月的耳尖稍稍發燙,梅似雪側頭倪着,神色帶着幾分狡黠的笑意。
他纖細的手指步步觸及赫連燕月的指掌,熱息噴灑後者的頸彎,問道:
“要不你幫我猜一猜,那個人究竟是誰吧,阿雪猜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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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燕月:原來老婆沒把我認錯!(暗戳戳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