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眼看着那張房卡被他徒手掰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陶心眉尾輕挑,卻并未主動解釋。
他的厭惡轉為冷漠,沒再多給她一個表情,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陶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給高珍珠撥通了視頻電話。
視頻還沒接通,門被推開了。
進來了幾個學生,男男女女的七八個,其中四五個女生見到站在門口的楚揚後,齊齊圍在了他的身邊。
視頻恰好接通,高珍珠正站在體育館內,卸貨聲和雨聲交雜,一時有些混亂。
她不得不提高聲音:“卸貨時被雨打濕了幾包衣服,問題不大,我在處理了。”
然後她又向體育館裏面走了走,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壓低了聲音問:“對了,那個小帥哥收我的房卡沒?”
陶心捏了捏眉心,将鏡頭翻轉,對準了楚揚及圍着他的女生們。
高珍珠聲音沮喪:“他這麽受歡迎,我還有希望嗎?”
陶心:“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高珍珠無精打采地說:“壞消息。”
陶心:“壞消息是房卡被他仍了。”
高珍珠的情緒更加低落:“那他肯定對我印象特別差了。”
陶心:“好消息是,他誤以為房卡是我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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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珍珠:“……”
高珍珠連連作揖道歉:“等一會回去我幫你解釋一下。”
陶心無所謂地說:“不用。”
典禮快要開始時,高珍珠處理完事情回來了,陶心這才放心地跟着去了後臺,準備上臺就座。
大部分校友都在臺下第一排坐着,陶心之所以能上臺坐,全靠每年大手筆的捐贈。
副校長笑臉相迎,跟她熱情握手寒暄:“陶心吶,每屆校慶都讓你破費。”
陶心笑着說:“劉老師,哦不,劉校長,談不上破費,能為母校盡一份心力,是我的榮幸。”
劉校長擺擺手:“你還是叫我劉老師吧,其實還是當你們班主任的那些年心理踏實,這剛當上校長,難免有不适應的地方,思考的事情也不僅僅是教書育人了。”
陶心理解地颔首:“在其位謀其政嘛,還是您有能力。”
劉校長笑眯眯地說:“哪有你有能力,年紀輕輕的事業這麽成功,我聽說你又有開分廠的計劃。”
陶心笑得心虛:“只是計劃。”
這句話不是她謙虛。
開分廠其實只是吸引投資的手段,實際上她現在還在為換生産線設備缺錢而煩惱呢。 劉校長誇了她兩句謙虛後,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上次贈的書是不是還包括你自己看過的書啊?”
陶心:“對,我個人習慣,看完書就送人,但是沒人喜歡舊書,就一起贈給學校了,是不是我的那些舊書占地方了?當時我跟圖書館的王老師說了,如果這些書礙事可以直接處理掉。”
劉校長笑着搖頭:“沒有沒有,你那些書我還看過一本呢,批注得都很有心得,可是去年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燈光亮起,劉校長被學生請到了臺上,兩人被迫終止了對話。
陶心也被請上了臺,意外地又看見了楚揚。
他的座位也在臺上,優秀畢業生的位置。
他還沒落座,站在舞臺的斜前方跟兩個男生在說着什麽。
她稍稍側頭剛好看到了他濕了大半片的褲腿,估計是下雨天導致的。
這樣一細看,她才發現他穿的衣服都很普通。
外套裏面也是簡簡單單的白T恤,估計是路邊攤9.9一件的那種,質量算不上好。
可能是他的氣質太好,冷一看還以為他穿得都是大牌。
燈光熄滅,大家各歸各座,陶心收回目光和思緒。
後面的大屏幕亮起,播放着校慶的宣傳紀錄片。
宣傳片播放完,便是校長講話和介紹臺上嘉賓和捐贈環節。
楚揚坐在最左邊,陶心看向主持人時,順眼就看見了他。
每介紹一個嘉賓時,他就跟沒聽見一樣,眼皮都不擡一下,仿佛一切與他無關,就只是百忙之中抽空來演個講而已。
真是個冷漠的人。
主持人:“下面有請向心集團董事長陶心女士講話。”
介紹到她自己了,陶心只稍稍擡眼便将目光落在了主持人身上,唇角彎了彎站起身。
餘光卻瞄到了楚揚,意外地,他竟然擡了眼。
陶心面向臺下,跟大家點頭致意,說着準備好的臺詞:“很榮幸能再次參加母校的校慶……”
餘光裏左側那道視線不僅沒移開,反而越來越熾熱,像激光紅線瞄準着她,避無可避。
炙熱的視線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導致她發言都不免停頓了一下。
清咳了一聲掩飾掉小小的失誤,她稍稍把臉朝向右側避開了他的目光,才得以繼續把剩餘的話說完。
重新坐下後,陶心長睫壓下,掩掉了眼裏的片刻惱意。
剛剛她竟然被一個小屁孩攪亂了心緒。
她一向自诩狩獵者,只有她抓獵物的份,今天卻有種當獵物的感覺。
她借着看主持人的間隙,瞟了楚揚一眼。
他已經正襟危坐,視線垂在桌面上,就好像從沒擡起一樣。
陶心甚至懷疑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
致辭環節結束,慶典正式開始。
每年的校慶都免不了表演,三年前陶心還看得津津有味,此刻卻毫無觀賞的心情。
陶心拿起手機無聊地撥弄了幾下,意外看見一個新聞詞條。
#季文則夜會小花蘇婳,二人疑是同居#
她時常刷到季文則的花邊新聞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這個蘇婳的名字讓她心頭一顫。
她見過蘇婳,一個有點偏執的女孩子。
她點開了微博,果然,這個詞條在熱搜上。
本以為是條捕風捉影的熱搜,卻沒想到,竟然還有視頻,拍得還挺清楚。
蘇婳幾乎挂在了他身上,他抓着她的手,攬着她的腰,一步步走進酒店。
視頻裏季文則穿的整身衣服都是她買的,包括那頂綠色的帽子,都是她根據衣服上的綠色元素精心搭配的。
他戴着她買的綠帽子給她戴綠帽子。
想出了這句順口溜,陶心沉默了。
仔細看了看視頻裏酒店外的大鐘上,顯示的正是兩天前。
想起他剛剛還說自己在山裏信號不好,慌都懶得編圓了。
坐在旁邊的劉校長指着臺上表演的學生說:“現在學生都多才多藝的,他們就是沒有更多的樂器,不然可以好好發揮特長。”
陶心扣下手機,壓下心中的不适,擠出一絲微笑:“懂了,下次我捐贈樂器。”
劉校長笑得欲蓋彌彰:“哎呀呀,我可不是跟你要東西的意思,你可別誤會啊。”
陶心想跟着附和地扯扯嘴角,卻實在笑不出,捏着手機的手指泛着白。
慶典接近了尾聲,校領導組織大家拍照留念。
明豔的氣質奢華的穿搭,讓陶心無論站在哪都能一眼被注意到,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次次合影都是C位壓場。
許是她總是C位惹人不痛快了,聽見背後有人明目張膽地議論她。
“長這麽漂亮,公司能發展得不好嗎?”
閃光燈亮了一下,陶心笑得肆意,合照結束的一刻,她施然轉身看向剛剛議論她的人。
是個穿着紫色長裙的高挑的女人,陶心對她沒什麽印象。
陶心面含笑意,語氣卻凜冽如風:“請問,我長得漂亮跟公司發展得好壞有必然聯系嗎?”
那人慌了一下神,見望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硬着頭皮說:“我又沒說你,陶總不要對號入座啊。”
陶心挑挑眉,短暫垂眸又随即擡起,卷翹的睫毛眨了眨說:“我長得這麽漂亮,為什麽不能對號入座?我是在請教您,這位不那麽漂亮的女士,長得漂亮跟公司發展好壞有什麽必然聯系?”
圍觀的衆人紛紛別過臉,捂嘴掩飾笑意。
紫裙女人怒視着她,食指指着陶心大聲嚷道:“你禮貌嗎?攻擊人的外貌,真沒修養。”
陶心語調慵懶,不緊不慢地說:“哦?那你剛剛企圖造|黃|謠就有修養了?”
紫裙女人臉色由紅變白,一副吃癟又吐不出的樣子。
看着周圍人默默跟紫裙女人保持了距離,陶心滿意地提着裙擺離開了是非之地。
陶心下了臺,目睹了全程的高珍珠朝她比了個大拇指,笑嘻嘻地說:“虧她還是個女人,因為嫉妒就給女人造|黃|謠,真惡心!讓她也嘗嘗被造謠的滋味。”
陶心無奈嘆氣:“我也只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想起那個“芙蓉花”,她湊近了高珍珠低聲道:“給你個表現的機會,去拿一套xxl的運動服給你看上的那個小帥哥,他褲腿濕了。”
高珍珠撇嘴:“我都放棄了,還表現什麽?他那麽高冷的人,我可撩不來。”
說着還朝舞臺邊努努嘴。
陶心順着看過去,楚揚雙手插兜靠在講臺邊,搖頭拒絕了一個又一個邀請合照的人。
确實挺拽的。
她又想起講話時的那道炙熱的目光,很難想象是來自于他。
到底是他在僞裝,還是性格複雜多變?
說實話,他成功激起了埋藏在她心底的,多年沒被觸發的探索欲。
初見的冷漠,再見的厭惡,又是什麽原因讓他産生了剛剛那種炙熱的眼神?
那感覺就像她是被廚子盯上的活魚,是被護士盯上的血管。
要被刺穿,切片,留不得全屍。
她收回目光時,高珍珠卻說:“他又在看你了。”
她呼吸一窒,稍稍轉頭迎上那道目光。
他卻并沒有偷窺被捉的羞愧和膽怯,瞳孔反而深了些,目光更加殷切。
仿佛他的視線只是誘餌,終于引她上鈎。
又仿佛她的回望是無聲的邀請,讓他更加肆無忌憚。
那種異樣的感覺再次襲來,摧毀着她的大方得體。
強行壓下這種不适感,理智讓她只是輕飄飄地說了句:“別看他了。”
高珍珠欲言又止:“可是……他過來了。”
陶心背脊微凜,須臾後,身前地上的影子被另一個覆蓋。
年輕男人獨有的荷爾蒙氣息萦繞着她,像窖藏不久的紅酒,口感清爽卻辛烈。
耳輪被溫熱的氣息拂過,純淨的男聲低低說着:“我可以跟你合照嗎?”
陶心:?
高珍珠:?
剛剛要跟他合影卻被拒的衆人:……
陶心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心情站在鏡頭面前的。
她左手邊站着的,是剛剛用厭惡的眼神和果斷的行為拒絕,并把她當成老色|批的男大學生。
他的袖口被挽了起來,裸露的手臂白皙卻精壯,與她的手臂挨得很近,很輕易就能互相蹭到。
她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變得敏感。
能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呼吸的快慢,眨眼的幅度,血管的流動,甚至他手臂上細軟的絨毛。
随着“3,2,1”的提示聲,她吞咽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标準的拍照笑容。
快門摁下的一刻,她腦子裏閃過了很多離譜的念頭,卻也沒有他再次說出的話離譜。
“房卡……還有備用的嗎?”
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