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咚咚咚——”
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時,季餘正在穿衣服。
雖然才住在一起不到一周的時間,但季餘已經大概了解了商遠舟很多習慣,比如敲門習慣敲三聲,永遠不急不躁,沉穩而帶有某種讓人舒緩的節奏。
比如沒得到回答之前不會輕易推開門來,比如只在門口講話,不踏入季餘的房間。
兩個人更像是彼此都很守規矩的合租室友,不對對方生活好奇,不會不請自入,不擅動彼此物品,季餘對這種“同居”生活很滿意。
季餘快速的穿好衣服,走到門前打開了門,朝着商遠舟笑了下,“剛才在穿褲子,有什麽事嗎?”
前一句是解釋開門為什麽來遲了。
商遠舟微微垂眸,落在季餘修長勻稱的腿上,米色的休閑長褲襯得腿筆直。
後一句就是問商遠舟怎麽周末一大早就敲他的門,聽到這,商遠舟看了季餘一眼,眉頭微蹙。
季餘笑容慢慢有些僵了,搞不清楚商遠舟大周末早上敲開門又一言不發的行為是為什麽,“阿舟?”
商遠舟語氣毫無起伏,淡淡道:“今天該去拍婚照,我之前跟你說過。”
季餘:?
季餘:!!!
這幾天季餘既要上班,又要核對婚禮的各種事務,婚禮要辦得急,該走的流程和細節卻不能忽略,以商遠舟的身份,婚禮要辦得盛大隆重,事情又多又雜。
雖然商遠舟說讓季餘不用操心,但季餘想着畢竟他是拿了很大一筆錢的,又算自己的婚禮,怎麽說也要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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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季餘慌慌張張的和商遠舟出了門,直到坐在車上了,兩個人的氣氛還是有些僵硬。
準确來說,是商遠舟的面色很冷。
季餘很少見這樣的商遠舟,從酒會上見面開始,商遠舟對他的态度雖稱不上多熱絡,卻也并不冷淡。
這樣冷臉的商遠舟,季餘只在商遠舟面對其他人時見過。
有點新奇的體驗,但不太好受。
季餘看了一眼駕駛位的司機,司機在前面安安靜靜的開車,絲毫不知道後面季餘內心的忐忑。
安靜坐在一旁的商遠舟手機叮咚響了一聲,他微微側目,睨了季餘一眼。
季餘端端正正的坐着,被他看得心慌。
還沒看手機,怎麽就先看他了?
該不會是……要發火了吧!?
商遠舟收回視線,拿出手機點進了通知欄上遞進來的消息框。
季餘有點想看商遠舟的臉色,偷偷偏過頭去卻看到商遠舟微微擡高側偏的拿着手機的手。
……消息都是他發的,還擋着他看嗎。
他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快速瞄了一眼商遠舟的臉,很洩氣的發現從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神情。
到底是要原諒他還是不原諒啊。
季餘有點想嘆氣,忍了。
商遠舟的手機上只有一句話,很簡單。
小鲫魚:“對不起商總,我工作出現了這種失誤,你罰我吧。”
工作失誤。
商遠舟要被他氣笑了,眼底又有些晦澀,只有不在意才會遺忘,他掙紮在以季餘為核心編織的網裏,季餘想的是工作失誤。
強烈的不甘讓商遠舟也想把季餘拉下來,被網絲纏繞,掙脫不能。
罰他?
是該好好罰。
“商總,到了。”司機将車停穩,對後排沉默無比的兩個人開口說道。
季餘坐在裏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默然不動的商遠舟,摸不準要不要下車的時候,司機替他打開了這邊的車門。
司機:“季先生,請。”
季餘下了車,走近了兩步道了聲謝:“多謝。”
他靠得有些近了,司機猛然後退了兩步,“不必客氣的季先生。”
季餘:……
先前上車的時候也是這樣,季餘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定還是光滑平整的,沒有變成什麽洪水猛獸。
商遠舟也下了車,沒什麽表情的對司機說了一句:“你好樣的。”
工作這麽久從來沒受到商總的表揚,司機喜得對着商遠舟離開的背影連說了三個謝謝商總,商遠舟大步流星往前走,被身後的人蠢得無言以對。
季餘覺得商遠舟好像更生氣了。
攝影團隊迎了上來,負責拍攝的攝影師滿是笑臉的開始給兩個人說今天的整個流程。
商遠舟:“開始吧。”
從攝影師滔滔不絕開始,商遠舟的神情就一直不冷不熱,這句開始吧,更是讓團隊所有人變得戰戰兢兢。
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要拍結婚新人照片這種大喜事的氛圍。
季餘想起了合同條例裏,被人看出婚姻不睦的罰金。
本來做錯了事他就主動提出了罰他,還不知道商遠舟會罰他多少,再加上這筆罰金,他要工作多久才能再掙回來,社畜心狠狠痛了一下。
季餘自然不知道,他身上全是Alpha那股極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攝影團隊裏的Alpha根本不敢離他太近,至少都會保持半米的距離,Omega就離得更遠。
頂級Alpha的留在伴侶身上信息素,哪怕只是沒法标記的beta身上殘留的,都帶着強烈的攻擊性,警告着每一個接近的人。
同為Alpha靠近都會覺得刺痛,Omega對于此更是恐懼。
有這樣濃郁的信息素在,沒人會覺得他們婚姻不睦。
只會覺得季餘受盡了疼愛,哪怕無法标記,頂級Alpha 的占有欲還是會促使Alpha咬上季餘。
那藏于後頸下的貧瘠腺體,怕是還帶着未結痂的咬痕。
但季餘只是beta,他聞不到,也什麽都不知道,更沒有人會把這種屬于夫夫之間私密的事情擺出來跟季餘講。
所以季餘坐了過去,坐在商遠舟身邊,試探性的挽住了商遠舟的手臂,手下的身體頓時一僵,季餘卻沒被推開。
季餘看了眼商遠舟的肩頭,思考着能不能靠上去,剛一想就覺得惡寒,還是放棄了。
他扯了扯商遠舟的手,低垂着眉眼,避免其他人看到他的眼神,“阿舟,都是我早上睡懵了忘了拍婚照這件事了,你別生我氣了。”
“你想怎麽罰我都可以。”
罰了這筆,可就不能再扣罰金了。
商遠舟抽出手,摟着他抱了抱,季餘還感覺到頭頂有微微的癢,像是商遠舟用下巴微微蹭過,又像是若有似無的吻了吻發旋。
季餘覺得應該是前者。
剛剛他挽上去的時候,商遠舟的身體僵硬得跟鐵一樣,明明不習慣他的靠近,還得裝作親密的摟着他抱,為了徹底坐穩商家掌權人的位置,商遠舟也是辛苦。
商遠舟将人放開,對着季餘說了一句,是略微帶着笑說的,氣氛頓時放松了很多。
“沒生你氣,想起了些別的事,但是最後一句話我記住了。”
果然,老板最擅長的就是扣工資。
哪怕是商遠舟也免不了資本家的醜惡嘴臉。
……而且只是抱了一下。
這些人為什麽要笑得那麽…那麽…那麽姨母上身。
沒見過新人摟摟抱抱嗎,可惡。
季餘心裏嘀嘀咕咕,面上抿着唇點頭,耳根微紅,不敢看攝影團隊那些人打趣的眼神。
“這樣,兩位先去換衣服,我們把室內的拍了,就去拍外景。”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季餘已經略微習慣商遠舟那張格外妖孽的臉了,但顯然攝影團隊的這些人還不太習慣。
等商遠舟換了衣服出來,每個人眼裏都是驚豔——
包括季餘。
“商總,摟着你夫人的腰,對對對,靠近一點。”
季餘僵了一下,順着腰上的力道貼近了商遠舟。
商遠舟:“叫他季先生就好。”
攝影師尴尬的笑了下,“好,季先生不要那麽僵硬,放松,放松,來兩個人挽着手。”
室內拍攝換了幾個造型,和幾個取景點,季餘整個人頭昏腦脹,快要成為攝影師手裏的提線木偶了。
“商遠舟。”
有點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季餘偏頭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個頭和季餘差不多,模樣很陌生,和商遠舟有幾分像。
商遠舟神情淡漠:“怎麽?”
商遠塵笑嘻嘻的:“聽說你拍婚紗照啊,我來看看。”
他知道季餘沒見過他,只聽過他聲音,也大大咧咧的跟人打招呼,“嗨,弟媳。”
說着就要攬上季餘的肩,在商遠舟發出警告前,被季餘先一步躲開了,“你好。”
一開口商遠塵就想笑,他上下打量着季餘,那種評估的眼神讓季餘很不舒服。
商遠舟朝他伸出手,“累不累?我們要去拍外景了,要不要再休息會兒?”
季餘搖了搖頭,明白是該演戲的時候了,手放上去,被商遠舟握住,兩個人一起去了內場裏面的草坪。
這是精心照料着的草坪,遠處還有馬房,都是為了拍攝準備的。
季餘穿着一身很紳士的燕尾服,繃直了身體坐在馬背上,一個工作人員在前面牽着馬,馬噠噠噠的小步走動起來。
商遠舟長腿一跨,翻身上馬,他不需要人牽,輕輕松松的驅馬來到季餘身邊,“怎麽樣,還好嗎?”
季餘雖然身體繃得很直,但眼神亮晶晶的,對騎馬這件事很新奇,“還好。”
攝影師在遠處開口:“季先生放松些,我們拍兩張你們騎馬并行的照片,到時候會把牽馬的人P掉。”
商遠舟看向季餘:“別怕,一會兒我帶着你讓你試試跑起來的感覺。”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季餘身下的馬突然嘶鳴一聲,掙脫了缰繩猛地往前沖,坐在馬背上的季餘頓時身形不穩往下跌去。
讓人窒息的信息素在頃刻間蔓延開,頂級Alpha的身體素質和爆發力,讓商遠舟趕在季餘徹底摔在地上前接住了人。
場面一片寂靜,沒有人呼救,馬也不再嘶鳴,像動物感受到天敵,軟着腿倒在地上。
遠處的攝影師臉色一片煞白,汗珠不停的往下流,在場帶了信息素隔絕貼的Omega感到不安,淚水在眼眶打轉,低等的Alpha已經站不起來了。
更遠處坐在亭子裏的商遠塵面色猛然變了,無聲低罵了一句。
真是個怪物。
商遠舟看向半靠在他身上的季餘,一下下安撫着人“沒事了沒事了,有沒有哪裏受傷?”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
季餘的心還在剛剛的驚吓中沒緩過來,砰砰砰的撞擊着跳動着,他勉強笑了下,“手好像有點疼。”
他們兩個說話了,人群中的beta才慌慌忙忙的反應過來,一邊着急忙慌的問着那些Alpha和Omega怎麽了,一邊急沖沖的往商遠舟這邊跑。
“是缰繩沒套好才發生了這樣的意外,實在抱歉是我們的疏忽,一切費用都由我們承擔。”
“叫個救護車吧有哪裏受傷了嗎?”
“商總還請您別生氣,有任何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
季餘哭笑不得的拒絕了叫救護車這個提議,被一臉陰沉的商遠舟帶去了醫院。
“有些輕微骨裂,不嚴重,打上石膏固定兩周就好,這段時間裏稍微養養,不要碰水。”
商遠舟啞着聲音對醫生說了聲好。
醫生出去了,要給季餘去打石膏,商遠舟正要跟上,自己開車跟來醫院的商遠塵開口了:“啧啧。”
“我們商總就是好手段,這下不就又多了個救命之恩?聽說在危機情況下特別容易愛上人,這叫什麽來着?”
商遠塵咂咂嘴,“對了,吊橋效應。”
商遠舟側目,看了他一眼,一步步靠近商遠塵,他越靠近,商遠塵的臉色越白。
在踏出最後一步時,商遠塵膝蓋一軟,猛地跪在了地上,苦酒味濃郁到幾乎讓人窒息,好似幾噸重的洶湧海水釀成了苦酒全壓在了商遠塵身上。
商遠舟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一開口仿佛森冷寒冬降臨:“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
“你是個聰明人,從今天起最好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裏。”
他見不得季餘受傷,也不會用讓季餘受傷的方式博得好感。
商遠舟沒和商遠塵解釋,更不屑和商遠塵解釋。
他和季餘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參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