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認識
認識
謝言昭找到了唐蘇手串上的黃金, 眼睛往前一掃,又發現了兩顆綠松石。
綠松石散在叢林間, 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反出微弱的光。謝言昭上前撿起來,在前面找了找,又發現了一顆綠松石。她感覺,這些綠松石為她指引了一個方向。
在謝言昭找到第九顆的時候,她的一只腳踩到了一根木枝,木枝斷裂發出細碎的聲響。四周很靜,反襯得這道聲音格外響亮。
謝言昭驟然回頭, 山野寂靜、樹影婆娑,哪裏還有同行人的影子。一股涼氣沿着謝言昭的後背爬上來,讓她頭皮發麻。
再轉頭, 看着綠松石指引的山林深處, 那裏滿目漆黑, 像一個看不到底的深淵巨口。
擺在她面前的似乎有兩條路, 往前走或回頭。謝言昭內心掙紮了一會兒,想到了第三條路。她手裏有手機啊, 可以給同行的人打電話, 讓他們過來啊!
可是手機舉起來的那一刻, 她如墜冰窖。
沒有信號,電話完全打不出去。
謝言昭的心情如過山車一般,剛高興了幾秒, 又被打回原形。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考一番,決定不再往前走了。她得回去, 先找到大部隊再來找唐蘇。不過這個地方肯定有唐蘇的線索,她得做個記號。
謝言昭在身上找了找, 兜裏幹幹淨淨,連張紙都找不出來。
謝言昭想撕衣服,扯一塊布條挂到樹上,可惜她實在是撕不動。無奈之下,只得脫了身上一件毛衣,然後将毛衣綁到附近一根樹梢上。
做完這件事,她就開始往回走,去找同行的工作人員。
*
謝言昭記得,自己往回走的時候是淩晨一點十五分。但是她走到了一點五十分,依然沒有看到工作人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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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設想了幾種可能,比如自己走得太慢,跟不上他們;或是他們已經回去了。但還有一種最大的可能,是她走錯方向了。
謝言昭擡頭看天,山林的樹密葉層枝,将天空遮擋嚴實。但其實就算沒有這些樹,謝言昭也看不懂方向。她的野外求生技能基本為零。
就在謝言昭焦急慌神之際,她聽到了淙淙的流水聲。
她能聽到這聲音,證明附近有河流。謝言昭立刻想到了打結村的那條河,看來現在只要沿着河走,她就能走回去!
謝言昭根據聲音推斷方位,很快找到了那條河。天上沒有月亮,原來出現的那幾顆疏疏朗朗的星星這會兒也像是躲進了雲層裏,看不見了。
河水靜靜流淌,經手機燈光一照,發出粼粼波光,其餘沒照到的地方則像潑墨似的。
謝言昭順着水流的地方慢慢往前走。這邊的路不平整,她走得一步一趔趄,有些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流浸過,泥濘不堪。
謝言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感覺是很久的,因為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她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腿快斷了,尤其是之前被電瓶車砸過的那條腿,分外明顯。
她想看看時間,結果手機剛舉起來,自動關機了。
那唯一的一束光亮消失了。
謝言昭終于想起來,手機是有電量的。
其實它能在零下的氣溫堅持兩個多小時,撐到這個時候才罷工,已經是一種奇跡了。
失去光源後,謝言昭的視線瞬間暗了下來,整個天地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潺潺水聲。這些聲音像是陡然間變高了,原本能讓人心神安定的白噪音,此時此地,聽得人毛骨悚然。
漸漸适應黑暗後,謝言昭的眼睛開始看到一點模糊的東西。但還不如看不見。
四周樹影叢縱交錯,帶着深重的包圍感,猶如百鬼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
謝言昭猶豫着自己要不要繼續摸黑走,忽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黏膩的聲音,很像她剛才鞋子踩進河邊爛泥裏的動靜。
但那道聲音緩慢而微弱,像浮在夜色裏的一根線,線的另一頭牽着謝言昭的心髒,線一動,她的心髒就猛烈跳動,背脊骨一陣一陣發冷。
大概是恐懼滋生力量,謝言昭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在聲音逐漸靠近自己時,她猛然拔腳往前跑。
原本有光的時候路就不好走,這摸黑跑的難度升級了不是一點半點。謝言昭差點被什麽東西絆倒,身後的人立即伸出手臂去撈她。
看不清楚,手一撈,直接撈到了她的腰。身體很輕很單薄,軟綿綿的,往自己這邊一帶,人就被他撈進了懷裏。
在對方沒來得及開口之前,謝言昭最先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是那股潮濕的木頭味。被山野植株的味道覆蓋,這味道若有若無。但因為靠得近,謝言昭還是聞到了。
“夏藏風……”
這是謝言昭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聲音綿細柔和,尾音帶着輕顫,像是不太明顯的哭腔。
“咔嚓”一聲,一道火光在兩人之間亮起。
夏藏風的左手舉着一只打火機,他的拇指按在點火器上,一束瘦小的火苗照着彼此的臉。借着這光,他看到謝言昭的眼眶浮着一層淚。淚光閃爍,像流動的星河。
只是片刻的功夫,謝言昭眼眶的淚便完全消失了,夏藏風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正當他準備再仔細瞧一遍時,聽到對方問出一句:“你剛剛怎麽不出聲?我以為有鬼跟着我。”聲音恢複了原本一貫的淡漠。
“你突然把燈關了,站着不動,我以為你是發現了什麽,怕打擾你。”夏藏風解釋。
謝言昭無語:“我那是關燈嗎?那是手機沒電了!”
謝言昭把手機舉給他看。
夏藏風啞然。
又過了片刻,謝言昭意識到自己還站在夏藏風的懷裏,而對方的手也還攬在自己腰上。
當她準備往後站時,對方也像是意識到了,将手放了下來。
“唐蘇找到了。”夏藏風熄滅了打火機,率先打破寂靜和尴尬。
聽到唐蘇有消息了,謝言昭連珠炮似的問:“找到了?在哪裏找到的?他人怎麽樣?”
“就在你綁衣服的地方,再往下兩三百米的山坳間。人應該沒有大事,找到他的時候躺在地上,昏迷了。”
“昏迷了還不算大事?!”謝言昭震驚。
“他身上沒有其他傷,只有後腦勺磕破了一塊。衣服齊全,手機也還在。我推測,他應該是不小心摔下山,然後腦袋磕到了東西,暈了過去。這種情況,一般來說,問題不大。他現在已經被送去鎮上的醫院了,你放心。”
謝言昭聽完他的分析,稍微安定了心神,總歸人還是活的,手腳齊全,而且最重要的,他不是被人有心傷害,是自己意外受傷,那一切都好說。
“秦漪已經回村去叫人了。”
“叫人?叫人幹嘛?”
“當然是找你啊。”
夏藏風回頭發現謝言昭不見了後,第一時間叫停了前面的“大部隊”。
他們折返回去,沿路仔細搜尋。在找到第二遍的時候,才發現了挂在偏離路線兩百米外的樹枝上的衣服。
知道是謝言昭留下的線索,便順着那個方向往下找,然後沒多久就找到了躺在山坳裏的唐蘇。
可是四周并沒有謝言昭的身影,大家開始意識到,她人走丢了。
他們本來人手就不多,安排人把唐蘇送去醫院後就沒剩幾個,加上手電筒都快沒電了,如果繼續這麽找,會比較危險。秦漪的決定是先回村子換下手電筒,再叫些村民過來幫忙,這樣會比較穩妥。
“那你怎麽一個人過來了?如果你再丢了,那麻煩不就更多了。”謝言昭道。
“我不會丢的,我的求生技能還算不錯,也認得方向。而且你看,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夏藏風語氣輕松。
就拿着一個打火機在深山老林裏找她,還真被他找到了,謝言昭不得不承認,這人是有兩把刷子。
“那我們現在回去嗎?還是在這裏等節目組來搭救?”謝言昭問。
“先往回走吧。”夏藏風指了個方向。
那是與謝言昭剛剛走的完全相反的方向。
“要回原地嗎?萬一他們不在原地怎麽辦?”謝言昭擔心。
夏藏風搖了搖頭,“你知道你在往哪裏走嗎?”
謝言昭不假思索:“打結村啊。”
“你走反了,你這個方向不是打結村,而是炮仗村的另一頭,是往下一個五倍子村走的。”
謝言昭只知道打結村,她連炮仗村都是剛才過來的路上聽夏藏風說,才知道腳下這個村叫這個名字。現在又冒出一個五倍子村,在這山裏本來方向就不好,聽他一說,腦子亂成泥漿。
“我們按照這條河判斷方位,打結村在上游,炮仗村在中游,五倍子村在下游。你如果要回打結村,應該往上游走,但你這個方向是往下游走的。”
夏藏風說完,聽對面沉默了。
他問:“你是不是不知道打結村在上游?”
何止是不知道打結村在上游,謝言昭連自己在往上游還是下游走都不知道。
按理說,往下游走是輕松的,但她已經事先走了一個多小時,兩條腿沉得跟灌了鉛一樣,累得要死,根本分辨不出來。
幸好夏藏風能找到她,不然她真的走到死都走不回去。
不過這樣都能找到她,他身上是不是帶紅外檢測器了。她這麽懷疑着,就聽到夏藏風說:“這河邊一路都有腳印,我沿着腳印過來的。”
“那這回你帶路吧,我跟着你走。”謝言昭道。
人要有自知之明,這确實不是她擅長的東西。
“你還走得動嗎?”夏藏風問。
謝言昭想說走不動,可走不動就不走了嗎?
夏藏風接着道:“你不介意的話,我背你走一會兒吧。”
謝言昭的身體和心理在做鬥争,過了會兒,她搖搖頭,道:“不用,我還能走。”
夏藏風張了張口,最後什麽都沒說,順從地在前面帶路。
一路很安靜,也很黑,怕謝言昭會再次跟丢,夏藏風找了根樹枝,自己握前端,讓謝言昭握後端。
前期樹枝很輕,後來夏藏風感覺後面越來越沉,他幾乎是拖着謝言昭在走。
他猜到她應該是體力透支了,于是在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山洞時,決定先帶她過去休息一下。
說是山洞,其實就是一個土臺子,是人挖出來的,在山坡上掏個洞。
夏藏風猜,應該是炮仗村的村民挖的,他們上山挖筍或者是做其他事的時候,偶爾會碰到下雨來不及跑的情況,然後就會挖一個這樣的土窯躲雨。
不過這個山洞只能躲小雨,雨勢大了,河水上漲,這裏就不适合躲人了。
洞裏面空間不大,高度僅夠站立,長度剛好夠一個人平躺下來。
夏藏風去附近掰了一些樹枝堆在洞口外面,用打火機點燃了,生火取暖。
謝言昭也顧不上地上髒了,倚着洞壁坐下來。雙腿像是接受到休息的信號,霎時間,小腿肚子酸痛到不行。
謝言昭曲腿,撩起褲子揉搓小腿。
五天過去,右腿的淤血一點沒散,而且變成了黑紫色,一大片,在她白生生的腿上,像一塊猙獰的印記。
夏藏風随意瞥了一眼,那一眼就夠觸目驚心的了:“你之前不是說沒事嗎?”
謝言昭偏着頭,表情也有些茫然,但她随即說:“沒事,應該過幾天就消了。”
反正是可以消掉的。
“……這已經好幾天了。醫生開的紅花油,你是不是沒用?”
謝言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用了一回,那東西抹腿上火辣辣的,她不喜歡。
“你這回去後,還是得用一下藥,或者用溫水熱敷。”夏藏風建議。
“好。”
謝言昭答應得爽快,回去之後就另說了。
她揉了會兒腿,手發酸,于是把褲子放了下來,倚着牆休息。她的身體極度疲累,還很困,往那兒一坐,眼皮止不住往下耷拉。
“你睡一會兒吧,我看着火。”夏藏風脫了自己的羽絨服給她。
謝言昭搖搖頭,沒要,她覺得自己這一睡,可能會睡很久很久。她還沒确認唐蘇的情況,可不能睡。
她努力撐開了眼睛,對夏藏風道:“你跟我說說話吧。”
夏藏風坐在他對面,同樣倚着洞壁,燃燒的篝火驅散了冬夜的寒氣。
“你想聽什麽?”他問。
“嗯……”謝言昭想了想:“你之前來過這裏嗎?看你對這邊好像很熟。”
“沒來過,只是過來拍攝那天,上網查了下資料和地圖。”
“你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做調查嗎?”
“嗯。”
“為什麽?”
夏藏風默然,半晌,道了兩個字:“怕死。”
謝言昭目光看着他,篝火映着他的側臉,同時侵入眸底,眸光和火光交織在一起,叫人看不透他。
她聯想到L國的事,猜測這個習慣或許是跟他的人生經歷有關。但人家不想多說,她也就不多問。
不過,她又覺得這個答案不全對。
“怕死那晚還想着替我去送死,夏藏風,你這個人很矛盾啊。”
夏藏風迎向她的視線,輕輕朝她搖頭,“不矛盾,自己怕死,但更怕你會出事。”
這句話說得不清不楚,容易叫人誤會,謝言昭卻突兀地想到了一件不相幹的事。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夏藏風隔了片刻才回:“不認識。”
“那我怎麽聽到你喊我謝由儀?”
從地下防空洞跑上來的那一刻,她隐約聽到後面有人喊她的小名。但當時情況危機,她又心緒紛亂,不确定是不是聽錯了。
“嗯,是我喊的。”
夏藏風承認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除了她家裏的人,應該沒人知道這個名字。”
“在L國的時候,我跟唐蘇住一個房間,跟他的聊天中得知的。”
“他會跟你說我的小名?”謝言昭覺得奇怪,他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謝言昭一直覺得,唐蘇跟夏藏風關系不怎麽好。難道,是她想錯了?
“當時說順嘴了,後面就改口了。”夏藏風解釋。
“哦……好吧。”
安靜了片刻,謝言昭再次開口:“我之前給你發了醫院的名字,你怎麽沒去做醫美?”
上一期拍攝結束後,謝言昭把醫院的名字發給他,也給他轉了錢,不過他沒收。那個時候已經可以去做醫美了,但今天看,他臉上的疤還在。而且這麽長時間過去,好像比上次還明顯了。
“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去的嗎?”夏藏風反問。
“我怎麽可能跟你一起去,萬一被拍到,我跟方葭玥可說不清楚的。”
“我跟她沒有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們就只是一起……”
謝言昭快速打斷他:“不聽,不想聽。”
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跟她有什麽關系。羅裏吧嗦的,煩死人了。
夏藏風:“……”
“你有時間,還是趕緊去醫院把疤消了吧。”
夏藏風悶聲悶氣地道了一句:“沒時間。”
“這麽忙?那你在這裏加班,夏承昱在幹嘛?”
夏藏風脫口而出:“你問他幹什麽?”
謝言昭感覺他口氣突然有些沖,愣了一下:“我就問問,不能問嗎?如果不能問,那我以後不問就是了。”
謝言昭生氣了,不高興搭理他了,抱着膝蓋将身體微微側開。
夏藏風補救道:“不是,可以問。他也有工作,平時要打理公司的事。”
謝言昭沒有應聲。
靜靜看了她片刻,夏藏風內心掙紮,終是開口道:“其實……其實我剛剛說謊了,我們之前是認識的。”
謝言昭這回有了反應,不過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将腦袋轉了過來。
“十一年前,我被人販子拐走,是你找來警察,救了我。”
謝言昭吃驚:“你被人販子拐走過?”
她的腦海中,立刻想到以前在網上看到的新聞,說一輛面包車停在路邊,拽着人就往上拖,你都沒辦法跑。她私以為,夏藏風也遇到了這種情況。
“嗯,不過沒受罪。”夏藏風輕描淡寫。
應該是不想說,謝言昭想。
“那你确定是我?我們只見過一面,而且十一年前我才十四歲,你能保證自己沒認錯人嗎?”
“第一眼确實沒認出來,後來在影視基地的時候,有點懷疑。到了L國,從唐蘇口中知道了你的小名,确認了。”
“我救你那次,還把小名告訴你了?”
“不是,是旁邊有人喊你謝由儀,我聽到了。”現在他知道,那人就是唐蘇。
謝言昭想,或許是女配做的事。
難怪他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很殷勤,之前她想錯了,他不是因為怕她把他們的秘密洩露出去,而是把她當救命恩人了。
“不是我。我可以确定地告訴你,那個救你的人不是我。”
謝言昭不承認愛慕高逢鶴,為他打錢打call這件蠢事是自己幹的,自然也不願意搶女配的功勞。
“我不會認錯的。”夏藏風口吻堅定。
“随你怎麽想吧,不過就算我救過你,你在L國的時候也救了我一回,咱倆扯平了。”
“那這回呢?”
“什麽這回?”
“今晚我找到了你,給你指了正确的方向,算不算幫了你?”
“……算,你想要回報?”
“嗯。”
謝言昭:“……”以為這人淡泊明志,沒想到還挺計較的,這回報都是當場要回的。“可以,你要我怎麽報答?先說好,違反法律還有公衆良俗的事我可不幹。”
夏藏風無言以對。
“我只是希望你能收回之前讓我同你保持兩米距離的話。”
謝言昭聽了這個要求,一時間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耍自己。
保持兩米距離這句話确實是自己說的,但後面他并沒有怎麽遵守過這個規定。
感覺自己這句話,對他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當然,自己今天也沒遵守,但那是事急從權,跟他可不一樣。
現在他提這麽個要求,謝言昭都懷疑他是想提醒自己,這幾天一直在被打臉。但看着他的眼神很誠懇,她又覺得不像。
“我考慮一下。”謝言昭道。
不能直接答應收回,那樣顯得自己說話跟放屁似的,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了……但還是要擺個譜,做做樣子。
夏藏風看她揚起臉,垂着眼俯視自己,表情跋扈,眼神傲嬌,小心思藏都藏不住了。不覺失笑,這樣倒是比她平時的模樣生動不少。
說完這件事,兩人都沒再說話。
謝言昭不禁又打起盹兒來,不知道多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聽到有人在說話,細瘦清脆,像是沒過変聲期的小男孩的聲音。
“你看到我的涼鞋了嗎?我的涼鞋好像不見了。”
“什麽涼鞋……”睡夢中,謝言昭嘀咕了一句。
“發現了,在你腳下,喂,你軋着我的涼鞋了!”
聲音像是從天靈蓋上傳來的,夾着陣陣陰風吹拂她的臉。
謝言昭心裏一驚,醒了。
她覺得,這個地方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