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Chapter 1

Chapter 1 死人複生

1.1

“一個臉上長着玫瑰花的人”。

歐利弗第一次看到這行字的時候,以為這是一句普通的接頭密語暗號。

需要通過秘密接頭的暗號密語大多千奇百怪,因此,面對着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歐利弗并沒有多想。

然而,在看到那個人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這一句話真正的意思——

那的的确确,是“一個臉上長着玫瑰花的人”:

她的左臉頰正中,開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血鏽色玫瑰。

仔細看,是受了燒傷,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然而,順着疤痕凹凸不平的紋理,她在臉上紋了一朵血鏽色的玫瑰。

歐利弗望着這個臉上長着玫瑰花的人,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有三分好奇。他禮貌地問道:“你好,是樊華小姐嗎?”

而樊華站在她的房車旁邊,看着歐利弗,只笑了笑。

“歐先生。”她說,“遇到了什麽麻煩,需要委托我去解決嗎?”

歐利弗看看她,問道:“已經死去的人,有可能死而複生嗎?”

樊華揚揚眉毛,回答道:“不能。”

“可是,”歐利弗靜靜地看着她,“我收到了一位死者的求救。——樊華小姐。”

Advertisement

“嗯。”

“我想要委托你,去調查‘死人複生’這一件事的真相。”

1.2

一個小時前,歐利弗的私人飛行器停在第十三區的廢土區時,随身的保镖曾經質疑過他的決定。

“歐先生,”保镖皺着眉頭望着飛行器窗外的景象,“這個‘臉上長着玫瑰花的人’,真的可信嗎?”

看着飛行器的窗外,歐利弗明白保镖的意思:

第十三區的廢土區之上,土地幹裂,陽光刺眼,條件艱苦。

幹裂沙化的土地上,房車一輛挨一輛地停在一起;房車的宿營地十分擁擠,勉強維持着秩序。

保镖沒有掩飾自己的懷疑:“這樣的廢土宿營地裏,真的會藏着聯邦X類的特勤人員嗎?”

歐利弗扯了扯嘴角。

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說:“我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飛行器緩緩地垂直下落,發出“轟轟”的聲音,激起一陣沙塵飛揚。

歐氏集團精致的流線型私人飛行器與廢土區的粗犷格格不入,飛行器下落時,引起廢土區不少的注意。

歐利弗帶着保镖,在各式打量的目光中走進房車宿營地;循着編號,在一衆顏色各異的房車之中,找到自己的目标:

第37號房車。

第37號房車不新了,白色的玻璃纖維外牆上生着一點黴菌,刷漆也沒有蓋住;角落裏結了一些塵土顏色的蜘蛛網,看上去有些簡陋。歐利弗無意識地蹙起眉頭。

房車的車主背對着歐利弗和他的保镖,似乎正在修理什麽東西;聽見他們停下腳步的聲音,車主微微轉過身來。

歐利弗一頓,微微一怔:

沒有別的原因,對方的左臉之上,有一道猙獰的燒傷疤痕。

這不奇特。奇特的是:順着疤痕凹凸不平的紋理,她在臉上紋了一朵血鏽色的玫瑰。

歐利弗很快領悟到:37號房車的車主,就是他要找的,“一個臉上長着玫瑰花的人”。

微微抿抿嘴唇,歐利弗禮貌地問道:“你好,是樊華小姐嗎?”

樊華正在第37號房車邊上修理燃油的發電機。她站在房車旁邊,拍了拍手上的機油,笑道:“你一定是歐利弗,歐先生了。”

歐利弗看看她。

除開臉頰上那一朵奪目的血玫瑰,她的打扮與在廢土區裏讨生活的流浪居民并無不同:

黑色背心,工裝褲,皮靴,臉上蹭了一點泥土與機油,看着似乎有些邋遢;然而她身體健康,眼神明亮,笑起來,一雙眼睛英氣爽朗,天然使人生發出真誠的親近與好感。

歐利弗也笑起來:“請叫我歐利就好。”

“你可以叫我樊。”樊華說,“我手上髒,就先不握手了。外面熱,歐利,請進來說。”

老房車有年頭了,踩着腳凳踏進門去,地板發出“吱嘎”的一聲;身後的保镖本能地要跟進去,歐利弗略一擡手,制止了他。

“你在外面幫我守着,等我出來就好。”他說。

保镖躊躇一下,還是聽從了歐利弗的意見;房車的大門在身後關上,車裏只留下樊華與歐利弗兩個人。

房車裏空間狹小,略顯擁擠,樊華在水池邊洗了洗手,問歐利弗:“你想要喝點什麽?我有咖啡,也有酒。”

歐利弗在房車的小沙發上坐下,雙手交握在膝蓋,略顯拘謹:“我喝水就好。”

“那麽,我多給你倒一點。”

房車的主人這樣說,略略笑了笑:“畢竟,你想要把那‘死人複生’的離奇事情從頭到尾講清楚,估計要費好一些口舌了。”

1.3

已經死去的人,怎麽會重新活過來?

歐利弗苦笑了一聲:“我知道,作為一個接受過科學教育的人,不應該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樊華沒說話。她在歐利弗對面坐下,看了看自己的委托者。

歐利弗是聯邦五大財團之一,歐氏財閥的繼承人,擁有典型的年輕商業精英形象:

駕駛燃料昂貴的私人飛行器,穿質地細密而版型挺闊的銀絲襯衫,金發打理得幹淨整齊,皮膚蒼白,氣質禮貌而冰冷。

他在歐氏集團的一衆繼承人裏拼殺,擁有冷漠的野心,與傲慢的态度。

可是,這樣一個本該冷漠而傲慢的年輕人,現在略微局促地坐在一個老房車的小沙發上,臉上出現一種掩飾不住的惶惑與不安。

“我知道,這聽上去很離奇,”歐利弗說,“只是,我實在是解釋不了這兩封明信片。”

“明信片?”

“是的,老式的明信片。”

歐利弗說着,打開身側的公文包,慢慢地取出一個透明的塑料文件夾。

樊華看看他,伸出手去:“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

“當然。”

雙手接過,樊華低頭看了一看:

兩張明信片并排地收在透明的文件夾裏,整齊妥帖。

明信片的內容是空白的,只有收件人的地址與寄件人的簽名,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樊華沒有将文件夾打開。

“收件地點是第三區,不是第十三區。”她說,“發送時間,是半年前和三個月前。”

“哦,”聽出房車主人的疑問,歐利弗解釋道,“歐氏集團在聯邦各區均有業務,我通常在第三區工作,只是現在在第十三區的學院進修。這些明信片被寄到我在第三區的公寓。我上周才收到這些被轉寄的明信片。”

頓了頓,他看看房車的主人,試探地問:“樊,你是第十三區的公民嗎?”

樊華笑了笑:“我不是第十三區的公民,我在這裏暫住。”

她說着,将文件夾輕輕地放置在面前的小餐桌上。

“這兩張明信片,我看過了。”她說,“它們和‘死人複生’這件事,有什麽聯系呢?”

關鍵的問題問出來,談話進入正題,歐利弗的脊背略微地僵硬了一下。

手指在膝蓋上交疊握緊,身體佝偻前傾,喉嚨無意識地吞咽,年輕的精英顯露出一個典型的表示緊張不安的肢體語言。

“這些明信片的發信人,”歐利弗說,“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1.4

“明信片的發信人已經去世了。”

聽到這一句話,本來顯得略微有些嚴肅的房車主人反而稍稍放松下來。她從桌上伸手拿起咖啡杯,向自己的椅子裏靠了一靠。

“這不奇怪,”她喝一口咖啡,“活人冒名頂替死者發信的惡作劇,我見過不少。”

歐利弗卻立刻搖了搖頭:“不,一定不是。”

“哦,是嗎,”樊華看看他,“你有什麽确鑿的證據,證明這不是其他的什麽人在搗鬼?”

歐利弗微微怔住,似乎有點手足無措。

房車裏的空氣略微有些尴尬,樊華沒有催促歐利弗。她只是随意地說:“工業生産的咖啡粉不是很香。你介意我現在用一點時間,手磨一杯咖啡嗎?”

歐利弗微怔,然後略顯僵硬地搖了搖頭。樊華于是站起身來,先用燒水壺開始燒水,再從房車的櫥櫃裏取出了一袋咖啡豆,與一柄手搖的磨豆機。

看着房車的主人閑适而不甚在意的背影,歐利弗伸出手來揉了揉臉,有點頹喪地說:“算了。”

樊華沒說話,略略側過臉來,歐利弗自己苦笑了一下:“我好像的确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明信片真的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人發出的。”

“看起來是這樣。”樊華點點頭,“可是,你自己對于這一點,倒是非常地篤信。”

歐利弗一頓,樊華緩慢而均勻地搖動手中的磨豆機。

她随口說:“你是如此地确信,明信片真的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人發出的,以至于願意頂着烈日的暴曬,開着私人飛行器,來到廢土區上擁擠的房車宿營地,走進我狹小簡陋的房車裏,向我這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求助——歐利。”

“……”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是什麽,讓你這樣确信呢?”

看見房車主人意味深長的眼神,歐利弗愣了一會神。

年輕的集團精英使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似乎現在才覺得自己有些魯莽。

“其實,”他苦笑一聲,“是我已經連續做了幾天的噩夢,在撞鬼了。歐蘭铎說你是厲害的靈媒,我就來了。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呃。”樊華手一抖,一顆咖啡豆“喀”地一下卡在機器裏,她回過頭來,目定口呆地打斷他,“等一等,等一等。”

“樊?”

“歐蘭铎,他跟你說我是什麽?”

“靈媒。一個靈媒。”

“……”

大約是極度不可思議,樊華好久沒說話。然後歐利弗看見房車的主人毫不掩飾地磨了磨後槽牙。

“好極了,”她說,“一個敢胡說,一個還真敢來,我都不知道你們兩位姓歐的朋友,哪個更異想天開。”

歐利弗手握成拳,尴尬地抵在嘴唇前咳嗽了一聲。樊華好笑地将手裏的磨豆機方放下。

“聽好了,歐利弗,歐先生,”樊華說,“我不是女巫,靈媒。我相信世界上有人類目前的科學尚不能解釋的現象與存在,但我不相信它們的存在是通過所謂的‘巫術’來體現。如果你想要和死去的人通訊,那麽,我實在幫不了你。如果你想要知道是哪個活人在搗鬼,我倒還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歐利弗微微地搓了搓手指。

“如果你不是靈媒,樊,”他說,“那麽,你是什麽人呢?”

房車的主人一怔,似乎有點被問住了。

她想了一會,才找到一個詞:“偵探?”

“……偵探?”

“對,你就當我是一個私家偵探吧。歐利弗先生。”

“嗯。”

“你想不想要委托我,幫助你調查‘死人複生’明信片背後的真相?”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