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備忘-2

備忘-2

2.我

我，一無所成。

書讀得少。

沒什麽經濟頭腦。

考了個普普通通的大學，也沒念研究所。

目前有一份工作。

普通單位，薪資微薄。

一年換三個部門。

不穩定，顯而易見。

有群朋友。

從高中到現在，吃喝玩樂，一呼百應。

能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不見得超過三個。

認真愛過兩個人，都不歡而散。

四年零八個月。

我全部的感情史，不過如此。

二十多年裏。

沒幹過驚天動地的事。

沒說過驚世駭俗的話。

沒追過驚為天人的女孩。

一無所成，不是謙虛。

14曾在信裏提過，我是很重要的人。

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這種鬼話，叫我怎麽相信？

當時，我親愛的初戀小姐，離開我剛滿一年。

如果她覺得我重要，就不會甩了我跟她大學同學雙宿雙飛。

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這幅樣子，連利用價值都不一定大于零。

憑什麽要求她別走，別跟我分手？

我重要？

我簡直無足輕重啊。

像被抛棄的流浪狗。

血淋淋地死在城郊高速公路上。

好不容易用時間稀釋了怨念，正準備重新做人。

偏偏這時候，冒出個詩情畫意、讴歌生活的“師詩”。

偏偏在她的帶動下，我開始有所好轉。

卻發現，她的美好帶着僞裝。

不胡思亂想很難吧。

她什麽意思？

我覺着不是熟人開我玩笑，就是前任沒事找事故意折磨我。

自覺毫無魅力又乏味，沒想到還有人找上門來稱贊我。

沒家底。

沒背景。

沒名沒利。

騙不到財，大概是要騙色吧？

我對着浴室裏的鏡子左看看右看看。

單眼皮。

長方臉。

寸頭。

普普通通。

努力睜大眼睛，閉着嘴笑了笑。

呃，人類的法令紋啊。

脫了襯衫，一身骨頭，不如穿着。

唔……

為什麽是我？

為什麽？

努力搜索腦袋裏所有人的臉。

試圖與師詩的照片進行對比。

像FBI犯罪鑒證科的電腦一樣，想從中找到一星半點的線索。

可惜，搜索結果為0。

相似率大于1%的都沒有。

校友網站上的照片肯定是假的。

那總得有那麽個人吧。

沒聽說有誰不聲不響地喜歡過我。

也沒留意周圍有過什麽樣的人。

初戀蒙上了我的眼睛。

除了女一號，我誰都看不見。

這就叫盲目。

信誓旦旦地以為全宇宙只此一人最懂我。

等失戀的時候才明白，懂和愛是兩碼事。

連滴眼淚都沒流下來就抛棄了我的女孩，我當時想跟她好一輩子的。

太自以為是了。

是以太年輕，所以活得那麽理所當然。

從那之後，對無緣無故的示好，異常心虛。

怕自作多情，怕習慣那樣的恭維，怕入戲太深，怕……

挺懦弱的吧？

我也覺得。

可被大蟒蛇吓死一次，活過來還能對它至死不渝的男人，除了許相公，誰還敢？

知道“師詩”這事兒的還有我一個朋友。

他說，誇你總比罵你好，別不知足。

知足常樂麽。

這麽沒志氣的話也就适合我。

不然，還能怎麽辦？

用正常人的思維衡量她的動機和行為是行不通的。

14她，非常奇怪。

情緒反複無常。

感覺心理挺健全一人，不知道說了哪句就戳到她痛處。

太難捉摸，又愛講道理。

她寫的東西，她的信，全部都是。

欲言又止與滔滔不絕的奇妙混合。

搞得我總想起那些舊人舊事。

心情亂成一團死扣，回憶卻歷歷在目。

有時她像個擅長表演的戲子。

有時又像勤于試探的特務。

見招拆招的過程中，我成天疑神疑鬼，變得越發敏感謹慎。

總覺得，再這麽下去，早晚會被她弄瘋。

可心裏又抱着僥幸。

等她高興了，興許會告訴我她是誰。

可她脾氣那麽壞。

揭曉謎底也是很久以後的事兒了吧。

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

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