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洛陽賦

第42章 洛陽賦

對于任何一個逆子來說, 老媽的威懾力都是很足的,沒有哪個逆子會不害怕老媽的雞毛撣子與笤帚杆子,元歲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逆子, 他當然不例外。

因此一聽見齊滺提到了自己的母親, 元歲立刻感受到了齊滺的威脅。雖然元歲不明白齊滺為什麽要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讓他收手, 但這并不妨礙他聽話地站起身,在整理完自己的衣物之後還貼心地幫沈涵整理褶皺的衣擺。

沈涵一臉糟心地看着眼前這個又開始讨巧賣乖的熊孩子,覺得自己回家就應該嚼根人參續續命。

他懶得理會現在變成狗腿子的元歲,沖着救他于水火的齊滺拱了拱手:“這位就是齊……陸淵渟!”

陸淵渟被這聲大喊吓得一個踉跄, 瞬間後退半步躲在了齊滺身後。随即, 他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麽可疑一樣, 又逼着自己從齊滺的身後走了出來, 人模狗樣地沖着沈涵行了一個晚輩禮:“沈大人。”

沈涵磨牙。大抵是一看到眼前這個披着成熟穩重的皮的熊孩子,自己的腿就開始泛疼的緣故,沈涵的臉皮都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你怎麽在這裏?”

陸淵渟老老實實地回話, 絲毫不見在齊滺和元歲面前那幅老大哥的樣子:“回沈大人,在下如今忝列工部員外郎, 是随着工部郎中元大人一起來的。”

好的,他和元歲是一夥的, 想通了這一點都沈涵眼皮都在不停地跳:“你也是來要錢的?”

“要錢的”讓沈涵說得像是“要飯的”一樣,聽到陸淵渟臉上都要挂不住笑了。

但對面的沈涵曾經被年少氣盛的他不小心打斷過腿,陸淵渟現在依舊覺得愧疚, 因此也不敢和沈涵繼續犟嘴,只能沖着齊滺使了一個眼色,讓這個素來古靈精怪的齊大人有點眼色, 幫忙打個圓場。

齊大人确實很講義氣, 明知眼前就是一處随時都能爆炸的火藥桶, 齊滺還是走到陸淵渟身前,截住了話題:“沈大人,我等持有陛下手谕,是來與你商量修路的事的。”

“商量?”沈涵咀嚼着這兩個字,随即露出了略帶幾分嘲諷的笑容,“如此商量之法,還真是前所未聞。”

齊滺:“……”

要不是你們戶部上上下下全都是一群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從你們手裏扣點錢像是挖了你們祖墳一樣,我們至于出此下策嗎?

齊滺笑呵呵地打圓場:“那你這不就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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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涵:“???”

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

像是聽到了沈涵的心聲,齊滺好心地滿足了沈涵的願望:“這樣的事以後多着呢,現在就受不了了,以後可咋整。”

沈涵閉了閉眼,這才勉強維持住了風度,沒有破口大罵有辱斯文。

陸淵渟在身後拽了拽齊滺的袖子,示意齊滺見好就收,別真把人氣出事來。

接到陸淵渟的提示,齊滺估摸着下馬威給得差不多了,這才老老實實地收斂了鋒芒,又向沈涵拱手行禮,端的是一派謙謙君子溫和有禮:“沈大人,我們去衙門裏說?”

沈涵受夠了這群官場街溜子,但齊滺一口一個“陛下手谕”,他還真不敢甩袖就走,只能捏着鼻子說了一句:“跟我來吧。”

齊滺、元歲、陸淵渟老老實實地跟在沈涵的身後,卻見沈涵突然回頭,眯着眼睛打量元歲:“元大人,令堂不是喊你回家吃飯嗎?”

齊滺:“……”

元歲:“……”

陸淵渟:“……”

好在沈涵沒有較真的意思,他也沒繼續追究這句“你媽叫你回家吃飯”的真實性,揮一揮袖子就徑直走進了衙內。

不遠處,王福全低着頭問:“陛下,不跟着進去嗎?”

蕭楫舟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他若是搞不定,朕再出面。若是他自己就能解決,朕沒有出頭的必要。”

王福全低着頭再不言語。

******

衙門內,沈涵輩分最大、官職最高又是主人,因此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主位上。元歲雖然不着調,但只有他是四品郎中,和沈涵平級,因此坐在了沈涵的身側。

齊滺是五品的中書舍人,陸淵渟是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兩人官職低,又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因此沒有任何抱怨地坐在了下手。

書辦挨個奉茶,熱騰騰的茶湯在小幾上蕩漾出乳白色的霧氣,讓十月的冬日也染上幾分暖意。

十月還沒有下雪,但大興城的風已經開始刺骨起來。齊滺端起茶湯,待熱湯入喉,才覺得自己的身體暖了幾分。

上首的沈涵也暖了身子,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的來意我很清楚,但我醜話說在前頭,一條長達千裏的路,縱然齊大人提出的水泥方子對比之前所耗甚小,但千裏路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我一個區區金部郎中,沒有這麽大的權限。”

一聽這話,齊滺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元歲沉不住氣,已經在一旁叫嚷開了:“你是金部郎中,掌管着全國的財務出納,你沒有權限,誰還有權限?”

能管着金部郎中、讓堂堂吳興沈氏的嫡支血脈都忌憚三分的人,還能有誰?

——自然是現在都神龍見首不見尾。齊滺幾人見都見不到的戶部尚書與戶部侍郎。

大梁建國的背景特殊,上層貴族是由三部分組成的:關隴貴族,關東貴族,江南士族。

梁景帝蕭百川關隴貴族出身,将關隴貴族視作自己人,對關東貴族和江南士族則有着不經意的排斥。這種幾不可察的排斥在大梁建國初年并不明顯,但随着梁景帝蕭百川的垂垂老矣日漸糊塗,逐漸被擺到了明面上。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梁景帝晚年,總管朝政的尚書令與尚書左仆射都是關隴貴族出身,只有尚書右仆射是江南士族出身,關東貴族甚至無人進入尚書省。

分管全國的六部尚書中,最重要的兵部、戶部、吏部三部尚書都是關隴貴族出身,牢牢把持着國家的命脈,這也是蕭楫舟剛剛登基就要遷都的原因——

關隴貴族被梁景帝重用的尾大不掉,已經隐隐有威脅皇權的架勢。

而戶部,這個掌管全國錢袋子的重要部門,不僅尚書是關隴貴族,就連腐竹與制衡尚書的侍郎也是關隴貴族。可以說,關隴貴族握住了全國的經濟命脈,皇帝想要錢,都得向關隴貴族伸手。

遷都損害的是關隴貴族的利益,因此大興城每一個齊滺打交道的關隴貴族成員都對他皮笑肉不笑,對齊滺的吩咐與命令玩得就是敷衍,往往讓齊滺又生氣又無可奈何。

而現在,洛陽新都逐漸建立,外城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齊滺大量撒錢的計策很是奏效,就連這些見慣了大場面的貴族都驚訝于洛陽新都建成的速度。

這樣快的速度讓貴族們隐隐意識到,就在幾個月之前,齊滺所說的在海平二年就能将洛陽新都建立完畢絕不是一句空話。

原本只在別人的話語中出現的洛陽新都一下子脫離了虛幻,關隴貴族們終于意識到,遷都帶給他們的影響已經近在眼前。

因此沈涵與倉部郎中鄭問水曾經被他們告病在家躲着不肯見人的老上司叫去談話。已經發須皆白的戶部尚書躺在床上,一臉病容地對他諄諄教誨:

“今年年初北方西突勒卷土重來,搶劫涼州八縣之後轉身就走,留下八縣百姓望着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家鄉失聲痛哭;”

“西南邊境不穩,黨項、濮部等國暗中與羁縻州縣暗通款曲,少民生事,匪患叢生;”

“東南海岸又有琉球年年叛亂,滋擾漁民;東北地區又有高麗趁勢崛起,侵略附屬國。”

“外患如此,內憂更是不絕。北方大旱、南方大水,百姓流離失所,官府卻拿不出足夠的糧食來赈災。”

“國庫的銀子要留着供應軍需以防不測,大倉的糧食要留着安撫百姓以防大災。我與戶部侍郎均年老體弱,竟然因為十月寒風而一病不起,此次戶部的家便要由你二人來當。”

“你們千萬記得替陛下、替百姓守好這個家,不要因為佞臣胡言就随意散財,就算是陛下親臨,你們也要據理力争,不能看着陛下被佞臣蒙蔽亂用國庫。”

“此番大梁危急存亡皆賦予你二人之身,你們都是儒家名士治世能臣,不要讓我與陛下以及天下百姓失望。”

這番話說得可謂字字泣血,配上戶部尚書的老病姿态與諄諄教誨,說得沈涵心中都在某時某刻升起來一番以身殉道的豪情壯志。

明知戶部尚書不過是在畫大餅,不過是把他們當槍使用來頂撞陛下、延遲洛陽新都的修建時間好維持關隴貴族僅剩不多的體面,但沈涵還是有那麽一個瞬間,覺得洛陽新都不該修建。

只是可惜,等沈涵終于從老上司的道德綁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和鄭問水已經不得不在戶部尚書的一番忠言之下答應了這個為國為民的請求。

當時沈涵和鄭問水對視一眼,都知道自己進了這老狐貍的套。今日一進尚書府,日後他們就是想拿錢給齊滺也不行了——

都是世家子弟儒家名士,都愛惜自己的羽毛,怎麽能在明知陛下被佞臣蒙蔽的時候,還對陛下予取予求呢?

只是套已經鑽進去了,現在要出來免不了被污蔑首鼠兩端,沈涵就是明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幹脆利落地撥錢,反正他江南士族出身,不懼關隴貴族。

但是當“儒家名士”的枷鎖扣在沈涵身上的時候,沈涵就明白,這筆錢他不能撥,因此沈涵只能隐晦地說:“家國大事自有錄公總攬、有三公九卿擔着天下臣民,在下位卑秩低,做不得這麽大的主。”

這已經是近乎明示的暗示了,有些事不能上稱,有些話不能直說,沈涵的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明白告訴齊滺,有更大的官管着,不讓他撥錢。

齊滺若有所思。

看着沈涵這樣明哲保身,元歲都要被氣死了:“我的沈大人,全國的財政出納都是你在管着,你哪裏位卑秩低了?只要你一句話,我們現在就能去國庫拿銀子!”

穿鞋的總是怕光腳的,沈涵縱橫官場多年,不怕與人虛與委蛇,就怕元歲這樣的愣頭青。這種人,你和他講再多的利害關系,他也聽不明白,只知道一門心思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偏偏元歲又是太後娘娘的侄孫、亭侯之子,身上還帶着爵位,這樣的身份讓沈涵也不能以頂撞上司的罪名将元歲轟出去,只能頭疼地聽着元歲耍無賴。

就在沈涵被元歲煩得不得了、差一點就要破防的時候,齊滺開口說話了:“沈大人。”

齊滺的聲音帶着幾分低沉,不像以往他說話時那種輕快的語調,反而帶上了沙啞。這種聽起來并不算悅耳的聲音卻讓屋內其餘三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将目光都落在齊滺的身上。

齊滺坐在下位,他的身形消瘦,即便穿上绛紗袍,看起來也十分稚嫩,一看就知這人絕不是官場老油條,反而像是誤入狼群的羊,再告訴周圍每一個狼子野心人,肥羊在此速速來宰。

可是在這一刻,陽光灑落在齊滺的半張臉上,讓他的臉一半暴露在陽光下,另一半隐藏在陰影裏,竟讓齊滺無端多了幾分冷冽來。

這一刻,沈涵恍惚間覺得,齊滺給他的感覺竟有些像一個人——

像那個高坐明堂不染塵埃的皇帝陛下。

齊滺用很慢的語氣說:“沈大人,你知道陛下為什麽一定要修這條從大興到洛陽的路嗎?”

這個問題沒人知道。從這個消息從勤政殿傳出來到現在,他們私下裏想了不知多少遍,都沒能明白,為什麽蕭楫舟放着好好的官道不去修繕,反而要重新修一條路來。

齊滺也沒指望沈涵回答,他自顧自地說道:“現如今大興至函谷關的官道盤旋蜿蜒,行人行走尚且困難,更何況是車隊通行?正因如此,官道崎岖且破敗,才導致關中關東不通,同為一國,竟似分處兩地。”

“道路不通,關東與關中行商困難,商人來往耗費巨多卻收益微薄,因此商人肯行商于關東關中者寥寥無幾,偌大關中,竟找不出一家商會來。”

“商旅不行,關中資源無法與外界交易,百姓就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無法賺得更多家用,只能靠着幾畝薄田勉強度日。”

“這幾年大索貌閱,戶部遞上來的奏折中寫到,平民百姓之家,每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約在兩貫左右,可是關中百姓,帝王所在之處,平均收入竟然僅僅為一貫五百錢,遠遠低于關東和江南的平均水平。”

“沈大人,你可知這是為什麽?”

沈涵啞口無言——

還能為什麽?商旅發達的地方,百姓有其他的收入,自然更富裕些。而關中不與外界通商,相較于來往交易繁茂的關東和江南,關中竟像是被鎖在函谷關內一樣。

齊滺又道:“這些年來,大梁天災不斷,可是不論是江南還是關東,都能很好地解決天災,災年也不至于讓百姓無所依靠。可是為何每次一到關中天災,死亡人數便是關東與江南的幾倍?”

沈涵讷讷無言——

說白了,關中無糧。

大梁的糧食産量極為豐盛,五大糧倉足以供給整個大梁的百姓十幾年生存。可是這五大糧倉,兩個在關東,三個在江南,關中一個沒有。

就因為道路不通,糧食運不進關中,歷史上的海平二年與海平三年才會因為大旱死了那麽多人,龐大的數字讓齊滺一個後世人看了都覺得心驚。

齊滺擡起眸,晶亮的眼就那麽看着沈涵:“沈大人,關中一千五百萬百姓的身家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要因為一點點的私心,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輩子貧苦?”

“私心”兩個字被齊滺重重加深,仿佛一柄無形利劍,劃破了沈涵批的那身虛僞外衣。

沈涵确實是有私心的——

洛陽倉建立在洛陽,現在掌管洛陽倉的家族是關東貴族中的河南穆氏,河南穆氏和昌黎韓氏有親,昌黎韓氏也是洛陽倉的受益者,而沈涵的未婚妻就是出自昌黎韓氏。

關中無糧,國庫又空虛,國庫若真的同意給錢修路,那也是下令讓洛陽倉放糧,以洛陽倉的糧食抵給百姓的酬勞。

但是這樣的命令下多了,就會造成一個後果——中央對洛陽倉以及附近的上黨倉的掌控力進一步加強,而關東貴族則會逐漸失去對洛陽倉和上黨倉的掌控權。

國都由大興遷至洛陽的那天,就是關東貴族将洛陽、上黨兩大糧倉還給皇室的那天。

因此,在得知陛下要遷都的那天晚上,沈涵未來的岳父大人的一紙書信就以家書的名義送到了沈涵的書桌上。

想着巧笑倩兮的未婚妻,與沈、韓兩家聯姻能得到的好處,沈涵默默下定了決心。

肮髒的心思就算是包裹上了純潔的外衣,也無法掩蓋見不得人的本質。沈涵一遍遍地催眠自己,他無法給錢都是上司的逼迫,他沈涵只是一個夾在上司與皇帝之間的可憐人罷了。

只是現在,齊滺用近乎無情的姿态,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他虛僞的外衣,讓他整個人都暴露在陽光之下,任由滾燙的日光審判他見不得人的心思。

沈涵的臉都白了:“齊大人……”

齊滺擺了擺手,制止了沈涵接下來也不知道會說些什麽的話,他微微直起身,态度更加嚴肅了一點:“《禮記》有雲:‘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沈大人儒學大家,應當比齊某更明白這句話含義。”

“何為愛人?誇誇其談者空談天下,難道竟是‘愛人’嗎?”

沈涵被這一通話羞得臉都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以免讓人見得他這副窘迫的行徑。

齊滺見已經把人逼到這個份上,也不敢再添一把火了,起身便要告辭:“沈大人,齊某叨擾多時,告辭。”

沈涵呆呆愣愣的,一時間也忘記了骨子裏的客套,竟是忘了象征性地挽留一下客人,就這麽木呆呆地看着齊滺三人告辭離開。

出了戶部衙門,三人一路漫步,直到在街角拐了個彎,再也無人能看到他們,元歲才憋不住笑,扶着牆哈哈大笑起來:“阿滺,真有你的,看看那只鐵公雞,被你說得一愣一愣的,我就沒見過他那副吃癟的樣子。”

看到在他面前一臉清高的沈涵竟然被齊滺幾句話就怼的啞口無言,元歲胳膊搭在齊滺的肩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來來來,阿滺告訴哥哥,你怎麽做到的?”

齊滺也不藏私,低下頭和元歲竊竊私語:“打蛇打七寸,你想讓一個人按照你的想法做事,就得抓住他軟肋,讓他‘想幫你辦事’,而不是‘不得不幫你辦事’。”

元歲的當街拽褲子,讓沈涵無地自容,走的是“不得不”的路子。這種方法可用,但不能長久,一旦對方反過勁來,就會立刻反水。

只有讓對方“想幫你辦事”,這件事才算成功了一半。

齊滺道:“沈涵此人,江南士族的出身注定他與遷都修路一事利益糾葛不大。所以想讓他為我們辦事,理論上是可行的,只是我們要找準他的軟肋。”

“沈涵潔身自好不好女色,出身大族因此不貪,但他的軟肋卻很明顯——甚至可以說,這是江南士族所有人的軟肋——好名。”

北方的關隴貴族和關東貴族都是武将勳爵出身,脾氣上來一個比一個潑皮無賴不要臉。

可是江南士族卻是儒學出身,在江南拜孔廟、行師禮,一個比一個在乎自己的臉面,還要欺騙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國愛民。

這樣的人,說的難聽點就是虛僞,但說得好聽點,就是最起碼還有根繩能拉着他們。

所以,只要抓住這一點,讓沈涵的內心動搖起來,他自幼學習的孔孟之道就會自發地在心底占據上風,讓沈涵接受良心的拷問。

結果是喜人的,蕭楫舟将沈涵的折子遞給齊滺,滿臉喜色:“恭喜恭喜,沈涵已經上折子,懇請朕下令開倉修路了。”

說着,蕭楫舟将面前一碟牛肉幹遞到齊滺的手邊,說道:“這次打開了戶部鐵板一塊的缺口,你有功,想要什麽,朕都賞你。”

說着,蕭楫舟無意識地撣了撣齊滺被元歲碰過的領口,狀似無意地道:“就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朕也不是不能賜婚。”

齊滺眯起眼,回味着牛肉幹的味道,嘴上卻毫不留情地諷刺:“你沒事能不能少點心眼?”

蕭楫舟:“……”

蕭楫舟委屈:“那麽多人要給你說媒,朕總要知道,你以後會成為哪家貴族的乘龍快婿。”

齊滺恨不得翻白眼:“行了行了,我是純臣,我不娶妻,行了吧?”

蕭楫舟開心了,嘴上卻言不由衷地說:“這怎麽行,你總還是要找個人照顧的。”

虛僞。

齊滺撇撇嘴:“你再招我,回頭我就多娶幾個貴族姑娘,煩死你。”

看要把人惹毛了,蕭楫舟瞬間閉嘴:“朕不說了。”

頓了頓,蕭楫舟突然說道:“作為賠罪,我們去洛陽玩,好不好?”

“好啊……”話說了一半,齊滺突然反應過來蕭楫舟說了什麽,他的聲調都高了起來,“你說什麽?”

蕭楫舟摸着齊滺柔軟的發,低沉的聲音震動着齊滺的耳膜,“我說,我帶你去洛陽玩,好不好?”

他們離得那樣近,近到蕭楫舟身上的龍涎香絲絲縷縷鑽進齊滺的鼻尖,讓齊滺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齊滺伸出手,抓住了蕭楫舟的衣領,然後……用力将蕭楫舟往外一推。

被突然間推走蕭楫舟:“???”

等等,發生了什麽?

蕭楫舟還震驚在自己居然被嫌棄成了這個樣子,他不可置信地擡頭,滿臉的狗狗委屈:“你……”

“阿嚏!”回答他的,是齊滺驚天動地的噴嚏。

蕭楫舟不可置信:“!!!”

齊滺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啊,你身上的味道有點……啊嚏!”

蕭楫舟:“……”

等自己的鼻子沒那麽癢了,齊滺才慢吞吞地補充了下一句:“有點怪。”

蕭楫舟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別生氣,畢竟就算自己被氣死了,面前這個不解風情的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在生氣什麽。

蕭楫舟面帶微笑,咬牙切齒:“無妨。”

【作者有話說】

嘤~和大家說個不好的消息,我被公司臨時借調到市場部,明天和後天(是的沒錯,周五和周六兩天)都要去市場部跑營銷,接到的通知是早上4:20(是的你們沒看錯,這個比雞起的還早的時間)到公司集合。

【我無數遍問過我自己,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嗎?可惜,答案是肯定的TvT】

我沒去過市場部,不知道那邊的營銷方式是什麽樣的,也不确定明後兩天究竟什麽時候能下班,所以先提前打個招呼,因為明後兩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更新,你們不要等,我空了會更新的,謝謝寶貝們的原諒,我愛你們~

******

發現我基友“問桑”要v了,不确定她v的那天能不能更新,所以先提前恭喜,文名《穿成醫師小夫郎》,狗血小甜餅,很好看的喲~文案如下:

即将晉升外科主任醫師時,宋聞清被自己卷死了。再睜眼,他是雲寒村一個被退婚的大齡哥兒。

開局便是王炸,他被舅母一家硬生生送上了花轎,嫁給了村頭新搬進來的那個雙腿殘廢的少年。

勝在相公長得俊美,不過是養一個哭包罷了,他忍。于是宋聞清重新執刀,日子越過越好,相公的腿也慢慢痊愈。

但他的醫館眼看着就要開張,人卻失蹤了。

村裏的人都怕宋聞清一怒之下燒了裴瑾容家,沒想到他低垂着頭,摸了摸肚子,意味不明道:“走了就別回來,誰先回頭誰是狗。”

——

裴瑾容看着自己殘廢的雙腿,以為自己的一生完了時,卻遇見了宋聞清,只是一眼,他便陷了進去。

宋聞清喜歡看他裝哭裝委屈,于是他靠撒嬌服軟吃軟飯。夫郎比他想象的能幹,來找他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多,可村裏人都說總有一天他會被休了。

怕被抛棄,裴瑾容決定回京城一趟,把府上值錢的都拿來給自家夫郎。沒曾想這一回便是好幾年。

還未等他回去,宋聞清卻來了。平日好像什麽也打不倒的男人眼尾發紅。

他聽見宋聞清哽咽道:“裴瑾容,你抛夫棄子,我不要你了。”

裴瑾容發現自己裝哭也沒用時,終于徹底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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