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獻祭
第11章 獻祭
屋外紛紛揚揚飄着雪,寒風穿堂而過,又帶來一陣冷意。
楚晏清站在門口,他出來的時候急了些,沒穿鬥篷,這時候倒是真覺着有些冷了。
不知是積勞成疾,抑或是沉疴未愈。年少時覺着小傷小痛不算什麽,每次都是拖着病體上戰場,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年歲漸長,早年欠的那些傷債倒是全找上了他,一到寒天四肢百骸便隐隐作痛,時常痛的他夜不能寐。
現下又開始發作了,楚晏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有些捱不住,便稍稍往屋內挪了幾步,看着進進出出的人群。
看了一會兒,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出去的全都是抱着孩子的夫妻,随看不太真切,但可以斷定,那些孩子無一例外,都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既無傷病之症,也無巫蠱之患。
一對夫妻有說有笑地從他面前走過,楚晏清認出來正是前幾日他們在村落遇見的那一對。
他上前攔住了那對夫妻,微微躬身致歉,道:“無意叨擾,在下有些問題想問一問。”
那對夫妻好像沒認出他,只是摟進了懷中的孩童,警惕道:“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楚晏清笑了笑,道:“我還什麽都沒問呢,您怎得會不知道?”
女人微微偏頭,看向堂前打着盹的老人,那老人像是注意到了什麽,擡眼打量着楚晏清。
“我看這孩子前幾日還枯瘦發青,有垂死之兆,今日怎就面色紅潤如初生一般。”楚晏清面上挂着得體的笑,語氣卻有幾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那對夫妻聽了這句話,面色漲紅,身形也有些不穩,似是有什麽要破殼而出,将他生吞活剝。
楚晏清不為所動,靜靜看着那對夫妻。
兩相僵持之際,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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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在我的客棧裏為難我的客人,有失禮數吧。”
楚晏清回頭,一個少年站在堂前,白衣勝雪,眉眼含笑,斯文有禮,與昨日那個陰狠詭谲的黑衣少年判若兩人。
崔叔站在他身後,那雙渾濁的老眼深沉地看着他。
見了少年,那對夫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看都沒看楚晏清,抱着孩子徑自走了。
楚晏清寬袖下的手凍得有些僵,他微微握了握,将那想要一拳砸在少年臉上的沖動生生壓了下去,
少年微微歪頭,有幾分無辜的模樣:“幸會,昨日之事多有唐突,是我禮數不周,還請公子見諒,鄙人月章,來給您賠個不是。”
楚晏清不想與他多言,舊傷泛着疼,他微微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就被打斷了。
“有心之事不必奢求原諒,來日善惡有報,作惡之人終會自食其果。”祁九辭從樓上下來,拿了件大氅披在楚晏清身上。
硯書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跟自己歲數差不多大的少年。
月章微微愣了愣,随即輕笑道:“這位公子言之有理,不過是非在己,諸位大可放心,畢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他對楚晏清和煦地笑了笑,向祁九辭微微拱手,便不做多留轉身離去了。
唯餘一抹雪白的袍角一晃而過。
楚晏清眉頭微蹙,他望向月章離去的方向,疑道:“與昨夜之人,并非一人吧。”
祁九辭淡淡地“嗯”了聲,見他自己将大氅捂好,便不再多言。
“少年老成。”硯書評了一句,擡頭卻見他家公子嘴唇發烏,忙伸手将那雙攏在衣袖中的手捂住,那涼意讓他打了個哆嗦:“公子,郎中都說了你這身子不能遇寒,輕則周身疼痛難忍,重則傷及性命,怎得不愛惜身子呢。”
祁九辭的目光落在兩人相接的手上,目光微頓,卻沒說什麽。
楚晏清收回手,哼了一聲:“本将軍南征北戰,什麽傷痛沒見過,區區風寒,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卻又不由自主地将身上的衣物攏緊了些。
硯書輕嘆一聲,他家主子,有時候真像不能自理又愛逞強的小丫頭,這得良人來治治他,把他治的服服帖帖不敢作妖了才是。
一定要是賢妻良母,溫溫柔柔的将軍最喜歡了,硯書暢想着,卻無意間瞥見祁九辭偷摸伸過去一只手,讓楚晏清攏進了懷裏。
???他看着面若冰霜的游醫兄,又幻想了一下娉娉袅袅的良家女子,實在無法将兩者聯系在一起。
算了,他悲憤地想,反正他家主子也過了适婚年齡了,找不到賢妻良母,賢夫也是可以的。
雖然這位“賢夫”看起來有些不好親近,貌似也沒有“賢”和“良”的品質,但是,将就将就,也還湊合?
楚晏清正思考着這客棧到底有什麽玄機,卻見硯書一臉沉痛,珍而重之地對祁九辭道:“游醫兄,我家公子,就拜托你了。”
“你一定要好好伺候他,讓他無病無痛,安穩一生。”
還沒說完楚晏清就狠勁敲了他一下:“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硯書抱頭,躲到楚晏清碰不着他的位置上,委屈道:“男人三十豆腐渣,公子你就別挑了,有人選就不錯了,‘賢夫’也是賢啊。“
楚晏清不知道他又在亂想些什麽橋段,氣急反笑:“誰說我找不到的,想當年我打馬過街,多少良家子女向我暗送秋波的,朝中又有多少大臣明裏暗裏想讓我作良婿的,就連當今天子都曾屬意我做驸馬......”
說着說着聲音漸低,因為他發現祁九辭的臉色不太好。
識趣地閉了嘴,楚晏清尴尬地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那些夫妻孩童就這麽放走了?那他們大費周折地下這巫蠱之術又放出風聲說這醴都有解決之法的意圖是什麽呢?”
祁九辭低頭,看着眼前人微微仰起的清澈眉眼,神色稍霁,他道:“以幼童為餌,制人形傀儡,再以生靈獻祭,是為鎖靈之法。”
楚晏清細細琢磨着其中關竅,“生靈獻祭,孩童為餌......”
“難不成,是以幼子為血引,成傀儡之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