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字
黑字
楚婉婉快到家時遇到同村的一個男生和女生。
男生看着楚婉婉頭發淩亂,發間橫叉着雜草,衣服髒亂不忍直視,不禁擔憂問道:“婉婉,你是摔了嗎?”
楚婉婉強顏歡笑看了一眼兩人,點頭理了下頭發。
女生打量她:“你也太慘了吧?這是有多能摔…”
楚婉婉沉默不語。
男生開口:“我們走到一半突然下大雨,被淋濕了準備回家換身衣服,打算明天再去學校,沒想到這會兒雨又停了…”
楚婉婉怕被他們看出端倪,怕被追問,好言好語道:“我先回去換衣服,你們也趕緊回去,小心感冒了。”
兩人點點頭,三人便分開。
到家後奶奶不在,楚婉婉覺得身上很髒,要先洗個澡。
燒水洗澡,她嫌棄地把皮膚搓得通紅,厭惡着洗幹淨身體,不放過每個角落,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她沒有太多的感受,沒有像電視裏演的厭惡身體的程度…她只是将所有衣物洗淨挂起來晾着。
發覺脖子有點痛時她擡頭揚起下巴照鏡子,鏡面展現出傷口,淤青紅腫,隐隐泛血。她湊近鏡子仔細端詳,脖子傷得很重,猙獰得很。
應該沒人看到吧?
她又歪頭細看臉龐,臉上有幾處小傷痕,眼角兩道劃傷的口子,略微慘烈。
楚婉婉不安地坐在板凳上,糾結萬分。
報警嗎?可是如果報警,全村的人會知道,那麽大動靜會鬧得人人皆知……
楊美芬發現門沒鎖着,推門想看究竟:“婉婉……你怎麽回來了?沒去學校嗎?”
她走進去,瞥到孫女臉上有傷,立馬走過去捧起孫女的臉:“臉上怎麽弄的?”
楚婉婉沉默,不由面露悲傷。
“你快說呀…”
驟然間楚婉婉淚如泉湧,哽咽着回答。
“我…嗚我被q暴了…嗚嗚!”哽咽說完她放聲痛哭。
老人反應了半晌,一時間難以置信的立即将楚婉婉攬到懷裏,撫背着她的背。
“哎呦……婉婉不哭,有奶奶在…”
她苦命的乖孫女喲…造孽啊…
“奶奶…”
“你認識那個人嗎?”
楚婉婉搖頭,只是哭。
她哭了很久,奶奶沒再多問一句,給她做晚飯,楚婉婉沒吃說想睡覺。她躲到房間裏把自己關起來,楚婉婉不去回想剛才的場景,覺得這是一場夢,睡一覺就會好。
躺上床眼淚不受控制往下掉,放着歌入眠,楚婉婉一閉上眼睛就會胡思亂想,根本睡不着。
浮想聯翩很久,唯獨沒想過要了斷自己…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為什麽要自殺?她想茍且偷生…要換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
打開企鵝發了幾十條說說,全是怨天尤人的內容,是的,她通過網上發洩不滿。
戴耳機聽着歌玩手機好半天,睡意席卷而來。
中午十一點多。
楊美芬站門外喊楚婉婉。
“婉婉?婉婉?”
“婉婉!你別做傻事啊…”
“婉婉開門!婉婉!”她不斷敲門板。
楚婉婉被叫醒,她以為自己會做噩夢,結果并沒有。
她張了張口,嘶啞道:“嗯…奶奶,我不會做傻事的…”
“快起來吃飯。”
“我不餓…不想吃…我再睡會兒。”
“你昨晚就沒吃…”
“放心,我餓了會吃的,奶奶你忙去吧。”
外面沒聲音後,她又躺下蒙頭大睡。
迷糊間,電話響起來,她接通:“喂,張老師…”
“嗯嗯對,我摔深坑裏了,很嚴重…暫時不去學校了…”
老師挂斷,打到座機。從老人那兒了解詳情,心裏十分震驚,心急火燎大老遠從學校開車趕過來。
老師敲門喊道:“楚婉婉,你出來。”
楚婉婉連忙起床出門,低頭不敢看他。
“張老師,你怎麽來了?”
女孩眼睛腫得如核桃般大,睜着眼是兩條細縫。
張老師皺着眉,心裏哀惋。
“當務之急我們要報警,不能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外…你呢,你不要想不開做出極端的事情……(吧吧)”張老師苦口婆心勸了一陣。
楊美芬着急:“你看看…我們這些老婦人也不懂,聽老師的吧婉婉?”
“嗯嗯…我聽老師你的…”
坐在老師的後座,她手拉着摩托屁股,心裏的安全感十足。可惜這感覺不長,老師把她送到派出所後就回學校忙了。
先是去派出所報案,刑偵大隊後出動。
楚婉婉被帶進詢問室做筆錄。
詢問室裏兩名男警察,一名負責詢問,一名負責記錄。
警察1:“楚婉婉是吧?過來坐下。”
楚婉婉過去坐,他見她一臉平靜沒什麽反應,眉頭擰了下:“你認識他嗎?”
楚婉婉誠懇回答:“不認識。”
“那他認識你嗎?”
我怎麽知道?你問他啊…“我不知道。”
“你能講一下侵犯過程嗎?”
聽到這個問題,楚婉婉故作冷靜的心顫了下。
她沉默着不願回想,警察1審視着她,她支支吾吾半天含糊其辭。
警察2看她很抗拒,不由軟聲勸說:“你要說出這個案發過程,我們才好抓人…”
好不容易說服楚婉婉,整個詢問過程依舊很艱難,到關鍵時刻她記不清了。
警察1煩躁撓頭,關鍵的地方掉鏈子…
他抱手又繼續問她,話語淩厲:“你怎麽知道那是避孕套?從哪知曉的?”
“看書猜的。”
“什麽書?”
楚婉婉不耐煩,她怎麽記得什麽書?反正她就是知道。
氣氛尴尬。
警察2打破氣氛,問她:“是不是上生物課時在生物書上見過?”
“嗯嗯對。”
警察1不滿她的态度,語氣也不耐煩:“事情才發生兩天…這幾個地方好好想…這些是要當證據的,若你謊話連篇……”(吧啦)
楚婉婉心裏蹿火,她為什麽要說謊?拿名譽開玩笑?不過她不敢頂嘴不敢發作,只是直勾勾望着警察1,就那麽注視着他的臉。
其間,警察1看向楚婉婉,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我不太懂,為什麽他掐你脖子脖子會有傷?想不明白啊…掐脖子能搞出得傷痕累累我第一次見,從來沒遇到過…脖子怎麽會被手掐傷呢?嘶……”
楚婉婉算是聽懂了,覺得心裏特別憋屈。
她想打他,她怎麽知道脖子會受傷?被那麽大力掐…難不成是她故意制造的?
受害人是她,她又不是犯人…為什麽老是懷疑她…她想不明白猜不透…這不公平…
聽警察1猜測聽得楚婉婉頭痛、心裏也委屈,面對不斷的質疑,楚婉婉絕望無助,希望他們趕快放她走。
做完筆錄。
刑偵大隊收到消息後立即行動。
楚婉婉一個人坐着警車回去,還是驚動了村子。
警察A取衣物時,責怪她:“這都是重要的物證啊…你怎麽洗了?說不定上面有東西可以直接驗DNA,犯人馬上就能抓到。”
“…我不知道……”楚婉婉手足無措,知道自己犯了錯。
警察A嘆了口氣,帶上她和奶奶回案發地點拍照、找線索。
樹林被雨沖刷得一幹二淨,證據難尋。
警察B念叨:“根據你說的推測,那人就是個慣犯,哼!我不信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
他心想,就算找到一根囊毛也行啊。
楚婉婉聽着他的話,也上前幫忙尋找線索。
翻找很久,無果而終。
警察從周邊村落開始排查,找到幾個曾見過有人鬼鬼祟祟在幾條路徘徊的村民,警察跟他們查證。
馬路靠着土坎,野草邊有個證人是楚婉婉的二舅。
或許是面對警察緊張,匆匆瞥了楚婉婉一眼,他不自然笑着回答警察的問話。
楚婉婉盯着他們,依稀聽到二舅承認看見那人前段時間一個人在附近徘徊,二舅臉上洋溢的笑容深深刺痛她的眼,像是在嘲笑她的遭遇一般。
他為什麽會笑?他不是她舅舅嗎?
一些人抓捕嫌疑犯,一些人帶着楚婉婉到縣醫院做檢查,确定她是否被強迫過。
病床上的楚婉婉羞辱難當,為什麽還要檢查?懷疑她?
她忘不了這屈辱…
回到派出所後沒多久,楚婉婉的叔叔嬸嬸終于放下手裏的正事趕過來。
嬸嬸一下沒忍住哭了,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哀嚎連天。
楚婉婉無動于衷讓女人抱着她哭。
派出所抓來了一個犯罪嫌疑人。幾年前那人不務正業妻子要離婚,他不準妻子就跑了。
楚婉婉在二樓辦公室冷眼看着戴着手铐下車的中年男人,還穿着那身衣服,見他笑吟吟,看起來很猥瑣,楚婉婉覺得特別惡心,面上卻不顯,只表情冷漠望着他。
猛然想起那次街上搭話的人,跟随她與吳玉梅一路,原來是他…
一個小時後警察傳喚楚婉婉,她又被帶進去問話,她極其不樂意,明明竭盡全力想忘記,這些人非要讓她全部記起來,她想反問警察誰願意想起不堪的過程?但是她忍住了。
楚婉婉板着臉,問什麽答什麽,心裏卻特別排斥被提問和複述。
警察1非常嚴肅:“你怎麽會記不得呢?才發生兩天的事就不記得了…真是奇怪,你再好好給我想想。”
可她也真想不起來了啊…
楚婉婉也只是面無表情點頭,努力回想。
不管他們怎麽問,女孩面色如常反應平平。
過了許久。
兩個警察出去半個小時後又進來。
女孩說話一板一眼,一點不像其他受害者哭哭啼啼肆意大鬧一番,他指的是前幾天鬧離婚的女人。
警察1看着她懷疑道:“他說是你勾引他…你想要他的錢,才願意跟他睡的?”
楚婉婉驚訝,疑惑不解道:“為了他的錢?他有什麽錢?50?誰稀罕…當別人傻子吧?他只能騙騙你們…”
警察1拍桌子:“楚婉婉!注意你的态度!”他盡力壓着脾氣:“現在有些女孩子為了錢什麽都幹得出來,我這樣問你沒問題。”
警察2看不下去,極力溫柔道:“他說你跟他睡完後給了你一筆錢?是真的嗎?”
“不是。”
警察2翻筆錄:“你之前提到的錢給我們再說一遍,細節講清楚點。”
楚婉婉淡淡說一遍。
警察1用質疑的眼神看着她:“所以兩千是你主動提出來的?你為了錢自願跟他睡的?”
聽完那幾句她坐不住,猛地起身:“他年紀大長得醜也沒錢,我為什麽願意跟他睡?換做你,你願意嗎?”她停頓一下繼續反問:“你去問問他到底給了我多少錢,或者來搜我身啊,看看有沒有那麽多錢?”
警察1蹙眉:“你怎麽說話的?我是正常問話…你反應太過激烈!”
警察2過去穩住楚婉婉的情緒,兇完對面的人溫柔安慰她。
楚婉婉忍住憤怒,聲音壓抑:“當時想着他身上沒帶那麽多能放過我…沒想到…”
這話堵得警察1無法反駁,面色沉重沉默了很久。
待在這個房間楚婉婉如坐針氈,像是上了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