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睡在烏盟
睡在烏盟
下午的時候梁志差人來喊南宮用飯。同時送了一碗面條給謝哲果腹。
南宮看看供臺上沒了熱氣的面條,揚眉問道:“你平時一直吃這個?”
“不是啊。”
謝哲拿袖子擦擦筷子,誠實作答:“還有粥飯什麽的。”
“老東西這不是存心的嗎?現在喊我去吃飯,說明飯一定是熱的。可是送到你這裏的偏偏連熱氣都沒有。為了刁難你,他竟然能讓人先做一頓飯晾着!”
南宮火冒三丈,完全忘了此碗面條還有可能是早飯或者午飯的結晶。拉起謝哲的手就要往外走。
謝哲被他抓的猝不及防,肩膀一帶,把筷子甩了出去。
來傳話的是盟裏有年頭的盟生陳紫潭,他與近兩年新入盟的少年子弟相比,算得上深沉老道。
看到他們拉拉扯扯,忽然想起這幾日盟裏私下所傳的風言風語,不禁疑惑其真實性。
年輕人說話聊天,激動了拉個手,難道就要被蓋棺定論有斷袖之癖嗎?
情急之下南宮也忘了要同謝哲保持距離,哪怕中午那會兒剛膩歪着抱了半天,其實他心裏仍然記挂此事。
他擔心越跟謝哲親密,之後就越舍不得分開。
他不想死的時候因為看不到謝哲而難看的死不瞑目。
“這是早上的飯。你不要着急。”
謝哲回過神來,叉開雙腿穩如泰山,安撫道:“早上是熱的。你去吃飯吧,吃完你就走吧,郭琳。”
Advertisement
後面一句話他咬字極其刻意造作,右眼趁着愣神的陳紫潭低頭,趕緊眨了一下示意南宮換好裝備卷土重來。
南宮心領神會,撒開手對着他捶胸頓足好不惋惜:“那我走了,友,下次再見。”
目送他轉身跟随陳紫潭離去的背影,謝哲托腮,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學的的确很像。
只顧着對南宮演技評頭論足的人全然忘了去思考為什麽南宮能把一個陌生人學的如此相像。
門悄然合上,切斷他的視線。謝哲扭身,看着供臺上沒有筷子的碗,糾結糾結再糾結,最後決定等晚上逃出去之後,一定要大吃一頓。
是夜,門外的守衛換了崗。萬籁寂靜,一道黑影自窗前翻入,謝哲一直盯着窗戶,聽到動靜,興奮地站了起來。
“南……”
他想說話,卻見窗外又起黑影,屋裏的人讓開入口,咕咚一聲,另一道影子也鑽了進來。
“誰?”
謝哲不敢再喊南宮姓名,擔心來了旁人炸他。
點進來的黑影足尖輕踮,落在他附近五掌之處,用身上冷淡的香氣自報家門。
“你怎麽還帶了個人?”
謝哲放下心來,主動靠近去盯他的腰帶。
南宮被看的心裏發毛,捂住腰間錦囊不讓他看。
“這裏面到底裝的什麽?系的這樣結實。”
謝哲自言自語,移開視線去瞄窗邊的黑影。
那黑影身形跟他相仿,偶有烏雲避開月光的時候,依稀能夠看到一張并不相熟的臉來。
“我要帶你出去,若是這裏少了人,那老家夥豈不是更添你一份罪證?”
“你是說,他來裝我?”
謝哲瞠目,撇開南宮沖到黑影面前,傻傻望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嘿嘿地笑出聲來:“我只看你們的裝扮來記人,卻忘了怎麽把自己記住。如此這般兩兩站着,我竟不知這是自己。”
“你不知道別人知道就行。”
南宮踱步到他身後,沉吟端詳,總結道:“形似神不似,騙騙那群呆瓜,足夠了。”
“什麽是神什麽是形?長得一樣的人還會有不同嗎之處?”
看誰都一樣的謝哲聽到這句文绉绉的話,十分好奇,于是不恥下問,力求答案。
“當然有,就比如……”南宮附身挨近他的耳朵,故意招惹:“他裝不來你的傻氣。”
黑影乖順地笑着,不發一詞。
被存心調戲的謝哲跟他提起一樣的嘴角弧度,絲毫不氣,大度地問道:“南宮,這是你的手下嗎?”
“自然。”
南宮自豪。
“他什麽臉都模仿嗎?”
“自然。”
南宮得意。
“我卻覺得有一個人的臉他就不能。”謝哲突然小了聲去,偏頭跟南宮咬起耳朵:“他一定學不來他家主上頂着別人的臉流自己眼淚的模樣。”
行雲流水反調戲的謝哲滿意地聽到某人呼吸凝滞的尴尬,嘴角的笑更放肆了。
“種堯。”
他聽到南宮發話:“轉過身去。”
黑影乖乖照做。
奇怪此名似曾相識的謝哲猶在擰眉,哪裏料到有人突襲,一下子封住他的嘴唇。
南宮輕薄起來就不是淺嘗辄止的輕啄小啃了。舌頭追着進去窮追不舍,謝哲招架不住,急的忘了要用鼻子呼吸,張嘴想喘氣,下場便是任人采撷。
“不……不行!”
謝哲畢竟習武,想要躲開不是難事,他一把推開攻勢猛烈的南宮,扶着腰大肆喘氣:“哪有你這樣的,親便親罷,捏我後腰做甚?”
面壁的種堯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生怕被自家教主殺人滅口。
“喜歡你。”
自從上次竹林相遇,已是半月有餘,兩人親也親過抱也抱過,這句話卻從未有人主動提起。
可誰都知道,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以上的舉動是萬不可能做出來的。
他們兩人三緘其口,仿佛不說,就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詭異情誼。
謝哲眨眨眼,對這句突然的示愛詫異不已。
他想起南宮最初對他說的那句話,愛一個人,是情願為他去死的。
“那你願意為我而死麽?”
此時此刻,他不合時宜地想要驗證一下那句話的真實性。
滾燙的眼淚又貼了過來,疑惑這位在外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為何今日頻頻落淚的同時,這一次,謝哲主動吻了上去。
窗戶那處一陣輕響,面壁的人逃了出去。
“我願意。”
呼吸的縫隙間,南宮低低給出承諾:“我願意為你而死。”
兩人交疊在冰冷的石板,絲綢做的烏黑發絲撲了滿地。
除了周遭的實物,其餘交融的一切全部都是火熱的。
謝哲打了一個顫,手臂勾住把頭抵在自己眉心的南宮,斷斷續續地喘出一口氣來。
他想看清這個人的臉,不用再兼顧其他任何多餘的累贅去記憶、辨認。
現在他的血肉裏、骨頭裏,恐怕也浸潤了淩枝香的氣味,之後再去辨識南宮,再靠這個香味,恐怕要行不通了。
“對不起。”
把香味送給他的人在他臉上輕輕吻着,不知道是為了哪件事和他道歉。
“你真奇怪。”
謝哲痛的向後仰了一下頭,不再讓南宮跟自己親昵,眨眨眼睛取笑道:“這種時候你不說喜歡我,我都快不知道咱們是在做什麽了。”
南宮垂眼,遮去多餘的傷悲之情,把人從地上抱起來,面對面坐着。
“你……”謝哲哎呦一聲,想捂嘴又坐不穩,扒住南宮肩膀穩住身形,張嘴要罵,又怕別的什麽比要說的話先洩露出來,只能認栽咬牙閉嘴。
“讓你知道是在做什麽。”
使壞的人笑不到眼底去,湊過去親親他的嘴角,把左臉貼到他發燙的右臉上,提議道:“我們天亮了再走吧。”
“嗯。”
把這個字當作正常反應的南宮自動忽略,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嗯!”
謝哲臉氣的羞紅,較了勁地咬準字眼在他耳朵邊發狠:“給我……租頂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