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麽？
洛基無數次地回想，但那就好比對着曠野聲嘶力竭地吶喊，卻等不到回音傳來，在寥無人煙的貧瘠荒原中，他徒然感到無名恐懼。如今，他只剩下一個簡單的名字、一個□□號和令人驚駭的法術天賦。莫比烏斯說得沒錯，他一直在“尋找”着什麽，但至于“求救”？洛基無法判斷自己是否需要被拯救，或許過去能告知一切。
“你怎麽做到把一個人的前半生像戲劇一樣放進磁帶裏？”
莫比烏斯重複道：“我會告訴你的，你得先完成我們的賭局。選一個吧，未來？還是過去？”
洛基厭煩地扭過頭去，終于将眼神從記錄過去的那盤磁帶上移開，把手按在刀柄上，冷冷地說道：“我為什麽不殺了你，兩盤都拿走呢？”
“你殺了我，賭局不複存在，未來這盤磁帶也毫無用處了，所以你不必殺我，對吧？你……要選擇過去嗎？”
洛基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軟弱，便将話語化為利劍，刺中對方死穴，說：“我為什麽覺得你害怕我選擇‘過去’呢？”
莫比烏斯心下一驚，強裝不在意，只好說：“這是你的選擇。”
“噢，對啊。”
莫比烏斯右手微微發力，捏緊了那盤磁帶，他的所思所想在幾句話之內暴露無遺，後悔自己應該更謹慎一些。正當他想要開口為自己找補的時候，洛基已經将手放在了記錄過去的磁帶上并試着拿走……
“……”
“……”
一陣風過，誰也沒有注意到磚瓦間無序生長的藤蔓。
兩人僵持了漫長的數分鐘，洛基沒有放棄，說：“你到底要不要給我？”
莫比烏斯攥緊磁帶，頑強地抵抗着：“你就不想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嗎？”
“不。”
洛基的拒絕斬釘截鐵，莫比烏斯暗道自己對這個洛基的行為判斷有些失誤，他時常共情洛基的情感，這本就令他頗為郁悶，而對方選擇過去的做法又讓他有些失望。可是，又有什麽人或事能讓他選擇未來？
莫比烏斯往前踏出一步，準備以更強烈地言辭說服他，卻被突如其來的高聲威呵吓到。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不知何時，門邊站着一個神情嚴肅的軍官，槍口已對準莫比烏斯，“你手上拿的什麽？給我放在地上！聽到沒有？”
洛基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手，莫比烏斯對此松了一口氣。
“我們沒幹什麽，只是一些記錄影片的磁帶而已，你能把槍放下嗎？”
“記錄影片？呵，間諜嗎？把東西放下，踢過來！快點！放下！”
莫比烏斯雙手被占用，無法及時拿出電子屏施展他的時停把戲，這正是沒有法力而只能依靠裝置的人的缺點，他小聲對着站在身旁一動不動地洛基說道：“你就不打算做點什麽嗎？”
洛基卻和他劃清界限，說：“我現在可找不到理由幫你，真誠建議按照他說的做。”
莫比烏斯此刻十分懷念起另一個洛基了，沒有對比就沒有——他聽到“咔嗒”一聲，對方槍已上膛，他只好把兩盤磁帶放在地上，無奈地說：“好了好了，你看，我放在地上了。”
“踢過來！”
莫比烏斯照做，磁帶在粗糙的地面上艱難滑行，趁此機會，他左手伸進衣兜，摸上電子屏，他不用看就知道如何按下時停，正當手指即将碰觸屏幕時，一股力量從衣兜外将他的手牢牢鉗制住，骨肉受到擠壓，有些生疼。
“洛基？”
正是洛基反手攥着他，露出狡黠又令獵物感到“不适”的微笑，說：“我想這是破解時停的方法之一，不是嗎？把手拿出來，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擁有這支原生的左手了。”洛基又施了幾分力道，滿意地看着莫比烏斯疼得咬緊牙關，感到對方正在收回左手才緩緩松開，然後自顧自地把電子屏裝置從莫比烏斯兜裏沒收了，“我很好奇是誰給了你這種力量？或者，這種權力？”
當然是——！
莫比烏斯沒好氣地說道：“你現在可別想從我嘴裏知道任何事！”
“哈哈，我會知道的！你剛才不就一直這麽說嗎？”洛基顯得興趣濃厚，“介紹一下，這是‘零’。”
莫比烏斯一頭霧水，直到那名“軍官”毫不避諱地變幻形貌，還原出了本來的樣子，在一板一眼的軍帽和制服下，是一位容貌絕佳、古靈精怪的少女，眼裏充滿了戲谑和嘲笑，她雙手施法，磁帶從地上躍起，落在了她手中，她蹦跳着來到洛基身邊，将東西交給了他。
“父親，這個老頭兒是誰？”
此話對莫比烏斯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結結巴巴地說：“什——不是，等等？什麽時——我怎麽不知——啊？”
洛基暗自猜測也許莫比烏斯真是自己的舊友，才會對自己“突然”有個女兒倍感震驚，何況，他失去了時停，現在的确毫無威脅。
“他找上門來想和我談生意。”
零笑道：“噢，我知道，又是那種人嘛！無聊！”
“恩，是那種人，談生意的過程只會讓無聊翻倍，你去門口等我吧，要是有人過來，給個信號。”
“要是有人過來，就把他們都殺了呗！”
洛基感到莫比烏斯正在沉默地表示驚異，不再和零多說，任由她離開了房間。
“她……”
“是我收養的。”
“噢……”莫比烏斯松了一口氣。
“你為什麽看上去松了一口氣？”
“呃……咳咳！你什麽時候收養的？”
“忘了。”
“在哪兒收養的？”
“戰場上。”
“哪個戰場？”
“忘了。”
“……那我打賭你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收養她了？”
“那個酒保的比喻很貼切，我的記憶每時每刻都在漏水，很多事情和經歷即便感觸再深也會随着時間褪色。我只能在記憶的模糊畫面中看到我是最後一個站立在戰場上的人，而倒下的……盡是仇敵。就在我茫然無措時，我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我把她抱起來，這一幕……讓我覺得很熟悉。”
“為什麽熟悉？”
“我不知道，只是一種若有若無的模糊感受，像冰冷的地面，無光的暗色天空和獨眼的巨人。”
“……‘零’是你起的名字？”
“應該是吧。”
“那是什麽意思？”
洛基皺了皺眉，他嗅到了薪柴的味道，像是火焰又從遠方燒将過來，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沉聲說：“我忘了。”
“依我看，是時間之初的意思。”
既視感化為閃電，穿越意識的混沌，直直擊中洛基的內心，他愣愣地說道：“或者……倒計時之末……”
莫比烏斯有太多信息需要處理，太多疑問需要解答，比如LOKI拜托他來調查洛基之前，為什麽完全沒有提到零的存在？她的身世為何？洛基身為被奧丁收養的戰争棄子，卻同樣在戰場上收養了一個孩子，這近乎“傳承”一樣的做法只是巧合？還是受人秘密安排？他那時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境做出這番決定……？若他真的知曉了過去，又會如何反應？
不确定性每一秒都在倍增，莫比烏斯感到情況正逐漸失控，不免有些擔憂，可他現在兩手空空，籌碼全無，任務已經失敗。
失敗了嗎？
“還你。”洛基将其中一盤磁帶遞了過來，見莫比烏斯有點猶豫，又重複了一遍，“還你，拿着。”
莫比烏斯接過，他後悔沒有在磁帶上貼個标簽，只好問道：“這是？”
“過去。我選擇它的時候，你看上去很失望，若你真是我的朋友——”洛基打斷了這個話題，轉而鄭重宣布道，“我不介意浪費漫長生命中的短暫時間，和你打這個賭，反正，我很快就會忘記。”
情況的發展在莫比烏斯計劃之內，卻也在計劃之外，他對洛基的确判斷失誤，因為他囿于成見、先入為主，慘敗于自認為熟知洛基的性格和行為，可就算洛基失去記憶也依舊是詭計之神，其行為不被任何人預判。
他低估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