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成了包子的原因。
我知道這種變化無論從生物學角度還是輪回性上來說,都超出了邏輯可以解釋的範疇,但其實,螢火蟲是有靈魂的,任何活着的動物都被賦予了輪回的權利和義務。如此一來,客觀性上螢火蟲也可以靈魂出竅,脫胎附體。
只是很不巧,在七天生命将盡時,深深苦惱于該附身在什麽物體上以延長自己在世間停留時間的糾結體質的玮爺,最後慌不擇路一頭紮進了某戶人家的祠堂裏。她本來是奔着停放的屍首去的,誰知道受了風的撥弄直接撞上了靈牌。等她暈頭轉向睜開眼,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死了,靈魂掉進了供桌上擺放的包子裏。
因為供品沒人吃,包子玮爺最後就被扔掉了。
她就這樣活了下來!
有人問包子不會變質麽?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那是個蠟做的包子!
“那你又說幸虧沒被吃掉,分明永遠不可能會有人去吃的好嗎?講故事拜托有點兒誠意啊!”大麥嚷得我腦袋裏一陣嗡嗡。
區區一尾翠鳥,居然如此講究條理性,真不可愛啊!
雖然是老朋友,大麥卻不常來。她總是因季節而行,乘季風而來。她是留鳥,可她酷愛上路!
有離開才會感動于歸來——大麥的信仰也許只有等我哪天站起來走出去,才能體會!
(3)
因為工藝太逼真了,玮爺這十年來一直致力于同臉上的褶子作鬥争。
這顯然與她當初流連人間的初衷相去甚遠。
“我只是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想記得更多的畫面與文字,我想愛這個世界再久一些,哪怕就一天。”
聽完她的講述我十分不以為然:“那你還忙着去褶子?包子沒了褶子就成饅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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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餡兒沒餡兒體現了面食的內涵,即便是蠟做的,玮爺也覺得讓別人以為自己很有內涵是很重要的。
所以從我們認識這天起,玮爺愛上了自己的褶子。
而今天,我想我可以幫她實現去褶子以外的所有願望。
“沒問題啊!”大麥一胳膊摟住玮爺,十分慷慨地表示,“旅途之上有個伴兒,簡直太棒了!”
下一個季節的涼風來臨,留鳥大麥又張開她碩大的羽翼逆風向上,翠色的羽毛在蔚藍天空下顯得異常豔麗奪目。
她曾經孤獨旅行,遠離族群和家人,所有的故事都只是一個人經歷。
她此刻有了旅伴。
早該死去的螢火蟲同樣孤獨地活着,所有的回憶靠她一人銘刻在心。
以後的路她們一同追趕攜手奔跑。我不知道她們有一天會不會停下。
我希望她們停下的時候,我已經出發!
(4)
信我者得永生!
這是玮爺臨走送我的明信片上書寫的唯一詞句。
作為螢火蟲活着的七天,短暫得只夠讓她記住這一句文字。
她是混血兒,老爹是外國引進種類,天生會念:上帝保佑!
啧,十年了,她居然連“唵嘛呢叭咪吽”都沒學會!
我深深覺得,有些人聰明不聰明,跟她活多久應該是沒有關系的!
第七天、幸福的話離我遠點兒
(1)
真不敢相信!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鬼,頭會掉下來的鬼,居然跑來跟我說他戀愛了。
拜托阿布那麽酷帥狂霸拽,珍珠一把一把撒都沒人要呢,一個鬼,一個鬼,他憑什麽?
阿布在我這兒吼了四個鐘頭了,反反複複問我“憑什麽”。
我想我挺理解阿布的羨慕嫉妒恨,啊不是,是悲憤,悲憤,的!
我也時常望天嗟嘆:“老子這麽天生靈藥六百年精元,營養豐富味道好慈眉善目有良心,為什麽就沒有腳啊沒有腳?!!!”
連溫涼都暗搓搓腹诽過:“香帥就是個暴發戶,那身珠光寶氣跟作假的賊光似的,誰挂着誰土鼈!”
香帥是真的玉,翡翠挂件,被雕成個招財貓的樣子!真不明白設計師怎麽想的!
因為常由人佩戴,香帥吸收天地陰陽精氣特別快,才三十年就變成妖精了。
“唉,其實我原來不這樣的!”知道溫涼瞧不慣自己,香帥來我這兒總偷偷摸摸的,語氣裏滿是委屈,“我也是遭過戰亂的,我是大肚彌勒……的大腿彎!但也是佛身對吧,佛身!”
看着香帥局促地搓着手,我愈發覺得他可憐得像個小媳婦兒。
對于香帥的過往經歷,他不說大家其實都知道。妖怪們之間不存在什麽秘密,有心深挖,連盤古開天那些事兒都能抖點兒秘辛出來。一塊才三十年就成精的翡翠,就這稀罕度足夠妖怪大街的耳目們齊齊出動查他個底兒掉了。
我們不主動在香帥面前提,一是礙着溫涼,再者也多少存着些敬意。
畢竟是彌勒佛,的大腿彎呀!誠如香帥所言,一日為佛,的腿,終身侍佛!
所以香帥是有佛緣的,他不像自己以為的,是塊不普通的翡翠呢!
大多數時候我不太明白人類。信仰應該是很純粹的,佛祖神明妖魔鬼怪,我們就活在每個人的心裏。如果你決定舍棄信仰,只需忘了即可。可有的人非但自己不信,還要去摧毀別人的。破拆砸除焚燒,把屬于人類自己的財富和傳統包括歷史都宣揚成糟粕,從世間上抹得一幹二淨。
他們可以把凡人當神一樣供奉,也可以把神當人一樣殺死!
世間最可怕的,莫過于人心!
離開佛像本體的香帥在中古商店沉眠了好久,終于碰到一個設計師。
或許這人過于時尚鄙古,他把香帥雕成了一只憨憨嬉笑的貓。
也或許,這人只是單純執着于信仰!他信仰一只舉着手抱着金幣的貓,因為這貓笑起來看不見痛苦。
溫涼永遠不會喜歡香帥的!
不止是他可以佩戴頸間,不止是他曾經玉碎成仁。
溫涼不會笑了!像香帥那樣的笑,她不會!
(2)
關于大哥的愛情,衆說紛纭。
每個人都好像親眼看見了似的。
我這裏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成天有人跑來用一種“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的語氣問我:“嗳嗳,聽說了麽?”
我困惑!
難道你們都忘了大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嗎?!
我覺得他們傳謠是假,跑我這兒來打聽是真!
我什麽都沒跟他們說。
我太聰明了!
“說得好像你真知道似的!”
溫涼很耐心地在掃地。
一地狐貍毛。阿布一發飙就掉毛。
溫涼說收斂起來可以搓幾支豪筆,難得!因此她掃得緩慢又細致,宛如掃徑的僧尼,生恐傷了蝼蟻們的命。
“你幹嘛不弄個吸塵器呢?”我無奈地提醒她。
“胡說八道,太不成器了!”溫涼頭都沒有擡,滿口不屑。
這無可救藥的老古董!
等她終于收拾利索了,肯坐下來喝喝茶跟我說說閑話,天光都暗了。以我的光合作用準确推斷,正好下午五點。
阿布該來了!
掉毛的狐貍自信心嚴重受挫,完全沒心情去人間泡妞,族裏的工作一完就奔我處尋找溫柔的安慰。
可惜今天溫涼在。
(3)
“為什麽你在這裏?!!!”
阿布本來嗓子就尖,這會兒更好像閹割過的公雞,調門兒高得能來一場聲波共振,溫涼的茶杯都裂出了紋。
如果有手有腳,我現在一定撒腿就跑,絕不待着。
心情不好的阿布,和酷愛插刀的溫涼碰在一起,絕對是要打起來的節奏。
這倆都是我的朋友,勸不好也幫不起,這就是我的修羅場啊!
可我沒有腳。
一想起來就悲傷不能自已,我渾身流出了辛酸的太歲水。
溫涼一邊淡定地在我身下擺好鍋碗瓢盆,一邊問阿布:“喝茶?”
她竟然無事獻殷勤!
阿布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轉身就走。
他竟然不戰而退!
百年難得一件的事兒居然讓我一晚上遇到倆,我強烈有種要被滅口的宿命感!
“看樣子是知道!”溫涼在阿布背後沒頭沒腦地嘀咕了一句。
阿布頓住,沒吭聲,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陰晴不定地觑着溫涼。少時問她:“什麽茶?”
“朋友送的,雨前白茶,平肝潤肺,消乏。”
阿布便坐了下來,喝了三泡。
(4)
人類世界有很多傳說故事,人們愛聽,也愛寫。
清末蒲留仙有著《聊齋志異》,其中一篇說的便是兩人書生入廟參拜,見壁上彩畫精妙,一人心馳神往,竟自入了畫中。
大哥這次的愛情,情況與此相類,區別在于人家故事裏畫中人是妖異神怪,書生雖迷失卻也得了些歡好。而大哥,他愛上的真正只是一幅畫,愛上了畫裏虛無的人。
他說:“我初戀的姑娘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沒有見過那副油畫,阿布見過。溫涼沒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