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還在烏盟
還在烏盟
南宮找不到自己的腰帶上一直挂着的那只錦囊了。
金絲白的分量重,能夠常常留意。但藍色那只裏面只裝了薄薄兩枚紙片,昨夜走的着急,掉在哪裏也未可知。
并非珍貴物品,但是難免可惜。囊中只有拆作兩半的紙片,是從一篇長詩中裁出來的其中一句。
唯一特別點的,是詩裏帶了他的姓氏。翻閱詩集時偶然發現,覺得有緣,便一直留在身邊。
“劍履南宮入,簪纓北闕來。”
謝哲反複看着這句詩,很快就會背了。
他實在是無聊,何盟主走了,現在梁志獨掌大權,沒時間陪他扯皮。讓李陵留下監督他忏悔,李陵又跑到很遠的柱子後面站着,生怕他會吃人似的。
錦囊作為偷情物證丢在謝哲面前,他随手拆了看,十個字裏面只能看到“南宮”。
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的确是不需要那個躲在遠處的盟生提醒自己昨夜發生了什麽荒唐事的。那麽匪夷所思,難以想象的種種行為只是在腦海中簡單的回憶一下,謝哲的臉就開始控制不住的抽搐。
自己答應南宮要征服他沒錯,但是怎麽能夠直接不顧禮義廉恥地上嘴去啃呢?
啃便罷了,還要言語調戲,說南宮是姑娘。
哪裏有那麽老長的姑娘?八尺有餘,九尺未滿。輕薄的時候還需要伸長脖子去夠。
披衣服、捋頭發、摸耳朵,這不都是男人應該做的?
謝哲閉眼回憶《仙魔戀》裏關于男女主人公的親密互動,發現二者竟出奇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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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他想。征服南宮就快要變成被南宮征服了。
情況不妙啊。
被圈在合一堂的第二天,謝哲托門口的守衛喊來柳如岩,讓他幫自己去訊場裏抓一只左翅膀處有一根灰色羽毛的鴿子。
這只鴿子是他同郭琳千裏傳書的信翁。當然,所謂的千裏是誇張之詞。
作為一同參加過比賽的盟友,柳如岩二話不說地跑了一趟。回來告訴謝哲合一堂外面的守衛說了,不準帶活物進去。
此話一出,屋裏唯二的活物之一趁亂溜出去了。
謝哲不死心,第三天寫好信,又托門口的守衛喊來柳如岩,讓他幫自己把這截紙卷塞進鴿子腿上的信筒裏,然後把它朝南放飛。
柳如岩眼神堅定,說定不負所願。
第四天,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第五天,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第六天,天剛剛黑下去,失去希望的謝哲頭枕蒲墊早早入睡。
一道黑色人影避過守衛,出現在漆黑的一間房。
謝哲耳尖,馬上察覺到有人在身後呼吸。他沒有武器,唯一能傷人的只有頭上的發簪。
但是他只想防身。因為他覺得能進入合一堂來害他的主,都不是腦子好使的。
而腦子不好使的人,往往功夫更加廢柴。
事到如今,謝哲不想再惹出什麽禍端,落人話柄。
“謝哲……”
來人并無害人之心,蹲下身輕聲呼喚。
謝哲屏氣認真分辨了一下,臉登時紅了。
好在天黑沒開燈,無人察覺。
可南宮還是從他急促的呼吸發現了端倪。
“你在這兒還好麽?”
南宮如常問候,絲毫沒有親昵之後的尴尬。
倒是在那夜主動發難的謝哲,現如今連眼睛都不敢睜一下。
“你不想見我吧。”
知道謝哲在裝睡的南宮沒有動手招惹,繼續蹲在他背後講話。
他已明了謝哲不願意見他的心意。更知道自己不适宜于他有過多接觸。
前幾天一直聽人口述謝哲的狀況如何如何,見不到實在的人影,只覺着心懸。
現在親眼看到了謝哲平安無恙,他也就放心了。
“我看到你讓人放了信鴿。烏盟裏有一只我養的鴿子,通體雪白,只是左翅膀上有一小片黑色斑塊。如果你有什麽困難,就托人把它放飛,我會來救你的。”
此次前來,為的就是說這個。
順便再找找自己一直随身攜帶的錦囊。
南宮聽眼線說謝哲白天坐在蒲團上打坐,錦囊時常放在腿邊。想來是一直在他這裏的。
因為不想碰到裝睡的人,行動受限了許多。南宮站起身左右上下地在謝哲周圍巡視,并沒有發現自己的錦囊。
是不重要,但帶久了總有感情在。
“錦囊不能給你。”
突然,謝哲說了話。
他仍然保持側身而卧的姿勢,雙目緊閉:“梁志如果再來找我要,沒辦法解釋。”
這是實話,閉門思過的人丢了東西,第一個要找守門的麻煩。
這句話說得含蓄,聰明如南宮,頓時醒悟。
“那我走了。”
“嗯。”
烏盟中有南宮的眼線,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然而更加可怕的是,謝哲的第一反應,竟是幫忙隐瞞。
他離所謂的正道,好像越來越遠了。
屋裏的呼吸聲逐漸弱去,最後只留下謝哲一人的沉默。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盯着空中漂浮的灰塵一點。
天亮了,謝哲推開門,看了左右守衛各一眼,問道:“夜裏是你們誰站崗?”
“我。”
左邊的守衛舉手,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笑容。
“你幫我去訊場抓只鴿子去,你記得吧,左翅膀有記號那個。”
謝哲扭頭對右邊的守衛吩咐。柳如岩上次想捧着鴿子進來,就是被他們攔住的。
”是!”
右邊的洪亮一嗓子,把謝哲震的一個抖擻。
半柱香後,右守衛滿頭大汗地跑回來,兩手空空:“少俠有什麽東西直接給我便是,院子裏不讓活物進來。”
“自然。”
謝哲從袖子裏摸出一卷紙條:“麻煩了。”
右守衛趕緊搖頭,笑容比左邊的還燦爛。
得了,謝哲不知道該哭該笑,果然這兩個都是南宮的手下。
中午守衛進來送飯,謝哲把另一卷新寫的紙條塞進他手裏,讓他去訊場幫他抓一只左邊翅膀有斑點的鴿子。
守衛扭捏着,一副不是很樂意的模樣。
謝哲權當他是明知故裝。但是為了雙方安全,也沒有去拆穿。他覺得,保持這樣的狀态,要比握手認親好太多。他不想依靠南宮的人逃離禁锢,同樣的,他也不想讓這兩個目前沒有造下殺孽的眼線平白喪命。
讓他們離開烏盟就是了。
沒錯,這便是他寫這卷紙條的意圖。
可惜陰差陽錯的,兩只鴿子飛對了方向,信卻送錯了人。
剛回了滄鼎宮的人還未坐下喝口茶,養在烏盟的鴿子就被種堯送到了眼前。
“教主,您的信。”
南宮一開始沒有把這封腳程比自己還要快的信當回事,以為是盟中眼線的平安信,坐好位置擡擡下巴讓面前站着的人讀。
種堯把鴿子放進籠子,取出紙條展開,預備朗讀……
一張嘴,口水嗆得臉色通紅。
“友,親愛的友。我有急事,快來救命。謝哲上。”
南宮放下手裏的茶杯,走上前奪過紙條,默讀了一遍,想笑又覺得不厚道。
想不到謝哲這人,跟他見面時不敢吭聲,等他一走,這濃情蜜意的詞啊句啊,纏綿着攜風而來。
但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
南宮收回蠢蠢欲動的唇角,擡頭看向一臉好奇看熱鬧的種堯正色道:“去拿你的家夥事,幫我換張臉!”
湊不成熱鬧的種堯癟癟嘴,領了命下午準備了。
青州的郭琳收到信的時間稍晚一些。
書桌上還放着前天收到的兩個大字。
他不明白,自己這位親愛的友,為什麽突然請人從烏盟一路趕過來送信。
不,準确的來說,是送字。
“在嗎?”
他無語,對送信的少年說:“讓他有屁快放。”
所以今天就收到了新的屁。
“我很好,請不要挂念。不需要托人來看我。”
随手把新收到的紙條扔到桌上,讓它們兩句摸不清頭腦的話湊在一起。
親愛的友,說來慚愧,我并沒有挂念你這位武林第一高手的安慰。
更沒有差人去看你的意思。
郭琳百無聊賴,父親要他好好讀書,不許他再四處亂逛。兄長剛剛成親,父親管不到兄長,就把眼睛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煩的不行,撲到桌上,抓起毛筆在信紙上揮斥筆墨。
“友,親愛的友。三日之內,來郭府救我,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