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翌日, 郭老三如願當上了行首。

推舉出來之後,郭老三起初還算平靜,随着各路人馬的道賀, 心底的喜悅。如雨後的雜草,冒出嫩芽,瘋狂滋長。

郭老三在酒樓擺了酒, 讓管事先去招呼,他則直奔瘦猴子的宅子。

文素素在廊檐下寫字整理文書,旁邊的小爐上放着只茶壺, 裏面咕嚕嚕煮着茶水。太陽底下的石榴樹,濃綠的葉,紅豔豔的石榴, 寧靜又祥和。

郭老三緊繃着臉,憋得太過努力, 臉都漲得通紅。他走得太急, 錦衫下擺随着他的腳步翻飛,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

“文娘子。”郭老三喚了聲,擡手深深作揖到底,許久都沒動。

文素素看得眉毛挑了挑,提壺倒茶, 道:“坐。”

郭老三停留了好一會, 才直起身, 這下連眼眶都紅了,肅立在臺階上,欠身道:“多謝娘子, 我就不坐了。拖娘子的福,我被選為了行首。”

文素素微笑道:“恭喜你。”

郭老三也笑, 道:“我終究是沒出息,做不到寵辱不驚。以前我與老姜争過,那次我花費了大量的心血,以為自己十拿九穩了。結果出來,我很是不服氣,以為老姜肯定在背後動了手腳。老姜的确動了手腳,背後有靠山。這些年來,我想通了,又沒能想通。有靠山,也是一門本事啊!”

文素素不置可否,問道:“錦繡布莊可有動靜?”

郭老三道:“徐七娘子沒來,派了她身邊的萬嬷嬷來走了一趟,看了一會就離開了。金掌櫃尚未回縣城,我差人去打聽了下,金掌櫃共買了三十多個織娘,連着全家共計有近兩百人。現成的絲線收得不多,只金掌櫃這次動了腦子,先給錢,定了秋蠶繭的絲線。價錢比我們買進的絲線,足足貴了兩成。不敢瞞娘子,我們如今的價錢,出得不算高,也絕不低。按照錦繡布莊的大手筆,他們要想賺錢,絲綢布料得漲價。錦繡布莊野心勃勃,就是想掌控整個江南道的絲綢布料行當,價錢由他們說了算。就算我當了這個行首,也沒甚用處。”

錦繡布莊起初就算賠本賺吆喝,以高價收購絲線,種蠶桑的嘗到了甜頭,肯定會争相将絲線賣給錦繡布莊。

其他作坊收不到絲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關門大吉。

等錦繡布莊壟斷了整個江南道,絲線,布料的價錢就由他們說了算,甚至海稅衙門,都得仰仗他們。

Advertisement

普通的富紳,肯定不敢這麽大膽。秦王是聖上的親生兒子,秦王妃更不會去觸聖上的黴頭,在賦稅這一塊,她會主動奉上。

除掉賦稅之後的利,依舊是金山銀山!

郭老三想到了一些,只感到說不出的滋味。

權勢真是個好東西!

文素素淡淡道:“別管那些,你們回去,盡快開工做絲麻布料,記住了,人無我有,人有我精。錦繡布莊的本業,乃是絲麻的布料,你們硬拼不過他們。趁着錦繡布莊沒反應過來,你們在中秋時,先推出含絲的麻布,搶占節慶時的行市。錦繡布莊反應過來,你們再拿出各種含量,提花花紋的布。大家要一起商議着做,現在你們先別內讧,各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将這一塊做好,做精!”

郭老三忙說是,“娘子,那明年的麻線,估計就沒那麽好搶了。”

文素素道:“錦繡布莊在江南道活不到明年。”

不過,文素素補充了句,“要是他們能活到明年,你們就聽天由命吧。這是皇家的買賣,你們搶不過。”

郭老三神色一變,苦笑一聲,“是,我明白了。”

錦繡布莊。

萬嬷嬷回禀了布行的消息,徐七娘子聽罷沉默片刻,道:“金掌櫃差人回來禀告,他們買了幾十個織娘,織機行那邊會陸續交織機,作坊即刻開工,搶着先将布料織出來。等到布料擺上布莊,就由不得他們了!”

萬嬷嬷松了口氣,道:“老奴還擔心,文娘子不肯為七娘所用,會給七娘帶來麻煩呢。”

徐七娘子道:“是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文娘子的能力,遠在金掌櫃之上。否則的話,金掌櫃不該只買到這點織娘,絲線收得也不算多。村裏的織娘,也并非全無見識,我看了一下,過契織娘少的村,文娘子都去過。”

萬嬷嬷愣了下,道:“老奴不明白,七娘子為何不答應文娘子的條件,一個錦繡布莊交到文娘子的手中,沒了王妃照拂,就是普通尋常的布莊,王妃不會看在眼裏。”

徐七娘子垂下眼眸,片刻後道:“春末夏初時節,王府各處開始更換門簾,窗紗。王妃與我們在吃茶,王爺差身邊伺候的小厮來了三次。一次是将窗紗更換成蔥綠,一次是碧綠,一次是翠色。王妃很是耐心一次次答應,最後王妃拿着各種顏色的紗绡,去了王爺的書房。後來隔了幾日,我再到王府去給王妃請安,看到窗紗換成了嫩綠。我們出發到江南道時,臨別前去請安,王妃正院的窗紗,換成了碧色。”

萬嬷嬷怔在了那裏,秦王連窗紗顏色的小事都要管,且反複無常,主意一天三變。

秦王妃要事無巨細,得到秦王的允許,她做不了主。

徐七娘子看着萬嬷嬷,搖頭道:“嬷嬷估計想左了。錦繡布莊是王妃的嫁妝,可錦繡布莊也是靠着秦王府,才占了絲麻布料的鳌頭。王妃與王爺夫妻一體,無論大小事,都要一體,否則,夫妻就生份隔閡了。我與王妃在未出嫁時,是姐妹,姐妹嫁了人,各自有自己的家,姐妹變成了親戚,彼此之間相處,得拿捏好度,恐傷了姐妹情分。我與王妃之間的姐妹,又自是不同,對王妃要親密,又要尊着敬着。一間錦繡布莊是不值幾個錢,卻不能用金銀來算。金銀是王妃交給我做買賣的本錢,打個比方,我給金掌櫃多少月俸,由我說了算,這是我作為東家能做主的事。我卻不能将錦繡布莊随意許出去,我這般做,就是僭越了。裏面的微妙之處,嬷嬷仔細去琢磨。”

萬嬷嬷是徐七娘子的奶嬷嬷,自幼看着她長大,清楚秦王妃的性情。秦王妃待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下狠手,徐志徵在她嫁入秦王府之後,沒過兩年就病逝了。

徐志徵萬事只想得到一半,心寬得很,最最愛惜自己,身子向來好得很。他死的時候,秦王妃的母親生生在靈堂跪了一日一夜,請廟裏的高僧大師,連着做了好幾天的法事。

徐七娘子只是秦王妃的堂姐,若是這次的差使沒當好,失敗回到呂家之後,她又該如何自處?

萬嬷嬷心疼地道:“七娘到了江南道,已經瘦了一圈。三郎他......唉,下次回去的時候,七娘去同王妃說一聲,将小郎與小娘子都帶在身邊吧。”

徐七娘子黯然地道:“呂三郎他要如何做,納妾置辦外室,我都不在意。他不敢虧待小郎與小娘子,他們整個呂家都不敢。他們是我生的,也是呂三郎的兒女。婆婆勸我,說小郎七歲,小娘子四歲,阿娘哪能不陪在身邊,我這個當娘的,如何能狠心抛下他們。我就不明白,我如何狠心了,呂三郎身為親爹,只在兒女在請安時,随口問兩句,就是關心兒女,做到了親爹該做的事。好似這一切都天經地義,婆婆如此,我也便應該如此麽?”

萬嬷嬷嘴張了張,最終委婉勸道:“七娘,世道世情如此,你我有什麽法子呢?王妃那般忙,世子小郡主的一應吃穿用度,她都要親口過問,天天看顧着。除了世子與小郡主,王妃身為正妃,側妃姬妾,庶子庶女都要管。哪怕王妃再有本事,王爺的後宅出了纰漏,都是她掌家不力。”

徐七娘子默然良久,将寫好的信蠟封好,交給萬嬷嬷,“嬷嬷替我走急遞,送給王妃。”

萬嬷嬷接了過去,徐七娘子站起身道:“我累了,先去歇一陣,晚飯就不吃了。”

萬嬷嬷伺候徐七娘子回到卧房歇息,放下帳簾走出屋,回頭望去,屋子暗沉,滿室清冷。

一時間,t萬嬷嬷心頭滋味萬千,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總覺着難受。嘆了口氣,萬嬷嬷輕手輕腳離開,前去叫來織布作坊的管事,将開始織布的事情交待了下去。

臨近傍晚,殷知晦趕回了茂苑縣,直接到瘦猴子的宅子來找了文素素。

文素素起身相迎,打量着風塵仆仆,又黑又瘦的殷知晦,道:“七少爺這段時日辛苦了。”

殷知晦的精神尚算好,他也在打量文素素,微笑道:“文娘子也是,辛苦了。”

喜雨見瘦猴子他們都不在,顧不得歇息,鑽進了竈房,打了水過來,殷知晦指着廊檐道:“就放在這裏吧。”

文素素挑眉,提壺倒茶。他似乎若有所覺,解釋道:“這些時日在外面奔波,以方便為上,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七少爺那邊情形如何了?”文素素沒再管殷知晦下凡塵,問道。

殷知晦随便洗了一氣,便擦拭手臉,邊道:“很是順當,有禁軍在,有些小問題,很快就迎刃而解了。”

文素素心道也是,文人官員的筆與嘴,地痞無賴的蠻橫,都抵不過禁軍的刀。

殷知晦将帕子扔進盆裏,喜雨忙上前端下去倒掉,又跑出去買飯食。

文素素說了近些時日茂苑發生之事,殷知晦聽得愣住,茶盞端在手,一時間都忘了吃。

“喜雨親自前來送信,我便将手上的事情安排了一下,馬上趕了回來。我只萬萬沒想到,原來還發生了比娘子信中所寫更驚險之事。”

徐七娘子到茂苑,買作坊,收生絲,買織娘。每樣舉動,都昭示着秦王府的野心。

“秦王府,與江南道有千絲萬縷的關聯。畢竟錦繡布莊也開到了江南道。只秦王府涉及到的深淺,尚無從得知。福王府也有份。”

殷知晦看向文素素,苦笑了下,道:“王爺這邊,也有脫不了幹系的官員。”

文素素并不感到意外,海稅的利益牽扯巨大,從江南道出去的官員,肯定多多少少都有些關系。

江南道文風盛,官員又多。聖上未立太子,秦王府,周王府,福王府肯定都有自己的陣營。

只憑着貪腐犯案,便可将涉及的官員定罪,文素素沒那麽天真。聖上會如何處置涉及其中的官員,她管不着,也不多問。

殷知晦吃了口茶,放下茶盞,長長呼出口氣,道:“沒曾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秦王府這一招,真是厲害,讓人防不勝防,難以招架。茂苑縣只要做成,吳州府很快就陷入了進去,有了吳州府的開始,秦王府砸下大量的錢,一旦得以回籠,便可向明州府,松江府等推進。”

“只可惜,文娘子在此。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殷知晦望着文素素,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贊賞。

文素素沉吟了下,問道:“秦王與周王相比如何,福王呢?”

殷知晦垂下了眼睑,半晌後慢吞吞道:“各有千秋。”

“哈!”文素素不禁笑了聲。

這句各有千秋,真是令人回味悠長。

殷知晦無語看向文素素,道:“應當是秦王妃的手筆。姑母經常說,秦王妃能抵十個八個秦王,讓王爺要多加小心。王爺不以為意,秦王妃不過是後宅婦人,再厲害都翻不了天。就像是姑母,只敢管着他,在聖上面前,照樣得恭恭敬敬。姑母經常被氣得半死。王妃三天兩頭進宮,去侍奉姑母,也是賠罪。姑母有王妃為伴,總算沒積郁成疾。姑母很看中王妃,王妃是姑母親自所選,聖上也很滿意。”

一個是布料商賈,一個是糧食商賈。關系着國計民生最重要的兩樣東西,抓在皇家的手上,總比落在世家大臣手上好。

文素素此刻明白了聖上選秦王妃的緣由,好奇問道:“福王妃呢?”

殷知晦道:“福王一向風雅,喜好詩詞,福王妃父親是翰林院的曹翰林,字畫雙絕。福王妃自小受父親的熏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與福王夫妻相和,伉俪情深。王爺很是羨慕。”

文素素露出了絲絲笑意,殷知晦瞥着文素素,搖搖頭,道:“什麽都瞞不住文娘子,我也就不賣關子了。王爺不喜王妃,倒不是看不起王妃的出身,畢竟他早就清楚,大齊有祖訓,外戚不得幹政。要是聖上給他指了高門的正妃,那他此生就只是一個親王了。王妃與姑母脾性相投,聰慧端莊,經常規勸王爺,王爺很是反感。”

周王妃也不好做,管吧,只頂着王妃的頭銜,還要做齊重淵的阿娘。不管吧,她身為周王妃,齊重淵、周王府與她休戚相關。

喜雨買了飯食回來,殷知晦與文素素随意用了些,細細商議了接下來的事情,連夜趕回了松江府。

日子一天天過去,秋蠶繭缫成絲,按照契書的約定,交給了錦繡布莊,種蠶桑的百姓,今年大獲豐收。

手上寬裕了些,趁着中秋時,趕進城買些吃食,好好慶賀一番,街頭巷尾人流如織。

“錦繡布莊的新綢布,時興的料子,一匹足足比別的布莊,要便宜八十個大錢!賣完即止。”

布莊的夥計賣力吆喝,很快,消息經過閑人們的口,城內幾乎快人人皆知。

要買布的人家,當即前去一探真假。

一匹綢布約莫在五百個大錢左右,錦繡布莊竟然便宜了五十大錢,還是嶄嶄新的布,要是錯過,就虧大了。

錦繡布莊頓時擠滿了人,除了買布的人,還有小商販,想要大批量的拿布。少五十個大錢一匹,販賣到北地去,利再翻一翻,走一趟來回,今年就了過個肥年。

過了兩日,福茂等布莊也熱鬧起來。

“福茂布莊新出了麻布!”

“麻布有甚稀奇之處,窮人才穿的粗布,家中有紡機都,婦人長了手都能織!”

“這你就說錯了,福茂布莊的麻布,是絲麻!軟和得很,還便宜,比尋常的麻布,只貴三十個大錢一匹!”

“真當?”

“去看看就成了,走走走!”

畢竟還是窮人多,福茂布莊倒沒被擠得水洩不通,除了福茂布莊,其他的布莊也有各式的麻布賣。

麻布厚薄,軟硬大致差不離,只是每間布莊的花紋不同。有萬字紋,壽字不斷紋,喜字紋,還有讀書人喜好的雅致樣式。

徐七娘子在後院看着賬房送進來的賬本,長長舒了口氣。

京城那邊的信,一封封遞來,她總算能交差了。

“東家,東家!”金掌櫃聲音驚惶,很快就出現在了門前。

徐七娘子擡頭看去,金掌櫃一頭汗,手上抱着一匹布,急急奔到了她面前,“東家你看!”

徐氏做絲麻的布料,徐七娘子只遠遠瞧一眼,便看出了金掌櫃手上的布料是絲麻。

只眼前絲麻的布,又與錦繡布莊的不同,少絲多麻。

徐七娘子伸手撚着布,比不過錦繡布莊的柔軟,但遠比窮人所穿的麻布柔軟,織線均勻,花色上乘。

金掌櫃口舌發幹,伸出手,道:“東家,這個麻布,比我們的絲麻價錢便宜得得多了去,與那粗麻無異了!”

苎麻布一匹在一百五十到二百文之間,錦繡布莊壟斷了絲麻,絲麻與綢布的價錢相近,只約莫便宜二十個大錢一匹。

徐七娘子按在布上的手,用盡了力氣方收回來,她努力鎮定下來,問道:“郭老三他們的綢布,價錢幾何?”

金掌櫃抹去了頭上的汗,白着臉道:“價錢如常,今年他們的綢布少,說是不便宜。今年他們以麻布為主,說是為了江南道的父老鄉親,特意做他們穿得起的布料。”

遲了,已經遲了!

哪怕不經過京城允許,改織錦繡布莊擅長的絲麻,也已經來不及。

徐七娘子與金掌櫃都知道,他們收不到麻。讓淮南道織與江南道一樣的絲麻布,再送過來,幾個月半年就過去了。

他們誰都不清楚,郭老三以及江南道的一衆布料行當的東家,後續還有什麽花樣。

錦繡布莊處處處于被動,而且他們現在投入了大量的錢,算上前面投入的巨大成本,他們是賠本在賺吆喝。

徐七娘子聲音都尖了,道:“快去,快去攔着,每人只能買一匹布!”

金掌櫃呆住,擡手抹了把臉,卻沒有動。

庫房裏的布,被幾個自稱海商的客人買了去,幾乎一空。

只怕這幾個海商,也并非真正的海商t。若是郭老三他們讓人買了去的話,就成了錦繡布莊虧本,在替郭老三他們賺錢。

徐七娘子緊緊咬住牙關,道:“不怕,穿綢緞的貴人,看不起這些麻布!我們還有絲線,可以繼續再織布!我就端看價錢,他們敢不敢跟!他們改做麻布,以後綢布這一塊,就全是錦繡布莊的了!”

金掌櫃稍許松了口氣,不過,他總是無端心神不寧,道:“東家,我總覺着,此事沒那麽簡單。”

話音剛落,萬嬷嬷來了,她拿着蠟封的信進屋,道:“七娘,王妃來信了。”

徐七娘子接過信,拆開一看,頓時面若死灰。

金掌櫃大感不妙,小心翼翼喊道:“東家,東家......”

徐七娘子沒有理會他,撐着案幾站起身,道:“萬嬷嬷,備車,去狗尾巴巷!”

文素素住在狗尾巴巷,萬嬷嬷不知發生了何事,見徐七娘子整個人都失了魂一樣,不敢多問,趕緊奔了出去,安排馬車。

金掌櫃獨自留在屋內,看到徐七娘子扔在案桌上的信,手不受控制伸了過去。

拿起信看完,整個人都簌簌發抖,信紙如凋零的花瓣,飄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