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夏末秋初,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
本就寒涼體質的陶心,最近睡覺時總覺得手腳冰涼,蜷縮成一團。
因為她有開窗睡覺的習慣, 所以第二天早上大多是被凍醒的。
再一次被凍醒後, 陶心準備買個羊絨毯。
迷迷糊糊摸到手機準備下單, 意外看見了藍印淩晨五點發來的信息。
【藍印:陶總, 我們楚總約您早上8點到公司。】
【藍印:早餐我已經幫您準備好了,門禁系統也錄入您的面部識別了,八點您直接到楚總辦公室就好。】
好家夥,竟然面部識別都給她錄好了, 是要她長期去他公司辦公嗎?
陶心回了個好,便掙紮着起床了。
一翻身, 一股涼氣侵襲進五髒六腑一般,疼得她面部都扭曲了,不敢大口喘氣。
邊捂着肚子跪在床上緩解腹痛, 邊給田一元撥通了電話,讓她拿熱水過來。
田一元很機靈, 不但拿了熱水,還拿了一片暖寶寶。
喝下熱水貼了暖寶寶,陶心慢慢緩解了腹痛。
田一元擔憂地問:“陶總, 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陶心擺擺手:“不用, 小毛病,注意保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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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陶心就去了楚揚公司,沒耽誤時間。
她能感覺到, 他是真的想趕快把前期調查做完, 那自己就別拖慢人家進度了。
到了楚揚公司,陶心站在門口, 突然“滴”的一聲響,門開了。
這讓前幾次都被拒之門外的陶心豁然開朗起來,心情也好了不少。
走進公司,遇見的員工都友善地跟她打着招呼,陶心越發有自己在聚心上班的錯覺了。
待陶心進了電梯後,大家才圍在休息室裏竊竊私語。
“老板今天還要跟陶總對資料嗎?”
“是,我早上問藍特助了,本來該我們做的工作,楚總都給做了。”
“楚總跟陶總……”
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她來早了,想着楚揚應該不會這麽早到公司,可一敲門,竟然有人應答。
她進了楚揚辦公室,見他已經埋首在資料前了。
之前他的發型很乖順,劉海自然垂在額前,如今噴了發膠,露出額頭,确實顯得成熟了一些。
他的五官精致到可以駕馭各種發型。
楚揚從資料中擡頭,陶心的目光立即從他臉上移開,落在他面前的資料上。
這麽定睛一看,陶心心裏一梗。
這資料也太多了,別說今天了,再給她三天也幹不完啊。
陶心之前沒正經拉過投資,不知道投行調研的流程。
但她憑自己的經驗想象,這些基礎的工作也不該是楚揚親自做吧?
楚揚收回視線說:“坐。”
他遞過去一疊資料:“我們今天把這些整理出來,效率高的話,兩天就能出報告。”
陶心遲疑地說:“這些要我們倆自己做?”
楚揚睨着她:“我做兩天能出報告,交給下面人做得兩周,你不着急的話,可以不做。”
陶心:“……着急,我做。”
她生無可戀地走過去,如此多的資料讓她回憶起在沐城創業初期的時光。
可她現在已經事業有成了,為什麽還要回到那種苦哈哈的階段。
她這幾年白幹了呗?
她滿腹抱怨地拉開椅子,卻發現真皮椅墊上放着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坐墊。
陶心扭頭看向楚揚,坐了下來,柔軟溫暖的觸感包裹着全身。
這坐墊是專門給她準備的?
他看出她昨天坐在皮椅上的不舒适了?
因為這個溫暖的坐墊,讓她沒再抱怨工作量大,認真配合着楚揚,做了好多不該她做的工作。
為了盡快得到投資資金,拼了。
兩人各自安靜地忙碌着,只有資料翻動的聲音。
直到陶心的電話響起,才打破了靜谧。
接電話前,她瞟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中午了。
田一元在工地,說話音量很大,在安靜的房間裏毫無秘密可言。
田一元:“姐,區裏來人了,把施工叫停了,說有人投訴我們環保違規,要停工接受調查。”
陶心蹙眉問:“投訴?剛剛接到的通知嗎?見到書面文件了嗎?”
田一元:“是,有書面文件,是環保局專門來人通知的,說最少停工一周。”
陶心大致有了猜測,囑咐田一元先按照規定停工,她想辦法解決。
挂斷了電話,陶心先給她區裏領導打了個電話,畢竟是為政府創收的項目,區裏也希望她能盡快完工投産。
電話接通後,陶心還沒開口,對面便說道:“是不是因為舉報的事?”
陶心深感願望地說:“劉書記,我們施工一直是按照環保要求進行的,不可能存在違規的現象,我們的工期是按天計費的,耽誤一天都是幾萬元的損失。”
劉書記嘆了口氣:“這件事已經上報到了市裏,我們也得按照程序走,沒辦法簡化流程。”
她心涼了一半,又聊了兩句,覺得這件事一定是有人惡意舉報的。
能舉報她的應該也就那幾個人,以付山為首。他們希望自己原地破産才能不分走他們的市場份額。
陶心把能打過的電話都打了,全都勸她配合調查,早日解封。
似乎是上面下的命令,他們只能執行。
吊車挖機等設備可是按天計算的,每天租賃費就三萬。
還有工人的工資一天兩萬多,還有那些耗材和其他亂七八糟的費用,每天睜眼就是六萬的開銷。
停工不僅虧損這些工程費用,還涉及後續的排産、銷售季節和搶占市場的時機。
如果換算成真金白銀的話,停工一周,就損失六七十萬啊,她可等不起。
陶心有些頹然,能找的關系都找過了,她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等了嗎?
“我聯系了市環保局局長。”
陶心倏地擡眼,看向突然開口的楚揚。
她不确定地問:“什麽?”
楚揚放下手機,看向她:“他答應去地塊親自看看,我跟他約了一個小時後。”
陶心激動得站起身,滿眼驚喜地說:“楚揚,你怎麽這麽厲害?”
藍印接到要去工業園的命令後,第一時間叫司機備好車。
緊接着,又接到一條命令。
【楚揚:把車座加熱。】
藍印看了看外面的豔陽天,十九度的氣溫,不至于加熱座椅吧?
雖然疑惑,但還是讓司機照做了。
等陶心上車,驚喜地感嘆着車裏好溫暖後,藍印撇撇嘴,瞬間明白了老板命令的玄機。
四十分鐘後,藍印和司機同步擦了擦額頭的汗,同時打開車門吹了吹涼風,好了很多。
陶心下了車,田一元等一衆高管和工程負責人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講述着呗投訴的事。
陶心聽得頭大,擡起手掌向下壓:“一個一個說。”
“周總已經去找關系了,但是好像沒用,這個投訴直接投訴到市裏的,區裏管不了。”
“陶總,這都入秋了,預計工期是12個月,拖個一周半個月的,耽誤的可是一整個冬天!怎麽辦呀。”
愁眉苦臉的衆人看見了剛從車裏下來的楚揚,紛紛閉了嘴。
雖然楚揚并不是他們的直接領導,卻都莫名地有點懼怕他。
陶心安撫着大家:“楚總幫我們聯系了市環保局局長,他應該快到了,大家都把我們環保相關的資料和證據整理好,一會彙報。”
這個消息一出,振奮了人心,大家看向楚揚的目光更加熱切了,紛紛朝楚揚道謝。
楚揚疏離的雙眼中暗匿着難以覺察的神色,瞟了眼陶心,便朝裏走去。
陶心:……他剛剛的眼神什麽意思?
大家都沒想到局長會到得那麽準時,更沒想到,他還挺親切的。
局長半開着玩笑說:“楚總叫我來,我哪敢怠慢啊,這不推了兩個會過來的。”
陶心偷偷看了楚揚一眼,開始猜測起兩人的關系,怎麽這麽賣他的面子。
楚揚則清冷地說了句場面話:“謝謝局長。”
局長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道:“你确定他們沒有任何違規之處?有什麽憑證讓你這麽堅定?”
楚揚稍怔了一瞬,垂了眼,慢悠悠地說:“憑直覺。”
局長一副了然的神色,意味深長地說:“你小子竟然有一天會憑直覺做事。”
楚揚一臉淡然,看不出任何破綻。
一直吃瓜的陶心被突然盯上,看着局長驟然嚴肅的表情,也緊張了起來。
局長威嚴地問:“我們是今天早上接到的投訴,你确定你們沒有一點違規之處嗎?”
陶心挺直了背脊,正色道:“我用我本人的聲譽保證,我們絕對沒有違規。”
被局長直直地盯了三秒,陶心絲毫沒有懼色。
沒說一句多餘的話,局長招了招手頗有些江湖俠氣:“來,把你們的證據都亮出來,我盡量用最快的速度調查清楚,讓你們複工。”
他的話很振奮人心,帶着手下四個人當即就開了審核資料現場勘查。
陶心跟着忙前忙後的,忙碌之餘讓田一元給大家買點水果和咖啡飲料之類的,慰勞大家。
局長四十多歲,已經到了催子女結婚的年紀了。
他晃了晃脖子,在歇息的間隙笑盈盈地問陶心:“孩子幾歲了?”
陶心:……
她現在的年紀,确實應該有孩子了。
一直在在一旁的楚揚并沒參與調查,但也沒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厭煩了這間彩鋼房辦公室的憋悶,在局長話音落下的一刻,便出了辦公室。
陶心看出來他不喜歡這個環境,便專門讓人在外面搭了一個遮陽傘,一套戶外桌椅,泡上一杯熱茶送了過去。
楚揚卻并沒領情,坐都沒坐,轉身去車上休息。
田一元大包小裹地回來了。
陶心第一時間過去,拿了一杯咖啡給楚揚送了過去。
她敲了半天車窗,楚揚才緩緩降下玻璃,一臉冷然地看着她。
陶心遞過去咖啡,細碎的微光在眼裏閃爍着,感激地說:“今天謝謝你。”
楚揚收回目光,沒有接過去的意思,目視着前方淡淡地說:“我只是怕耽誤投資進程,別多想。”
她眼裏的光驟然消散,唇角的笑容在他冷漠的映襯下凸顯尴尬。
可她也只能颔首讪笑着:“我懂,我沒多想,這杯是熱拿鐵,你不是喜歡喝嗎?”
楚揚側臉棱角冷毅,似乎還帶了一些無名火,他轉過頭看向她的眼神帶了一絲的攻擊性。
像冰錐直刺人心:“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我早就不是三年前的楚揚了,陶總有點自知之明吧。”
陶心手舉咖啡愣在那裏。
随着楚揚一聲“開車”,司機發動了車子。
玻璃緩緩上升,她猛地縮回手,車窗遮住了她的視線,擋住了他的臉。
直至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陶心還僵在原地,好似被風化塑封,只剩下幹涸的軀殼了。
田一元看清了自家老板被“羞辱”到故作堅強去配合調查的全過程,憤憤地把食物飲品拎去辦公室。
依次分發完,出了辦公室,一臉的悶悶不樂。
找不到自家老板的藍印看見落單的田一元問道:“田助理,看見我們楚總了嗎?”
田一元正心疼着陶心呢,冷不丁聽見楚揚的名字,沒好氣地說:“你自己老板自己看不住啊?”
藍印莫名被怼了一句,眨巴眨巴眼不解地問:“我不是幫你們公司忙活呢嗎?”
田一元冷哼了一聲:“別說得那麽好聽,你們不也是為了投資嘛,投資我們也是為了賺錢,又不是做慈善,說得那麽高尚。”
藍印也來了脾氣:“你這意思,我們幫你還幫錯了?”
田一元白了他一眼:“沒幫錯,我們感恩戴德,看你們臉色,聽你們貶損,被你們踐踏心意都是活該!”
藍印蹙眉:“你說什麽呢?”
田一元:“反正我們陶總不缺男人,你們楚總不喜歡,有的是人喜歡!”
扔下這句話她就離開了,留下懷疑人生的藍印。
看着田一元憤慨的背影,藍印正了正衣襟,不解地嘀咕着:“這是又怎麽了?老大一天真讓人操心啊。”
正嘀咕着,手機響了,屏幕上赫然出現的老板二字吓了他一激靈。
調整好語氣,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楚揚聲音冷硬:“做一下陶心的家庭背調。”
藍印有點懵,現在陶總公司的所有工作都老板一個人負責。
合着前期調查都進行兩天了,連人家的背調都沒做?
藍印想了想,着重問道:“那需要把她的家庭成員的聯系方式都收集到嗎?”
楚揚:“需要,尤其是她的緊急聯系人。”
藍印轉了轉眼珠,故意說:“那得是她愛人吧?”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藍印拿開手機看了看,發現電話并沒挂斷,他趕緊又把手機放回耳朵處。
楚揚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問到了不用告訴我,我不想知道那個男人的聯系方式。”
電話被挂斷。
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