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這個漢子那個英雄好上了,非得把人壓舌頭底下當破鞋踩。踩髒了別人,自己塗脂抹粉出去扮人裝鬼,也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假貨,我呸!”
宮宮罵利索了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扭着小胯就走了。
留下我跟小歪徹底瘋了!
我翻着白眼趴在石頭上委屈得滿嘴噴孢子。
小歪坐在石頭邊氣得渾身打顫,臉上的油彩不住往下掉,活活把嘴裂成了四瓣兒!
後來小歪冷靜下來跟我說:“宮宮原本是雄兔子,就因為太秀氣了被人罵娘娘腔,污蔑他做兔兒爺。他一氣之下撚了變身訣,從此只作女兒身。除了嫦娥仙子,沒人收留他。”
“神仙也愛嚼舌頭啊?”
“閑呗!活得久了,沒煩惱,欠!”
“真操蛋!”
“嗯,太操蛋了!”
“所以其實你是他朋友吧!”
小歪站起來抻了抻腰。
“我真是兔兒爺!”
泥胎的小歪看着挺硬實,可是個空心兒。不像溫涼是石頭,從裏到外實打實的硬。
因為空心兒,所以肚寬。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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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我這些日子鬧心,吃過午飯阿布悠悠哉哉晃過來看我。
算起來倒有一個禮拜沒見着他了,恐怕又是在人間泡了個年少無知的小姑娘。
這淫賊!
“哎喲喂,你咋抽巴成這樣了?要當馬王堆幹屍啊?”
不怪阿布大呼小叫,我确然比原來縮水了三分之一的直徑,表皮都皺了。
阿布繞着我轉了三圈,最後掐指一算。
“啧,太歲是天生靈物,生精魄沒有魂,無命可占吶!”
我萬念俱灰。
“要麽你去找老君問問?看他是不是近日有意拿我煉丹?”
“屁咧!”阿布一邊罵一邊蹲在地上摸尋什麽,“你這玩意兒吃的就是水靈,擱火裏一蒸還剩個啥?吃你個柴爿哦!”
我看他蹲着半天沒起來,心下好奇:“你幹嘛呢?”
“不幹嘛,瞧瞧!嗳,”他戳了戳我身體貼地的某處,“你這裏怎麽爛了個洞?不痛啊?”
“啊?”我努力扭了扭,嘗試低頭去看,“哪裏哪裏?我怎麽沒感覺?”
“我去,黴啦!肉肉你懶得生黴了哇!”
我是太歲,朋友們習慣叫我肉肉。
我六百多歲了,從來沒離開過身邊這塊千年巨石超過一米。于是我終于發黴了。
我有很多朋友,斷頭鬼大哥,狐仙阿布,壽山石精溫涼,以及等等——喂,這個等等是啥意思,等等喂——以前他們每天來給我講故事,聽我講故事。現在,他們依舊每天來聽故事講故事,順便推着我滾來滾去曬太陽。
我是太歲肉肉,我仍然沒有離開我呆了六百多年的地方,但我想以後我不會再發黴了。
五、理不盡
風雨過後的草地有一股清爽的土腥味兒。
風雨過後的太歲有一股飽滿的仙藥味兒。
面前的波斯貓陰恻恻笑着朝我露出了猙獰的尖牙,屈膝伏地、撅起屁股,尾巴繃直的瞬間箭速撲了過來。
“別別別……啊!靠!”我咒罵一聲,無奈地任由波斯貓爬上我頭頂,左右兜兜轉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了下來。
“你丫就不能睡石頭上去?”
波斯貓打了個哈欠:“涼!”
我沒有再進一步提出抗議,因為波斯貓舔肉墊的時候順便亮了下漂亮的爪子。
認慫,是一只沒有手腳的太歲最智慧的處世哲學!
波斯貓叫格格,名符其實的貴族,連長相都是貴族的,一雙剔透的寶藍色眼珠,跟寶石并無二致。
和格格的緣分有點兒黯然慘淡幾乎染血,當時她正衣衫褴褛拖着疲憊的步伐路過我門前。我甚至沒有通過她灰色打結的毛發分辨出她的血統,就連那雙珍貴的貓眼都爬滿血絲,好似一副瑕疵品。
那天溫涼也在,正端坐門前樹墩上煎一爐好茶。
斟好的第一杯香茶當空劃出一道虹橋,直奔格格而去。我以為那是溫涼新學的茶藝,不禁擊節贊嘆。
随後滾燙的茶水便潑落地上,就在格格腳邊。
格格在巨石邊。
而溫涼在我面前。
“嘁!”格格龇牙。
“打嗎?”
我才明白,剛剛那只乞丐貓要咬我,溫涼阻止了她。
看得出來,面對溫涼的挑戰,格格心有餘力不足。
她逞強地瞪我一眼:“就要點兒水,死不了它。”
溫涼把長衫下擺往後腰一別:“這是要東西的禮數?”
“又不是你的。”
“水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有難,我管!”
“這他媽算個屁的難啊?你們見過真正的難嗎?有嗎?”
我艱難地抻了抻身子,從溫涼肩頭望過去,憐憫地撇了撇嘴:“我現在看到了。”
格格氣結。
跟溫涼待久了吐槽功力見長!我真棒!
随後便是長時間的對峙。
趁這機會,我很是把格格好好打量了一番,發現她身後倒還背着個同本人一樣髒了吧唧的包。雖然顏色好像格格的毛發一樣已是灰黑滿塵土辨不清原貌,不過瞧得出那質地确然是上好的桑麻。一只乞丐貓用不起那樣好的包。
初初我以為溫涼是嫌棄對方髒,免得有啥不幹淨的病菌傳染我,這會兒想想,或者溫涼是在警惕她的身份吧!
茶都涼了,兩個人還是擺着功架一動不動。
果然好定力!
這時,頭頂傳來一陣桀笑。是阿布。淩空躍下,直落在巨石上。
乞丐貓要倒黴了!——我想。
沒想到——
“見過七小姐!”
“喔?”溫涼側目瞥着阿布,“認識?”
阿布盤腿坐在石頭上,拍拍手:“見過,尋人布告上!”
阿布說的是妖怪大街上最大的占蔔屋“喵喵星”店外張榜的尋人啓事,說是這家大法師最寶貝的小女兒離家出走,三月未歸,高額懸賞求有線索者速來告知!附七小姐美照一張,堪稱妖中絕色。
那布告我見過一眼。說實話,如果面前這臭氣熏天的乞丐貓是七小姐,那她可真是變得鬼都認不出來了更別說親媽。
真虧阿布能看出來。狐貍的鼻子果然比狗靈!
既然被一聲道破,格格的自尊心也算徹底破碎,再不遮掩,垂頭喪氣地坐到了路邊草地上。
阿布化出一口葫蘆殷勤地湊上去:“西施水,去污洗塵,煥膚佳品。”
格格伸手要接。
“三十顆海珠。”
格格愣了下,有點兒氣餒又有些無賴地攤了攤手:“你覺得我有嗎?”
“打欠條嘛!或者,”阿布露出狐貍本性,“拿占蔔抵。”
“喵喵星”言之必中,可擾星運。
格格挑起一邊嘴角:“問什麽?”
“哦喲喲,不是問你,是問你家老家主!”阿布一臉嗤鼻,“連自己離家出走的後果都占不到的人,在下可信不起!”
格格跳起來。
“誰說我離家出走了?我是訪人間疾苦,體驗生活!”
“哼!就體驗成這樣?”溫涼接上補刀,“有多大能耐挑多大責任,貓捉耗子狗刨洞,做好自己的本分比什麽都強。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別人的幸福,也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別人的痛苦。活着不給別人添麻煩,這才是最好的體驗生活!你?不過是裝逼失敗!”
“你這種只會獨善其身的人知道什麽?人世間那麽多的痛苦與執着,戰争瘟疫,難道要等世界毀滅了我們才去補救嗎?妖怪真的要對人類袖手旁觀到冷漠的地步嗎?”
“因為你的離開整個家族耗盡了多少人力財力去找你?喵喵星如果倒閉,有多少職員要失業?他們不痛苦?找不到你老家主有多擔心難過,你又怎麽補償?眼前的小義都顧不好,你也配談大道為公?!”
啪啪啪——阿布毫不吝惜對溫涼的诘問抱以掌聲。
我想他們都是活了很久的妖怪了,久得認識很多人又離開很多人,久得可以溫柔也懂得冷酷。
道德總是很高尚,而道理,即便再微不足道,只要是對的,能夠貫徹始終,便是更美的高尚!
後來格格回家了。
走之前接受了阿布的西施水,一身潔白華麗驕傲地踏上了去往妖怪大街的小徑。
她帶走了那只灰撲撲的包,裏頭有這一路收集來的兼濟天下,還有欠阿布的一個蔔卦。
至今,阿布都還沒有去找她兌現!
六、上路
(1)
每個人都在奔跑。
明明看不見身後有怪獸在追趕!可還是不顧一切地奔跑。
即使預測不到路途的方向和終點!可還是毫不猶豫地奔跑。
孤身來又孤身去,來不及問因果!可還是淚流滿面地奔跑。
前途未知,恐懼,卻不敢回頭!
(2)
和一心想變成人的阿布不同,玮爺的理想僅僅是讓自己可以多活些時候,至于以什麽形态活着,她無所謂。
這就是玮爺從一只螢火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