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皇上對于拿到的證據,處理的很簡單。他拿着那封奏章去了曹美人的寝殿,等他出來之後,曹美人已經将此事一力扛下。
皇上念她伺候多年,從輕發落,只是處理她一人貶為庶民,打入冷宮為婢,并未傷及她的家人。後宮之中也迎來了一次大換血,多數奴婢被貶出宮或者問斬。
沈墨不是傻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曹美人并不是最後的兇手,皇上本身對于此案的重視和倉促就很好的說明了這件事情不簡單。可是他沒有任何辦法,皇上到底是拿了一個妃子來安撫自己的,雖說曹美人不是最後的真兇可也脫不了關系,沈墨并不可惜,只是不甘心。他對于小小的感情,從一開始的欣賞,到後來的利用,再到現在的輕視,沈墨覺得他已和皇上産生不可磨合的間隙。他對于朝廷,對于大雍的熱血也在漸漸耗盡。
這段日子他什麽都不做,只是守在小小的身邊,小小已經蘇醒也好,皇上在威逼利誘也好,他都不動搖。
小小喝着沈墨喂得參湯。臉色依舊慘白,本就不好的身子現在恐怕養個幾年都調理不好。沈墨也是知道,終日裏陰沉着臉,也就看見吟書會笑一笑。
“沈哥哥,你不該為我冒犯了皇上。現在我也快好了,皇上交待的差事你趕快去辦吧。”沈墨搖了搖頭,他知道當初小小中毒他扭頭就和皇上翻臉是非常兇險且不理智的行為,若不是手槍沒他造不了,皇上早就把他給砍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要所有人明白小小是他的底線,不可碰觸的底線。
小小知道沈墨的倔性又犯了,覆上沈默的手,溫聲勸道:“沈哥哥,你現在是皇上的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哪能一直和皇上說不幹,對着來呢。沈哥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這件事,皇上也是不想的,他為我出了口氣,這件事就過去了。再說,你不看在皇上的面上,也要看在太妃的面上。太妃他,他就像是我的母親。”
小小說着眼眶就紅了,當初他一醒來,太妃就拉着他哭了一場,嘴裏不住喊着“我可憐的兒啊”這是他小小,不是皇兒。他真心看重這個母親,也不想看着沈墨和皇上扭着勁的為難。
沈墨看着這樣的小小還能說什麽,抱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就上工了,皇上對于沈墨的識相也很是滿意。他對于小小的确有着一絲絲的愧疚,因此也就答應沈墨,只要沈墨将手槍造出來,在适當的時機,他便會宣布雌兒可以參加科舉的聖意。
處理完明面上的事,就還剩下暗地裏的事了。
金美人自那曹美人出事之後,就猶如驚弓之鳥,宮中但凡有着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日夜不得安寧。身邊的心腹,宮中可用之人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她很害怕很恐慌。所幸的是曹美人一力擔下罪狀,并未将她咬出确實令她驚奇,雖不知是何原因,但是金美人想這大概是她的情誼吧,心上忽而懊悔忽而膽顫,這陰司之事一旦做下,便是扛到死的秘密。
這不是她想得那樣,甚至是完全相反。她将自己的貼身丫鬟叫道房內,劈手給了她一巴掌:“你不是說這事人不知鬼不覺嗎?怎麽皇上就找到了證據,還處罰了曹姐姐。那明日,明日不就輪到我了嗎?”
那丫鬟被打的十分不服氣:“小姐,我用注射器将那毒藥注入荔枝,絕對沒人可以找到證據的,皇上,皇上拿到的證據肯定是假的。”金美人聽她仍在狡辯,氣不過對着她又是好一頓打:“假的,怎麽會是假的,假的能讓曹姐姐認罪嗎?分明就是你這奴才巧言惑我,若是我有個什麽好歹,定饒不了你。來人啊,将她給我綁起來,扔進黑屋,好好看着。”
皇上這幾日到金美人處越發勤了,往日她是喜出望外,可是眼下只有膽戰心驚。她總感覺皇上是來刺探她的,他已經知道她是兇手,不,所有人怕是都知道了。怎麽辦?她到底應該怎麽辦?終于,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她将此事告訴了自己的父親。
戶部尚書拿到家信的當日,急匆匆的趕進宮中求見金美人,揮退衆人,拉進小屋當場就給了金美人一個巴掌。他真的是恨鐵不成鋼:“我叫你對他好點好點,你就是這麽聽我話的。就非要和我對着來,現在還惹下這等大禍,你是想要我們全家陪着你滅門嗎?”
金美人也是倒在地上大哭,爬起來拉着戶部尚書的腿:“爹爹,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當初我們計劃得好好的,還做過什麽實驗,死了人都是沒人知道的,連太醫都不知道毒是怎麽下的,誰知道皇上······”戶部尚書一聽,劈頭又是好幾巴掌:“你還說。我竟不知生了你這麽個草菅人命的女兒,也不知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看着哭的稀裏嘩啦的金美人,戶部尚書真的是心涼了,這還是他金某人寵在手上養大的明珠嗎?這分明是一個吃人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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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坦蕩了一輩子,忠君了一輩子,沒想到臨了全毀在了自己女兒的手上。金美人還在求饒,要他幫着想法子瞞過去,戶部尚書卻是不想聽了,皇上不知何時來了,坐在那看着這場鬧劇。尚書一見皇上,拉着金美人跪在了面前。
皇上還是憐惜這位跟着他苦命奮鬥多年的老臣的,看他淚流滿面筆直的跪在那兒,心中也是不忍。他已經将金美人調查了個底朝天,怎麽都查不到背後黑手,卻發現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丫鬟。心底裏也是松了一口氣,那個他以為的強敵不存在了,他不應該高興嗎?
罷了罷了,看在尚書的面子上就放金美人一把。
“金氏,你還有何好說?”
金美人哭的梨花帶雨,卻引不起皇上的一點憐惜,無法,她只能凄凄的開口:“皇上,臣妾是一時被那小人迷了心竅,才犯下此大錯,還望皇上饒命啊,皇上。”
皇上不想再看這個讓他惡心的女人一眼,被人迷惑?一時失了心竅?長達幾個月的謀劃,中間還夾了幾個宮婢的性命,她這麽輕輕一筆,就想要帶過了?真不知她是太蠢還是太天真。“來人,将那丫鬟帶上來。把沈愛卿也叫過來吧。”“是。”
沈墨不知皇上傳他所為何事,來到偏殿,看見個丫鬟被綁縛在地,嘴裏還塞着布條。那丫鬟一擡頭,沈墨心中頓時掀起巨浪。這,這不是,顏研嗎?
皇上看見沈墨有異,眉頭一皺,問道:“沈愛卿,你認識她嗎?”該說認識嗎?顯然,皇上已對他起疑;該說不認識嗎?看顏研的神情怕是亟不可待的要和他相認了。沈墨索性自行承認:“是的,皇上,她是我在家鄉的鄰居。”“哦,原來如此,那麽她弄出來的什麽注射器下毒,你也自是知道了?”
“注射器臣是知道的,可是皇上剛剛在說什麽下毒?”
皇上哼了一聲:“你還看不明白嗎?就是她為金氏和曹氏出謀劃策,下毒謀害了小小。沒想到,她竟是你的鄰居,或許,朕早該想到的。”
皇上是如此輕描淡寫,可是沈墨卻是驚濤駭浪,是她,是她,陰魂不散,當初害死了他現在還要害了小小。他要她死,他要她死,立刻。
沈墨透着濃濃殺意的目光直射在顏研身上,把她那股子相遇的熱情叫了個透心涼。為什麽?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在她在宮中偶然看見沈墨的那一刻起,她就相信她和沈墨在那場車禍裏一起穿到了大雍是天意,上天要還給她一個完美的愛情,在這個異世裏兩人相依為命。可是他還有個小妾夾在兩人中間,那小妾還是個□,嫁給了沈墨又勾搭着皇帝。她幫他将他除了,再和他相認,從此兩人過着神仙般眷侶的日子才是故事的結局,可是現實是他要殺了自己。顏研眼中的紅心漸漸黯淡。
“皇上,她傷害小小,和微臣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請皇上賜她死罪。”沈墨的聲音響起,顏研的眼神徹底黯淡了,而後便是瘋狂的掙紮和踢打,眼睛凸出,啊啊亂叫。沈墨,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顏研啊,是你将來捧在手心的妻子,你看看我,看看我。你應該求皇上放了我,而不是殺我啊。
皇上揮手命人将她關進了大牢,準了沈墨的請求。
“金氏,既你已知罪,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朕從輕發落。來人,傳旨,金美人因侍奉不周,打入冷宮。”
這已是最輕的處罰,尚書叩謝天恩。金美人則是拼了命的哭喊:“不,皇上,我不去冷宮。我是做錯了,可我是因為愛你啊皇上······”皇上不耐,揮手命人将她帶走,金美人死扒着門框,嘶吼着:“皇上,你有沒有愛過我,皇上?”
盡管金美人哭得凄厲,可是皇帝并未理會,這對他來說是個愚蠢的問題,愛?什麽是愛?他母妃對老皇帝思念多年,看着他左擁右抱,糟蹋自己是愛嗎?那老皇帝一生三千佳麗,在美人叢中穿梭,耗盡無數美麗女子的一生就是愛嗎?她手染鮮血,面目猙獰,這就是愛嗎?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如果這就是愛的意義,那他寧可不要。
沈墨親眼看着顏研腰斬于刑場,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心。這是他心裏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現在終于是散了,多日憂愁的臉色也是回轉了起來。
長達近一年之久,粗糙簡易的第一把大雍火器終于被造了出來,而沈府也終于迎回了它的女主人。
雌兒科舉,在沈墨的催促下,也被提上了皇上的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