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瘦猴子最喜歡的節慶就是中秋, 他對此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中秋時不冷不熱,有葡萄,石榴, 梨,好多鮮果,還有大大的月亮!”

“冬至新年冷死人, 吃食鮮蔬少,還沒有月亮!”

“冬至新年換成在秋日過就好了,秋收之後, 五谷豐登六畜興旺!”

起初許梨花還會與他吵幾句,後來就不搭理他了。何三貴則是從頭到尾都當他在放屁,留在茂苑縣的喜雨, 笑着道:“我不喜歡過節,什麽節都不喜歡。筵席接連不斷, 七少爺忙, 我們更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殷知晦他們到了吳州府府城, 與齊重淵在一起,召集江南道的官員議事。這個節,只怕江南道的官員過不安

瘦猴子摟住喜雨的脖子,道:“喜雨, 今年你該高興了, 不用在七少爺身邊伺候。”

喜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嘴裏卻道:“瘦猴子別亂說,七少爺待我們好得很。”

瘦猴子放開他,朝天亂翻白眼:“虛僞!”

喜雨理着被瘦猴子弄皺的衣領, 跑去小爐邊蹲着,将烤熟的栗子夾起來, 問道:“娘子可要吃?”

文素素搖頭,她寫完了字,正在專心致志嘗酒。香雪海太甜,她挑了一壇善釀,倒進了壺中,再加了一撮姜絲進去煮。

秋高氣爽的天,天空澄澈透明。案桌上擺滿了葡萄石榴,糖蓮子,蜜漬鮮藕,香噴噴的鮮肉月餅,酒煮得沸騰了,酒香滿院。

許梨花端着一大筐子清蒸螃蟹,從竈房裏走出來,揚聲喊道:“瘦猴子,将案桌收拾一下!”

螃蟹是郭老三一大早送了來,文素素想到了禿黃油,幹脆讓許梨花一并蒸了。

瘦猴子蹲在小爐邊烤板栗,他起身拍了拍衣襟下擺,撇嘴道:“螃蟹沒甚肉,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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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梨花嗆他,“我看你是這幾天吃多了!再說誰給你吃了,老大說要拿來拆蟹黃!”

他們已經提前過上了中秋,這些天送節禮的絡繹不絕。除了殷知晦,織坊各東家,牛頭村的許裏正等人,送了村裏的新鮮蔬果,活雞活鴨,河裏的鮮蝦鮮魚。

各種點心肉食多得吃不完,文素素收了許裏正他們的禮,拿了點心羊肉等村裏平時吃不起的貴重吃食,讓他們帶回去,再分給孩童與養蠶缫絲的婦人娘子們。

連着幾日酒肉,瘦猴子雖沒長肉,饞蟲已經沒了,嘴巴也養叼了。

聽到是文素素的吩咐,瘦猴子趕緊閉上了嘴,将案桌上的碗碟收拾開,許梨花将筐子放下,何三貴拿着剪刀簽子過來,幾人坐下來拆蟹。

瘦猴子的手剛伸出去,許梨花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開了:“淨手!”

文素素喜潔,瘦猴子馬上竄起來,奔去竈房打了熱水,先盛了請文素素淨手。

許梨花見文素素的酒盞空了,提壺替她斟滿,滿足地喟嘆一聲,“這日子,才叫日子!”

何三貴将拆開的螃蟹放到文素素面前,道:“老大吃這個。”

文素素拿了只螃蟹掰開,道:“我自己來,吃蟹就要自己吃才有意思。”

瘦猴子斜了眼許梨花,難得沒與她鬥嘴,道:“梨花這句話說得是,以前我們那叫求活着,現在才是人過的日子。”

許梨花手上不停拆蟹,道:“瘦猴子你少說話,貴子也不能說。你們再苦,終究是男人,能有我們女人苦?在鄉下,女人跟男人一樣下地幹活,回到家,張羅飯菜,洗衣,喂養牲畜,紡線織布。哎喲,這一天下來,比那牛都辛苦。誰家養了牛,都寶貝得很,舍不得将牛用狠了。用起女人的時候,可沒見人同情過。”

何三貴極為專注地拆蟹,大氣都不敢出。瘦猴子看了眼許梨花,本想說些什麽,見文素素淡笑不語,忙将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喜雨左看右瞧,不緊不慢啃着蟹腿,再品一口酒。一壺酒,很快就被他吃了大半。

送來的節禮中酒多,文素素任由他們吃。她只有一個要求,要是吃得爛醉,撒酒瘋的話,從此以後不許再碰酒。

瘦猴子他們幾人就吃得爛醉過,除了喜雨的酒量好,自制力強,他如今還有吃酒的資格。

雖然被饞得偷偷咽口水,瘦猴子他們幾人,到底沒敢再碰酒。

喜雨的例子擺在那裏,讓他們無話可說,清楚自己差距與不足。

許梨花沒吃酒也醉了,絮絮叨叨說起了前去當差的事:“我從沒獨自出去做過事,哎喲,當時一走出門,我腿都發軟。”

瘦猴子呵呵,不留情面地道:“當時你可不承認。”

許梨花噴道:“我當然不能承認,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獨自領了差使出門,像你們男人一樣去當差做事,我哪能出門就認輸了?”

文素素上次讓瘦猴子他們三人,分別前去各村提點會織布的婦人,別信天上會掉餡餅,稀裏糊塗簽了賣身契。

人手不夠,事情緊急,許梨花與瘦猴子何三貴幾人,需要獨自前往。

雖然許梨花去的村,曾經跟着文素素去過,她都熟悉。不過那時候有文素素在,她自己去,還是惴惴不安。

喜雨慢吞吞道:“我初到七少爺身邊當差的時候,也緊張得很,生怕自己做錯了。”

許梨花高興地望着喜雨,道:“我也一樣,生怕自己當不好差使,出了差錯,以後老大再也不讓我出去了。”

說到這裏,許梨花鼻子一酸,驀地哽咽了:“老大平時也不怎麽要人伺候,瘦猴子貴子哥能領差使出門,就我沒用。以前吧,都說男女有別,這本該是男人的差使。只瞧瞧老大,哪來的天經地義?我不敢與老大比,總可以與瘦猴子,貴子哥比一比。”

何三貴放下了簽子,默默起身去倒了碗熱茶,放到許梨花身邊。

瘦猴子沒再翻白眼,喜雨沖着何三貴擠眉弄眼,擡起衣袖做擦汗狀。

何三貴明白過來,掏出帕子,一并放了過去。

許梨花端起熱茶吃了口,嫌棄地斜了眼帕子,卻沒有去拿,擡手拿自己衣袖擦了。

瘦猴子噗呲笑出了聲,何三貴黑着臉,收回帕子,踢了瘦猴子一腳。

瘦猴子呲牙,還了他一腳。喜雨盯着髒帕子,伸手将裝蟹黃的碗挪開了些。

許梨花抹完淚,吸着鼻子,道:“女人出門獨擋一面做事,難吶!你們都不懂。”

喜雨煞有介事點頭,“梨花說得對,我們衛國公府裏的嬷嬷婢女,識文斷字,看賬算賬樣樣都會,卻做不了外院的管事。出門應酬,與人打交道的,皆是男管事。”

許梨花好奇地道:“你們七少爺院子裏伺候的嬷嬷婢女,可是連門都不能出?這次出來,七少爺身邊就沒婢女嬷嬷伺候。”

喜雨道:“七少爺院子只有粗使婆子伺候,沒有婢女。貴妃娘娘下了令,不許七少爺身邊有年輕的婢女伺候。”

許梨花更加好奇了,問道:“貴妃娘娘的規矩,可是有什麽講究?”

喜雨裝作吃酒,無論如何許梨花如何追問,都不肯開口了。

許梨花知道喜雨打定主意不說,無論如何都撬不開口,t只能悻悻放棄了。

“當時我在想,要是辦砸了差使,回來如何向老大交待。老大可會嫌棄,不要我了。”

許梨花掙紮了下,看向文素素問道:“小的辦砸了差使,老大可會趕小的走?”

文素素抿了一口蟹黃,再吃一口酒,道:“這次你辦砸了,也沒什麽要緊。你是初次獨自前去辦差,辦砸了,我也有責任。一半是你的能力不足,一半是我的看人眼光不足,看錯了人。責任五五開。”

許梨花松了口氣,喜雨又道:“這次王爺出門,身邊沒帶謀士師爺,王爺嫌棄謀士以下犯上,故作聰明,幾個謀士都被他趕走了。”

文素素微笑着問道:“謀士是王妃給王爺所選,還是貴妃娘娘所選?”

喜雨懊惱得直想咬斷舌頭,瞪着酒盞掙紮了下,毫不猶豫推開了。

文素素的問話,他不敢不答,含糊着道:“是王妃所選。”

這就是遷怒,雞蛋裏挑骨頭了。

喜雨不敢再吃酒,這時門外響起了車輪聲,最近送節禮的人多,他搶着起身往外跑去,“我去開門。”

瘦猴子臉上堆滿了笑,煩躁地道:“唉,又來送禮了。湖羊黃羊點心,都吃膩了。”

何三貴跟着點頭,文素素擡眼看向大門,眉頭微皺,對他道:“去打些熱水來。”

瘦猴子積極地站了起身,往竈房奔,“小的去打水。小的加些菊花進去,老大洗了手不腥。”

“咦。”瘦猴子奔到一半,順道看向大門外,腳步不由得微頓。

喜雨似乎在與人說什麽,他剛轉身往回走,院外的人跟着走了進來。

喜雨急着阻攔:“七娘子,請稍等,我得去向娘子禀報。”

瘦猴子的宅子小,沒有大戶人家的影壁。從正屋出去,下兩級臺階就是庭院,幾步穿過庭院,就到了大門邊。

文素素道:“喜雨,快請七娘子進來坐。”

喜雨馬上恭敬地道:“七娘子請。”

徐七娘子面色蒼白,目不斜視盯着文素素,直直走了過來。何三貴許梨花忙着收拾案幾,端着蟹黃退下。

文素素曲膝見禮,徐七娘子站在臺階下,就那麽望着她,然後緩緩走了上來。

“七娘子請坐。”文素素指着杌子,道。

徐七娘子終于移開了眼,望着案幾上的點心吃食,空氣中的螃蟹氣息,酒香,啞聲道:“文娘子真是會享受。”

文素素微笑了下,道:“七娘子是吃酒,還是吃茶?”

徐七娘子在杌子上坐下,道:“我到江南道之後,還沒吃過酒。”

文素素對端着水過來的瘦猴子道:“再去拿兩壇酒來。”

瘦猴子下去搬了酒,許梨花拿了些新鮮的點心,幹淨的酒盞奉上,幾人一起退回了竈房。

文素素擦幹手,提壺将徐七娘子的酒盞斟滿,她端起揚首吃完,再将酒盞重重放下,“再來一杯!”

文素素也不多問,再給她斟滿。徐七娘子接連吃了三盞,方冷冷道:“你早就料着我要來了吧。”

文素素不承認,也不否認,如實道:“我沒想過這件事。”

徐七娘子眼睛一眨不眨直視着文素素,呼吸逐漸沉重起來,眉眼間的溫和不見蹤影,惟餘下了戾氣。

“你沒想,好你個沒想!”

徐七娘子聲音冷厲,飛快地道:“你連夜讓郭老三他們的織坊複工,給織娘加工錢,工錢親自交到織娘手上。織娘拿到工錢,幾近掌了家,她們摸到了錢,摸到了屬于自己的錢,哪還願意簽身契。我被逼無奈,只能轉而去鄉下找織娘。你又先我一步,差你手下的人去村裏,給村裏的人打招呼。只整個茂苑縣,總有會看上錢的,我還是買到了足夠的織娘。可惜,你差人去村裏給人打招呼,都是你虛晃一招,讓我無所顧忌,出大價錢,買到了秋蠶繭的絲,趕着織出了綢布。便宜的綢布,被你派人全部買了去,轉手就能大賺一筆不說,你還讓人暗度陳倉,織了絲麻。故意落後一步,等到錦繡布莊将庫房裏的綢布賣完之後,再擺上布莊售賣。絲麻,呵呵,你反手一招,用徐氏的絲麻,打敗了徐氏!”

文素素只抿着酒,靜靜看着徐七娘子,沉默不語。

徐七娘子自己提壺斟酒,她的手發着抖,酒流得到處都是,沿着案幾流淌,滴到了她寺绫的衣衫上。她渾然不顧,端起酒盞,酒灑了一半,她吃了一半。

深深喘息幾口氣,徐七娘子死死盯着文素素,“殷七郎急匆匆回了一趟茂苑縣,又急匆匆走了。周王是個廢物,他沒這個腦子,皆是你在茂苑縣坐鎮指揮。殷七郎聽了你的安排,寫了折子回京,選好時機遞上去,參奏秦王府和賣,買良為賤,使得村裏的地無人耕種,動搖大齊的基業,江山!”

錦繡布莊為了操控織娘,連着全家老小都一并買走,去衙門過了契書。

本來,錦繡布莊買作坊的織娘無關緊要,在村裏買織娘也無關緊要,秦王府強買強賣,皆無關緊要。

頂着秦王府的名頭,錦繡布莊去衙門過契,胥吏絕不敢過問。

等到契書經了衙門之手,秦王府想要辯解,都無從辯起。

民以食為天,耕讀傳家,耕尚在讀之前。

周王也是親王,宮中有殷貴妃,周王妃也是個聰明的,秦王府無法只手遮天。

“哈哈哈,好一個動搖大齊的基業,江山!從買人買絲,到織布這麽久,周王府都毫無動靜。等到秦王府撒了大筆銀子出去,替人做好嫁賞,這參奏的時機選得真是好!損壞大齊基業,江山,可是幾近造反的大罪!”

徐七娘子又猛灌酒,笑得眼眶血紅,凄厲地道:“你從見到我的那天,就在裝。你看着我一步步走入你布下的陷阱。你看到我跳進去,豈能不等着看笑話,如何能不想!”

文素素側頭想了下,真誠地道:“我真沒想過。我一般不喜歡回頭,只會向前看。”

徐七娘子胸脯起伏,喘着粗氣盯着文素素,冰冷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我當時真該殺了你!”

酒壺的酒空了,文素素再開了一壇倒進去,放在爐子上煮。

“你殺了我也沒用。”文素素耐心剝着栗子,看向徐七娘子認真道:“蠶桑是江南道的根,綿延幾百近千年,向來興盛。江南道也不乏聰明人,這次錦繡布莊敗了,并非是敗給了我,而是遭到了整個江南道布料行當的抵抗。等到江南道的蠶桑哀鴻遍野時,徐七娘子以為,那時的情形又當會如何?”

徐七娘子逐漸平靜下來,只臉色依舊蒼白如紙,道:“文娘子為何不等一等,那時豈不是更好看笑話?”

文素素道:“破壞容易,再建立難。”

徐七娘子久久沒做聲。

小爐上的酒溫了,文素素提壺替徐七娘子酒盞斟滿,再斟滿自己的酒盞,舉起杯,道:“七娘子是難得的聰明之人,換作我,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徐七娘子盯着她,片刻後端起杯,與文素素的相碰,“文娘子早就預料到,故不肯投靠。”

文素素飲了杯中酒,搖頭道:“倒不是全因着此。”

徐七娘子也吃了酒,嘲諷地道:“難道是為了殷七郎?”

文素素微微笑了起來,徐七娘子望着她,緩緩挺直背,然後站起身,一言不發往外走去。

幾步之後,徐七娘子回轉身看着她,道:“我并未輸給你。”

文素素說知道,她輸給了秦王府,秦王妃的野心。

如果她有更大的自主決定權,就算吞不下整個江南道,至少可以在江南道占據半壁江山。

文素素當然不會投靠她,欣賞歸欣賞,終究道不同。

徐七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去,沒再回頭。

萬嬷嬷緊張地在馬車邊打轉,見徐七娘子出來,忙迎了上前,問到她身上的酒味,趕緊攙扶着她:“七娘向來克制,怎地吃了這般多的酒,當心腳下。”

徐七娘子上了馬車,靠在車壁上,閉上了雙眼。

回到錦繡布莊,進了屋,萬嬷嬷趕忙要去打水倒茶,被徐七娘子攔住了,“嬷嬷,你先去将金掌櫃叫來。”

萬嬷嬷只能先去叫了金掌櫃,沒一陣,金掌櫃進了屋,觑着徐七娘子發青的臉色,他心徹底沉下去,渾身簌簌發抖。

徐七娘子指着地上的信紙,淡淡t道:“金掌櫃,信你看了吧?”

金掌櫃下意識搖頭,搖到一半,頭垂了下去:“看到了。”

徐七娘子哦了聲,“金掌櫃的長孫,可是剛滿了周歲?”

金掌櫃慘然一笑,道:“是,虎子周歲時,王妃還賞了長命鎖。”

徐七娘子道:“金掌櫃清楚王妃的性情,我就不多說了。金掌櫃回去吧。”

金掌櫃拖着僵硬的步伐,蹒跚走了出去。

萬嬷嬷去打了水來,打量着如行屍走肉一樣的金掌櫃,急匆匆進了屋,擰了帕子奉到徐七娘子面前,道:“七娘,金掌櫃好似不大對勁。”

徐七娘子接過帕子,細細擦着臉,道:“金掌櫃要死了。”

萬嬷嬷失聲道:“什麽?!”

徐七娘子将帕子遞給萬嬷嬷,道:“嬷嬷,你先放着,我們且說會話。”

萬嬷嬷緊拽着帕子,跌坐在椅子裏,焦灼地道:“七娘,究竟出了什麽大事?”

徐七娘子垂着頭,撫平發皺的衣衫,道:“嬷嬷,以後小郎與小娘子交給你了。”

萬嬷嬷瞬間臉色大變,舌頭打着結,驚恐萬分道:“七娘,你,你莫要吓嬷嬷,嬷嬷老了,經不起吓。”

徐七娘子簡要說了秦王妃的信,平靜地道:“嬷嬷,我辦砸了差使,牽連到了秦王府,只有死路一條。我不死,就是不懂事了。我不信呂三郎,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我死了,你帶着小郎與小娘子進京,呂家不敢攔着。王妃會念着我的懂事,看顧着小郎小娘子長大。嬷嬷,你要牢記住,別在小郎小娘子面前吐露半個字,我是因何而死。告訴小郎小娘子他們,我是到了江南道水土不服,生了急病沒了。”

萬嬷嬷一下哭了起來,嗚嗚道:“王妃她,你們終究是姐妹,王妃她怎地這般狠心......”

“嬷嬷!”徐七娘子陡然拔高聲音,打斷了萬嬷嬷。

萬嬷嬷忙擡手,死死捂住了嘴,眼淚汩汩滑落。

徐七娘子的眼淚,終于緩緩流了下來,哀哀地道:“嬷嬷,來之前,我就想過了,要是出了差錯,我肯定活不了。可是,”

她的神情一震,臉上淚痕斑斑,卻昂着頭,傲然道:“我不後悔,能從呂家走到江南道,成了徐東家,我死都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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