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去

過去

高逢鶴直覺謝言昭是裝的，懶得跟她費口舌，直接說：“我是高逢鶴。”

他仔細觀察着謝言昭，發現她表情微變，像是有些詫異。接着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末了說了一句：“原來就是你啊……”

高逢鶴聽着這句話……怎麽感覺怪怪的？

謝言昭的眼神和說的話，都像是一個旁觀者，在審視別人口中的他。

高逢鶴都被她整得有些不自信了，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人。

可是這個名字确實跟她一樣，臉雖然有了點變化，但還是看得出是同一個人。

“你記起我了是嗎？”高逢鶴心裏莫名忐忑。

“是。”謝言昭嘴角扯動，眼神泛冷：“想起來了。”

“上午秦導介紹身份，我聽着名字是你，但不敢确定。”高逢鶴自來熟地坐到她旁邊，問：“小昭，你怎麽都不和我打招呼？”

語氣帶着些怨怼，言外之意是責怪她故意裝不認識自己。

直播間的網友越聽越迷惑：

【什麽？他倆認識？？】

【謝言昭不是純素人嗎？怎麽會跟高逢鶴也認識？】

【聽高逢鶴的口氣，他倆有點過去，好像還挺熟？】

【我沒記錯的話，高逢鶴是不是跟唐蘇是同一屆選秀出來的？】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瓜味兒，秘書快去幫我去查一查！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吃到這口新鮮的瓜！！！】

謝言昭上午根本沒注意其他幾個藝人長什麽樣，所以雖然知道他們叫什麽，但是臉跟名字完全對不上。

她沒想到這個高逢鶴會主動過來搭讪自己。

謝言昭對于女配之前跟高逢鶴的相處細節并不了解，只知道他騙錢騙感情，是個大渣男。

反正遠離就對了。

沒等謝言昭請他離開，唐蘇先發話了：“我們在吃飯，你還有其他事嗎？”

【嗯？唐蘇是不喜歡這個高逢鶴嗎？】

【我追過那檔選秀，他倆比賽那會兒關系就不怎麽好。】

唐蘇态度冷硬，明顯對高逢鶴不友善。

高逢鶴像是一早料到他會這樣，只是笑笑，說：“你們先吃，等有空了我再找你們敘舊。”

高逢鶴剛走沒兩步，唐蘇也不顧忌他，嘴裏叨叨着：“敘個大頭鬼。”然後夾了一大塊子牛肉到謝言昭碗裏，“姐姐你吃，這個味道還可以。”

他這句話一出口，彈幕立即熱鬧起來。

【姐姐？什麽姐姐？不是親姐姐吧，唐蘇好像沒有姐姐啊。】

【不像……長得不像，名字更不像。一個姓唐，一個姓謝，而且字數也不一樣。】

【我記得唐蘇參加選秀的時候，有親友團錄制VCR加油環節，是在他家錄的，出鏡的只有他父母？】

一部分網友在認真分析，另一部分網友在亂拳打死老師傅。

【你們好傻，他們是同居情侶啊！叫姐姐不就是一種情趣？】

【唐蘇別是吃醋了，當着謝言昭的面叫高逢鶴走，然後還故意叫姐姐，給她夾菜。】

【好詭異，詭異的好嗑……】

【唐蘇這樣子莫名有點可愛啊，像吃醋小狗】

【嘿嘿，好嗑、愛嗑，反正我不是唐蘇粉絲，我就要嗑！】

【啊！！有沒有秘書給我捋捋他們仨的關系？我現在像是在瓜田裏上蹿下跳的猹！】

這屆網友幹啥啥不行，吃瓜第一名。

沒多久，這三個人的大名一起“組團”上了熱搜。而且營銷號也出動了，把三個人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全扒了出來。

于是，大家知道了——謝言昭曾經是高逢鶴的頭號粉絲。

在他參加選秀比賽期間，為他建後援會、追現場，為他花錢、投票、做應援，是粉圈內人人皆知的氪金榜第一名“富婆”，也是他的top級站姐。

幾乎高逢鶴那段時間的出圈照片，全是謝言昭拍的。

都以為她會一直追下去，起碼會親自送他出道，但是她在那檔選秀節目的半決賽前夕突然消失了，微博賬號也永久停更了。

很突然，粉絲內部卻能理解。

因為那個時候有狗仔爆出高逢鶴有圈外女友。

愛豆這個職業很特殊，它本身的定義是“大衆情人”。粉絲在他們身上寄予自己的感情，為他花錢、花精力，幾乎付出所有，愛豆談戀愛，就是對粉絲的背叛。

而謝言昭的付出是肉眼可見的多，她連夜跑路，其他粉絲當然可以理解，甚至還有點同情她。

這是大家扒到的關于謝言昭和高逢鶴之間的過往，至于為什麽那麽确定那個大粉就是謝言昭。是因為她曾在自己的微博賬號曬過照片，雖然後來删了，但是高逢鶴現在為數不多的老粉中還有人記得她。

高逢鶴那件事鬧出來後，公司緊急公關，說跟女友早就分手，并全網下水軍，這才保住了出道名額，後面一出道，也是直接轉去了演員賽道。幾年下來，粉絲幾乎換了一批。

吃瓜路人還發現，唐蘇跟高逢鶴的關系變差也是因為這件事。

“某選秀選手有圈外女友”這個新聞一開始被按在了唐蘇頭上，後來正臉照片放出來了，才知道是高逢鶴。這在唐蘇的粉圈內也造成了不小的混亂。

網友所了解的這些已經趨近于全部真相，但還是跟事實有點出入。

唐蘇并不是因為被按錯“罪名”才對高逢鶴有意見的，是因為他欺騙了自己姐姐的感情，而自己的姐姐執迷不返，即便知道他有女友也要橫插一腳，所幸在半決賽前夕醒悟了。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他姐姐不是突然醒悟，而是另一個世界的謝言昭來了。

謝言昭沒有承接女配的記憶，自然不知道她在追男人這件事。她那時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攝影上，所有社交賬號全部停更，人像是一夜之間在互聯網上蒸發。

*

唐蘇跟謝言昭吃完晚飯，各自回去休息。

唐蘇跟高逢鶴住在一個房間，免不了被樂子人看笑話。

【氣氛好尴尬啊，這是情敵見面嗎？】

【不算吧，謝言昭只是高逢鶴的粉絲，又沒跟他談過。】

【花了那麽多錢還沒談到，要我得氣死！】

【這個謝言昭的眼光可不怎麽樣，比賽期間明明是唐蘇人氣高，她非要給高逢鶴砸錢。現在是高逢鶴的發展好一點，她卻跟唐蘇談上了。】

【美女是用腦子換的臉吧。】

*

三張高低床一字排開，唐蘇睡在最左邊的下鋪，夏承昱睡在中間上鋪，高逢鶴在右邊的下鋪，三個人之間都保持着一定距離。

三個人互相不搭話，直播間異常安靜。

網友再能聊，也架不住三個悶葫蘆，直播間的人數漸漸變少。

【大家快去看沈連枝的直播，她在謝言昭那裏。】

網友聞瓜出動，一股腦兒湧過去。

*

沈連枝說自己房間沒有浴室，想在謝言昭這裏借用一下，洗個澡。

謝言昭沒讓她進來：“你經紀人呢？她房間也沒有嗎？”

“她這會兒自己在用，我……我今天騎車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想早點洗完躺下。言昭姐姐，可以嗎？”

沈連枝說得可憐，臉上也是卑微請求的神情，粉絲看了，忍不住出來替她打抱不平。

【借個浴室而已，謝言昭沒必要咄咄逼人吧。】

【我們枝枝今天這麽累，她連門都不讓進，好欺負人。】

【謝言昭是只對男人有好臉色嗎？媚男不要太嚴重。】

【剛對這姐有點好感，現在來這一出，下頭了。】

路人聽得奇怪，反駁她們：

【你們胡說八道什麽啊？忘了她上午是怎麽不給導演面子的嗎？導演不是男的？】

【她剛剛對高逢鶴也沒什麽好臉吧？】

【不要亂出警了，有謝言昭的直播我都看了。她對誰對誰都沒好臉，名副其實的拽姐。】

沈連枝杵在門口，謝言昭只好讓她進來。

她洗好澡，又借用吹風機吹頭發。

浴室的鏡前燈此時蒙上一層霧氣，光線柔和均勻，照得沈連枝一張臉朦胧綽約，跟磨了皮一樣。

【我寶寶素顏好美，不像某些人素顏都不敢出鏡。】

【真正的美女無所畏懼，是誰在渾水摸魚，不用我說了吧。】

*

沈連枝将頭發吹出蓬松的弧度，為了不破壞臉上那層薄到近似透明的粉底，小心翼翼地擦掉額上不小心被發絲甩到的水跡。

她吹好頭發，乖巧地跟謝言昭道謝。

謝言昭表情平淡，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沈連枝這時腳步躊躇，欲言又止。

“那個……言昭姐姐，如果你在專業上有什麽不懂的，可以找我經紀人，冷姝姐，她人很好的。”

謝言昭聽不懂：“你說什麽？”

“我知道，你是為了唐蘇才來參加這檔節目的，你們感情很好。可是在這個圈子裏，什麽都不懂的話，是很容易踩坑的。唐蘇畢竟是愛豆，你的身份會讓他陷入另一種困境。所以我覺得，為了你和他的将來，你們可以另找一個經紀人來。”

沈連枝為了顯示自己态度誠懇，說完又補充一句：“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聽不聽都沒關系的。”

謝言昭莫名其妙：“我的身份？我什麽身份？”

“你不是他女朋友嗎？”

謝言昭：“……？”

“你們的視頻被狗仔拍到了，言昭姐姐，你該不會還沒看今天的熱搜吧。”沈連枝眨眨眼，表情真誠又無辜。

【我們枝枝是天使吧！這種事還來提醒她。】

【謝言昭一晚上沒對我寶好臉色，我寶為什麽要幫她？】

【就算謝言昭現在退出，我也一樣讨厭她，讨厭唐蘇！愛豆談戀愛本身就失格，還公然舞到大家臉上，沒有職業道德，去死！】

【沈連枝快跑吧，這女的一看就不好惹，別反惹一身騷。】

*

沈連枝走後，謝言昭打開手機，看着今天的熱搜，神情呆滞了兩秒，然後無語到極點。

說她跟唐蘇同居就算了，怎麽還說她對高逢鶴愛而不得？

真是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