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結局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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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宿星野整理書房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墨硯似乎被用過。

起初，他只是以為喻翡來練過字，但下一秒，他便聞到了墨硯裏殘存的濃郁香氣。

有點熟悉。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聯想到了喻翡身上的香味。剛才他醒的時候，喻翡就面對着他睡在他懷裏，陽光從窗戶照耀下來，宿星野低頭就看見喻翡慢慢睜開眼睛，随之而來的似乎就是這樣一股，代表着心情愉悅的雪後松香墨香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宿星野感覺有些奇特。

為什麽喻翡身上的氣味會跟松煙墨的香氣很相似呢？

不過這也只是疑惑，他并不能得到解答。

宿星野站在的主要任務應該是思考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意。

沒錯，他打算表白了。

這樣的念頭就發生在方才在床上醒來低頭看見喻翡的一瞬間。

雖然宿星野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是直男且拒不承認自己的喜歡，但是不論是宋文青給出的專業意見還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無一不在向他自己證明——宿星野就是喜歡喻翡。

更何況，既然喻翡也暗戀他，那不就是兩情相悅？這還有什麽好拖拖拉拉的？

宿星野主打的就是一個确定心意之後抱得美人歸，不過今天屬實有點太匆忙了，晚上他還要去舞會陪宋大女士，表白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得好好謀劃。

另一邊，喻翡現在就等着宿星野出門，一方面，他很想知道辛浔要找他說什麽，另一方面，宿星野上回送給他的墨條他還沒用完呢。

特別想一口氣吃掉。

或許也可以帶到前輩家裏。

晚上八點，宿星野準時被司機接走，喻翡的腿已經好多了，可以下地走了，他去書房把自己的墨條打包好，趁着月黑風高，變成原形，從窗臺上跳了下去。

辛浔的家也在郊區，獨棟兩層的大房子，化形之前，喻翡一直住在那。

此時，熟悉的屋子裏已然亮起了燈，辛浔就站在陽臺上等他。

一只橙白相間，既像長尾狐又像布偶貓的虛影飛過陽臺護欄，落地變做了喻翡的模樣。

“前輩。”

他乖巧喊了一聲。

“坐。”

辛浔一改學校裏冷酷的模樣，套了一件灰色長衫，難得有了幾分道士的神秘感。

“手裏拿的什麽？”他問。

“宿星野送我的墨條。”喻翡開心地遞給他看。

辛浔挑眉，起身去屋裏拿了一個裝了半瓶飲用水的玻璃水壺，然後把喻翡遞過來的墨條扔了進去。

“你告訴他了？”

喻翡搖頭：“沒有，他不知道。”

末了，喻翡又問：“他會害怕嗎？”

“不會。”

辛浔盯着玻璃水壺裏漸漸彌漫開的黑色墨水，良久才淡淡道：“你告訴他也沒關系的。”

“為什麽？”喻翡不解。

不都說人類最害怕妖怪了嗎？為什麽宿星野不會害怕？

辛浔又拿了兩個填了幾塊冰的杯子過來，放在陽臺的露桌上，忽然問：“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喻翡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快要兩個月了，怎麽了？”

“那你覺得他怎麽樣？”

“特別好。”

“喜歡他嗎？”

“喜歡。”

喻翡回答得很誠實。

辛浔此時卻毫不意外，拿起水壺給他倒了一杯松煙冰墨水，說：“這就對了，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喻翡仔細想了想，道：“有一次他的嘴巴不小心碰到我的了，我一直很想問他為什麽看起來會很慌張？我覺得還挺舒服的。”

辛浔沒想到一來就這麽勁爆，難得地卡頓了一下，幹巴巴灌了自己一口香香的冰墨水：“因為他親到你了。”

“親？”

“……親吻，是人類表達愛的動作……但只能跟你喜歡的人做。”

辛浔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措辭，感覺并沒有誤導，這才說了出來。

“那我應該告訴宿星野秘密嗎？”喻翡七繞八繞又把自己繞回來了。

辛浔聞言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口氣把杯子裏的水全部喝光，忽地站起身幻化成了一只灰色神獸。

燈光下，辛浔長長的貓耳輕輕顫着，柔若無骨的灰黑色尾巴搭在圓桌上，身上長而軟的煙灰色毛發裏隐隐藏着幾縷七彩。

和喻翡一樣，他也是遺留人間的上古神獸，靈貓一族，名曰“類”，最擅占蔔。

只見他金色的瞳孔中忽地呈現出一張八卦圖，随後擡起爪子輕輕往桌上一踩，虛空中頓時閃現出辛浔眼睛裏的那張圖。

“萬年前仙妖大戰，宿玉仙君殺狐王，兩人雖同歸于盡，但那一戰幾乎抽幹了天地靈氣，修仙界就此衰落，演變至今，早已換了一番天地。”

随着辛浔的話落地，八卦圖上開始演示當時大戰的景象。

喻翡點頭：“這我知道，你從小講到大，可這跟宿星野有什麽關系？”

“其實真相遠不止如此。”辛浔說，“大戰爆發前，狐王一直潛伏在仙君身邊伺機刺殺，但未能得手，當時我靈貓一族的大祭司事先得到消息，蔔過一卦，算得仙君與狐王其實是天命糾纏，二者生生世世總能于茫茫人海中遇見，果不其然，大戰結束後，仙君和狐王的靈魄便一同進入了輪回。”

“我要說的是，宿星野的靈魄跟仙君和狐王是一樣的，都帶着天命，大概也與當時的大戰有關。所以他注定不會害怕你，明白了嗎？”

辛浔說完，又變回了人形，給自己倒了一杯墨水。

喻翡似懂非懂地點頭。

“前輩知道的好多呀，那仙君和狐王的輪回一共有多少世呢？”

“數不清。”

“那當時的大祭司呢？他為什麽會知道潛伏刺殺的事？他去哪裏了？”

“……”

喻翡對傳奇故事好奇起來，一邊喝香香甜甜的墨水，一邊問辛浔。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松煙墨也喝了好一會兒，辛浔看着喻翡的臉越來越紅，像是喝醉了一樣，整個人都透着迷茫。

于是他搶過喻翡的水杯，把人拉到了屋裏的沙發上，喃喃道：“忘了你現在喝不了那麽多了……”

一聲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喻翡神智不太清醒，但看見來電人熟悉的名字，還是接了。

辛浔聽聲音，是宿星野。

“怎麽不回我消息？你在家嗎？”

“……不在……”

對面一下急了：“那你在哪？”

喻翡一副喝醉了的語氣，準确無比地報出了辛浔家的地址。

辛浔：……

行吧。

又要來客人了。

一小時後，喻翡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辛浔坐在旁邊等着，果不其然等到了某人哐哐哐的敲門聲。

“吶，人在沙發上睡着了。”辛浔拉開門，側身讓開，淡淡道。

宿星野驚訝于他的坦蕩，卻沒空管他，沖進屋把人給抱了出來。

又是一個警告的眼神。

辛浔默默退開，把空間讓給宿星野将喻翡抱出去。

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反正最後總是一樣的。

辛浔目送着兩人離開。

喻翡在電梯裏就醒了，畢竟沒喝酒，人也沒醉，只是有點上頭，暈暈乎乎的，非要下來走。

下樓梯的時候宿星野怕他摔着，緊緊牽着他的手。

但奇怪的是，宿星野并沒有聞見喻翡身上的酒氣，反而是那股雪後松墨香越來越清晰濃烈。

“你喝酒了？”宿星野問他。

辛浔住的是別墅小區，車停在外面進不來，兩人拉拉扯扯走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

月光徐徐灑下，喻翡搖了搖頭，然後忽然靠近宿星野的身體，腦袋磕在他的肩膀上，貼着他的耳朵小聲道：“你的墨，好甜。”

話音落地的瞬間，宿星野淺色的瞳孔猛地放大，呼吸随着喻翡身上閃滅一剎的亮光驟然僵住。

一對毛絨的貓耳忽地出現在喻翡漆黑的發頂，深紅色的玫瑰花紋漸漸浮現在對方潔白的額前，餘光裏，喻翡空空蕩蕩的身後倏地長出了一根狐貍似的大尾巴，宛若夕陽般的橙色毛發夾雜其中，好像妖怪的魔法。

是真的。

那一晚的精靈少年。

宿星野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失去重心的喻翡跟着他往前撲了一下，又被宿星野下意識伸出手接住。

“長尾巴了……”

喻翡像是微醺，靠在他身上嘟囔了一句，身後的狐尾輕輕搖晃。

“這是秘密，你不許告訴別人。”下一秒，喻翡又直起身子，仰頭看着宿星野，神色認真道。

可宿星野看得出來，他分明已經醉了。

大概不是酒，是墨。

所以味道才會如此相似。

月光下，喻翡的眼睛好像在微微發着光，像星星一樣落進宿星野的瞳孔裏。

目睹了這樣玄幻的一幕，他的心卻異常平靜，似乎并不害怕，更多的是被震撼到的心顫。

宿星野雙手摟着喻翡的腰，身體感受着對方真實覆蓋下來的溫度，忽然問道：“你喜歡我嗎？”

“喜歡。”

喻翡笑着說，聲音有些黏黏糊糊。

宿星野盯着喻翡微醺泛紅的臉，有些鬼迷了心竅，忍不住說出了心中所想：“你讓我親一口，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喻翡眨着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說，

“好呀。”

宿星野毫不猶豫将面前長着一雙毛絨長耳的貓尾少年擁進懷抱，閉着眼睛吻了上去。

心跳轟然炸響，懷中霎時清香四溢。

原來他是妖怪，所以才會有好聞的香味。

可是好像也沒什麽可在意的。

寧采臣不也不在乎聶小倩嗎？

宿星野心安理得接受，把人抱得更緊了。

愛就是愛，無關俗世。

月光下，靜悄悄。

辛浔站在陽臺上，視線落在樓前的小路上，看着宿星野把全然變作一只橘白相間的小貓的喻翡小心翼翼摟抱在懷裏，堪成同手同腳離開，不由得失了笑。

卻是笑中帶着淚。

“珠翡玉潤，宿玉親手給你取的名字，不論過了多少世，你還是一聽就會喜歡上。”

“早知道他找你找得這麽快，我就不應該帶你來渝城……仙門初創之地，果然有靈。”

千百萬年，千百萬世，吾掌天地祭祀，必讓你與他生生世世愛有所終。

才能，

不負你我伯牙子期。

……

“上古神獸朏朏，形似白貓，尾長如狐，性溫順，喜食松煙墨，墨香由內而外，常人不可聞。”

“唯命定之人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