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但他們比雪花先一步落在大地上。
大型術法的影響還未消退,洛基的皮膚若有若無地攀爬過冰藍色的血絲,但好在瞳孔并未呈現駭人的血紅色——這種程度的法術遠不及讓他使出全力。他行走在免于末日的星球上,可惜,沒有人為此歡呼雀躍。
整個星球的地表被茂密得有些詭異的植被覆蓋,扭曲和突變從地底就已開始進行,形狀怪異植物撕裂大地,頂破房屋,卷起車輛,侵占天空,摧毀所有阻攔它們向上生長之物。洛基躍上巨大的藤蔓,試探地觸碰植物表皮,其上不斷滲出一種油膩的液體,放在鼻下細嗅方才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異味。這異味不可小觑,它迅速從鼻腔鑽入,在肺部釋放着某種毒素。不過愚笨的它找錯了獵物,無論它專攻什麽內髒,洛基的神軀免疫所有疾病與毒素。
“零,你沒事吧?”
零在這片怪異的“叢林”中來回蹦跳,好奇心将之前的陰霾暫時掩蓋了,這片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他們很快遇見了當地叛軍聲勢浩大的隊伍,如今卻不再發出聲響,每個人都死狀慘烈,面部呈現出缺氧導致的紅紫色。若這毒氣源于植被,那麽就意味……整顆星球已變為一顆毒星。洛基克制住了用深呼吸使自己心态平複的做法。
雪花終于來了,它們暫歇在粗大的藤蔓和枝葉上,要等後來者壓得夠多夠重,才能一起重重撲在大地上。那時,就沒輕飄飄落下來那麽唯美了,不過這也無妨,它們本就來遲了。
“噢,拜托!倒也沒必要把門開在這上面吧……”
洛基和零齊齊看向聲音來源,一道金色的傳送門開在了蜿蜒過房頂的巨大藤蔓上。莫比烏斯從門內小心翼翼地踏了出來,笨拙地踩在松垮的磚瓦上,“呃……嗨,可以幫個忙嗎?”他彎着腰降低重心,左看右看也沒有找到可以使他不用直接躍下六七米高度的“臺階”。地板和牆體都扭曲破碎,大片灰塵沙礫傾斜而下。
“好吧,算了,我想我還是回去重新定位一下好了……”
他剛回過身,洛基毫無預警地閃現在了傳送門前,略帶壓迫力地低頭看着他。莫比烏斯發誓自己沒有因此受到任何驚吓,他以極快的神經傳導速度使大腦接受了這突發情況,但……身體并沒有,他沒來得及将“別他媽慌張!”的指令下達到四肢百骸,身體已經往後仰了過去。
洛基眼眸中閃動着微光,他撥動意念,一股無形之力将莫比烏斯接住,但也只是接住。莫比烏斯斜躺着懸浮在屋檐之外,雪花星星點點地貼在臉上,微弱的寒冷使他渾身顫抖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想要怎麽把我拉上去?哈哈,很簡單,”莫比烏斯朝洛基伸出手,強迫自己挂出微笑的表情,“然後我們可以好端端地站在地上談談目前的情況,多麽安心!”
洛基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雙臂抱在胸前,即便腳下的磚瓦有些松動他也毫不在意,閑庭信步地踏出一步又一步,如履平地。
“雖然我不願傷害LOKI派來的使者,但能省些力氣辨別你所言真假又何樂而不為呢。”
“啊……你想起來了。LOKI告訴過我關于你的事,嘿,這應該更能證明我們是朋友吧,你完全可以把我放下來,我就是來告訴你事實的,而且我拒絕這種不平等的對話方式!”莫比烏斯越說越難受,他已經是第二次被洛基所脅迫,他們總共也才見過兩次!回憶起當年他和LOKI初次見面的時候,對方可是囚徒,一只暴躁又缺愛的小貓咪。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那些故意激怒LOKI的方法對這個洛基卻很難生效。一是因為失憶的洛基沒有過往,二是他有高超的法術傍身,行事果斷,要想脫身輕而易舉,承擔得了任何結果。莫比烏斯很懷疑他跳入熔爐之口的想法有沒有考慮超過三分鐘——而我們都知道,洛基從誕生這個想法到決定只用了半個眨眼的時間。
“我只問兩個問題。其他的留到你足夠‘安心’的時候,再慢慢聊。”
“行行行,你快問。”
“這個賭局,我贏了嗎?”
“我很遺憾。”
“熔爐沒有爆炸,世界免于末日,我拯救了它!我對這個世界施加了相當的影響力,他們本應該存活!是你在背後搗鬼?用類似于時間停止的把戲?釋放毒氣未免也太小兒科了,我都能看到生命法庭正在出警的路上了。”
“你錯了。”莫比烏斯從兜裏掏出另一個電子屏裝置,但他立刻解釋說:“別緊張,這不是時停。”他很艱難地撐起腦袋。洛基雖然用法術“接住”了他,但莫比烏斯其實感受不到“接住”的觸感,他更像是被一根絲線懸吊在半空中,即便心理安慰自己洛基不會放手,但呼嘯的寒風拂過肌膚,身體時刻向他發出危險的警告。
電子屏投出一顆旋轉的星球模型,剖去一半,露出地表至核心的截面,熔爐的管道像牙根一樣從地表植入,爆燃的核心能量都由此被大量抽取,因此,在熔爐以外的地表得以更加暢快地呼吸,生物的種類因此而繁多。
“這是這顆星球長久以來的情況,看上去相安無事,但無論人們知道還是不願知道,他們生活在一顆炸彈上,度過了數百個時代。熔爐的建造使溫度徘徊在某個臨界值,因此才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可一旦溫度失衡……”
星球模型繼續做着演示,核心的溫度上升,沖破了臨界值,在經過一系列怪異的變化之後,紮根于地底的植被迅速發生變化,它們從根系開始突變,而這種突變的附加品正是一種特別的毒素。
“這顆星球的原住民與外星人存在着一個微小的身體差異,他們在肺部的位置多了一個內髒,在如今的現代生活中已經失去作用,就像闌尾或者智齒。但是,星球因溫度上升而釋放毒素所攻擊目标正是這處看似無用的內髒。”
“你我不受影響,不是因為體質免疫,而是沒有這個內髒?”
“正是。末日的關鍵從來都不僅僅熔爐,洛基,也許我們把它稱之為‘末日’本就是錯誤的。這一切都是星球的自我調節機制,它為了自己的生存,才屠殺了已成為負擔的文明。末日的說法只是視角問題,無論你怎麽選,總有一方走向末日,你阻止不了,正如你所處的這條灰敗的時間線,它将無可避免地走向永恒的靜默。”
“LOKI也拯救不了嗎?”
“我很遺憾,”莫比烏斯再次重複這個詞,“在多元宇宙中,總有一條時間線,它唯有失敗一途。”
“那麽,也必定有一條時間線永遠成功嗎?”
“啊,這個,”莫比烏斯想了想,“這得花功夫好好找找——欸!小心!”
莫比烏斯話音未落,就被洛基一把抓了上去,脆弱的房頂承受着兩人的重量,顫顫巍巍的,露出即将塌陷的征兆。
“我們還是去下面說吧……”
洛基卻沒有理會他,兀自問道:“那麽你此刻現身,只是來宣告我的失敗?”
“我們能不能去下面說!”莫比烏斯沒好氣地拍掉落在發間的白雪,故意拍到洛基身上,以此表示抗議,“何況你這是第三個問題了!”
“噢,對。”詭計之神沒必要言而守信,但看在LOKI的份上……他拽着莫比烏斯手臂又是一個閃現,将他們倆傳送到一處完好的屋檐下,“好吧,你願意在這裏邊吸毒氣邊說,我也沒意見,待會你要是頭暈眼花、惡心想吐我也只能見死難救。”
“毒氣,只是對當地人而言的說法,別形容得那麽驚悚,也別造謠,我可不想生命法庭來敲TVA的門。”
“TVA?你們害怕他們?”
“那倒也不是,就是得做很多文書工作而已。”莫比烏斯整理着自己的衣着,臉上表現出一種嫌惡。
“LOKI派你來……是為了讓我明白,我對整個世界的命運走向都微不足道,他一定要拿出事實來讓我信服這一點,因此……他還想讓我做什麽?”
“他只是想拯救你,徹底的。”
“要怎麽做?”
“你會做嗎?”
“我會仔細考慮。”洛基的神色很是認真,但不會現在就承諾什麽。
“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離開這條時間線呢?”
莫比烏斯自認為這是一個對任何人來說都難以拒絕的邀請,他撥動着電子屏上的按鈕,不斷調整之後,傳送門才在他身邊重新定位。
洛基對此面不改色,只感到一陣洩氣。對于标準的生命體文明來說,時間與空間的維度都是耗時上百萬年都難以逾越的鴻溝,僅僅是光速的概念就斷絕了他們任何天馬行空的妙想。但這道傳送門輕而易舉地做到了跨越時間線,甚至不會引發時間悖論的災難。思及此處,洛基有些煩躁,一道思緒在心靈深處陰暗地滑過:這個手握所有時間線的人……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他予我生,卻不予我生的意義,放任我直到走投無路,才開了一扇門,将我的命運從絲線上摘出去……呵……好啊,很好……”
“他有話帶給你,他說你一定會來的。這聽起來像一場詭計。”
“洗耳恭聽。”
“咳咳,他說‘宇宙琴鍵冰冷,曲調悲傷,無形交織做網,為命運做伥,而你我的變奏終将沖破桎梏,撼動金玉敗絮的鐵律,回響于時間之外的,将是詭計的弦外之音’啧,富有詩意,不是嗎?”
洛基笑了,嘴角和眼眉都帶着詭計之神的弧度,他盡情徜徉在LOKI設下的詭計之溫床中,即便這一切暗藏着尚未言明的陰謀,但……
“我別無選擇,不是嗎?”
洛基自願走入LOKI未完待續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