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季餘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昨晚趴在商遠舟懷裏哭得狼狽無比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裏,理智從情緒中掙脫重新主宰大腦的時候,尴尬和窘迫也随之在心裏浮現。

好在商遠舟已經不在房間裏,季餘可以暫時逃避一會兒現實。

他在床上蜷縮起來,慢吞吞的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門口的響動讓藏在被子裏的腦袋又探了出來,商遠舟端着早餐進門,就看到季餘露着一雙泛紅的眼睛盯着自己。

很乖。

無論是盯着他看,還是昨晚蜷縮在他懷裏睡覺,小小一團,都很乖。

季餘不知道他接近一米八的個子已經被看成一小團了,看到商遠舟進來,他還處在某種不可言說的尴尬中。

人生中最不願掀開的疤痕都展露在這個人面前,季餘很難不難堪窘迫。

“醒了,”商遠舟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起來吃早飯吧。”

季餘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多謝。”

無論是給他帶來早餐,還是找了醫生告訴他那些事,以及體貼的藏起他的身份,不讓他的痛苦顯露在其他人面前。

季餘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漱,他身上還穿着昨晚那一身,高級定制的衣服被揉得皺皺巴巴,翹起的頭發季餘在鏡子前捋了又捋,也沒能把那一撮搖晃的呆毛壓下去。

“你以前說要給季家一筆錢,還清這些年你用季家的,然後和他們斷絕任何關系,那現在呢?”

商遠舟走了過來,一只手插在兜裏,衣袖被撩起來一節,露出結實的小臂,彎起的弧度,好似一座堅實穩固的拱橋。

Advertisement

有種奇異的,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安心感。

“知道他們一直在用你造成了你母親的死這件事騙你,”

從小就被灌輸了這樣的念頭,長大後自然不會也不敢去查證面對。

季餘沾了點水,終于把那撮呆毛壓下去了,面對商遠舟的問題,他突然有了好奇,“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商遠舟笑了下,語氣随和:“誠心誠意的和他們講道理,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忏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畢竟是親人。”

季餘呆愣了一下,剛剛被壓下的呆毛很應景的再次翹了起來,“我還以為…”

他在昨晚商遠舟掐着季禾軒脖子幾乎讓人窒息的時候,從商遠舟的動作中看出了他的兇戾。

沒想到處理方式會這麽的…

商遠舟:“以為什麽?”

季餘搖了搖頭,“以為會像電視劇裏的霸總一樣殺伐果斷之類的。”

季餘在網上看到過很多掙紮在原身家庭的痛苦中的人,他要稍微幸運一點,不會執着于虛無缥缈的親情。

季博瀚比他大十歲,季禾軒則是八歲,兩個人都不能稱之為是他的哥哥。

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社畜beta,做不到孤注一擲的報複,離開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無法原諒,永不見面,是最好的結局。

本來還以為商遠舟這類身份地位以及第二性別都處在社會金字塔的Alpha會有更果決的處理,

“結果會看在親人的份上講道理嗎,還不如我呢,”他唏噓了一下,“幸好你沒有什麽極品親戚,不然你就是那種被原身家庭捆綁無法逃脫的人。”

季餘猶豫了一下,開口:“可不可以提前預支我一部分薪水?”

“事情已經鬧出這樣了,我想幹脆就此先和他們劃清界限。”

商遠舟答應了,并且提出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欸?

季餘連忙搖頭,“不用了阿舟,這件事情算是我的私事,我自己去處理就好。”

撒嬌拉遠距離的時候就叫阿舟。

生氣了不高興的時候就叫商總。

商遠舟幾乎要氣笑了,眼神危險的看着季餘,尖牙有些癢,很想咬在不聽話的老婆嘴巴上,堵住那些他不愛聽的話。

“我陪你去。”

季餘敏銳的察覺到平靜之下的暗湧,或者說從昨晚的事情之後,他就隐隐抓住了點什麽尾巴。

那點感覺都沒有抓住,季餘本能升起的就是拒絕。

口腔裏的軟肉被輕微咬了咬,糾結到快要出門了,依舊沒有打消商遠舟陪他過去的念頭。

“商總…合同裏說不得幹預私人生活,昨晚上和你說那些事情是我不對,今天就不用跟着我去了。”

商遠舟眼眸沉了沉,薄唇微掀,“合同上說的是不得幹預商遠舟的私人生活。”

“而不是不得幹預雙方的私人生活。”

欸?!

季餘略微震驚又懵逼的被商遠舟帶到了車前,直到坐進去了,他才弱弱的反抗,“這好像是流氓條款,商總。”

他簽合同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商遠舟要強硬幹預他的私生活。

車裏沒有其他人,因為是處理季餘的私事,商遠舟沒有叫司機開車,所以季餘才說得很放心。

商遠舟:“你不用多想,晚宴上我在季禾軒面前表現得很在意你,這麽重要的時候我卻不在。”

“以後他傳出去,一點細節,就會引發人心中的猜疑,況且我們現在也是朋友。”

他劍眉微挑,聽上去像是也深受其擾:“我也不想這麽深入幹預一個員工的私事,但你這位員工很特殊。”

在車開過去的途中,商遠舟打了幾個電話,當着季餘的面叫了不少人趕過去。

原本季餘還不知道這些人的用處,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季博瀚的辦公室迎來了以季家這點分量絕對請不來的貴賓。

放在平時,季博瀚能笑得合不攏嘴,但現在,他冷汗已經流了下來。

商遠舟看到同樣在辦公室裏的季禾軒,“人都在?那就更好辦了。”

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镖将辦公室的門堵住,擋住了其他人探究的眼神,和季博瀚季禾軒兩個人出去的路。

季博瀚擦了擦額頭的汗,“商總你這是做什麽,還有小餘也是,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季餘開口:“哥。”

他頓了頓,笑了笑:“季博瀚,我是來還清這些年我用季家的錢的,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哥。”

穿着職業裝的會計拿出一份紙質文件,在桌上展開後推到季博瀚、季禾軒兩個人面前,“這是季餘先生從出生開始會用到的所有開銷,每一筆我們都做了預估,你可以核對一下。”

季博瀚看着上面精準到了喝水的水費,小數點後面零點幾的數額,面色一變再變:“這是什麽意思,嫁了人了,翅膀硬了?”

商遠舟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身後的一位保镖上前兩步猛地攥拳給季博瀚臉上來了一拳。

嘭的一聲悶響。

“你他媽。”季博瀚狼狽的爬起來就要沖上去反擊,卻被另外兩個站過來的保镖死死摁在地上。

他被架了起來,肚子上又挨了力道十足的一拳。

商遠舟這才開口,慢條斯理的,話語冷得毫無溫度:“糾正一下。”

“季餘是男性beta,是和我結婚,懂嗎?”

眼前是被兩個黑衣保镖架起的死狗一樣的季博瀚,桌子旁邊是被吓到發着抖的季禾軒。

一身筆挺西裝的商遠舟長腿交疊,雙手交握坐在椅子上,身後還站着兩個保镖和一個拿着文件的會計,一個抱着電腦的律師。

季餘眨了眨眼,突然覺得自己看的那些電視劇裏的總裁都在瞬間遜色了不少。

倒不完全是這一幕的場景,是因為商遠舟話語裏的尊重。

他相信如果他是女性,商遠舟也會讓人動手,因為這句嫁了人了裏不加掩飾的輕蔑。

商遠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哪怕他一個普通社畜beta注定無法成為商遠舟這部霸總劇裏的主角,他也會記得今天的維護。

季餘走過去,将一張卡放在了桌上,他懶得遞給季博瀚或是季禾軒手裏,再這麽說,他也是從心底裏抵觸這兩個人,“這張卡裏有九十六萬五千八百五十一毛點六分。”

說着話的時候,季餘本應該心情很複雜,但實際上他現在只想笑。

他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有再用過季家的錢,金額季餘算過,約莫在百萬左右,他想的是直接給一百萬,商遠舟卻讓會計算了每一筆賬。

“小氣”到不願意多給一毛錢。

哪怕季博瀚和季禾軒兩個人再怎麽不願意,這件事也這麽板上釘釘了,季餘走了,卸掉了一直以來的重擔般,輕輕松松的離開了這裏。

商遠舟在樓下當着一群保镖的面,捏了捏季餘臉上的軟肉:“老公要去公司處理事情,自己乖乖坐車回家。”

“心情不好的話,也可以在外面玩一會。”

季餘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去吧。”

商遠舟讓其中一個保镖開車把季餘送走了,看着車輛遠去,臉上的笑意也隐了下去,轉身走進了剛剛出來的地方。

不需要一句話,其餘人默契的跟上,又止步于門前,守着這扇門。

看着去而複返的人,季博瀚和季禾軒驚訝又壓着憤怒,很快,就變成了恐懼。

這一次沒有人動手,龐大到恐怖的信息素充斥了整個屋子。

應該是苦酒味的信息素,在此刻卻像是死亡的信煙,讓人止不住的哆嗦。

季博瀚也是Alpha,但他第一次知道有Alpha的信息素能龐大到這種地步。

像上千噸的海壓在了身上,他甚至站不住,只能跪爬着,他甚至能聽到骨骼不堪重負的咯咯聲響。

季禾軒也是第一次知道,Alpha的信息素不止能誘導Omega發情,還能讓Omega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商遠舟站在桌前,修長的手指在那張卡上一下下敲擊着,“季餘用季家的錢現在還清了。”

“那你們欠季餘的呢?”

季博瀚從喉嚨裏艱難的擠出聲音,“什麽意思?”

季禾軒是Omega,體質更弱,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光是喘息就已經讓胸腔悶痛了。

商遠舟笑了下,狹長的眼眸中笑意不及眼底,“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地方。”

“那裏不會有任何人和你們說話,是專門為你們量身打造的,當然,你們是分開住的,自閉症患者怎麽能溝通呢。”

“時間不長,五年你們就能出來。”

斷網斷聯,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交流的生物。

巨大的孤獨和絕望,這種滋味也該讓兩個人嘗嘗。

季禾軒驚懼的看着他:“你想把我們送去精神病院去?!”

“不是我送。”商遠舟眼神冰冷的看着兩人,“是你們自己主動想進去。

他将一頁紙扔在兩個人面前,“這上面都是和季家公司有合作的上端供應商和下端經銷商,你應該很熟悉,如果他們同時拒絕和季家合作。”

“其實公司破産,負債上億,只需要一瞬間。”

季博瀚、季禾軒瞬間面如死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