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這個想法出現的那一刻,季餘下意識就否定了。
不可能吧,怎麽想都不可能吧。
這時候那些看過的霸道總裁愛上小白花的電視劇開始發揮它的作用。
因為高中時候善良的小白花鲫魚安慰了平時備受欺淩又在分化失敗後被羞辱的私生子阿舟,小白花鲫魚就像一束光,照進了私生子阿舟荒蕪黑暗內心。
私生子阿舟成為商氏掌權人商總以後,再一次在酒會上遇到了高中時期心裏的白月光。
為了不玷污了不拜金不戀富的白月光,借着自己還無法完全掌控商家的困境,讓心軟的白月光答應假結婚。
然後先婚後愛,最終達成幸福美滿的HE結局。
季餘幾乎被自己編造的故事逗笑,心裏越發覺得商遠舟喜歡他這個想法荒謬。
現實不是童話故事,沒有人會因為一句話就死心塌地的愛上另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
況且他也不是什麽小白花,高中那次的交談也不算什麽安慰,他更沒有視金錢如糞土的高尚品行。
只是身上他不知道的信息素依舊是個壓在季餘心裏的疑惑。
“誰不知道Alpha只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留下代表占有欲強烈的信息素。”
季餘不知道。
并且他認為一個beta不知道也很正常。
因為聽到的那些話,季餘第一次正經深入的了解了一下Alpha,也不算太正經,主要靠互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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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是百度還是帖子,或是別的什麽論壇,提到的Alpha信息素時,說法都是大同小異的。
Alpha的信息素主要有兩個作用。
一是攻擊,二是标記。
随着久遠戰争的結束,現在Alpha信息素的攻擊效果已經很微弱了,但頂級Alpha釋放的帶有攻擊和威懾意味的的信息素還是會讓其餘Alpha感到難以喘息。
壓制效果代替了攻擊效果。
标記則是更為簡單粗暴,更類似野獸,在自己的伴侶身上留下痕跡,讓所有靠近的人都知道,他們屬于彼此。
但标記只發生在Alpha和Omega之間,Alpha的信息素甚至可以誘導Omega發情,反之也是如此。
Alpha和Omega近乎于天生的一對。
Beta是無法被标記的,也無法标記其他人,在beta身上留下信息素痕跡,幾乎是無用的。
除非Alpha喜歡這個beta,屬于Alpha标記占有的本能,會讓他控制不住的留下信息素。
信息素不止是一種味道,它裏面包含着信息素主人留下信息素時的情緒,攻擊壓制是憤怒,标記是帶有掠奪欲的占有,是圈地似的排他。
談起标記意味信息素的話題,總是和濃烈的性分不開,這些話生活中沒有人好意思随時拿出來在嘴邊講。
茶水間裏的那些人,也只有一個人在八卦的最興奮時忍不住講了一句。
但在互聯網上,人人都披着一層馬甲,說起話來也越發沒有顧忌。
“Alpha在beta身上留下信息素,不是想幹他就是想上他啦,哦對,幹是幹架的幹,千萬不要多想。”
“只不過基本上沒有什麽Alpha會看上beta吧,beta太普通了,沒有什麽樂趣,而且完全沒有辦法撫慰處在易感期的Alpha。”
“腦補一下偷偷給無知無覺的beta染上信息素什麽的,好澀。”
“其實我有一個朋友一直覺得,這和把那什麽液留在對方身上有什麽區別,這是我朋友的想法,不是我的,我嚴厲的批評了她。”
“什麽液,讓你朋友大膽說出來。”
“一無所知的beta帶着渾身濃郁的信息素走入人群裏,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狠狠疼愛過了,只有beta不知道,好磕,很好磕。”
“現實裏根本看不到AB戀啊!!請樓上速速動筆寫,我今晚上就要看到。”
這些話讓季餘越看表情越呆滞,耳根越紅,快速的了解了一下,就一臉不忍直視的關上了。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商遠舟的辦公室,不想打擾對方辦公,把一腔疑問又暫時憋回了肚子裏。
不管怎麽樣,季餘都是要問清楚的。
他不想和商遠舟有任何除了朋友以外的感情上的糾纏,不止是因為商遠舟是Alpha,季餘排斥和任何人步入家庭關系。
無論對方是Alpha、Omega還是beta。
等商遠舟得到他想要的,季餘拿到錢,了結了所有事情就會出國,然後再也不會回來。
他看了一眼商遠舟,又看了一眼商遠舟,再看了一眼商遠舟。
在第三次被抓包以後,聽到了商遠舟開口問他,“有事?”
這麽冷淡…
想想也不可能是喜歡他吧。
但商遠舟平時對他也不算冷淡…
是因為今天是工作狀态的商遠舟嗎。
季餘又開始在心裏天人交戰,在搖頭時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回去以後問清楚。
打心底裏,季餘都不覺得商遠舟會喜歡他。
不然他要做的就不是問,而是直接離開。
就是因為完全不信,才可以大大方方毫不在意的問出來。
之所以還要求證,是因為季餘習慣了在感情上杜絕一切可能,況且他和商遠舟還處在關系麻煩的合約上。
再加上商遠舟隐瞞信息素這點,确實有些奇怪。
說清楚了,季餘才能心無芥蒂,兩個人相處起來才能自然。
商遠舟沒有錯過季餘看過來的眼神,也看出了他表情之下的猶豫,遲疑,隐隐帶着些不确定。
從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聯想到出去之前季餘說要去茶水間找點零食,大概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麽,或者是聽到了什麽。
商遠舟并不意外,或者說是有意放任。
在答應讓滿身都是他信息素味道的季餘和他一起來公司,商遠舟就在瞬間料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
有時候,其他人的話也可以成為推動感情變化的助力,
不然他有無數種方法,讓季餘聽不到那些閑言碎語。
商遠舟自己之前的感情生活乏善可陳,一片空白,連莫須有的緋聞都沒有過,所以他不擔心季餘會聽到什麽不利于他的事情。
那些話,無外乎是驚嘆他居然帶着對象來公司,或是讨論季餘是個beta,再或者,是季餘身上無法忽視的屬于他的信息素。
商遠舟則可以借此在季餘心裏留下一枚種子。
兩個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彼此之間再沒有一句交流,辦公室內安靜下來,靜谧得能聽到商遠舟簽約文件時沙沙的落筆聲。
但兩個人,又在心裏思考着同一件事——從兩個不同的角度。
季餘渡過了和以往并沒有什麽兩樣的一天,只不過把地點從屋子裏改到了商遠舟的辦公室。
兩個人是一起回去,就像早上一起到公司那樣。
落在旁人眼裏,倒真的像一對恩愛夫夫。
晚飯還是那家梨湘園送過來的餐,吃飯的時候季餘一直在反複思考到底該怎麽問,一直到吃完飯了,他還是沒想出來一個合适的開場。
眼看着商遠舟就要回自己房間了,季餘心一橫,幹脆就直接開口道:“阿舟你是喜歡我嗎?”
站起身準備離開的男人身形頓在原地,表情錯愕,像是不理解季餘怎麽問出這種問題:“你怎麽會這麽想?”
商遠舟坐了回去,眉頭微蹙,語氣雖然還算平和,但話語裏疏遠的意思很明顯:“我想是不是我做了什麽讓你對我有所誤解?”
季餘:“信息素,有人說我身上帶着你很濃的信息素。”
他睫毛顫動着,有些窘迫:“Alpha的信息素好像是用來标記的吧。”
到底不好意思說得像季餘看到的那樣直白,季餘強裝着鎮定說得委婉了些卻還是藏不完那些在看到露骨說法時升起的窘迫羞恥。
商遠舟的神情,比季餘不小心聽到茶水間那些話時還要疑惑。
俊美的男人劍眉微蹙,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昨天我易感期突然到來的時候,你挨着我,摸我,叫我的名字,那麽近的距離,而且是在易感期我控制不了信息素,大腦不清醒的情況下,必然會留下信息素。”
“我以為你知道這一點。”
季餘:……
他艱難的糾正:“不是摸,是拍。”
“我沒有摸你。”
商遠舟從善如流的改口:“好,拍我,如果是因為這一點讓你誤解了,我可以道歉。”
“我只想借着和你的僞裝,順利徹底掌權商家,只是我們畢竟要相處不知道多久,我不想白天保持工作狀态,回到家依舊要嚴肅正經,這樣太累。”
“也請你不要誤會。”
壞了…
好像被當成結束合約以後會不死心糾纏的那種人了。
季餘尴尬的同時又松了一口氣,在商遠舟略帶審視的目光下,感到壓力很大。
“我只是擔心,”話還沒說完,季餘自己先頓住了。
說擔心商遠舟真的喜歡他?這也太自戀了。
所以他到底為什麽會因為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就會跑來問商遠舟啊,傳說中的總有一種錯覺叫那個人是不是喜歡我?
季餘很想嘆氣,糾結了片刻,決定老老實實說:“抱歉,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話有些誤解以後不會了。”
“我也很擔心我們純潔的工作關系會摻着上別的,這樣會讓我考慮中止合約。”
雖然這麽說有點自作多情,但都提到中止合約了,商遠舟應該不會覺得他會糾纏了吧。
這也是季餘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在他們正式舉辦婚禮,商遠舟正式将他介紹給其他人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等到正式舉辦了婚禮過了明路,就不是季餘想叫停就能叫停的了。
他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也不是真的自我意識過剩的小白花,知道世界不會圍着自己運作,不是他不想做了就可以随時結束,合約上那一串違約金也不允許。
合約上季餘中途違約需要賠付的違約金,只限定在兩人的假結婚關系在商家所有人面前正式宣布以後。
對商遠舟來說,損失的也很少,無非是多了一些桃色緋聞。
所以婚禮之前,就還有餘地。
這也是季餘哪怕覺得匪夷所思,覺得問出來太自戀,也依舊要問的原因。
商遠舟看着清秀白淨的臉上滿是認真說出這番話的人。
他并不意外從季餘口中聽到如果喜歡是真的就要中止合約這件事,只是在季餘毫不猶豫的說出時,還是多少有些…
邁出一步後發現懸空的窒息感。
商遠舟一次次在季餘身上感覺到挫敗——
無論他是從混亂底層而來,只知道用拳頭解決問題,打架狠辣的私生子,還是擁有權勢地位財富的商家掌權人,季餘都不在意他。
但他易感期已經過去,不會再過分在意這種早就知道的事情。
“純潔的工作關系?”
商遠舟笑了下,“我還以為現在我們至少算是朋友?”
季餘怔愣了瞬間,也淺淺的彎起了唇角:“是朋友。”
商遠舟:“但是你也提醒了我一件事,可能需要你配合。”
“什麽?”季餘下意識道。
商遠舟眸色沉了沉,“我們正式舉辦婚禮之後,我可能會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标記你一次。”
季餘眉頭微皺,先是不解:“标記?Beta不是不能被标記嗎。”
商遠舟解釋道:“并不是真正的标記,只是在你身上留下我的信息素。”
“如果其他人在你身上感覺不到我的信息素,演得再真,也會被懷疑。”
季餘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信息素這種東西,留在他身上,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毫無心裏負擔。
……只要他不去想互聯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他答應得太快,讓商遠舟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語氣加深,“是通過後頸上的咬痕,來留下信息素。”
季餘聞言呆了下,“不是可以直接染上信息素嗎?”
隐隐有些質問的意味:“為什麽要咬?”
商遠舟不緊不慢的說道:“沒有哪個Alpha會在有伴侶的情況下控制住自己标記的本能,哪怕伴侶是無法标記的beta,也會忍不住在後頸留下咬痕。”
“抱歉,我本來沒想到這一點,是你今天提醒了我。”
“不過我會盡量減少次數,只在一些重要的宴會前,畢竟你應該也不會喜歡被咬。”他說這話時微微蹙着眉。
像是話裏的意思換成:我也不喜歡莫名其妙去咬一個人脖子。
更為合适。
不知道怎麽,季餘就是從他表情裏看出了這個意思。
一件事,當自己不想去做的時候,就會無限拖延,但當有人和你陷入同樣的境地,兩個人都不想,卻不得不做的時候,抵觸就會小很多。
至少現在季餘的确對自己會要咬脖子這件事的抵觸弱了很多,只是…
他今天問這個,不是為了提醒商遠舟這個啊。
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無力感,但偏偏今天在網上看到的那些對Alpha的了解,讓季餘知道商遠舟說的是真的。
一個婚後從沒試圖标記自己伴侶的Alpha,只會讓人覺得他們婚姻是表面關系。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語氣弱了點:“會很疼嗎?”
商遠舟莞爾:“我盡量輕一點,也會在不是那麽重要的場合時避免這件事。”
他看着小魚兒放下了警戒心,開始好奇懵懂的靠近魚鈎上的餌料。
堪稱愉悅的開始思考有哪些原本不用去,以後卻“不得不去”的晚宴、酒會、典禮。
“等到正式婚禮以後再做這件事,現在就先這樣。”商遠舟又道。
季餘聽到這話,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唏噓。
看來商遠舟比他想的更排斥,也是,誰會想要莫名其妙咬一個大男人的脖子,他又不是香香軟軟的Omega。
………
季餘的手傷恢複的很好,石膏拆除以後也就到了婚禮快舉行的日子了。
“你可以邀請一些你的朋友或是同事,我會讓他們在婚宴上留出位置。”商遠舟從書房走出來,手裏拿着秘書拟定的邀請名單。
季餘搖了搖頭:“不用了。”
他在A城沒有朋友,同事更不需要邀請。
商遠舟沒有追問,對季餘在A城的情況,他都很了解,轉而說道:“你家人的請柬是我送過去還是?”
這話說出來同樣也是等着季餘拒絕,季餘和自己家裏人關系并不好,商遠舟也沒興趣和那些人打好關系。
對于季餘在家裏遭遇了什麽,商遠舟并不清楚。
對于家裏的一切事情,季餘都很排斥提起,也對自己在家的情況諱莫如深。
商遠舟只知道季餘的爸爸在某家療養院,媽媽去世了,兩個哥哥和他的關系并不親近。
他沒那麽聖母,想要打動季餘,要季餘去原諒家人,和家裏人達成大衆意義上的阖家團圓。
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果然,季餘蹙了蹙眉:“我在綠信上告訴他們一聲就好,請柬就不用了。”
婚禮定在了周六,婚慶公司的人說那一天是吉日,在吉日結婚的新人都會百年好合,最适合結婚。
随着請柬的發出,無論商遠舟要和一個從未聽說過的beta結婚這件事引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婚禮的準備還是照常推進着。
周六,天公作美。
徐徐微風輕撫,太陽暖黃的一團懶洋洋的挂在天上,碎金似的光灑落地面,也為晴天增添了一抹耀色。
碧藍穹頂之下,是占地面積廣袤的瑰麗莊園。
莊園的草坪上擺滿了花架,白玫瑰在草地上綿延似的鋪開,像是盛大而無聲的告白。
來賓在招待的指引下,有條不紊的進場,大多都是生意場上的熟人,湊在一起也有話聊,談論的話題也很默契的相同。
商遠舟居然結婚了。
結婚對象不是之前商老爺子訂好的那位就算了,還是個beta。
“這季餘到底是什麽人啊?竟然能讓商總看上。”
“沒聽說過這號人,今天就能見到了。”
“聽說是高中時候的同學,我還聽說商總喜歡得很,談什麽事都不會避着他。”
都在婚禮現場,無論心裏怎麽想,嘴上都客客氣氣的說着驚嘆恭喜的話,沒有人敢在商遠舟的婚禮上搗亂。
哪怕是那家被商遠舟放棄婚約的丁家一行人,也得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坐在位置上,笑都要笑得情真意切。
雖然這段婚約從未被商遠舟真正認可過,但誰都知道老爺子屬意丁家的Omega,丁幼蓮。
有了商老爺子的意思,大家都默認這件事會板上釘釘,現在卻徒然變成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出來的beta。
“姐,我是真的替你抱不平。”
“好啦,別說了,本來商先生也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我們也沒有任何正式的訂婚,我在商先生眼裏應該就是個見過兩三次面的陌生人。”
“況且都是長輩們酒後的笑談,怎麽能當真呢。”
季禾軒和季博瀚被引領着坐在位置上,他們既沒有坐在主位,這裏又幾乎沒什麽人認識他們,他們卻很知道在場大部分人的身份。
但現在,兩個人都沒什麽湊上去混個臉熟,硬要和別人套近乎的打算。
不是覺得弟弟巴上了商氏的總裁,以後就輪到其他人來讨好他們了這種想法。
而是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哪怕已經坐在了婚禮現場,人都是恍惚的。
像處在夢裏一樣,看什麽都透着一種虛幻的感覺。
季博瀚是想着讓季餘結婚給家裏帶來一定的利益,但他想的也就是和季家條件差不多的,甚至比不上季家,只需要能鞏固合作關系也可以。
畢竟季餘是個beta,普普通通的beta,注定了不能帶來多大的利益。
但就在昨天,季餘發來了消息,讓他們來參加自己和商遠舟的婚禮。
如果不是知道季餘不是喜歡亂開玩笑的人,季博瀚和季禾軒來都不會來。
就算來了,也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來看看。
可無論是門口的照片,迎賓牌上碩大的燙金字體寫着“歡迎您來參加季餘先生和商遠舟先生的婚禮。”
還是巨大花牆上季餘和商遠舟兩個人的名字縮寫,亦或是坐在草坪上的婚禮布置。
處處都告訴兩個人,這件事是真的。
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巨大餡餅砸下來,幾乎要把兩個人砸暈。
一向看不起的弟弟,和最有權勢的商遠舟結婚了,鯉魚跨越龍門都不足以說明這階級的轉變。
他們所在的A城,一半的産業支柱姓商,除了A城,商家還在各個地方各行各業擁有産業。
大到房地産,小到玩具生産,酒店,美食,旅游,要麽是擁有公司,要麽是占據投資。
季博瀚和季禾軒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震驚太過,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現在時間還很早,早得遠遠不到婚禮正式開始的時候,現場的人卻幾乎已經到齊了,都是為了給商遠舟留下好印象。
哪怕商遠舟不一定看得到,他們也願意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讨好商遠舟。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沒有任何不耐煩,耐心的等着兩位新人出場。
而作為被等的人之一的季餘,現在困得連連打哈欠。
婚禮遠比他想象的麻煩,他早上五點鐘就起床了,被化妝師圍着,在臉上畫一些他看不太懂的東西。
季餘雖然長相只是清秀,但勝在白淨透亮,臉上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瑕疵,化妝能在他臉上做的改動很有限。
但為了對得起自己拿的高額工資,化妝師還是在精益求精的追求各種細節。
“你真的好白。”
擡着下巴捧起臉的時候,像在捧着一團雪。
處在困倦中的季餘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謝謝?”
按照流程,商遠舟要來這個酒店把他接去莊園的婚禮現場,其餘的婚禮流程上還有堵門要紅包這個環節。
因為沒有邀請任何伴郎,季餘也不是新娘,既沒人堵門要紅包,也不需要藏鞋,這個流程就被省掉了。
房間裏只有季餘和化妝師和造型師們,而在化完妝以後,這些人也帶着各種工具離開了。
在走之前,幾個人笑着對季餘說了一句:“新婚快樂。”
季餘愣了下,有些莫名的感覺從心裏劃過,雖然他知道婚禮是假的,但這些人都不知道。
她們是發自內心的在祝福他。
于是也淺淺的笑着回道:“謝謝。”
季餘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拿着手機開始記起一會兒需要走的流程。
本來正式婚禮之前還有彩排,但商遠舟忙,季餘手那時候還打着石膏,彩排就省了。
司儀把婚禮流程發在了季餘手機上,讓他認真記一下,一會兒避免出錯。
兩個人攜手上臺,新郎商遠舟發言,新郎季餘發言,父母發言省略,敬茶省略,交換戒指。
因為雙方都是男人,交換戒指也無需單膝下跪。
季餘記了下順序,先是他給商遠舟帶上戒指,然後是商遠舟給他帶。
司儀:“然後其他的就是一些常規流程,你們雙方都是男士,婚禮儀式簡潔了很多,你們也不用太緊張,一切都有我,到時候可能會有些臨場發揮,你們照着我的提示來應對就好。”
季餘原本是不緊張的,被他的反複強之下反而弄得緊張了起來。
他沒看過商遠舟秘書拟定的邀請名單,但那天晃眼掃過,也知道人數不少。
這種場合下弄砸了,季餘不用考慮都知道後果不妙。
盯着司儀發的話在心裏默默記了幾次,想了想,還是發出疑問:“常規流程是一些什麽?我怕我到時候出錯。”
季餘等了一會兒,司儀沒有回,房間的門鈴卻響了。
他身上穿着的是高級定制的西裝,在他和商遠舟領證之前就有人來量過尺寸,花得錢不用說,更是無數個人趕制出來的心血。
造型師特意強調過,西裝的口袋只是一個裝飾,千萬不能拿來裝東西,凸起的一團會很影響形象。
季餘将手機留在桌上,起身去打開了門。
商遠舟站在門口,一身銀白色西裝禮服,胸口的寶石胸針遠不如他本人奪目,逆着光,卻更像碎金似的光從他身上逸散而出。
“準備好了嗎?”
季餘點了點頭,搭上了他伸出的手。
跟拍的攝影團隊跟在他們後面,一直記錄着他們牽着手,踏上延伸至大門的紅毯,一路走出酒店,坐上由豪車組成的車隊,去往鮮花裝點,人群簇擁的莊園。
司儀已經在現場炒熱氣氛,“現在,讓我們将目光聚焦,有請兩位新人入場!”
人群在司儀的帶動下轉過身,一張張陌生的臉都帶着濃濃的笑意,掌聲如雷鳴。
在盛大而熱烈的掌聲當中,商遠舟帶着他,一步步走向了高臺。
商遠舟走得很緩慢,季餘也不得不跟在放慢腳步,像是走得格外珍惜,也格外鄭重。
這個過程像是被無限的拉長,再拉長。
踏…踏…踏……
咚…咚…咚……
皮鞋踩過的聲音好似和心跳聲慢慢重合,現場婚禮的樂聲,賓客如雷的掌聲,歡呼聲,都掩蓋不了這點微小的聲音。
被氣氛感染之下,季餘恍惚間竟覺得這真的是他的婚禮,不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
心髒随着這個念頭的升起陡然緊張起來,砰砰砰在心口一下跳得比一下快,像是擱淺在岸的魚,到處沖撞着尋找逃離岸上的出口。
察覺到手邊傳來的旁邊商遠舟身上傳來的溫度時,又慢慢放松了下來。
游魚入水,歡快的在池子裏暢游,絲毫沒察覺到危險,也沒發覺這不是河,也不是海,而是一片私人湖泊。
流程一步步推進,商遠舟和季餘兩個人的發言,拼湊起了一個帶着幾分青澀意味的高中故事。
如果不是知道這個稿子是婚慶公司寫的,而且自己就是當事人,季餘聽着都要覺得簡直就是真實發生的。
司儀:“現在請兩位新人彼此交換戒指。”
盛放着戒指盒的吉盤被端上來,季餘和商遠舟一人從中取出了一枚戒指。
先他給商遠舟帶,再是商遠舟給他帶,不需要下跪。
這樣想了一遍流程,
季餘低頭,認真的将那枚鉑金戒指緩緩推入了商遠舟的無名指。
商遠舟看着季餘纖長的睫毛垂下,看着季餘将戒指替自己帶上的樣子,指環套在無名指,嚴絲合縫有輕微禁锢的感覺。
像是無形的枷鎖從此鏈接着他和季餘,他不反感,甚至甘之如饴。
商遠舟有些想輕輕吻一吻季餘顫動的睫毛,他覺得可愛,可愛到讓他癡迷。
心在發緊,有種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下一秒就要爆開的鼓漲感。
但不是被手攥住了,而是滿足,滿足到心都在脹痛。
司儀在提醒他給季餘帶上戒指。
在全場所有人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商遠舟單膝跪了下去,虔誠的為季餘帶上了戒指。
十九歲的商遠舟和二十五歲的商遠舟好似在這一刻重疊了,一起在指環上落下輕吻。
高朋滿座,掌聲雷動。
現場只短暫的嘩然了一秒,所有人都站起來熱烈鼓掌。
商遠舟在季餘錯愕震驚的視線中笑了下,起身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兩個人都身穿着禮服,身材都很不錯,寬肩窄腰,長腿筆直,一個高些,一個相比另一個稍矮,竟真的看出幾分般配。
司儀在漫天的歡呼聲中大聲宣布着禮成,“我們的兩位新人現在可以盡情親吻你的愛人!”
“我們的掌聲響多久,臺上就親多久,大家說好不好!”
能看商遠舟熱鬧的機會不是随時都有的,臺下的人大聲的叫着好,季餘站在臺上,表情有瞬間的呆滞。
等…等等。
這和說好的流程不一樣啊…
還是說,這就是那些常規流程?!
以往參加的婚禮,那些新人接吻了嗎?
确實,好像,的确,是接吻了,那他們就非親不可嗎。
季餘心裏的小魚呆呆愣愣吐出一個又一個震驚意味的泡泡,他茫然的看了商遠舟,兩個人對視,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的始料未及。
所有人都在盯着,司儀在催促着,掌聲一刻也沒有停歇。
季餘咬咬牙,朝着商遠舟靠近了。
他動了,商遠舟也貼近了他。
腰被寬而有力的手握住,兩個人的身體越靠越近,在商遠舟俯身吻下來時,季餘下意識閉上了眼。
柔軟幹燥的唇貼上了他的,簡單的相碰,就讓季餘整個人為之一顫。
閉上眼睛,視覺消失,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唇上的感覺格外清晰。
熱烈的掌聲響了很久,時間在黑暗中拉長,季餘幾乎感覺他和商遠舟親吻了一個世紀。
“新婚快樂!!!”
婚禮的高臺之上,季餘閉着眼睛和商遠舟相擁親吻,聽着衆人盛大而熱烈的祝福響徹雲際
閉眼站着的時間太長了,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有一種眩暈感。
商遠舟托住了他,“你…”
“沒事沒事,”季餘擺擺手,“閉上眼睛的時候有點久,突然睜開有點暈。”
兩個人似乎都刻意避開提起剛剛的親吻,季餘是覺得尴尬,也以為商遠舟和他一樣尴尬。
商遠舟其實那一刻什麽都沒想,只在他眩暈時,想了點別的。
老婆好嬌。
在床事上大概會哭得很可憐吧。
“你剛剛,怎麽..跪下來?”季餘一邊走着,一邊悄聲問道。
商遠舟心裏還帶着各種想法,一邊分心的答也沒有絲毫出錯:“不是說要讓那些人以為我癡迷一個beta?那總要做點樣子出來。”
“婚禮花了多少錢,豪華與否都不會被那些人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是我對你的态度。”
“今天過後,婚禮上發生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圈層。”
儀式結束,場地從莊園的草坪,換到了裏面的宴會廳。
商遠舟帶着季餘開始一桌桌敬酒,其實以他的身份,本不用每桌都敬,但商遠舟還是想切身感受這一場婚禮。
如每一對普通的新婚新人一樣。
他帶着季餘特意去了丁家那一桌,又裝作不經意間提起那是商老爺子想替他定下的結婚對象。
商遠舟找到季餘簽合同時用的理由其中一條,就和違背婚約有關。
他的确有一份先前從未在意當不得真的婚約,說出的話全是假的很容易漏出破綻,八分假三分真,或者半真半假,才會讓季餘相信他需要靠假結婚來達到收攏權力的目的。
季餘點了點頭:“怪不得那一桌有一個人笑得好假。”
不過那個看上去年紀有點小,不像是分化了,他身旁那個笑容得體的年輕女人,應該才是商老爺子想要讓商遠舟和她結婚的那個。
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季餘看得出來她的祝福也是發自真心。
只是她家人大概不這麽想。
在路過季禾軒和季博瀚那一桌的時候,季餘沒怎麽理,在兩個人欲言又止中轉身離開了。
參加婚禮很輕松,自己作為婚禮的主角,就變得格外累。
一整天下來,季餘昏頭轉向的跟着商遠舟認了不少人,也見到了商家其他人,臉上的笑都快要撐不起來了。
他實在不擅長交際,哪怕只是跟在商遠舟身邊點頭微笑都覺得身心俱疲,可商遠舟卻可以和每個人熟練的交談客套,一整天下來都精神奕奕。
季餘由衷的感到佩服。
所以等回了家,兩個人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态。
商遠舟給他倒了杯水,“你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了。”
熱鬧驟然歸回冷清平靜,季餘心裏倒沒有悵然若失的感覺,他捂着嘴打了個困倦的哈欠,懶懶散散的窩在了沙發裏不想動彈。
看着商遠舟離開客廳,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
季餘坐了起來,臉上帶着視死如歸的表情:“不是要留下信息素嗎?”
結婚第二天,他就身上什麽都沒有的出現,顯然不合理的,商遠舟現在不提,估計一會兒也會提。
幹脆就在現在咬了,他好徹底放松去休息,免得心裏惴惴的。
他轉過身,微微低下頭,朝着身後的Alpha露出了白皙纖長的後頸。
乖順,無害,像極了一個獻祭的姿勢。
商遠舟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晦澀幽深,藏着能将獵物拖入黏稠沼澤的欲色。
他一步步靠近,手落在了那片白嫩的皮膚上,帶着薄繭的拇指在輕微摩挲,換來身下人一下下的戰栗。
“你別摸啊!直接咬。”季餘的聲音都是抖的,像是怕得厲害,又像是羞恥。
商遠舟聲音暗啞,不怎麽走心的道歉,“抱歉,我沒标記過,在想怎麽下口。”
他的确沒标記過。
但咬上季餘後頸這件事,卻在腦海裏上演過千萬次。
…
這話。
說得他好像是食物一樣。
季餘剛想開口,就被後頸傳來的尖銳刺痛堵住了所有的話。
好痛。
像是有什麽東西刺入了皮膚,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緩緩流出,太痛了,痛到說不出話,只能小口小口的吸氣,試圖緩解這種疼痛感。
與他相比,商遠舟幾乎是瞬間興奮起來。
他重重的舔舐過那片後頸,卷走一滴沁出的血珠,換來季餘哆哆嗦嗦的哽咽拒絕:“別…別舔。”
“是不是流了好多血,要不拿紙擦擦吧。”
商遠舟低聲哄着他,“只滲出了幾滴,Alpha的犬齒咬下的,不會留很多血。”
季餘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帶着催促的問道:“那你好了嗎。”
“再等等。”
“beta不能被标記,留下的信息素要更多一點。”
商遠舟嘴上安慰着,哄着,腦海裏卻根本沒在意自己說了什麽。
老婆抖得好可憐。
也好乖。
他渴求了那麽久,想要在這片白皙的後頸上留下自己的咬痕,又怎麽可能這麽快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