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趙小桃曾組織過的民俗風情議論角, 其中談到民間妖怪和人類的相愛故事。

大多數人認定她的故事取材于《聊齋》,只當作一次故事會,并不相信其具有真實性。

只有涉足過玄道世界的人, 清楚這類故事真實性極高,小部分的虛假細節,不過是為了讓普通人更好地接受。

阮栀人在機艙座位,閉目沉思。

私人飛機航行平穩。

她的大腦冷不丁地翻起不久前的記憶, 想到趙小桃後來說, 她在議論角裏講述的故事其實還有部分虛假, 學妹窘迫地吞吐半天,補充說:其實在人類死時,葬禮上狐貍攜崽悲泣的背後, 還有一樁血案。

被迫離開的狐妖, 恨意重重。

這怨氣針對的對象顯然是當初發現人類與狐妖有染, 誕下一子的村民。

幾十年後, 村民已是耄耋老人。

葬禮當場,他被狐貍咬住咽喉, 血濺當場。

趙小桃說完, 苦笑一聲。

阮栀聽得沉默。

——所謂,互聯網上傳聞的“建國後不可成精”,實際上不過是哄騙糊弄普通人的說法。

趙小桃身無玄力,擁有着地方神靈的偏愛, 時常幸運,很少遭難。

作為見識過“神靈”庇佑的人類, 趙小桃對這類故事保有好奇心, 她喜歡收集這類傳聞,記在腦中, 在原文劇情中,是個古靈精怪、知識豐富的普通人類——她的作用在劇情中後期,常常給了主角醍醐灌頂的靈感——然而,【劇情筆記本】裏記錄她的措辭并不多,周湛腦子有病,看到女的就想入非非,他只在筆記本上寫了她手頭上擁有的法具【爻杯】,以及,評價她的姿色:俏麗清秀,胸很大。

阮栀看到電子檔上那些批注。

她秀眉倒豎。

她不想讓學妹得知某個賤男對她的外貌評價。

幾日前,趙小桃憂心忡忡來問她,周湛在校內摔倒失去生殖能力後,該不會得到學校給的保研機會吧?

年輕女孩抱怨道:“周湛那人真的很惡心,他要是靠着受傷,拿錢後再保研——天吶,老天爺對他也太好了吧!”

被騷擾過的女生眼中,周湛失去生殖能力是他活該;拿到賠償金是學校虧本,賠償金被父母拿走,一分都沒落到他手上,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因果報應罷了。

倘若,周湛還能讨到好處……

趙小桃兩眼一黑。

年輕學妹一旦想到他私下騷擾她的嘴臉,喉頭哽咽,忿忿不平,濕了眼眶。

阮栀當時安慰她好久,才把學妹哄笑。

機艙內服務人員溫柔詢問阮栀是否需要酒水飲料。

阮栀睜開眼,她對上金發碧眼空姐的笑臉,溫聲道謝,只要了一杯溫水。

有關趙小桃的回憶到此為止。

航行順利,直飛港島。

阮栀下機時,收到方禪音發來的消息,好友問她處理的怎麽樣,有什麽需要她幫忙的嗎?

她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倒是沒說陸湛此人居心不良,請玄士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聲勢浩大地請回他想要請回的“某人”。

或許是他的生身父親,又或者是另有其人。

美麗人類站定在日光下,光影明滅,瞳孔幽深,她回答好友:“不算解決,但後續事宜,應該和我沒太大關系。”

她語氣輕快,“你工作忙嗎?”

“不忙的話,這幾天我們去逛新開的游樂園吧?”

方禪音甜甜地答應下來。

挂斷電話。

阮栀的手機同步收到一個好友申請。

她點開紅點,凝視着那個署名【陸湛】的用戶,不假思索,關掉手機,沒打算再理睬。

阮栀的動作顯然取悅了小怪物。

它看起來有些感動,豆豆眼裏盛滿亮晶晶。

阮栀不明所以。

她戳了下它,它傻乎乎地仰起頭來,貼近她,黏膩的細長軀體吧嗒附在手指上,發出咕叽一聲。

阮栀:“……”

她遲疑着,像是才想到這件事般,困惑問:“你髒不髒?”

漆黑觸手:“?”

它瞬間忘卻幾小時前被其他“非人”觊觎栀栀所帶來的痛苦和煎熬,支支吾吾,想要說話,說不出來,于是爬字。

小小的手機屏幕上,蠕動着漆黑觸手。

它寫:【幹淨着呢!】

阮栀忍俊不禁。

她極力掩飾嘴角笑意,意有所指道:“我記得學校裏那只你的夥伴——會開垃圾桶。”

漆黑觸手悚然!

它怎麽能忘記漆黑觸手貓?

一時糾結,猶豫不已。

終于,它膽怯地爬了幾個字過去:【我猜它會洗澡】

膽子小小的漆黑觸手還是沒敢向人類栀栀承認,它和黑色線條貓咪本質上是【它】的分離體。

它小心翼翼地仰着臉看她。

人類栀栀眼瞳明亮,紅唇柔軟。

她忽地大笑起來。

人類的指尖搓過它的軀體,她一言不發,玩夠,才慢吞吞說:“這樣啊。”

漆黑觸手被摸得很高興。

它纏着人類手指,發出咕咕唧唧的動靜,幸福過後,想起正事。

它在小小的手機屏幕上,組織措辭,極力表達剛才所見的陸湛是個“壞東西”。

【陸湛,怪物。】

阮栀的瞳孔緊縮,她的眼神一下銳利起來。

漆黑觸手又寫:【壞,沒我好】

它擡頭看着人類。

漂亮人類低頭看它。

它嗅到栀栀情緒上的變化,從驚疑不定到恍然大悟t,她皺着鼻子,低聲咕哝:“他身上有種海的味道,該不會是什麽魚吧?”

前幾刻正好在想趙小桃說過的“人妖愛戀”,這一刻,又被漆黑觸手确定陸湛的“非人身份”。

阮栀嘴上猜測,不忘借助網絡搜索。

她按照百科人名,從陸湛的個人信息欄目裏超鏈點到他的父母欄——這次,她的關注點不再是他已經逝去,疑似殺害宅內仆人的生母。

而是,和他父母有關的“愛情故事”。

互聯網上留下的信息極多,從陸湛父親陸智文在國外某海島與妙齡少女索菲亞相遇,兩人一見鐘情,沖動成婚,到十年後,索菲亞因病去世。

這段婚姻裏,索菲亞付出許多。她跋涉千裏,遠嫁外國,從她住了二十年的海島來到內陸。

阮栀搜到幾張像素不夠清晰的兩人合照。

她看到年輕美麗的索菲亞,一雙藍眸盈盈,楚楚可人;身旁的丈夫陸智文身穿短袖,眉宇英俊,笑容含蓄。

他們依照西方貴族的傳統,每年固定時間請來攝影師,在椅前拍攝下當年情态。

這張照片,可謂是俊男美女,佳偶天成。

有小道消息稱,這段跨國婚姻中,索菲亞付出太多。她遠嫁海外,失去了繼承貴族爵位的可能,長達十年沒能回到家鄉,以及,這段看似體面美好的婚姻裏,到底有他人涉足,陸智文在二十多年前被拍攝到與當年港島選美大賽冠軍出入酒店的緋聞……

索菲亞曾透露自己想要離婚,不知怎的,她最終噤聲,不再在媒體面前提“離婚”有關的字眼。

後來幾年,美麗的藍眼女人總是失魂落魄,瞧着蒼白伶仃,死後,她終于遠離這段并不美滿的婚姻與愛人,留下年幼孩子,魂歸故土。

阮栀皺眉。

她的手指滑過索菲亞的臉頰,最終,落在她身上穿的衣物上。

是一件很厚的外套,紋理精致,盡顯輝煌。

和陸智文穿的短袖俨然不是一個季節。

當然,這也能解釋——興許是女士體弱,需要穿得厚一些,亦或者,她對此次拍照極為在乎,找出自己認為适合的外套,進行穿搭,拍攝記錄。

她翻到下一張照片,同樣的兩人。

索菲亞身上還是那件外套,陸智文身上的衣服和她的厚度一致,他西裝革履,一絲不茍,專注看着身旁愛人。

這張照片沒有上一張的異樣感。

以上照片的拍攝時間,是索菲亞遠嫁海外的前兩年。

正是新婚佳人,情濃密意。

阮栀又找到了索菲亞十年婚姻的後期照片。

這回,索菲亞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身上的外套仍在,陸智文一手搭在她的肩頭,面色如常。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外套上。

這個姿勢不同于往年舊照。

更像是他正在确認她身上外套的歸屬權,又像是……某種程度的威脅示意。

這張照片拍攝時間,是索菲亞提出“想要離婚”,各大媒體集中關注,期待後續,她卻驀然噤聲。

阮栀隐隐捕捉到一條線索,她思索片刻,在漆黑觸手不可置信、含淚悲傷的目光中,通過了【陸湛】的好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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