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憨一笑,口齒不清回道:“我要超大杯!裝葫蘆,背着。”
(3)
一個時辰後,狐貍和兔子共同躺在灘頭北側的小丘上,遠處的喧鬧缥缈浮幻,頂上的流雲沾染了夕陽,一片丹霞。
我坐在滑板車上吸着烏梅汁抖着腳趾頭,覺得幸福樂無邊。
溫涼站在二人中間,捧着兩杯飲料居高臨下。
“打不打了?”
阿布一個打挺躍起來,拿過杯子啐她一聲:“也不知道誰搞的事兒?”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去半杯,大大舒了口氣。
宮宮則咯咯笑,躺着一指阿布:“今兒到此為止,下回一定跟你分勝負!”
阿布一瞪眼:“來呀,誰怕誰?!”
宮宮翻身坐起:“說好了!”
“耍賴的是孫子!”
“肉肉見證!”
我正美呢,冷不丁聽見有人叫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阿布的手就拍上了我的肩。
“成!”
“等會兒,”我眨着無辜的雙眼,“有我什麽事兒啊?幹嘛不讓溫涼做中人?”
阿布嗤之以鼻:“切,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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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這回氣溫涼氣得有點兒大。
“是你先調侃她噠!”
我嘗試給兩人說和。宮宮也過來了,坐我另一側,把溫涼隔在最邊上。
“就讓肉肉和溫涼一起做見證,我跟你總有一天決出個高低來。”
阿布還是不樂意。溫涼倒不顯得在意,喝着烏梅汁望着天空,口中似自言自語:“五十壇烏梅,賣到天黑也賣不完吧?”
宮宮“撲哧”一聲笑出來:“委屈了小歪!”
阿布也是明白的,可嘴上不饒人,白了溫涼一眼道:“就你鬼點子多!那麽本事怎麽不把小歪也帶出來呀?”
“那豆芽得跟我翻臉。”
“你這樣她就不翻臉啦?”阿布隔着我伸長胳膊一指宮宮的臉,“活招牌都沒了,你這是毀她生意!”
宮宮張嘴去咬阿布的手指頭。他收得快,沒咬着。
溫涼迎着涼風微微合上眼。
“沒關系,有小榭和之之在,她們想跟豆芽學手藝,以後開連鎖專賣店。”
人才!
可——
“就小榭那張黑臉?”阿布黑提子樣的眼珠子感覺快掉下來了,“跟那粉彩臉的小歪站一塊兒,不成黑白雙煞啦?”
我不服氣:“小榭也沒那麽黑哇!再說她都學會化妝了,化完了可好看了。再再說,還有之之在呢!她長得可秀氣。”
阿布嘴角抽笑:“呵呵,之之?她站起來就比桌子高一個頭,是秀氣,美得很袖珍!”
今天的阿布毒舌指數乘以二!
我和宮宮都不由擔心起豆芽娘子的生意來。
卻聽溫涼在一邊不鹹不淡地哼了聲:“不放心,你去啊!”
阿布一時間愣住,旋即笑起來。
就是啊!我們出來玩兒的,人家生意好不好關我們什麽事哦?又不是正經的夥計,也沒工錢拿。
溫涼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年頭做個清醒的人不容易,做個思路清晰的妖怪也是難能可貴啊!
還好我們有溫涼!
就這樣,我們的美好夏夜,開始了!
說實話,我真想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我真不想寫“請看下回”。
不過,還是要說——請看下回!
第四十四天、過節?過劫!(下)
(4)
沿着灘塗追随大江轉過那個最平緩也最豪邁的大彎角,看水面無波順滑如鏡地流淌向遠方,那樣從容優雅,仿佛乘坐在轎攆上緩步行過街市的貴族,寵辱不驚。
唯有水聲在訴說平靜下的洶湧,那是奔騰的起源,蓄勢待發。
英雄問鼎江湖!
一直以來我覺得“江湖”就是個衍生的詞義,泛指廣大。此刻我親眼見證這條江的廣大,載得起無數英雄的浮沉,可以将一切傳說吞沒,浩瀚得令人心生畏懼。
我們還在走着。阿布的足底沾着厚厚的泥沙,一步便是一個鑄模的足坑,每一次提腳又落下都顯得深重。
溫涼雖然沒有落下,但她牽着我和滑板車終于也顯得吃力起來。我回頭望向來路,那裏沒有追随者,只是兩道蜿蜒的車轍,夾住了兩行足跡。
宮宮說想放燈,但不是在那些人流聚集的上游。漸暗的天光泛出深海的青色,而我們卻背離人群,追随江水,漸行漸遠。
仿佛能去到盡頭!水天交接的盡頭!
(5)
路漸漸有了下坡的趨勢,我能感覺目力所及顯得遙遠無窮,那些江水開始加快奔跑的速度,越往前,越翻騰出更多的水沫。
終于,我看見了一個收窄的葫蘆口,江水們互相推搡擠壓,前頭的來不及通過,被後來的力量迫得向上而起。這裏的浪能翻湧沖天,降下滅頂的災!
“就是這兒!”
我恍惚聽見宮宮這樣說,他在如雷的轟鳴中聲嘶力竭。
開玩笑!這裏怎麽放荷燈?入水就得翻,直接沉底啊!
阿布一早跳在離葫蘆口最近的大礁石上零距離觀賞“瀑布倒挂”的奇景,被水汽打濕了全身。他倒興高采烈的,尾巴都露出來了,五根大掃把頃刻濕了毛黏在一起,變成了五根燒火棍。他跑回來,用力一抖,尾巴立即又蓬松了,卻把水甩了溫涼和我一身。跟下了場過雲雨似的!
望着阿布一臉的嬉笑,溫涼淡然抹了把臉,突然發動,移形換影到了他跟前。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已飛起在半空,炮彈一樣沖着葫蘆口上的水柱奔去。
“喔呼呼,呀哈!”阿布被力達千鈞的水牆生生托起,一個人在上頭翻跟頭打滾,不亦樂乎。
“知我者,世間只得溫涼一人耳!哈哈,快哉!”
被人踢屁股還那麽高興,二缺至此,世間也只得九太子一人耳!
終于等他瘋夠了,悠悠飄下來,溫涼和宮宮已經把荷燈都做好了,點上蠟燭正準備放下水。
“啧,手藝真棒!”
阿布很少誇人,今次也被溫涼的手藝驚豔到了。
完整的荷花盞被罩上了球形的透明罩子,托在手上卻絲毫覺不出重量,宛如包裹在輕巧的肥皂泡裏。
更奇的是,無論怎樣抛丢翻轉,氣泡裏的荷花盞都不會傾斜甚至翻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裏頭穩穩托着。
我好奇又仔細看了看,隐約覺得大氣泡裏頭,好像還有一層小氣泡。
“這是什麽法術啊?”我忍不住問溫涼。
“不是法術。科學!”
我晴天霹靂:“你不是最抵制人類的科技發明嗎?”
“沒有啊!”溫涼泰然自若,“自然科學是天地法則,誰都可以采用。”
真是很有道理,我無法反駁!
于是我決定還是先弄清楚:“那這到底是什麽原理?”
沒等溫涼給我解惑,阿布先大呼小叫:“不是吧,肉肉?我上回不是給過你一個灌了一半水的水晶小球嗎?就裏頭有小星星那個!”
我想起來:“喔喔喔,兩層的水晶球,小星星在裏面那層!因為有水托着,外頭那層怎麽轉,裏頭的小球都不會動的,所以小星星一直是正面朝着我。”
“你總算明白了!”
仔細看去,兩層球中間還真有薄薄的水層,只是球體貼得太近了,水又澄澈如鏡,所以這樣子的光線下我一時難以分辨。
這樣子的荷燈下水,即便浪頭再高再猛烈,也不怕會打翻了。
答疑解惑,又學了知識,我很高興。
瞧我雀躍不已,宮宮直覺好笑,過來摸着我腦袋半開玩笑道:“懶肉肉,我們認識幾百年了,怎麽盡長個兒,這裏一點兒沒長進呢?”
我理直氣壯:“我又沒進過私塾念過書!”
阿布指着溫涼:“她也沒少教你啊!蛋蛋的書還老借你看呢!”
“看不懂啊!”
“嘶——”阿布眯起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麽不學無術的還挺有理啊?你不想得道啦?不想修煉出手腳了?”
“想啊!”我完全不沮喪,“可六百年了,我只得到了一只手,說明再急也是沒有用的。而且不是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嘿嘿,”我沖着大家夥一咧嘴,“回頭你們捎上我不就結了?”
笑完一睜眼,我看見溫涼捂着臉,宮宮捂心口單膝跪着,阿布則索性臉朝下趴在了地上。
我不解:“你們怎麽了?”
溫涼:“畫面太美!”
宮宮:“心悅誠服!”
阿布:“五體投地!”
我覺得他們在罵我!
(6)
望着荷燈在江水中浮沉隐現,順流遠去,我們幾個十分滿足地返回了沅水灘頭的集市。
偷偷繞到豆芽娘子的攤位去瞧了一眼,好家夥,依舊是門庭若市,隊伍都拉升出了蛇形折了五層。之之疊着高腳凳收錢,小歪和小榭忙着盛烏梅汁,每個人額頭上都布滿汗水,閃爍着勤勞質樸的光芒。
于是我們覺得不該打擾人家發財,遂去了另一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