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咳咳！”洛基從LOKI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眼神躲閃、神情局促，顯然不适應如此親密的舉動，“接、接下來，要怎麽做？”
LOKI不作聲地笑了笑，“改造那些不合時宜的，摧毀那些無法改造的，重鑄已然崩毀的。這就是我的經驗。”
“你要我重鑄高塔，也就是求生意志？”洛基對這個方法毫不意外，他已經猜到了，便嘆了一口氣說：“如你所見，我已經做不到了，不——不必再說那些好話……”洛基也仰頭向意識的黑暗中望去，“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情況，在精神世界裏，要使真正的求生意志重新萌芽并不是說一句漂亮話那麽簡單。無論是我的精神和□□，都已經負擔不起。”
LOKI相信洛基的判斷，但不相信他們已走上了絕路，“那麽，‘你’呢？在這具将死□□的深層意識之下，你有何感受？”
“說來奇怪，我感覺十分的……平靜，就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夜，海面上月明星稀，不可見的遠方卻波濤洶湧。原來我接受死亡是如此坦然嗎？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
“精神與意識的理論方面我不是專家，我剛才說的那些都只是現學現賣的皮毛而已。看來我們兩個九界第一法師在精神領域裏都被束縛住了拳腳？”
“等等——‘九界第一法師’？你還有這個稱號？”洛基壓抑不住自己七拐八拐的音調，表達的情緒十分明顯。
“噢……”LOKI再次一臉歉意，“抱歉，我忘記你……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從不在人前展現你的法術天分，它明明足以淩駕于所有洛基之上。”
洛基猶豫着，但最終還是說道：“他們……看不起法術，我也不會因此得到任何稱贊和重視。人們不理解是因為不願理解，何必多費口舌去解釋和自證。”
“即便是弗麗嘉，也有必要對她隐瞞嗎？”
洛基只能憑借第一感受去理解這個名字的意義，“我猜測……如果我隐瞞天分，她充其量只當我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平穩度過一生就足夠了，若我嶄露鋒芒卻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她反而會對無法改變的現狀憤憤不平，為我做出出格、甚至危險的事情來。這也是我不願看到的。”
這番言論使LOKI感到詫異，這個洛基在結局中分明會成為最暴力嗜血的那一個，可現在完全無法将二者聯系起來……不，或許還是有跡可循的，他比其他洛基都要更加渴望成為阿薩神族的一員，甚至犧牲掉天分和機遇，也拒絕成為父兄眼中的異類。自我壓迫已成了習慣與障礙。而當阿斯加德覆滅之後，他腳下堅實的土地瞬間瓦解，随之而來的便是心靈上徹底的崩潰。
“這個宇宙很大，洛基，我相信會有人對你精妙的法術贊不絕口，我便是其中之一。若我不用時間暫停的詭計，也無法與你匹敵。”
洛基卻頗有興趣地說道：“如果有機會，我倒希望你使用時停與我比試，我并不認為它無法可解。”
LOKI想到時間盡頭的王座上重重纏繞的時間線以及每條時間線上無法計數的生命，若是洛基面臨當時的局面，他又會做出怎樣的解法？若換做了別人……是否一切早就無法挽回？
“真不想和你成為敵人啊。”
洛基亦有同感，他與LOKI并非絕對的敵人，但他不願做出保證，他身處于此亦非真正心如止水，種種無名無邊的恐懼時刻侵襲着他，如同始終游離在視線角落的幽影，直視它時無跡可尋，可稍有不慎，便被一擊致命、拖入深淵。生命本能地恐懼死亡，但他同時也恐懼孤獨地活着，他立于矛盾的命運罅隙之中，一如詭計之神的神性。
而他必須做出抉擇了。
“若我醒來，能夠見到你嗎？真正的你？”
LOKI幾乎立刻回答：“當然，我就在你身邊。”
洛基聞言點了點頭，他換上了一張詭計之神的招牌微笑，眼裏閃着狡黠的光，這通常意味着：他有了一個“好”主意，或者詭計得逞。而吊詭之處就在于，人們總是很難分清他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一場詭計的序幕還是收尾，有可能兩者皆是。
洛基保持沉默，無需多言，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心理活動，縱然潛意識領域是如此難以琢磨，但……他收到的邀請函不止一封，不是嗎？
包裹着房屋的熊熊火焰突然氣焰大盛，根部連續爆發出陣陣氣浪，橫掃整個底層，在若幹時間內，将深層意識燃燒成一片火海。
“你、你幹了什麽？”
熾烈的氣焰掀起衣擺，躍動的火光在兩人的面龐上搖晃，被炙烤過的空氣猶如烈酒源源不斷地淌入鼻腔，一路灼燒至肺。
洛基依舊沒有回答，他擡手向LOKI身後更高處指去，火焰的光芒破開黑暗，一座巍峨的高山橫亘眼前，其暗影輪廓鋪天蓋地，不知何時它已壓倒在所有人頭上，其存在比高塔更加堅不可摧、不可一世，尖銳的鋒脊向天空挺進，刺破星辰。
“這是……”
洛基解釋道：“此時此刻，若要向上，唯有這一途。”
“你接受了它？！”
“既然你不願殺我，那麽也殺不了它。接受它的邀約，它才能為我開辟道路，這一點你我現在都無法做到。”
LOKI以為自己再也不用品嘗無能為力的苦澀，時間于他猶如玩物，卻在精神世界裏形如凡人，“那麽，我剛剛見證了你的起點？宇宙與時間終末大害的序章？難以想象，我真的在放任它成真。”
洛基卻不以為然，繼續報以他的招牌微笑，說道：“不，并非此刻，因為我未必會守約。”
話音一落，火焰不再甘于匍匐，氣流忽而轉向，朝同一處湧去，散落地面的星火開始有意識地彙聚一團，某種東西正在孕育，它意欲點燃洛基的複仇意志，以無可匹敵的術法之威，燃燒至萬物的終末。
“單方面毀約？我很欣賞，但還稱不上佩服，你要如何全身而退？”
“道路已經開辟，火焰如影随形，我得趕快了……真希望我能更加擅長爬山一點。”洛基并不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過分依賴傳送法術帶來的體力缺陷，但這并不能作為阿斯加德輕視法術的理由，不是嗎？
LOKI擡了擡眉，對這個笨辦法表示驚訝，“徒手爬回去？我倒是很好奇連你主觀意識都無法施加影響的底層，它怎能生生造出了一座山？”
“‘山’一直都在那裏，LOKI……當我們走投無路之時，難道不曾遇見過高山嗎？而那高山之上，便是一切的解法。”
LOKI聽到時間線上生命的回響，感受着王座下的土地逐漸分崩離析。
“你說得對。”
洛基背離火焰，決然向高山走去，“你把意識抽離出去吧，我知道……真正困在此處的其實只有我一人。”
“我沒說要走。”
洛基回過頭來，疑惑的表情下壓抑着尚未表露的緊張，“你想做什麽？”
“我的确可以離開，這一點我無意隐瞞，只需一個念頭即可。可我厭倦了等待，它會使孤獨成倍地增長，等待你蘇醒，或者等着你死去……不，我會和你一起前進，洛基，我說過，我們不會再次陷入孤獨。”
洛基的雙肩微微下沉，暗自松了一口氣，笑——并非招牌微笑——着說道：
“希望宇宙和你都準備好了迎接我的蘇醒。”
火焰緊随其後，他們則沿着山峰向上。
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