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産子

産子

時光流水般來到了十二月底, 這日的天氣有些陰沉,霧蒙蒙的天際線下似乎蘊藏着什麽,西北風嗚嗚地刮着, 樹枝上已光禿禿的,冷得人直縮脖子。

近日因王妃身體不适, 免了衆人的請安, 這會兒子,蘇棠便安逸地坐在暖炕上,一邊捧着閑書來讀,一邊吃着白芍敲下的大粒核桃仁。

正讀到“西邊來的和尚見那燦然日光裏忽地映出一大朵聖潔蓮花,伴着仙樂,他豁然神通, 跪地口中念着佛號, 自此就在此地開鑿洞窟……”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叽叽喳喳,慌慌張張的,蘇棠與屋內的白芍、柳嬷嬷對視一眼, 眼神中皆是迷茫不解。

柳嬷嬷讓白芍看好主子,自己快步走出內室,去外面查看究竟是何緣由。

過了一會兒, 她便滿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向蘇棠道:“主子不要慌,剛從正院傳來的消息, 王妃要生了!”

“什麽?!”蘇棠抽了一口涼氣, 一臉詫異地算了算時間,而後放下心來道:“王妃确實是要生了。”

“那我要去正院守着嗎?”一邊問着, 她內心變得發緊,四肢也僵硬起來。

見此情形,柳嬷嬷當機立斷,連忙安慰她道:“主子若是害怕,就先在西小院歇着,如果沖撞了,後果不堪設想,王妃一向大度,不會計較這些個虛禮。”

“嗯,王妃寬和賢明,定能平安誕下王府子嗣,”蘇棠的目光望向柳嬷嬷,細細交代道:“既如此,你代我去向桂嬷嬷告假,若是她不在外面,你就找珍珠,就說我身體不适,便不來正院打攪了,以防影響王妃生産。”

柳嬷嬷聞言應下,迅速前往正院告假。

過了半晌,她行色匆匆返回西小院,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一進院,便令門口的小太監把門關嚴實,沒有主子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西小院。又忙找來張春來,讓他去外面小心打探消息。

蘇棠在屋內隐約聽到她如此安排,心裏咯噔一下。

待柳嬷嬷進了屋內,白芍便急忙問道,“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岔子,是不是桂嬷嬷不允……”

“不是,”柳嬷嬷打斷道:“桂嬷嬷在屋內協助王妃生産,我便向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珍珠告了假,她道這是應該的,主子安心歇着便是……只是奴婢返回時,剛好撞見王侍妾身邊的大丫鬟紅兒慌張沖出院子,哭叫着說王侍妾也要生了!”

“什麽?”她這一語滿堂皆驚,大家都傻了眼。

“柳嬷嬷……你怕是聽錯了吧,王侍妾可才7個多月,她……這是早産了?”白果瞠目結舌問道。

“我聽得真切,确實如此,我回來時已經交代張春來再去打聽了,主子勿慌。”

蘇棠滿腹疑惑,這王侍妾是遭遇什麽危險了?還是……故意想要趕在王妃前面生産,拼一把,去争一争這長子的名分?

柳嬷嬷見蘇棠臉色有些不太對,忙對一旁的白芷道:“白芷,你心細,去廚房看着煮一碗安胎藥端來,今日,主子恐怕受了驚,還是穩妥些為上。”

蘇棠平日身體康健,章太醫便說這安胎藥可以不喝,但為了以防萬一,西小院還是備着一些藥材,此時便剛好派上了用場。

此話一出,白芷趕緊點頭應下,開門去廚房煎藥。

白芍忙将注意力放在蘇棠身上,見她唇色有些蒼白,便不太放心了。她關切問道:“主子,您覺得身體如何,可有不适?要不要找個太醫來看?”

“不,此時不妥,”蘇棠拒絕了,這個時候是王府最混亂的時候,她不敢冒險,何況她覺得自己身體也沒有什麽不适,只是因聽聞了這些消息有些緊張和擔憂罷了。

柳嬷嬷思忖幾秒,鎮定勸道:“主子,這事牽扯不到咱們,您且放寬心,老奴臨走前向王爺保證過,拼死也會護住您的。”

蘇棠點頭,慶幸道:“多虧嬷嬷在我身邊,不然我怕是坐不住了。”

古代生産條件和技術這般差,她有些不放心,又聽說王侍妾早産,心便砰砰直跳,幸而柳嬷嬷是見過大場面的,有她在,自己也能安心些。

不一會兒,張春來便回來報:“據說王侍妾是在去往王妃院子的路上踩了一塊小石子,摔了一跤,導致的早産。”

這個消息令大家都有些呆住,幸好沒讓自家主子出去,不然,怕是也可能遇到危險!

就是不知這小石子是有人故意放的,還是王侍妾不小心,又或者這只是一個借口,王侍妾想借機生産,又怕王妃怪罪,所以兵行險招……

柳嬷嬷放心不下,令張春來再去盯着些,若有新的消息立刻來回。

屋內慢慢安靜下來,蘇棠拈起桌上的一塊棗糕,不知滋味地吃着,滿腦子亂糟糟的,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過了片刻,白芷端來安胎藥,蘇棠用了半碗,精神略好了一些。

這藥裏有些安神的成分,一會兒她便覺困意湧上腦後,漸漸在床上睡去。

這一覺睡得極其香甜,從午後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方才睜眼。

期間,白芍與柳嬷嬷見她不醒,又不敢輕易打攪,忙喚來醫師把脈,道是無甚大礙,只是心神疲憊,需要多睡才好,這才放下心來,任由她睡去。

可這一夜,王妃的院子與王侍妾所居住的東小院,卻充斥着隐隐綽綽的腥風血雨與兇險萬分。

待蘇棠清醒,柳嬷嬷一邊小心扶她起床,一邊向她彙報最新消息。

“夜裏淩晨,王妃先誕下了王爺的長子,而後只間隔一刻鐘,王侍妾便誕下了王爺的二子,據章太醫說,兩個孩子身體都有些弱,尤其王侍妾所生之子,生下來時指甲還未長全,胎發也無,說要小心将養,否則怕是……”

後面的話,柳嬷嬷不敢再多言,但蘇棠立馬就明白了。

她細細忖思,隐約覺得這事的問題八成出在王侍妾身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平日裏好端端的,可偏偏等到王妃生産這天,她突然摔跤早産,與王妃撞在了同一天生産,這巧合也來得太古怪了吧!

此時,王妃肯定知道了此事,王侍妾以後怕是難捱了。不僅孩子的長子身份沒有撈着,還得罪了王府的女主人。

甚至不僅僅是女主人,她若是孩子生得健康也就罷了,可孩子被她這樣糟塌,身子孱弱,雍王定難饒過她!

也不知這王侍妾是誰給她的膽子,如此行事,着實令人吃了一驚……

這邊說來,雖是喜事,可這連着兩樁的生産,着實讓人滿是猜疑,尤其孩子都不算康健,所以盡管王爺一次便得了嫡長子、庶次子,府裏衆人面上滿是喜意,可心內還犯着嘀咕。

這頭,管家趕緊傳信給王爺,雍王收到信件,得知自己一下子有了兩個兒子,他頓時又驚又喜。

而後又收到暗衛傳來的密信,詳細記載了事情的過程,他瞬間又變得憤怒與擔憂。

幸而章太醫早早診出王妃脈象有異,平日裏做了準備,所以長子倒還無礙,養大一些,也就正常了。

只這王侍妾用了催産藥,次子早産,未滿八個月而生,怕是有礙t壽命!

雍王暗恨,這王氏,平日裏悶聲不響,沒想到還能幹出這種事情來,想到密信所寫,這王氏曾找過外面的穩婆看過肚子,她生産那日,也曾提前喝過催産藥,才會導致孩子早産。

雍王立刻就明白過來,這王氏怕是從穩婆口中得知肚子裏是個男胎,便想拼一把,趕在王妃之前生下孩子。

只可惜,最終還是晚了一拍。想到這裏,他的臉色鐵青,有這樣一個娘親,他的孩子真是倒了血黴,她不配做這孩子的娘親!

将密信扔進賬中的火盆裏,他快速提筆寫下一封信,令陳恭升親自回去一趟王府,看一眼兩個孩子,而後詳細來報。

陳恭升帶着密信快馬返回王府。

第一步便是沐浴更衣。而後就來到了正院,看望王妃所生的嫡長子。

當他看到布包裏白嫩幼小的嬰兒安靜地躺着,個頭雖小,卻也尚算健康,頓時松了一口氣。

隔着屏風向王妃請了安,陳恭升便将王爺的安排禀報了上去。

“王爺道,王氏不敬不慈,不配為母,所以安排她去靜心院修養,為孩子吃齋祈福,無召不得出。”

躺在炕上的王妃原本身體酸疼難忍,可聽到這個好信息頓覺心情舒暢,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那日她生産完,剛剛醒來,便聽說另一邊的王氏也生了,她驚訝極了。

桂嬷嬷道她命人查探過,王侍妾在來正院之前便服下了一碗催産藥,她頓時明晰了王侍妾的心思,當時便滿腔憤怒。

幸而蒼天有眼,護佑她先産下王爺的孩子,而王氏的孩子,則落得孱弱的下場。

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卻要同她所生的孩子同一天出生,就覺怄心,她陰暗地想,那孩子最好立馬消失才好……

如今,這王侍妾被關起來,她心裏開懷不已,身體也不疼痛了,但仍面上關切問着陳恭升:“爺可交代了,那孩子如何安排,由誰來照看?”

“王爺吩咐先由李貴妾養着,待他回來再另做打算。”

“哦?既然如此,桂嬷嬷,您待會便和陳公公去東小院走一趟,和李貴妾仔細交代一番,令她好好照看孩子。”

聽出王妃聲音裏的疲憊,陳恭升忙恭敬跪安:“謝過王妃,奴才先行退下了。”

他退出正院,桂嬷嬷便與他一同去了王侍妾的屋裏。

見王爺身邊的貼身大太監陳恭升到來,王侍妾屋子裏的下人們立馬慌張起來,身體打着顫,神情也惶惶不安起來。

這些時日,主子與小主子身體都不大好,他們都覺得怕是要大難臨頭了!

王侍妾還在床上昏昏沉沉,陳恭升便命紅兒帶他先去看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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