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方舟

第67章 方舟

什麽是命運?

當你還是個懵懂的孩童,滿心期盼着未知的未來,你的前途未蔔,你的前途無量,你有着無限的可能。而當你跳出時間的長河,迫不及待地來到終點回看,就只有一條命定的路。

不知道命運是什麽,才知道什麽是命運。①

辰時雨幸運得多,她不止站到過終點去,還能重新回到原點,改變她的命運。

現在諾亞要告訴她更遙遠的命運了,不是她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整個人類的命運,真的還能夠改變嗎?

“就從你原本的死亡時間說起吧,星歷1438年5月,你死在了廢棄城市中。當年七月,污染植物發生了進化,獲得了繁殖能力。”

“與其說是繁殖,不如說是寄生,在植物母巢籠罩的範圍內,一切生物都受到影響,喪屍的眼眶裏長出柔嫩的枝條,老鼠的大腦被根系緊緊纏繞,你可以見到一朵花,一個人,也能看到兩者結合在一起。”

“異能者們試圖粉碎母巢,可一旦進入母巢的領域,他們異化的速度比誰都快,也許異能者,本就是給母巢的種子準備的溫床。”

諾亞的聲音像是死亡宣告:“1438年-1440年,三十四個小基地在植物母巢的影響下覆滅。方舟內亂加劇,內部勢力傾軋,起源基地趁亂崛起。”

“1448年,植物母巢再次進化,人類生存空間持續壓縮。僅剩的幾個大型基地開始共享科研成果。”

“1451年,起源基地覆滅。”

“1455年,萊諾軍區淪陷。”

“1461年,方舟成為人類最後的據點。”

“1462年,火種計劃正式啓動。人類已經無力回天,只能寄希望于過去某一時點的某個人,能夠改變這個無望的未來。”

辰時雨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嘲弄,大批小基地覆滅時,人類幾大勢力還在內鬥,的确是他們會做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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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認同英雄史觀不能算是個明智的決定。”個人對歷史進程的改變終究是微小的。

諾亞:“也不會更糟了,不是嗎?我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未知的人’身上。幸好,這個人是可以選擇的。”

“法則-時間、法則-空間、法則-抽取、法則-賦予,慶幸那時我們還能集齊這些異能,讓火種計劃存在實現的可能性。時間和空間的能力移交給我,但我能回溯的時間限于聯邦正式啓用‘諾亞’的時間段,我只能出現在‘我’存在的時間點,即1433年以後。”

這就是諾亞為什麽不在更早的時間找上辰時雨的原因,不過顯而易見,更早也不會有什麽轉機,污染光雨的到來不可逆轉,辰時雨也沒法在光雨來臨前一統聯邦,讓人類齊心協力對付污染生物。

“這話說起來很矯情,但是,為什麽選中了我?”她問道。

“很榮幸,我參與了整個篩選過程,可以将每個步驟詳細告知您。”

“首先,異能者受植物母巢影響遠大于普通人,因此,第一條,這個人選最好是普通人,而且難以成為異能者,即在污染中呈現惰性。符合此條要求的有1687398人。”

“第二條,為了防止計劃前功盡棄,這個人選最好具有一定的生存能力,以1433年為計算年份,年齡在18-40歲之間,無明顯生理缺陷,同時在污染光雨發生後存活三年以上。符合此條件要求的有77949人。”

“第三條,其他缺陷。排除掉有犯罪記錄、精神疾病患者、與聯邦各大勢力之間有直接利益關系者、生活軌跡難以被諾亞識別,以至于不能生成人格模型進行下一步分析的、生物信息缺失……等一系列公民,剩餘2784人。”

“最後,諾亞,也就是我,收集了這些人所有可查的記錄,生成複雜的人格模型。将這些人按照分數排序,取前五十位。”

“這項工作是最難的,對于我們寄予厚望的‘這位’的性格模型,方舟內也有極大的分歧,很多提議都相互矛盾。最後才勉強達成了一致,他要強勢而不濫殺,悲憫而不縱容,追逐權勢又不過度貪戀,永不忌憚于挑戰更大的權威。最重要的是,能清醒的意識到,人類的敵人究竟是誰。”

諾亞并沒有明說辰時雨在名單上的排序,而是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鑒于我們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身上,就要為他獲得自保的能力,甚至是更進一步的力量。發現異能者會受污染母巢影響後,科技議會重提了強化普通人的研究,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這種強化并不具有普适性,效果因人而異。”

“強化分析組會在人格模型分析完成後,與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選進行匹配度排名,如果所有人的适配度都在50%以下,那麽,前功盡棄,火種計劃夭折。”

“有趣的是,因為人格分析耗費時間太過漫長,強化分析組在這段時間裏也出具了一份全聯邦強化适配度名單,這份名單沒有意義,人格分析優先級在前,這只是他們閑來無事搞出來的。”

“那天,兩份名單一起被交了上來。”

諾亞頓了頓。

“第一位都是你。”

“作為一個人工智能,很難讓我相信命運這種東西的存在,但你的出現,就是命運般的巧合。如果人類已經走錯了每一步,至少,他們找到了你。”

辰時雨回想起獲得系統的那天晚上,她心中沒有什麽雄心壯志,只想在這亂局中安安穩穩地活下來,誰能想到,這個小願望要跨越如此衆多的障礙呢?

“是巧合,也不是巧合。”她緩緩說道,“這個人體強化,和E計劃脫不開關系吧。”

“是的。我們重啓了E計劃,E計劃的序列從12起,數字越小,越趨近于完美。應用在你身上的,是E-0,我們把它叫做,造神計劃。”

“實驗數據全部來自我姐姐,難怪會和我完全匹配。看來博士和藺封,死的都很早。”

“你們就沒想過,我可能不會像你們期望的那樣,去實現你們的宏偉目标?”辰時雨玩笑狀說道。

“方舟全體幸存者在茫茫人海中選中你,并非要強迫你踐行他們的意志,而是來完成你的願望。讓你有能力,做你想做的事,你的願望,就是我們共同的願望。”

“我的願望啊,我的願望就是好好活着。”

她輕輕道:“是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我’,也有資格好好活在這個世上。”

作者有話說:

①引用自史鐵生《務虛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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