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蕭臣夜經過深思熟慮, 将【劇情筆記本】上的重要內容轉達給蕭家本家族親,請求他們的幫助,以便應對可能發生在全國各地的詭怪事件。

事實上, 真正發生的不過幾樁。

族親們經驗遠超于男大學生蕭臣夜,他們處理的速度迅速,官方部門照常負責收尾,這意味着他們難以避免地會提及蕭臣夜提供的“信息”。

官方找上門時, 蕭臣夜給出“周湛”這個關鍵人物。

後續事件, 全權交給官方, 他便順理成章地撒手不管。

大三上學期即将結束,他操心着學業與學生會退任事宜,顧不上與家族事業有所聯絡。

蕭臣夜認為他本人“自私且漠然”, 并無【劇情筆記本】落在他身上, 他便有責任與義務前往國內各地探尋詭怪事件是否發生的意識。

他腦中權責認知分外明了, 清楚這件事不應歸他這個“在校大學生”處理。

索性轉手讓蕭家族親長輩們操心, 亦或者提交更上一級,讓官方部門了解與周湛有關的事情真相。

将信息交給官方後, 蕭臣夜思慮重重。

他想過【阮栀】在整個【劇情筆記本】中的獨特性, 會不會導致阮栀被某些官方人士盯上,認定她的存在可疑雲雲。

他翻閱筆記本,搜索得到周湛記錄下的與【阮栀】相關的內容,最終, 松了口氣。

——阮栀只出現在周湛記錄的開篇部分。

——以及,偶爾地, 少許地, 看起來并不那麽重要的某些主角情感推動劇情中。

思及此,他眉心微蹙。

視線落在“方禪音”和“蕭臣夜”的感情戲上, 忽覺身上刺撓,一陣不适。

蕭臣夜忠貞不移地想:他怎麽會喜歡上方禪音?他喜歡的女孩,從始至終,只有阮栀。

抱着這樣的想法,蕭臣夜刺股懸梁,篤學不倦。

他懷揣着對未來的企盼,渴望能與阮栀上同一所考研院校。

·

安城大學。

十二月,淅淅淋淋的冬雨夾雜着雪粒降臨。

冬日天氣轉變迅速,并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阮栀下樓檢查貓窩是否有翻斜倒塌的情況。

她撐着黑傘,确認完畢,準備回程,毫不意外地看到眼熟的衛衣青年。

和大部分穿得鼓鼓囊囊、頸上挂圍巾,仍要顫栗發抖的大學生相比,薄汀穿得實在單薄。

淺色衛衣被籠罩在冬雨雪色中,洇着蒙蒙水汽,襯得他一雙漆黑眸子極亮極深。

蒼白青年看起來如神工巧匠制作出的瓷器,周身萦繞着某種奇異的、非人的剔透質感。

這種微妙的奇異,讓阮栀凝神觀察了許久。

她的視線頗為灼熱,燙得薄汀十分緊張,生怕是自己哪裏喬裝不對。

他側對着她,漆黑尾巴努力往她視覺盲區的位置撇動,撇好以後,老實呆着,不敢動彈。

人形軀殼有時候很難模拟出“人類”該有的身體表現,他精益求精,通過互聯網、人體生理教科書的知識汲取,竭力将自己模拟成正常人類該有的樣子。

完完全全複刻人類,顯然不太可能。

他身後的尾巴,思緒浮動時,情不自禁地掙動兩下,以此彰顯存在感。

薄汀只能盡力為之。

他的耐受溫度超出正常生理學上人類該有的範疇。

因而,冬日降雨,凄寒之時,他還能穿得住身上的春秋款衛衣。

——這款衛衣,薄汀購買了十幾件。

——沒什麽特別的優點,只是手感不錯,尾巴塞進衛衣後擺時不會被化學纖維材質磨得難受。

冬日厚風衣、大衣、棉襖,穿起來擠尾巴。

薄汀只能放棄。

如此穿衣打扮,在這樣的天氣裏,難免被大家多看幾眼,覺得他實在生猛,着實耐凍。

薄汀的耳廓被美麗人類盯得有點緊張泛紅。

他并不像追求阮栀的男生那樣,主動地、熱情地上前打招呼。那樣目的性太強。

幾次下樓喂貓都“巧合”地碰面,他保持着禮貌客氣的距離。

往往只是腼腆地笑一下。

全然看不出,人形軀殼以外的漆黑觸手,是個黏糊糊的小怪物,尾随着人類栀栀,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阮栀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與她有“許多次”“巧合見面”的異性。

從小到大,她被人追過的次數多如牛毛。

男性追求的手段左不過就是那幾種。

這些追求者中,薄汀的手段堪稱獨具一格。

他屬于追求者中的寥寥少數,具有孩童的天真與幼稚。

阮栀心不在焉地想。

她的黑傘給跑出貓窩蜷在她腳邊咕嚕嚕的貓咪們擋風遮雨。

貓咪們對薄汀的熟悉程度,并不亞于在這個校園裏近四年的阮栀。

它們對待薄汀的熱情,不同于依賴兩腳獸人類的伸手撫觸、溫柔誇誇。

他喂食,它們吃。

吃完會感激地喵喵幾句,并不會主動上前蹭他腳踝、要他摸。

薄汀亦不會像其他人那樣,伸手讨要貓的親近。

阮栀有時候會覺得,薄汀私下裏與它們或許有什麽不同于人類語言的交流方式。

……

是日。

冬雨稍歇。

阮栀給校內愛心社團發去她收集到的“雨天貓窩狗窩動态”,确保她所在的宿舍區附近小動物們雨天有地方可待。

愛心社團公衆號暫未回複。

一扭頭,大一新生衛衣青年還半蹲在樹下,目視幾只貓鑽進窩裏。

他的側臉鼻梁弧度精致,被低溫凍得有點發紅。

阮栀:“你不冷嗎?”

她随口一問,青年不可置信,愣了一下,猶豫不決,開口:“你在和我說話嗎?”

阮栀略感好笑。

她見過很多年輕男生在她面前手足無措、目露慌張的模樣。

像他這樣,懵懂生澀,确鑿無疑地搭上話了,開始懷疑自己的,屬實太少。

罕見到她難得生了幾分耐心。

“嗯。”年輕女孩翹了下唇角,笑眯眯,“你只穿衛衣,不冷嗎?”

閱盡千帆的女孩和初學做人的怪物,于情商、智商上有着本質的區別。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深黑瞳孔裏閃爍着驚人的亮度。

冬日傍晚,陰雲密布。

光線太暗,以至于,阮栀錯過薄汀瞳中怪異如貓般緊縮的杏仁豎瞳。

忽隐忽現的怪物瞳孔,于陰雲散開,乍露天光的那一刻,瞬間收斂,平平無奇。

衛衣青年喉結滾動。

他想要說自t己喜歡這樣款式的衛衣,剛開口,又害怕阮栀會好奇追問他為什麽會喜歡?他不能解釋說是自己有尾巴,只能穿這款。

話硬憋回去。

薄汀斟酌言語,幹巴巴道:“我、我比較耐凍。”

正常的“男性”該如何回應心儀人類的問話?

怪物不知道,怪物腦子懵。

阮栀忍俊不禁,她輕快道:“看出來了。”

太陽出來了。

天空依舊下着薄雨。

阮栀嗅到空氣中浮動的冰冷潮濕,古怪的是,冬雨中夾雜了夏季才會有的青苔草木氣味。她聳動鼻尖,專注地嗅了兩下,沒發現什麽端倪,只有時隐時現的雪粒子砸落在傘面上的輕微聲響。

最後,她擡眸看向薄汀。

對于貓狗們喜愛的人類,阮栀難免會有些好感。

這樣的好感微薄、清淡,不足以讓她升騰起“男女關系”中的喜愛之情,但也足夠将他與其他異性分出不同賽道。

譬如,通過傳達電子檔【劇情筆記本】,徹底明牌自己的愛慕之心的蕭臣夜。

阮栀認認真真地在心裏做了比較。

和長相英俊、對外冷漠的蕭臣夜對比,果然還是像薄汀這種,看起來攻擊力不強,蒼白漂亮,有動物緣的男孩子讨人喜歡。

她卷起嘴唇,沖他笑了。

薄汀受寵若驚,臉頰浮紅。

他呆呆地看着她對他友好說了“再見”,随後,往宿舍樓方向走去。

窈窕的人類背影,雪白膚色與漆黑傘面的鮮明對襯,在冬雨連綿中,绮麗古怪,奪人眼球。

隐藏起來的“黑色線條小貓”在雨水凝結成的水窪中,顫抖着耳朵尖,無聲地、甜蜜地、快樂地咪了起來。

沒有發聲器官的漆黑觸手,難忍狂喜與悸動。

它穿越東西兩個校區,開合無數垃圾桶,找到适合流浪貓狗們食用的殘渣,狠狠給它們喂到飽腹。

這樣的開盒驚喜活動,持續半月。

就連剛遷徙到安城大學校區的貓狗小崽們都被喂得肚子圓圓,愣是安然無恙地熬過了今年最冷的冬雨季。

愛心社團在師生們寒假離校前做了一波登記。

一邊登記,一邊納悶:按往年冬季小動物受凍情況估算,今年存活下來的小貓小狗們怎麽會這麽多呢?

就像是有什麽好心的貓媽狗媽大包大攬地投喂一圈,将它們的存活率提升到最高。

社團成員們既高興又郁悶:

開春來校,估計就是貓狗發//情季,撇去往年做過絕育手術的,今年要噶蛋拆卵的小崽子們恐怕更多了。

……

阮栀與漆黑觸手的相處還算和睦友好。

她并沒有停下探尋“漆黑觸手”真相的腳步,趁着放假,跑到臨安寺尋了緣何法師,旁敲側擊地問。

可惜,緣何法師沒有與“它”相關的任何信息。

倒是官方部門有工作人員特意聯系。

他們提前說明了蕭臣夜轉達給他們的重要信息,并稱,已經從“周湛”那獲取到更多內容。

他們态度小心,字斟句酌。

【阮小姐,你身邊出現過什麽異狀嗎?】

阮栀眼神一定,落在正在鏡中扭曲軀體,試圖扭出優美線條的漆黑觸手上。

她不确定他們知道多少。

她只能猜測,周湛在醫院內發瘋時,興許會說到她和“怪物”有着什麽無法解釋的詭異聯系。

關于“漆黑觸手”,謎團重重,尚未揭明。

蕭臣夜無法解釋它的來源;周湛認定她和它有關系;官方部門态度謹慎,試探連連。

阮栀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遇上這長相奇怪、暫對她無害的“小怪物”。

她用手指撥弄兩下鏡中觸手。

漆黑觸手用真誠的豆豆眼瞧她。

“有人來問我,身邊有沒有出現過什麽異狀。”阮栀開口道。

話音剛落,漆黑觸手迅速擡起,猶如沙漠中的狐獴,左右打量,豆豆眼銳利放光!

它試圖找出她身邊的“異常”!

阮栀嘴角抽搐一下。

她說:“我身邊最異常的情況,就是你了。”

漆黑觸手:……

它仿若才想到這一茬般,呆了,木了。

好半天,蔫了。

試探之語被直球蠢貨小怪物給打斷節奏。

阮栀垂眸,給工作人員發去她很早以前拍給蕭臣夜的“漆黑觸手”怪物照片。

過了半小時,工作人員苦笑發來消息,稱,他們并沒有找到與它有關的任何資料。

周湛記錄下的劇情大多沒有發生的情況下,官方采信的內容更多依賴于真正見過“漆黑觸手”,與之朝夕相伴的阮栀。

阮栀同步提供了她使用法具、口念咒術,無法傷害漆黑觸手這個怪物的現狀。

這意味着,它要麽是過于強大,普通法具無法傷及根本。

要麽,它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并非簡單的“怪物”可言。

最終,工作人員說,也許它是個專屬于她的“守護靈”。

這個說法,說出口時,未免中二天真。但是,他說得确有其事,認真無比:“除此之外,無法解釋。”

阮栀望着那條萎靡不振的,被她提醒為身邊“異狀”後,消極失落的漆黑觸手。

她心中一動,回了工作人員一個收到。

美麗女孩伸手摸摸它。

這是頭一次,阮栀如此主動地親近小怪物。

漆黑觸手茫然地瞪大豆豆眼,緊張不安地等待她的下一個動作——是要敲它腦殼嗎?還是……

她只是摸了摸它。

然後,含笑着喚了一句:“小怪物。”

漆黑觸手幾乎要醉死在她的指尖溫度下。

它目眩神迷,癱軟在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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