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桃花源》墜海落水一事發生過去數月。
林菁之忽然宣布無限期退圈, 這個消息震撼了所有人。
她的退圈通知由經紀人代為送達，不曾留下任何視頻、照片。哪怕有關系不錯的記者試着想要約她聊聊，收到的回複只有拒絕。
林菁之的歌迷們無法接受這個噩耗, 在互聯網各平臺下“随處大小便式”地刷帖說，林菁之的退圈必有內情。
她短暫從業生涯中曾經敵對過的藝人統統被拉出來作筏，極有争對性地質問是不是“她們”搞業內壟斷、孤立，導致菁菁退圈？
其他藝人粉絲們難免怨聲載道。
實在受不了林菁之歌迷糾纏的某小生站姐, 将自己在京市機場拍到的“林菁之”生圖傳上網。
文字注明：【這才是林菁之退圈的真正原因吧, 她醫美整形失敗, 老得不能看，根本沒法上臺表演。】
生圖上傳，迅速發酵。
路人們紛紛震驚：“老天, 她這是做了什麽手術？”
“我服了媽媽, 女藝人好拼……弄臉失敗, 現在退圈, 想想好虧啊！”
“吓死了，我還以為是我家阿婆, 她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老态？”
一時間, 關于醫美整形等熱點聚焦新聞瘋狂冒出。
普通人能了解到的，暫只止步于此。
政府官方裏有相對應的輿情部門負責處理此類事件。
他們有計劃地将林菁之退圈一事扭轉為“整形失敗”，阻止普通人了解到神秘世界一隅的陰森可怖。
時隔幾個月後，阮栀接到一通來自該部門工作人員的電話。
玄道世界與普通世界有着不同的處世方法。
法律依舊是他們生活時必須遵守的規則。除此之外, 玄學道術中講究“因果報應”。這意味着，阮栀當初利用浮屠小塔砸破鍍金嬰屍佛像, 導致林菁之受到小鬼反噬之事, 并不違法，屬于玄道世界中的正當行為, 毫無錯處可以指摘。
工作人員的來電，只是通知她，不能在互聯網上提及到任何與“東南亞小鬼”有關的事件細節。
“為了維護普通人的身心健康，确保他們不被污染，”工作人員語氣專業，“一會我加你好友，發個電子檔合同，線上簽名一下。”
阮栀刷着微博熱搜，浏覽網友們對林菁之退圈一事的感慨，她應着電話裏那青年的聲音，答應下來：“好的。”
末了，她趕在電話即将挂斷前，問了一句。
“請問，你們的工作是體制內還是體制外？”
工作人員顯然是被問過許多次。
他笑說，“體制內。和游離于玄道中的玄士不同，我們一般不插手詭異案件，只負責公衆輿論的收尾，确保大家生活安寧。”
阮栀謝過。
她按照工作人員的要求填寫了相關合同、電子簽名。
一切結束。
阮栀沉吟不語，她總覺得這一刻自己才算是真正地踏入“玄道世界”——官方部門對待她的态度，與對待其他人俨然不同，将她認定為是具有一定能力的特殊玄士……
這種感覺非常微妙。
她托着腮想了一會，找到方禪音的消息框，詢問她是否接到陌生來電。
小怪物有幾小時沒出現，一旦出現，就趴在她的手機屏幕上，支棱個細長身子，豆豆眼明亮，瞧她。
阮栀嫌它妨礙到自己敲字，皺着眉頭，彈了一下它的“腦門”。
漆黑觸手老老實實地被彈走，換了個地方趴，它在阮栀的梳妝鏡上靜悄悄地看她。
初冬已至。
室內開了暖氣，烘得人臉熱。年輕女孩雪腮泛粉，眼神認真，聽着方禪音發來的語音消息。
“林菁之退圈消息一出，陳熙先接到電話，要求不允許公司過分營銷，盡量把影響壓到最低。”
“我這邊是前半小時接到電話，”方禪音并不平靜，“工作人員讓我不要在公開平臺發表相關言論。”
阮栀告知她自己接到的電話內容。
兩人彼此商量過，心中有底，不再恍惚煎熬。
可以說，她們是頭一回與玄道世界沾邊。
對于這個世界的神秘之處，她們仍有許多要學習了解的地方。
日月更疊，有關“玄道”的神秘面紗将會逐漸落下，無法令她們産生多餘困擾。
只是當下，繁多複雜的情緒确實難以避免。
漆黑觸手在溫暖室內，嗅着空氣中屬于人類栀栀的馨香。
它小小地蜷成一團，學了校園裏貓狗的模樣，豆豆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的一舉一動。
栀栀和她的好朋友聊天——栀栀關掉vx換了其他app——栀栀決定下樓——
漆黑觸手迅速跟上！
它慌裏慌張地趴到她的手機鋼化膜上，果不其然，心軟的、美麗的栀栀只是瞧了一眼，百無聊賴，沒當回事，兀自下樓。
……
十一月尾，寒潮來襲。
鼻腔呼進的氣體冰冷潮濕，南方的濕冷常常叫北方來的學生無法忍受，哆嗦着腿給自己多加了幾條棉褲。
鹹鴨蛋色的太陽蒙了半張臉，于雲翳背後灑下吝啬的光照。
冬日寒氣，天氣涔涔。
安城大學裏減少出行動靜的流浪貓狗，躲在愛心社團安排的瓦楞紙窩裏，露出一雙雙綠油油的眼。它們在瑟瑟冬日裏，汲取着窩裏微小的熱度。
大學裏并不缺少投喂動物的食物。只在放假時，校內人員稀少，貓狗們的可食用來源大大減少。往年返校，總會有幾只貓狗生死不知。
距離假期只剩下一個月。
校內愛心社團開始操心學生寒假離校，校內流浪貓狗該如何投喂。
有人提議，在校內安置自動投食機。目前，這個提議收獲大多數人的投票，愛心社團正在攜手合作相關貓狗屋，準備在校內安置投放點。
阮栀下樓買飯，路過食堂時，幾只熟悉的貓咪一步一回頭地從瓦楞紙貓窩裏走出，尾巴依舊豎得高高，只是腳步略顯猶豫蹒跚。
它們冷得身上的毛都炸起來。
走在寒風中，像是一團團顏色各異的蒲公英。
阮栀柔和眉眼，她半蹲下來，将自己帶的貓罐頭打開，挨個摸過貓們的腦袋。
“小橘呢？”數了一圈，沒看到熟悉的貓，她開口問。
三花咕嚕咕嚕地發出摩托車叫聲，它大口吃着罐頭，圓眼一瞥，看向不遠處。
阮栀若有所覺。
她看向三花視線落向的方位。
日光驟然稀薄，一片陰雲浮動，蓋過樹影光斑。
她看到一個穿着寬松款灰色衛衣的青年背影。
他露着蒼白清瘦的後頸，微微低頭，清晰骨骼線條在明與暗之間浮動。
橘貓正在大快朵頤。
它吃着青年帶來的貓t咪零食，大吃特吃，高興地直咕嚕。
陰雲散去，光線清晰起來。
阮栀看到那個青年站起身來，他似是剛看到她那般，愣了一下，旋後，非常腼腆地彎了下嘴角。
眼熟的五官容貌，熟悉的穿衣風格。
阮栀記憶力不錯，她認出這個男生，是住在附近春雨樓的大一新生。
曾有過一面之緣，她記得他的名字叫做——
灰色衛衣青年沖她笑了一瞬，很快，踏入人流中。
留下吃得餍足的橘貓舔着爪子，待擡眸看到她，黃澄澄的眼睛又是一亮！尾巴旗幟般立起，飛奔而來，擠走另一只貓，蹭了半只罐頭。
三花抱怨，轟隆隆地開罵。
阮栀連忙安撫，又開了一個貓罐頭。
她沒太把這次喂貓相遇放在心上。
……
薄汀看着樓下，視線凝固于那一群游蕩在春雨樓附近的小動物身上。
漆黑觸手·線條貓有一群志同道合的貓狗夥伴。
它平素大方，願意幫小貓小狗們開垃圾桶蓋，找出适合貓狗食用的剩飯；安城大學動物界裏，東校區和西校區都流傳着一個怪模怪樣線條貓的都市傳說，贊美稱，只要呼叫“線條黑貓”，便能獲得鮮美大餐。
人形軀殼身上有着與黑色線條小貓一樣的味道。
它們對人形軀殼的态度，與見到黑色線條小貓時完全一致。
動物間的傳言越傳越廣，甚至有聰慧的邊牧編出一串汪汪歌謠用以傳唱。
“線條貓好，衛衣男好，都好都好，喂我飯吃，都好！”
薄汀看着幾十米開外，正在翹首以盼着好心人類/怪物下樓投喂的貓貓狗狗。
尾随于阮栀的那一根漆黑觸手速速前來彙報：“栀栀要下樓喂貓喂狗了！”
薄汀呼吸一窒。
他迅速地站定在鏡前，将新換的衛衣整理好，為了不讓阮栀以為他不愛幹淨，這次，特意換了一件其它顏色的。
漆黑尾巴揉巴幾下，塞好。
皮膚蒼白，容顏清俊的漂亮青年，往宿舍樓外走去。
他一步步走着，一步步拉近與阮栀的距離。
寒潮已過，氣溫爬高。
貓狗們不再躲進窩裏，而是趁着陽光正好，出來曬曬太陽。
溫暖的冬日，燒熱青年冷白的膚色，他望見不遠處摸着貓咪的漂亮人類。
熱度不斷上升。
如同對她的喜愛，與日俱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