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懷疑
懷疑
謝言昭醒來, 發現自己由倚着洞壁的姿勢變成了倒在地上的姿勢,身上蓋了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 羽絨服的一條袖子被她枕在腦袋下。
衣服是夏藏風的,謝言昭不由得擡頭朝對面看去,見他倚坐在原地,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可下一刻,他像是有所感應似的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怎麽了?”
“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謝言昭試探性問。
夏藏風搖搖頭,“你聽到什麽聲音?”
謝言昭側耳去聽, 山林間的一切聲響被這個山洞過濾得只剩一點細碎的餘音,她能清晰地聽到洞口樹枝被燃燒的荜撥聲。
但沒有小男孩的聲音了。
謝言昭開始不确定那聲音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說她睡着的時候做了夢。
謝言昭沒再有時間思考, 因為秦漪帶着幾個工作人員和村民找到了這裏。
回到村長家時天邊隐約出現了一抹光亮, 謝言昭看了眼手表, 已經五點多了。
折騰了一夜, 然而她現在還不能睡,她得先去趟醫院看一下唐蘇的情況。
但秦漪讓她先休息, 說唐蘇已經沒事了, 今天就能出院, 讓她在這裏等着就行。
謝言昭知道他們跟着跑了一夜,白天還有工作,現在必須要去休息, 就先答應下來。過後獨自出門,想在村子裏找找看,有沒有人能送她去醫院。
她剛出門沒幾步, 有人從屋裏跑出來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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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言昭,你去哪兒?”
她轉頭見是夏藏風, 借着微明的天色,她看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疲憊。
“我想去醫院。”她說。
“你要走着去嗎?”
“當然不是,我……我想找一找,村子裏有沒有人可以送我去。”
他盯着她看了幾秒,道:“你回屋再添幾件衣服,我送你去。”
說完他就先回去準備東西了。
謝言昭見狀,便沒再多說什麽。她回去加了件毛衣,順便把那雙沾滿污泥的鞋子跟那條褲子給換了。
夏藏風從廚房邊上的庫房推了輛摩托車出來,他知道謝言昭心裏着急,摩托車快,能縮短路上的時間。
他正在擦拭後座上的灰塵,聽到門口傳來動靜,知道是謝言昭出來了。
他看到謝言昭身上穿了件短棉服,不算厚,起碼她人看着依舊很單薄,下面是一條燈芯絨直筒褲,不知道裏面有沒有穿別的,随着走動,感覺兩條細腿在褲子裏晃。
謝言昭見他把自己從頭盯到腳,又從腳盯到頭,疑惑道:“怎麽了?”
是她穿得很醜嗎?可是她這幾天都是這麽穿的,難道是今天才發現她穿得很醜嗎?
“你等會兒,我進屋拿東西。”夏藏風道。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夏藏風拿着件衣服出來了。
是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跟他身上穿的很像,不過細節有些不一樣,手裏還抓了一條圍巾。
謝言昭還在發愣,那人已經把衣服披到她的身上,并道:“伸手。”
于是她伸出胳膊。兩條衣袖一套,拉鏈一拉,衣服就穿好了。
圍巾應該是他戴過的,謝言昭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夏藏風将圍巾繞過她的脖子,給她裹了一圈一圈又一圈,最後還打個結。謝言昭感覺整個人都被他身上的木頭味包裹住了。
騎摩托車不能不戴頭盔,夏藏風從另一輛車上拿了只頭盔戴到她的頭上。
謝言昭這會兒又困又累又餓,腦子早就轉不動了,木木地站在那裏,仍由他幫自己穿戴衣物。頭盔罩下,腦袋有些不堪重負似的左右擺動了兩下。夏藏風見狀,立即用雙手扶住了她的頭。
她被包得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睫毛很長,瞳仁烏黑,四目相接,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夏藏風将擋風鏡片滑下來,移開視線,“好了,現在可以出發了。”
謝言昭回神的時候,身上已經穿戴齊全了。穿得太厚,感覺呼吸不暢,胳膊都擡不起來。
但等她坐上了摩托車,車子開起來的時候,她就知道為什麽夏藏風給她這麽穿了。
冬天的清晨溫度很低,路上風大,穿了那麽多,還是會覺得有風沿着衣服的小孔滲透進來。所幸頭盔擋風,以至于她的臉不會被這寒風吹裂。
但她坐在後面都這麽冷,想來在她身前擋風的夏藏風更不好受。
*
到達醫院的時候,唐蘇已經醒了。他躺在病床上,原本是對着窗外的天空發呆。見到謝言昭後,驀地紅了眼圈,眼淚無法抑制地滾落下來。
謝言昭将指尖放在脖子上暖了暖,才去幫他擦眼淚,“怎麽還哭了?太疼了?還是哪裏難受?”
唐蘇只是流淚,不說話。
他的頭上包了一圈紗布,謝言昭跟值班護士了解了一下情況,說他是撞到了尖銳物體,輕微腦震蕩,做了CT,沒有顱內出血的情況,輸個液,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猜測許是撞了頭的緣故,情緒不穩定,謝言昭遂在醫院陪了他一會兒。
夏藏風去外面買了早飯回來,謝言昭吃了一半想起來問他:“你哪裏來的錢。”
夏藏風将自己的私人手機拿出來:“帶手機了。”
謝言昭認出這跟自己昨晚從他那裏拿的那個不一樣:“你們怎麽有兩個手機?節目組不是說要收手機的嗎?”
“交的那個是我的工作手機,這是我的私人手機。”夏藏風如實道。
“還能這樣?”謝言昭吃了一驚。
敢情就她老實本分地把自己的手機上交了?
“雖然帶了,但是這個我沒有用過。”夏藏風解釋完,補充一句:“今天是第一次。”
管你是第幾次,謝言昭默默想,下次她也多備幾個。
吃了飯,唐蘇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謝言昭坐在病床前陪他,趁這個時間,借夏藏風的手機看了一下昨晚的直播回放。
唐蘇被發現的位置确實離她找到手串的位置不遠,攝像機的夜攝功能很好,即便山裏漆黑一片,攝像機的畫面也非常清晰。
攝像機一路照過去,謝言昭并沒有在鏡頭裏看到什麽石頭之類的尖銳物,他這個最多撞樹上。但護士那麽說,說明他頭上那個傷确實是那麽造成的。
“唐蘇,我得先回去了,下午我再來看你。”謝言昭關掉手機,起身要走。
“姐姐你回去睡覺吧,下午我讓工作人員來接我,你不用過來。”唐蘇在和夏藏風的交談中得知,謝言昭幾乎一晚上沒睡,愧疚不已。
從醫院出來後,謝言昭站在路邊愣神。
“怎麽了?”夏藏風問。
謝言昭:“你能不能先送我去炮仗村?”
“去那裏做什麽?不回打結村嗎?”她這樣子看着随時能倒,眼下緊要事是回去睡覺才對吧。
“先不回,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謝言昭隐約感覺唐蘇昏迷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夏藏風看她眉頭緊鎖,面色凝重,看着确實有更重要的事。
“好,我送你去。”
因為實在太困了,回去的路上謝言昭半趴在夏藏風背上。
感受到背上抵過來一點重量,夏藏風身體僵了一瞬,然後微微偏頭問:“你是不是困了?你抓緊我,別掉下去。”
他開的速度不慢,如果她在後座睡着了,從旁邊栽下去,那她可就要跟唐蘇雙雙入院了。
他那句話是喊出來的,但由于頭盔的阻隔,加上摩托車引擎聲太大。那句話落到謝言昭的耳中,沒剩多少音量。
“你說什麽?”
“我讓你抓緊我!”
說完這句話,後面的人遲遲沒有動靜,就在夏藏風準備說第三遍的時候,他感覺腰上收緊了些。
他垂眼掃了一下,見到兩只胳膊繞過來,細長的手指交握,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身體驀地再次僵住,連呼吸都放輕了。他聽到謝言昭好像說了句什麽,但是聲音太小,沒有聽清。
到了打結村,沿着原來那條路進山,再順着直播路線往下走。很快,他們來到了唐蘇昏迷的地方。
地上都是低矮的植株和掉落的樹葉,在其中一片植株草叢上,謝言昭看到了一小攤血。血液混着露珠挂在草上,想來應該是唐蘇的。
但是很奇怪,這邊并沒有尖銳物。
謝言昭在附近仔細搜尋,在一堆落葉下面,她發現了一只打火機——古銅色的方塊盒形狀,上面有浮雕,是一個外國牌子的盔甲系列。
“你身上為什麽帶打火機?”謝言昭問夏藏風。
夏藏風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麽回答。
“是因為抽煙吧?抽煙的人會随身帶打火機。”謝言昭自問自答。
“我不抽煙。”夏藏風連忙否認。
“我知道你不抽,但夏承昱抽。”
他們的行為需要保持一致,所以夏藏風即便不抽,也會習慣帶打火機在身上。
夏藏風很意外:“你怎麽知道?”
謝言昭回了兩個字:“味道。”
謝言昭判斷他們兩個人的區別,不只是從眼神,他們比較明顯的區別其實是味道。夏承昱的身上有尼古丁味,因為謝言昭對尼古丁過敏,所以她對這個味道格外敏感。
“味道?那我身上是什麽味道?”夏藏風好奇。
謝言昭剛要回答,眼角瞥見地上那個打火機,轉回了正題:“先不說這個,你身上有紙巾嗎?”
“哦,有。”
夏藏風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小包餐巾紙給謝言昭。
謝言昭抽了一張紙,小心翼翼地将打火機撿起來,然後放在掌心,一路用紙墊着帶回去。
夏藏風看着那只打火機,終于明白她為什麽明明很困很累,卻還是一定要先來一趟這裏。
“你是不是覺得,唐蘇受傷這件事有蹊跷?”
謝言昭沉吟一聲:“嗯,我懷疑是這樣,我得回去找人調查一下。”
用這個牌子的打火機不太可能是本地人,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一個,村民就算吸煙也不可能在山裏吸,這太危險了,随時會有引發山火的可能。
這邊都是山,如果火燒起來,風一吹,大火就像流動的地毯,能瞬間把這一整片山區給覆蓋吞沒。
所以謝言昭推斷,進山的不是本地人,應該是像夏藏風這種外地的,進來得匆忙。
“你可以幫我保密嗎?夏藏風。”
夏藏風點點頭,向她保證:“你放心,我守口如瓶。”
*
準備回去時,謝言昭又想到什麽:“我想再回那個山洞看看。”
夏藏風不解:“看什麽?”
“就……随便看看。”謝言昭含糊道。
總不能對他說,她懷疑那裏有鬼,想去确認一下吧。
他們一鼓作氣,半小時後,終于到了山洞。這會兒天光大另,洞穴完全暴露在視線裏。裏面空蕩蕩的,連腐爛的樹葉都沒有。
謝言昭按照自己當時躺下的姿勢推測了一下雙腳的位置,然後請夏藏風幫忙:“你找根粗一點的樹枝,幫我把這邊的土扒開看看。”
夏藏風不明白她要幹什麽,但也沒有多問,直接按她說的去做。
他用粗樹枝将那邊的土都翻了出來,沒多久,一個泛黃的塑料鞋尖露了出來。
謝言昭眼皮一跳,差點當場昏倒。
夏藏風還要繼續翻,被謝言昭制止住,“好了,我們回去吧。”
夏藏風怔愣:“你找到你想找的東西了?”
謝言昭緩緩點頭:“找到了。”
夏藏風猶豫了片刻,問:“是不是跟你夜裏聽到的聲音有關?是不是有……”
夏藏風就快把那個字說出來,謝言昭及時打斷他:“別說!”
在這個地方說這種話,讓她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先回去吧。”謝言昭道。
她所有疑惑的問題都有了答案,現在可以回去睡覺了。
回去的路上天陰沉下來,想到昨晚領頭的村民說的話,夏承昱估摸這天是要下雨。避免謝言昭淋到雨,他擰快油門,加速往回趕。
很巧,他們剛到村長家門口,雨落了下來。
謝言昭跑進屋,找到一次性保鮮袋,将打火機密封保存好,然後拿上衣服和毛巾去陳靜好家洗澡——她得洗了澡才能睡,除非天塌下來她沒辦法洗。
*
陳靜好剛起床不久,正坐在堂屋內,邊看外面的雨景邊吃早飯。
下一刻,謝言昭就冒雨跑了過來。
她連忙放下碗,去拿幹淨毛巾給她擦臉擦頭發,“怎麽不打個傘?這麽早來找我,有急事嗎?”
謝言昭說自己來洗澡,并簡單說了下昨晚的事。
陳靜好聞言,叫她不要回去了,直接在她這裏睡,這樣少跑一趟,節約睡覺時間。
謝言昭覺得可行,同意了。她快速洗了澡上床,似乎頭還沒挨着枕頭,人就昏睡了過去。
她睡着了之後,陳靜好拉上窗簾、鎖好門,去村長家跟節目組的人說明謝言昭在她那裏睡覺這件事。
不然人沒了,他們要着急的。
這會兒太早了,只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準備早餐,嘉賓都沒起。
陳靜好跟工作人員說完之後,就回去了。
*
謝言昭這一覺睡得很沉,她的意識陷入冗長的混沌,像做了一個夢,可是夢裏什麽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寂靜。
她将自己蜷縮起來,縮成很小的一團。現實中的她在沉睡,夢裏的她仿佛也沉睡過去,醒過來,發現空間在收窄,原本高遠的天地變成了狹窄的一口木匣,視線裏一片黑暗,只有一條細長的罅隙,能透見一點光。
她再次看到了那道模糊的身影,同時也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姐姐,你不要出來,不要出聲……”
他這次多說了兩個字,叫了她姐姐。謝言昭确認,木匣外面的人是唐蘇。
謝言昭從夢中驚醒,感覺有一只手在她臉上輕輕撫摸,謝言昭轉頭看去,見是唐蘇。
房間的窗簾被拉上了,唐蘇背光坐在她的床邊。視線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有一瞬間看到了唐蘇臉上痛苦而懊惱的表情,可是下一刻,那表情就消失了。
他睜大眼睛激動地喊:“姐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謝言昭一張口,嗓子跟被毒了似的,嘶啞難聽。
唐蘇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扶她起來喝水:“你慢點。”
謝言昭倚在床頭靠墊上,小口小口地喝,聽到唐蘇跟她說:“沒睡多久,就十二個小時。你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飯?我回去給你做飯,你是跟我一起回去呢,還是繼續在這裏睡?”
“靜好呢?”謝言昭環視房間,只有她跟唐蘇在。
“她還在村委會開會呢,沒回來。我跟她說了,如果回來看到門鎖了,就去我那裏拿鑰匙。”唐蘇道。
“那我跟你回去吧。”人家上了一天班,回來肯定是要好好休息的,她霸占着床算怎麽回事。
“行。”唐蘇拿衣服給謝言昭穿。
謝言昭起床後,感覺自己變成了皮影人,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四肢都是活動的,需要有線吊着她,她才能動起來。
*
外面在下雨,雨絲綿密,鄉間小路泥濘難走。
唐蘇一手撐傘,一手攙扶謝言昭。
看着唐蘇包着紗布的頭,謝言昭問:“你頭還疼嗎?”
唐蘇的臉色變得愧疚起來:“不疼了,其實沒什麽大事。姐姐,害你擔心了,對不起。”
“你沒事就好,你當時怎麽摔下去的?”
“回去的路上有人跟我說,山上有菌子,鮮得很。你之前不是說我炒的蘑菇很好吃嘛,我就想采點回去,做給你吃,結果就……”
謝言昭心頭微動,沒想到自己敷衍的一句話他記了那麽久。“下次一個人的時候別亂跑,天黑了就要回家。”
“我知道,下次不會了。”
“你說有人跟你說山上有菌子?那人是誰?”
“應該是村民吧。”
“你沒見過?”
“沒見過。”
“對方幾個人?”
“三個好像。”
“長什麽樣子?”
“跟我說話的人挺瘦的,個頭不高,一米七的樣子。其他人沒看清,天太黑了。”
“那穿什麽衣服?”
唐蘇非常為難:“我真的沒看清,姐姐,你問這個幹嘛?你不會要找人家算賬吧?這個不行的,這次是我的問題,人家就是好心告訴我山上有菌子這件事。”
謝言昭斜晲他:“我有那麽不講道理嗎?”
不過她是要找對方算賬,她可不覺得對方是好心。
回到村長家,唐蘇進廚房做飯,謝言昭進屋前想到什麽,過去問他:“今天還有食材嗎?”
她記得自己昨天好像把錢都花光了。
唐蘇道:“今天下雨,沒辦法下田,節目組贈送了食材,我們的比賽往後順延。”
“聽起來,下雨還是個好事。”
不用勞動不用比賽,如果居住條件再好一點,可以當一次回歸自然、放松身形的休閑旅游了。
*
天色陰沉、雨聲密簇,這樣的環境,很适合睡覺休息。
關勝勝在家躺了半天屍,知道謝言昭回來了,連忙沖下樓,在客廳就一把抱住了她:“昭昭!你可算回來了。”
她抱得緊,整個人像樹袋熊扒着她。謝言昭吃不消,推了推她:“你松開。”
“你一天沒回來,我好擔心你。”關勝勝沒有放手,但力氣小了一些。
他們所有嘉賓起床後,看了微博熱搜才知道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熱搜榜第一第二分別是 #唐蘇 失蹤#、#謝言昭失蹤#。
這個兩個話題往那兒一挂,關勝勝看了吓都吓死了。好在秦漪馬上告訴他們,人已經找到了,一個在醫院,一個在陳靜好那裏。
“我沒什麽事,就是有點累。”謝言昭道。
“我看出來了,你看你這臉慘白慘白的,連黑眼圈都有了。”
謝言昭心裏一驚:“什麽!黑眼圈!”
她睡了十二個小時,怎麽能有黑眼圈呢!
她快步跑回屋,舉起桌上的小鏡子照了照。
眼睑下面浮着一層淺淺的黑色,确實有黑眼圈,謝言昭心碎了一地。
關勝勝安慰她:“沒事,你這一看就是累出來的,休息幾天就好了。哦,對了,我帶了眼膜,去給你拿。”
關勝勝自知先天條件不行,所以用後天條件來湊。她的行李箱裏塞了一堆的面膜跟眼膜,她去給謝言昭拿了幾片敷眼睛的。
走的時候說:“你不夠了再跟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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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蘇做好了飯端到客廳,叫謝言昭出來吃。
外面的雨絲一道一道地在風中飄,雨簾順着屋檐垂落。不管唐蘇這飯做得怎麽樣,今天這用餐的意境是有了。
謝言昭吃得慢,吃一口便擡頭朝外面看,欣賞一下美景。
直播間可沒有他們這麽歲月靜好,彈幕上滾動的都是吵架的詞彙。
【這倆人把工作人員折騰了快一宿,不去磕頭謝罪,居然坐在這裏吃飯?他們還吃得下飯?】
【昨晚的事全賴唐蘇自己,誰叫他非要出去幹活。如果都老老實實地挖紅薯,會有今天這事嗎?】
【他要是出了事,不得把節目組害死?】
【謝言昭跟着受罪也是活該,誰叫唐蘇是她弟弟,但其他跟着進山找人的就很無辜。】
【這是意外啊!誰能保證你們這一輩子不會發生意外?】
【他們是殺人放火了嗎?為什麽罵這麽難聽?】
【現在人好好的,工作人員都沒有說什麽,你們是在替誰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