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的城市街道,大都會夜不眠,無論做什麽都可能被目擊,我們不能輕易騰雲駕霧。
阿布的板車同樣是惹眼的。多虧溫涼為我做了滑板。兩人将我裝扮成一只趴伏在主人滑板上的寵物狗,堂而皇之地走街串巷。
不過還是引起了一些圍觀,大多是喜歡動物的人們。他們覺得一只狗狗坐滑板太逗趣神奇了,紛紛過來照相留念。
我十分擔心自己在閃光燈下會暴露,照相時表情僵硬。
“哇,小狗狗好酷啊!”
“這表情碉堡了,十分淡定啊!”
“這麽聽話,不叫動就不動的喏!你們怎麽訓練噠?”
“所謂別人家的狗啊!”
“嗅,嗅——汪!”
不知道該說人類聰明還是愚蠢,他們還沒有一條狗明辨是非。
一路上有很多狗狗企圖撲上來咬我一口。太歲是靈藥,這太有誘惑力了。我是說,關于唐僧走在取經路上的心情,我想我已深有體會!
自從我長出左手後,阿布每次來推我曬太陽的時候便會順便教我些簡單的術法。他知道我有一個周游四海的夢想,同時也明白,離開了妖界的肉肉只是太歲,營養豐富,價值千金。而且,易捕捉!
所以說溫涼和阿布真是太可靠了!他們保護我毫發無傷。
“那你說我們誰是大師兄?”阿布摟着我嘻嘻笑,樣子甭提有多天真。
他這麽誠心誠意地問,我當然,不可以大發慈悲告訴他喽!
就倆人,一個是大師兄,另一個不就自動變成二師兄了?豬八戒是真傻,阿布和溫涼可一個都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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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傻!雖然也不十分聰明。
于是答案只有一個——
“什麽大師兄小師弟的?我又不是唐三藏。”
沒有屍體就沒有兇案,沒有師父就沒有師兄。我簡直太機智了!
然後那天晚上我們夜宿曠野,我被一只有福氣的田鼠咬了。
沒有人值夜,我的朋友們都躺得比平時更遠,他們打了賭,我叫救命先喊了誰的名字,誰就是大師兄。
他們沒有告訴我這個賭約。
他們沒想到,我驚慌之餘只喊得出兩個字:“媽呀——”
太歲水淌了一地,我的悲傷逆流成河。
我淚眼婆娑望着溫涼:“原來你也喜歡角色扮演啊!”
溫涼啥也沒說,掄起腳将田鼠踢上了天。
那慘叫聲,飄得真遠!
(3)
距離目的地十裏之外,我們遇見了迎接的儀仗。
那些都是凡人,我完全确信。
細想起來,溫涼似乎沒有說過那個“熟人”是誰,我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人。而她居然排遣了一支凡人的儀仗隊來接待婚禮唯一的嘉賓,這場遠行的匪夷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很慶幸婚禮允許寵物參加。
“慶幸你妹啊!”我在豪華酒店套房發飙,“早說這是在凡界舉行的婚禮,我就不來了!溫涼你故意噠!不帶這麽欺負人的,你安的什麽心吶?”
第一次對朋友這樣言辭激烈,連阿布都吓了一跳。他迅速竄到門邊,透過貓眼窺探了一下走廊上的情形,又小心将門拉開一點點,只伸個腦袋出去左右張望了片刻,随後輕輕關上房門,落鎖,蹑手蹑腳跑回來。
“噓——”阿布緊張地捂住我的嘴,“咱們這是在人間,肉肉你小點兒聲!”
我瞪他。
“喲,真生氣啦?不至于!”阿布樂呵呵摸我的頭,“就是扮小狗嘛,我還裝過黃鼠狼呢!”
我一愣,不可思議地繼續瞪他。
“真的呀!老子是狐貍好不好?總吃人間的飯食會折壽的。不定時偷點兒雞蛋補補,怎麽頂得住?”
那也不能偷啊!
“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沒給錢。”
你哪兒來錢?
“偷噠!”
滾開啊你!
“我偷我爹的,不行啊?”
敗家子!
“你敢罵我?”
好奇怪,我就是拿眼睛瞪阿布,他居然同我溝通得這般從善如流,幾時學會的讀心術?
“你不要随便在窗玻璃上寫字行不行啊?會被看到!”
我被阿布賞了個爆栗。
咦?我們原來說啥來着?
(4)
新娘子真漂亮!
很奇怪接風宴上只來了她一人。整個晚上,我們都沒有見到新郎的面。
更驚奇的是,酒席被放在了室外。遼闊的草場小丘之上,一株槐樹孤獨挺立,樹蔭下美人席地,清風入酒,燈火星輝。
一個侍者都沒有。放眼四周除了花草,只有天與地,她和我們。
矜持穩重的古衫在草地上鋪展,衣擺如花盛開在夜色下,遠看錯覺有磷蝶在這片衣裙上翩跹。
墨色的發绾成了碩大的發髻,卻沒有任何華麗的飾物點綴其間,一支斜插的海棠花枝固住了所有的發絲,紅白交疊的重瓣冷一半豔一半。
這人是妖怪無疑,同類一眼可辨之。
我們從容迎上去。
“好久不見了,阿涼!”
溫涼颔首作寒暄,一聲不吭,顧自在草地上坐下。那人也不惱,還擡眼笑望。
“這位是狐族九太子吧!幸會!”
阿布咧嘴笑起來:“叫我阿布就行了。這是肉肉!”
美人向我欠了欠身:“第一次看見太歲呢!路上很辛苦吧?”
我想到這些天扮寵物的經歷,想到那些企圖咬我的動物們,想到在天上化成繁星的田鼠,不由悲從中來。
“哎呀,怎麽哭了呢?”
美人起身來到我跟前,溫柔地撫摸我的頭。
“別碰他!”
溫涼聲音壓得極低,近乎咆哮,怒氣顯而易見。
我有點兒害怕這樣的溫涼,轉眼看阿布。他只是端着水杯,不說喝也不說放下,眼神專注地凝視着杯中的液體。
他在看什麽?溫涼怎麽了?這個美人是誰?我們,究竟為什麽要來這裏?
“這麽怕我會吃了他麽?”美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若無其事提筷夾起盤中小食,“那就不要帶來嘛!”
她咽下了小食,都沒有咀嚼一下。
我看見小食上沾有褐紅色的汁水,軟綿綿的肉食,似乎是生的。
“話不能這麽說呀!”阿布轉動着水杯,視線依舊專注,“越是要緊的人越要放在身邊,因為自信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溫涼對肉肉很好,白遠夫人請放心!”
阿布竟然認識美人,這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的。
看來我的朋友又隐瞞我許多。他們習慣保護我。但懵然未知,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小醜一樣的白癡!
“我要回家!”
我扔下狗皮僞裝,坐在滑板車上冷冷地看着我的朋友們!
第三十天、情.雨.火(後篇)
(5)
世上有些妖怪是永遠不能離開人間的。
确切說,他們不能離開凡人。
因為他們的根紮在人心裏,脫胎于幻想和祈願,靠信仰存在。他們跟幽靈不一樣,幽靈是魂體,需要肉身作為容器,他們則是徹頭徹尾的影子,一如鏡中花水中月。
比風還難以掌握的形态,所以這些妖怪被稱為“蜃氣”,是真實的幻影!
被喚作白遠的女子坐在我面前,膚白勝雪,美得不像真的!
我已經失去客觀評判!
無論如何,在知道她的身份前,我僅僅覺得她美而已。
只是現在,我眼裏看到的不過一陣煙。
我告訴自己,白遠是一陣煙!
厭惡,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6)
“坐會兒吧,肉肉!”溫涼開口說出今晚的第一句話,“不想吃東西就不吃,坐着,一會兒我們一起走。”
溫涼沒有征詢我好或者不好,這不是要求,她在指示我。
不得不承認,沒有溫涼和阿布的幫助,我依舊無法獨自移動身體。左手太短,缺少必要的關節無法彎曲,更不可能支撐身體向前行進,我能做的最多就是翻個身,滾幾圈,像個肉球一樣。
廢物肉球!
即使這樣,即使我是廢物,我說了要回家,就一定要離開這裏。
世界的秘密太多太多,你不想說,我也不想知道!
我抓過幾上的竹筷捏在掌心,念力催動它們生長,化作一股粗壯的竹節。這是阿布教我的“轉生術”,并不能真的起死回生,但可以恢複物材本來的模樣。
竹節為杖,滑板是我的座駕,我可以旱地行舟。
我瞥了眼溫涼:“是我自己同意來的,我也可以自己決定離開。”
竹節用力戳進土裏,滑板慢悠悠倒退着滑向坡下。也許就這樣掉下去人仰馬翻,但我寧願趴在下面的草地上。曾經苦守幾百年換來十公分的疏離,“離開”二字對于我,一步也是遙遠。
踏出去,即是勝利!
白色的身影極快晃過眼前,感覺背後一股堅實的阻力。滑板停下了,我仰頭看頂上,阿布正俯視着我,圓圓的眼珠像兩顆飽滿的提子。
“嘻——”阿布笑了,牙齒白白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