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姜行首陰沉着臉, 轉身回缫絲作坊,冷聲吩咐姜管事:“去叫郭老三他們來小王莊,快去!”

姜管事不明所以, 追問道:“大哥,究竟怎地了?”

姜行首不耐煩地道:“那文氏的話,你沒聽到?茂苑縣, 吳州府,江南道種桑蠶的人家,婦人娘子從生出來會走路起, 就會養蠶缫絲!她這是在點我們,是在威脅!”

姜管事聽得一頭霧水,沒能明白為何會養蠶缫絲就成了威脅。

不過, 在茂苑縣,居然有人敢威脅他們姜氏!衙門的官員都得禮讓三分, 京城來的大官, 照樣得吃癟!

姜管事臉一橫, 朝地上狠狠淬了口,兇光畢露:“大哥,可要我去找孫大,吉州陝州兩幫, 最近搶得厲害。陝州的武黑子, 請我吃了兩次酒, 想要大哥出面調停,多給他些活計。武黑子可是真正橫的......”

“又管不住你上下那倆玩意兒!”姜行首惱怒不已,伸腿踢了姜管事一腳, 将他踢得抱腿嗷嗷叫。

混帳東西貪杯好色,叮囑過他無數次, 京城的王爺小公爺在茂苑,這段時日安分些,不得生事。

要不是看在親叔叔的份上,姜行首得将他捆了扔進海裏做成鹹魚!

各幫派的蠢貨,總不見消停!布行的那些行老們,比猴都精,虎視眈眈觊觎着他的位置。

為了各自的利益,眼下看似齊心協力。一旦出事,他們還不得将他,連同姜氏一道生吞了!

姜行首進到姜管事平時辦事的屋子,硯臺裏的墨汁早就幹涸,文書賬目随意擺着。他恨鐵不成鋼瞄了眼塌肩縮在t門邊的姜管事,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意冷冷道:“你還在這裏作甚?”

姜管事回過神,一個旋身跑了。邊跑邊回頭看去,滿臉的憤恨不甘。

大伯父死得早,可是阿爹将他撫養大。阿爹當年接管了姜氏快關張的紡織作坊,費盡心血将作坊救活做大,阿爹熬出了一身病,早早去世了。

按理說,姜氏的作坊,該交到他這個親兒子手上。阿爹心胸仁厚,臨終前将作坊交給了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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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姜管事淬了口,“沒良心的東西,本屬于老子的家業,幾時輪到你來作威作福了!”

“滿福!”姜管事眼珠一轉,喊了聲。

小厮滿福從陰涼處閃出來奔過去,姜管事擡手擋住太陽,抖着腿不耐煩道:“去傳話,讓布行的幾個行老,來小王莊見大哥!”

滿福應下準備離開,姜管事哎了聲,“回來,狗東西,老子還沒說完呢!”

姜管事偷偷朝姜行首屋子瞥了眼,低聲道:“跟武黑子說一聲,晚上在萬花樓紅兒那裏吃酒。”

滿福暗自嘿嘿笑,喜滋滋地應了。

紅兒的丫鬟俏麗得很,他最喜歡前去萬花樓當差。姜行首拘着姜管事前去萬花樓,他得小心些,別被發現了!

姜行首寫完信,用蠟仔細封好,交給貼身随從常有,叮囑道:“你親自跑一趟松江府。”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布行的五個行老陸陸續續到來,各自落座。

姜行首掃了一眼幾人,徑直問道:“春蠶繭可都收上來了?”

幾人面面相觑,郭老三翹着二郎腿,捏着茶蓋拂開茶沫,嫌棄了句茶湯顏色。他将茶盞放到了一旁,笑着問道:“先前殷七爺從你這缫絲作坊離開,過問春蠶繭的事情了?”

姜行首見其他人神色各異,克制住心裏的怒意,沉聲道:“他們盯上了春蠶繭,盯上了缫絲!”

郭老三放下了二郎腿,神色一凜,其餘幾人也跟着變了臉色。

*

缫絲作坊位于城西的小王莊,離縣城約莫小半個時辰的路程。

離開缫絲作坊一段路,文素素掀開車簾,探出身去。騎在前面馬上的殷知晦似乎有所察覺,轉頭朝她看來。

文素素朝路旁的陰涼處打了個手勢,殷知晦調轉馬頭回來,俯身道:“前面有間茶棚,我們到那裏去說話。”

前來缫絲作坊的時候,文素素就發現了茶棚。茶棚只是間草棚子,兩個爐竈,三張舊桌椅供人歇息吃茶。

既然殷知晦不嫌棄,文素素更是無所謂。一炷香功夫後,馬車停下來。

護衛趕在前面,團團圍住了茶棚,賣茶的夫妻被帶到了茶棚外,手上抓着一把大錢不敢靠近。

問川手腳麻利,親自洗刷茶碗,山詢停下馬車,一個箭步上前幫着擦拭桌椅。

文素素手搭着車門,打量着眼前的陣仗。殷知晦負手等在那裏,眉毛微挑,解釋道:“路上人來人往,此般方便清淨些。”

正是農忙時節,路旁的地裏,有人在除雜草,有人推着獨輪車,趁着收割前來城裏修整農具。不時有裝滿春蠶繭的騾車驢車經過,散發出一股蠶繭獨有的氣味。

文素素點頭,跳下了馬車,許梨花抱着裝蠶蛹的匣子,跟在了身後。她頓了下,轉過身,手指點上許梨花的肩膀,“将匣子放回去。”

許梨花愣住,倒是聽話地轉身,将匣子放回了馬車上。

殷知晦明顯不喜蠶蛹,許梨花一路跟着她,毫無所覺。

所幸她還算聽話,文素素現在沒功夫,等空了再仔細教她。

殷知晦在長條凳上坐下,文素素在他對面坐了。問川只倒了兩碗白水上前,想必是茶葉實在是拿不出手。

文素素無所謂,端起茶碗吃了口,殷知晦看都未看,低聲道:“文娘子先前要去缫絲作坊,可是認為可從蠶繭缫絲入手?”

同聰明人共事就是省心!

文素素剛才只問了他可吃過蠶蛹,提到缫絲時氣味更難聞,他便聰明地抓住了關鍵,提出要看缫絲作坊。

文素素沒再繞彎子,蹙眉道:“看出了一些。不過,說這些之前,我想要确定一些事。”

殷知晦很是敏銳,微微俯身過來,道:“文娘子可是要問鄭知府與黃通判之死?”

文素素道:“正是。鄭知府與黃通判相繼死亡,他們未曾定罪,親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七少爺以為,朝廷那邊多久能得知?”

殷知晦道:“從江南道到京城,要是用急遞,不到十日便可将消息送到聖上禦前。”

文素素算着時日,道:“這般好的機會,任誰都不會錯過,會拿出來大作文章。不管是針對王爺與七少爺,還是為了江南道海稅這一塊巨大的利益,朝廷只怕鬧開了。”

殷知晦緩緩坐直了身,神色凝重了幾分,道:“聖上今年聖壽五十八,共有五子三女。先皇後誕下嫡長子,五歲便被立為太子。太子驚才絕豔,深得聖心,七歲時就被聖上帶着上朝聽政。可惜十五歲時,生了一場急症去了。聖上傷心欲絕,未再立太子。王爺的幾個兄弟,秦王為長,乃是繼後沈皇後所出。接下來就是姑姑殷貴妃所生的王爺,比秦王小一歲。魏王是關淑妃所出,五皇子是夏嫔所出。魏王比王爺小兩歲,五皇子今年十月年滿十歲,尚未加封。”

高壽的皇帝一向少,聖上已經年老,指不定哪天就駕崩了。

聖上駕崩前若未立太子,除非齊重淵能得到朝廷大臣的擁戴,或者手握兵權,能強權鎮壓住秦王與魏王等兄弟。

立嫡立長,秦王名正言順,該是下一任皇帝。

能做到朝廷中樞的大臣,都是人中龍鳳。聖上一心要革除海稅積弊,也不是昏聩之君。

思及與齊重淵短短的幾次交流,文素素估計,齊重淵除了衛國公府這個外家,恐怕就只有王府護衛了。

可惜殷知晦這匹難得的千裏馬,要辛苦拉齊重淵這架破車。

争權奪位太敏感,殷知晦說得隐晦,文素素自然掠過不提,道:“鄭知府與黃通判的死,并不是關鍵,關鍵在于,王爺與七少爺一無所獲,卻逼死了地方官員。要是他們再多舍棄幾個,王爺與七少爺走這一趟,就是一腳踩進了深潭裏。”

殷知晦垂下眼,靜靜說道:“溫先生與藺先生來了信,他們與文娘子看法一樣,皆憂心如焚。我離開京城時就想過了,這一趟危險重重,有去無回。”

他擡眼看來,臉上視死如歸的悲怆,換成了淡笑,問道:“文娘子可後悔前來毛遂自薦?”

文素素沉默了下,反問道:“我若是說後悔,七少爺可會放我離開?”

殷知晦輕快地道:“不會。”

文素素哦了聲,道:“所以後悔無用。先前在碼頭,我也是毫無頭緒,恰好姜行首前來,我腦中方才有了朦胧的想法。來不及與王爺商議,自作主張提出了要去缫絲作坊,還請七少爺見諒。”

殷知晦表示無妨,“事急從權,文娘子無需客氣。”

文素素便繼續道:“如今王爺與七少爺都耗不起,必須趕在京城的旨意下來前,搶先将江南道撬開一塊。姜行首只是茂苑縣的布行行首,他不敢擅自做主,肯定馬上會将我的話放給背後的靠山。保住百姓不亂,就還有機會,與他們周旋。”

殷知晦愣住,細細回憶着文素素在缫絲作坊的一舉一動,眼睛一亮,道:“蠶繭放不住,要是他們聯合起來不收蠶繭,整個江南道養蠶的百姓,都會大亂!姜行首是聰明人,娘子點出了養蠶的婦人皆會缲絲,他肯定聽出了娘子的言外之意,罷收蠶繭的路行不通,他要忙着另想法子。”

文素素忍不住笑了,再次感慨不已,殷知晦真是絕頂聰明!

“紡織作坊的東家,在偷逃的賦稅中,能得的只是少部分。商人逐利,且家大業大,民不與官鬥,他們中間,也不全是鐵板一塊。不收蠶繭,缲出的絲,他們也拒收,紡織作坊就得歇工。歇工一日,歇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文素素将先前在馬車上,聽許梨花所言關于婦人養蠶織布之事,揀重要之處與殷知晦說了。

“我剛才仔細看過,缫絲的技藝簡單,缲車亦不複雜。要是自己缫絲,幾家人聯合起來買缲車,養蠶人能多得不少錢。”

婦人養蠶織布缫絲,能賺到養家糊口的錢。哪怕有人照樣立不起來,男人也會看在錢的份上,至少不會輕易典賣出去,随便打罵,她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

“t缫絲作坊背後連着紡織作坊,缫絲作坊需要投入,除掉本錢,損失也不多,朝廷更是如此。缫絲這部分的利沒了,有人會去琢磨,想法子提高現有的缫絲技藝,改進缲車,養蠶人的缫絲手藝跟不上,自然會将缫絲讓出來。對于養蠶人,大齊,紡織這一行當,都是天大的好事。”

殷知晦雙手撐在桌上,擋在面前,一瞬不瞬盯着文素素,雙眸滿溢着激動與笑意,道:“文娘子真正聰慧,我遠不及也。”

文素素搖頭,道:“七少爺過獎了,我只是偶然想到了而已,事情的關鍵還沒解決呢。王爺與七少爺這趟來,是查清海稅的虧空。先前在碼頭上看過,要查偷逃賦稅十分艱難。各地幫派林立,他們難纏得很,且好鬥不要命,從算木簽上出手行不通。”

殷知晦眉頭緊蹙,道:“王爺也曾說過,刁民難纏。”

連齊重淵都看出來了,何況是殷知晦。文素素沉吟了下,道:“七少爺能調動多少人手?”

殷知晦怔了下,道:“我與王爺離京時,聖上給了一道旨意,允我們可以調動江南道禁軍。”

文素素問道:“江南道的禁軍将領,七少爺可知他們的履歷?”

殷知晦眼神複雜,打量了文素素好幾眼。

她擔心武将也參與其中,靠不住。只她聰慧歸聰慧,對大齊朝廷,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殷知晦解釋道:“大齊的兵營,分為禁軍,廂軍。廂軍在各州府充任遞鋪步驿,雜役,鑄城鑄造兵器,防護侍衛等差使。禁軍則是打仗的主要兵力,各地将領五年一調防,皆為聖上親信。駐守江南道的杜将軍,去年剛調防到江南道。”

文素素愉快地道:“原來能調動禁軍啊!”

殷知晦瞥着她,慢吞吞道:“聖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要是随意派兵殺官,文人士子都要反了。”

文素素攤手,很是不負責任道:“海稅這一塊,背後不只是單個主謀,而是從上到下,很多人都有份。我以為,聖上無需大動幹戈,先養肥,隔幾年抄幾家,國庫就充盈了。”

殷知晦無語地道:“文娘子先前稱能暖床,我以為文娘子是無所顧忌,看來是我淺薄了。”

文素素嘆了口氣,殷知晦聰明是聰明,就是太君子之風,太幹淨。

貪官污吏殺不完,只要有利益在,就算是死,他們照樣會铤而走險。

錢被他們貪走,依舊留在大齊,到時候拿回來就是。

文素素只能選更麻煩的辦法,道:“查虧空的根源難,我認為不如倒推。比如種了多少畝的桑麻,養了多少蠶,蠶繭缫絲多少,損耗多少,絲線能織多少布。江南道每年統共能産多少布,該繳多少稅。差距的部分,大致就是他們偷逃的賦稅。桑麻數在戶帖上有登記,有些百姓偷偷摸摸不上報,至多幾株十來株,可以忽略不計。從桑麻數去推,能得到更精确的江南道布匹産量。方便朝廷以此來核計,江南道的布料賦稅。要是年成不好等等,賦稅有變動,由當地的官員解釋緣由,朝廷派官員下來核實就容易了。”

殷知晦凝神傾聽,激動不已贊道:“文娘子大才!”

江南道每年能産出的布,無論是銷往大齊,還是出海,都該繳納賦稅。

戶部沒收到銀子,虧空的部分,就是他們的罪證!

從上到下,一個都逃不掉!

文素素想到了前世,有城市不通過所屬的省,賦稅直接上交國庫。

江南道幾個富裕州府,如明州松江吳州三個州府,也可以按照這樣的做法。賦稅不經江南道的漕司衙門,戶部直接在此設置稅司。

只關乎朝堂政務大事,文素素暫且沒提。

“不能想當然估算,親自驗證為實。七少爺,眼下就要勞煩你出動人馬,分別前往松江,明州,吳州府産蠶桑的村子,核實蠶桑畝數。分別選幾個村,盯着缫絲織布,數據要如實記錄,一定不能出錯。吳州府這邊,我打算親自去看着。”

殷知晦道好,遲疑了下,咳了聲,頭微微別開,不自在地問道:“文娘子的身子可好了?”

文素素如實道:“還是有些虛弱,七少爺放心,我不會耽誤了正事。”

殷知晦靜默了會,道:“正事重要,文娘子更要多加保重。我将藺先生叫回來,他做事細心,與問川領着護衛随你前去,有事你吩咐他一句就是。”

商議完之後,文素素與殷知晦起身離開,回到仙客來,分頭去忙碌。

文素素仍然住在客院,匆忙用了幾口飯,翻看着問川送來戶帖,邸報,文書。最終選了種植桑麻數居中的牛頭山村時,天色已晚。

許梨花提着食盒進屋,端出煎炸好的蠶蛹擺在案桌上,高興地道:“王府跟來的廚娘,手藝真是好,瞧這蠶蛹炸得多金黃香脆!”

文素素尋着空檔,正準備與她說殷知晦的忌諱,門外傳來了動靜,殷知晦到了門口。

文素素起身見禮,殷知晦擺手進屋,道:“文娘子無需多禮......”

話語一頓,殷知晦看向桌上蠶蛹,神色很是複雜,問道:“真那般美味?”

文素素對許梨花道:“端下去吧。”

許梨花忙端了碟子告退,文素素這才回答他道:“蠶蛹是好東西,說起來,要是百姓能自己缫絲,他們得了蠶蛹,留着自己吃能補身子,賣到食鋪去,錢雖不多,總是一份收入。七少爺可用過了飯?”

殷知晦說已經用過了,他掙紮了下,道:“還真是寶貝,我且嘗嘗看。”

文素素便叫許梨花端了回來,“你分一半去吃。等下你回去叫上貴子瘦猴子,明早我們一起前去牛頭山村。”

許梨花呆住,吶吶道:“小的與貴子都來自牛頭山村。”

文素素頓了下,問道:“你們回去可有麻煩?”

許梨花搖頭,“有老大在,哪還有麻煩。”

文素素哦了聲,許梨花留了一半蠶蛹,曲膝見禮退了出屋。

殷知晦在一旁看着,眉毛微挑,含笑道:“文老大,這個稱呼好。”

文素素道:“我無所謂他們如何喚我,讓七少爺見笑了。”

殷知晦笑着道:“我并未取笑,文娘子是有老大的氣勢,擔得起這個稱呼。”

文素素淡笑不語,指着蠶蛹道:“七少爺請。”

殷知晦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拿起筷子夾了顆蠶蛹,認真打量。待凝視了半晌之後,眼睛一閉,迅速塞進了嘴裏。

很快,殷知晦便漲紅了臉,狼狽地轉過身,奔了出屋。

文素素笑了起來,施施然坐下用飯。

能讓一向從容不迫的殷知晦手忙腳亂,真是難得。

殷知晦仔仔細細漱過口後才回來,文素素碗裏的飯只剩下了兩口,她道:“七少爺請坐,我馬上就好。”

殷知晦見蠶蛹不見了,暗自呼出口氣,在椅子上坐下,道:“不急,你慢慢用。先前,我……”

“算了,我是吃不慣,确實無法将就。”殷知晦幹脆坦白道。

貴人的規矩習慣多,文素素并不在意。飯後,在他下首坐下,問道:“七少爺可是與王爺商議過了?”

殷知晦道:“我同王爺商議了緊要之處,給杜将軍寫了信,山詢親自去送了。王爺會出面,宴請布行的行首行老,官吏鄉紳,再逼他們一逼。”

齊重淵的氣勢,的确适合拿出來用一用,至少能鎮得住宵小。

不過,文素素問道:“七少爺,他們若被逼急了,可敢對你與王爺不利?”

殷知晦沉聲道:“諒他們敢!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們不敢對他與齊重淵動手,對文素素就無所顧忌了。

殷知晦很快反應過來,道:“我安排一下,陪着文娘子一道前去。”

文素素道了謝,很是不客氣接受了。

她的命也很重要,多一重保障,留得性命在,權勢富貴她才用得上。

翌日一早,文素素殷知晦一行車馬,離開縣城,駛向了牛頭山村。

出了城門上了官道,拐了個彎,駛向了通往牛頭山村的村路。

文素素掀開車簾向後看去,從他們離開仙客來,便綴在身後的騾車,依然不遠不近跟着。

騾車車夫身邊,一個黑壯漢子腿搭在車轅上,抱着雙臂,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嚼着。左邊斷掉的眉毛,随着他的嚼動,上下起伏,兇悍無比。

他們一出動,各路人馬都盯着,避不開。

文素素思索了下,踢了踢車壁,馬車很快停下來,她下了車。

殷知晦的t馬車行駛在前,他很快跟着下來了,回轉過來問道:“怎地了?”

文素素看向跟着停下的騾車,說道:“從縣裏就跟着了。”

殷知晦順眼看去,神色一沉,“真是狗膽包天!”

文素素道:“能做得這麽明顯,應當是個不怕死的蠢貨。我讓瘦猴子去解決。”

瘦猴子終于有了差使,嗖地竄了上前,迫不及待地道:“老大,小的去把他給弄死!”

文素素斜了他一眼,道:“你打不過他,帶幾個幫手去。”

殷知晦吩咐問川帶了護衛一同上前,瘦猴子有了幫手,腳步如飛搶到了最前面。

跑到在騾車邊站着的黑壯漢子身邊,瘦猴子一個急停,二話不說,跳起來就是一巴掌。

黑壯漢子還等着瘦猴子前來質問,誰曾想他居然一言不發就動手。

黑壯漢子沒反應過來,躲讓得慢了些,臉被瘦猴子的指甲,劃出了一道紅痕。他頓時怒了,揚手就要還擊。

問川帶着護衛提刀,殺氣騰騰逼上前,護住了瘦猴子。

黑壯漢子見到雪亮的長刀,不情不願收回手,神色猙獰罵道:“你個猢狲,為何動手打人?”

瘦猴子躲到護衛們身後,在縫隙中露出頭,趾高氣揚大罵:“這是老子老大的路,誰允許你個龜孫子走了!啊?誰允許你走了?!走了老子就打你!滾滾滾,不然,老子揍得你屁滾尿流!”

殷知晦揉了揉眉心,側首看向文素素,委婉道:“把他喚回來吧,讓問川去收拾。若是旁人看了,還以為他是只竄天猴。”

文素素緊盯着黑壯漢子,搖頭道:“你的人太斯文了,他竄得高,氣焰嚣張,正好将身後的人一并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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