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赫連燕月垂下頭,無奈道: “還是被你知道了。”

梅似雪點了點頭,溫馴地說: “我說過的。有一些事情我正在慢慢的記起。”

不過好在他沒有像之前赫連燕月與圖魯努所猜測的那樣,并沒有把赫連燕月記錯成陸寧。

阿蛾笑嘻嘻地補充道: “剛開始殿下說王妃需要補一補,怕王妃吃不慣這裏的餐食,便學着做中原的菜式。光是這梅花糕,殿下就練了好幾個月呢。”

所以,從梅似雪替嫁來到西羌開始,赫連燕月便已經基本上認出了他的眉眼。

所有的萍水相逢,不過都是久別重逢。

“阿蛾。”赫連燕月冷冷地提醒道。

“啊……對了,小的還有要事要做,殿下和公子慢慢聊。小的先行告退啦。”

阿蛾悄悄偷笑兩聲,趕忙跑出去溜之大吉。

很快,屋內再次恢複了尴尬的寂靜。

接下來又變成了梅似雪和赫連燕月的獨處時間,兩個人都避開彼此的目光,不知如何應對。

明明已經成親快一年的時間了,怎麽獨處的時候兩個人還是跟剛開始一樣臉紅呢梅似雪反問自己。

是過往被揭露後坦誠相待的原因嗎

這次,是赫連燕月率先打破寂靜的:

“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瞞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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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赫連燕月說完,他的腰際被一雙手緊緊攬住,話語也随之一滞。

“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真是好喜歡你的。”

梅似雪的側臉貼着赫連燕月背脊,喃聲說道。

後背寬厚且溫熱,呼吸間滿滿全是熟悉的味道,是令人安心的氣息。

梅似雪看向窗外對岸的火樹銀花,說道: “等過幾日就是除夕了,我想出去走一走。可以嗎”

赫連燕月捏住肩膀上的那雙手,說道: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适宜外出走動。”

梅似雪失望地“哦”一聲,把那只手從他的肩膀上無情抽離。

他朝着門外走去,讪讪道:

“那……我回去睡了。”

赫連燕月看着他的背影,颔首道: “嗯。”

他真的不再問點什麽,亦或者不挽留點什麽嗎梅似雪不理解。

梅似雪剛走兩步,便停下了步伐,他悄悄地與赫連燕月的十指緊扣。

觸碰時的酥麻感瞬間遍布赫連燕月全身,讓他渾身一僵,他再次看向了梅似雪。

梅似雪挺直脊梁骨,把他的掌心抓得更緊了一些,試探性地說道:

“我真回去睡了可是我們這幾天很久沒見了,上次隔很久才見面的日子還是內戰呢。現在都不打仗了。”

哪怕找個地方親一下也好啊……親一下還不行嗎

梅似雪胡思亂想。

可赫連燕月依舊稀松平常地說道:

“去吧。早些歇息也好。一會兒我會回書房,這幾日我公務繁重,徹夜點燈應該影響你入眠。”

“哦,原來是這樣啊。”梅似雪平淡道。

很好,又是這個老套的借口。

暗示了這麽久,還真是什麽都不問啊。

梅似雪的心裏莫名有一些委屈,他加快了腳步走回了寝營。

但是他轉念一想,赫連燕月說的不無道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少走動的好。

罷了,來年的冬日再去外面轉轉吧。

第二日,難得的晴天裏,一縷陽光映在屋內,梅似雪聽到了一陣叩門聲。

他本以為睡一覺心情會改善許多,但一回憶起昨晚赫連燕月的話,梅似雪的心口就有些發悶。

他費力地睜開眼簾,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說道:

“進。阿蛾你今天這麽早就——”

還沒等梅似雪說完“來了”這兩個字,一架做工極其精良,座位上面擺放了軟墊的輪椅便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梅似雪先是稍稍震撼了一下,旋即擡眼看向門後的人。

下一刻,赫連燕月從門外走進來,問他道:

“阿雪”

“在。原來是主上啊。”梅似雪還是有些生悶氣。

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赫連燕月有一點意外地看向他。

梅似雪幽怨地望着他,說道: “主上不是應該早些歇息的麽,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赫連燕月迷茫:

梅似雪以手支頤,又道: “唉,主上公務繁忙。要在書房批公文,來我這裏難道不影響主上麽”

正說着,梅似雪在爐子上取下銅壺,在赫連燕月面前的杯盞裏斟滿,一瞬間沁人的茶香滿溢。

赫連燕月推着輪椅到梅似雪的跟前,瞬間徹悟:

“阿雪是生氣了”

“我沒有。”梅似雪嘴硬。

赫連燕月輕聲解釋道: “的确不能外出走動,所以我做了個輪椅。只要我們的阿雪想去看,我們就能慢慢看。可以嗎”

梅似雪偷瞄了一眼那把輪椅,就連輪椅的把手都是由獸皮包裹制成,裏面還塞滿了軟和的棉花。

梅似雪心中一暖,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好舉起手肅清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似乎是察覺到阿雪心情不愉,赫連燕月貼心地塞給他一個湯婆子,問道:

“庭院的梅花開了,阿雪不想看看嗎”

既然已經給自己遞過來了臺階,梅似雪只好順應地下來:

“那就扶我上去試試。”

赫連燕月扶着他坐了上去,輕柔地推着輪椅往院子中央移去,這一路上梅似雪倒是沒有感覺到任何颠簸。

院子裏種了幾株梅樹,因為這段日子裏下了幾場雪,這些枝葉上還結着晶瑩剔透的冰晶。

梅似雪仰起頭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那些冰晶,梅花的紅瓣抖落了冰霜,顯得更為傲然。

梅似雪問他道: “這個輪椅你做了多久呀”

“也就一宿而已。”赫連燕月輕描淡寫道。

也就

通宵達旦做的

梅似雪開始有一點愧疚了。

赫連燕月順手撥落他鬓角的紅瓣,說道:

“今日午後我會出去一趟,很快我就回來。在這裏等我,晚上我都陪你。”

這幾天赫連燕月出現的次數很少,不是因為公事,就是找借口不見人影。

雖然他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可是,他的心裏還是不舒服。

“嗯。”梅似雪摸着湯婆子取暖,微微颔首。

“那你……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氣了我昨天只是想給阿雪一個驚喜而已,并不是有意為之。”

赫連燕月的聲音不大,正好讓坐在他身旁的梅似雪可以聽得一清二楚,聲音越來越弱。

——甚至還有一點委屈。

他認真地勾着梅似雪的發絲,很難想象一向肅穆嚴厲的狼王,竟然還有如此低聲下氣請求王妃原諒的一幕。

梅似雪感覺他要是再不回應一句,面前的兇狠大狼狗恐怕都要開始夾尾巴哭泣了。

于是,梅似雪故作沉思了一會兒,語氣柔和了許多:

“那就等你晚上回來再說。”

我就知道阿雪待我最好。”

赫連燕月眼眸肉眼可見地明亮起來,他緊緊攥着梅似雪的手,躬身輕輕吻在梅似雪的唇上。

梅似雪另一只手剛要推開赫連燕月,就在這時,推門的“吱吖”聲傳來——

“主……”小侍女怔愣着看着正在親。熱的兩人,呆滞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和赫連燕月剎那即分,速度之快讓小侍女出乎意料,唇上還保留着淡淡的晶瑩。

就跟在私塾偷偷傾慕彼此的同硯,被教書先生發現一樣。梅似雪挪着輪椅背過身,極力掩飾方才的所作所為。

半天,他才反應過來。

自己不是已經和赫連燕月成親了嗎,他緊張個什麽

“主,主主主上,要,要不奴婢出去吧。”小侍女一邊結結巴巴地說着,一邊往門外跑。

“不必。”

說罷,赫連燕月站起身,用指彎感受着唇部的餘熱。

小侍女哆哆嗦嗦地說道: “主上,長老催,催您過去呢。”

之前阿姐同她說過主上和王妃感情甚篤,小侍女也的确知道主上在嘗試為王妃做些糕點調整夥食,但是她覺得那只不過是為了梅似雪肚子裏的孩子而已。

她還是聽信衆人,認為狼王脾性極為暴戾,卻沒想到兩人感情已經到了這麽好的地步。

好到……跌破原來的認知。

“本王知道了,”赫連燕月點了下頭, “你退下吧,照顧下王妃。”

照顧王妃可比在赫連燕月跟前擔驚受怕強多了,梅似雪時不時關心照顧屬下,而且和善且很好相處,所有人都很樂意在梅似雪跟前盡心盡責。

“是。”

小侍女如蒙大赦,逃一般來到梅似雪身後。

赫連燕月轉頭看着梅似雪,溫和道:

“阿雪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去吧。”梅似雪點了下頭,目送赫連燕月出門。

等他走遠了,梅似雪才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終于不用假裝繃着了。

小侍女把梅似雪小心推回屋,在火爐裏面填柴。這時,梅似雪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袖間取出一個小物件給她:

“喏,送你和你姐姐的。我戴着這些東西沒必要。”

那是一串西域來的琉璃風鈴,上面挂着五彩的流蘇穗子,底座鑲嵌了樓蘭翠色細珠,一看便是價值連城。

小侍女受寵若驚,她百般推卻道:

“王妃,這太貴重了。奴婢不能要的。”

雖然對于狼族來說,錢財是最為無用的東西,但是對于家裏有病患的人來說,能把這些東西拿到邊境換錢,再買一些藥材,倒是不錯的選擇。

梅似雪早就料到了。

他又摸出一個普普通通的鵝黃色荷包,将其遞了出去,說道: “哦,我忘了,這個風鈴是和荷包配套的。根本不值多少錢。拿去就是。”

小侍女剛觸及荷包,手便跟觸電一樣縮了回去——

裏面竟然是三株荼蕪草!

“謝謝王妃!”

一片荼蕪葉片就已經彌足珍貴,何況是整整三株,小侍女雙手捧着荷包,眼圈泛紅,感動得哽咽道。

梅似雪附和着笑笑: “不要聲張,小心隔牆有耳。和你阿姐兩人知道就好。不夠我這裏還有。”

“是。奴婢遵命。王妃大恩大德,阿雅沒齒難忘。”小侍女拼命點頭。

梅似雪執着狼毫筆,輕輕蘸了墨後,随便在紙上寫了幾字,随意問道:

“如果我送你主上,送什麽比較好。幫我想一想。”

小侍女努力思索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說道:

“主上的生辰日快到了。在正月十五。王妃可以試試給主上做頸鏈。綠松石,紅珊瑚,還有天珠蝕花紅玉髓珠等等編織而成,這些都有祈福的意味。”

“這些東西狼族女子就會編,王妃哪裏有不會的地方,就問我就好。”小侍女自豪地說道。

梅似雪莞爾道: “那就麻煩你了。”

在上元節麽

還不錯,可以為送生辰禮物創造機會。

時間轉眼來到日暮,阿蛾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叫喊道: “公子,公子!”

梅似雪見他着急忙慌的模樣,還以為是出什麽事情了,問道:

“阿蛾,怎麽了是集中營又爆發疫病了”

阿蛾把氣捋順了以後,說道: “沒有,集中營裏面病患的病症已經控制住了,是,是別的事情。”

阿蛾激動地說道: “主上正在選舉大族長呢,公子要過去看看麽正在和大月氏的少主争奪名位呢。”

選舉原來在今天啊。赫連燕月都沒知會他一聲,應該是不想自己外出受寒吧。

但是選舉大族長三十年一次,梅似雪說什麽也當然要去看的。

但是已經跟赫連燕月約定好了不會亂跑,這下怎麽辦才好

“阿蛾,你推我去偷偷去看看吧。”梅似雪道。

阿蛾疑惑的擡起眼: “诶,偷偷去看”

目前他還在生赫連燕月的氣呢,暫時還不能被赫連燕月發現,自然要偷看,免得他分心。

那就暫且推遲到晚上,再和他和好吧。

梅似雪會心一笑,輕松地伸了個懶腰,說道:

“走吧。帶我看我的夫婿光風霁月,加冕西羌霸主之位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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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燕月開會擺臭臉。

屬下私底下蛐蛐:主上心情不太好,怕是要殺人了,都別惹。

赫連燕月內心:完了,又弄巧成拙了,對不起老婆,現在就給老婆寫檢讨嗚嗚嗚老婆會不會不理我啊啊(絕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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