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發現

第36章 發現

因着賈敏顧念甄璟提醒賈家在自家的內應之事, 她心中時時想着,只将自己所懷疑之人一一列了出來,便要将信送出, 而黛玉亦是早就回了信, 照例讓賈敏看過, 便一同送走,又特特囑咐定要快些着方好。

不過, 京城與揚州相距甚遠,雖說驿使腳程快, 但總還是得半月時間放到。亦正如黛玉所料, 寶玉亦已參加完了府試, 只在等待放榜罷了。

而他心中亦是有些着急的,一則自然是為着府試結果,雖說他見着題目, 心中便知大概是過得了的, 但若是中了案首, 總是更好些;二則是為了林如海之事了, 關于他此前提醒林如海之事,畢竟他未曾親耳聽到甄玮要對他下毒、如何下毒, 一切不過是他的一番猜測, 并無實證,且他本身便是甄家之子, 他實是覺得此事應當面說清才好, 故而早就想回揚州去了。

如今接到黛玉和賈敏的回信, 心中焦躁之色, 總還是輕了些, 他先拆開了賈敏之信, 聊聊幾句,只是告知他事已辦妥,見信內容,他心中稍安,方又拆開黛玉之信。

慶幸黛玉如今與賈家接觸甚少,又擔心她心中一閃而過的不安是否與前世相關,又見着她詢問自己考試之題目、之文章,不由面色稍解,也并未在等些時候,只讓寒煙準備好筆墨,便認真地默寫起來。

但三場試題,哪裏是一時片刻就能準備好的,他剛用過午膳便提了筆,直到天有些黑了,也不過完成三分之一罷了,還是甄老太太擔心他讀書傷身,遣了丫鬟叫了幾次,方才停筆,去她院內,同她一同用了晚膳。

如此一來,又免不得聽她念叨一番“都考過試了,還不休息一下,是你老子又逼你了?”

“沒有的,老祖宗,是孫兒讀書習慣了,才忘了時辰,這不是祖母叫我,我就過來了嘛。”甄璟放下筷子,像往常一樣,裝作撒嬌的模樣說道。

“還是要顧念些身子,如今考完了童生試,可還是要再去揚州讀書?”

寶玉點着頭,說道:“孫兒準備放過榜便過去,這些日子待在家中已經耽誤了不少功課了。”

“其實要依我說,咱們金陵又不是沒有書院,哪裏不能讀書,便是尋不得好書院,總還能給你請一個頂好的先生,何須去那麽遠,你這一走又要數月,可不是讓我心中念得慌。”甄母這樣說着,忽然眉眼不自覺的上挑起來,又問道:“可是你老子逼得你要離家的。”

甄璟聽着這話,不由一愣,随後又想到了那日在書房外聽得甄應嘉與甄玮之語,心中頗有些苦澀,倒并不是為神瑛侍者,而是為了身為甄應嘉之子的甄璟,只是這番心思,若是袒露出來,只怕甄老太太憂心,便只扯起笑容道:“祖母說笑了,是孫兒自己想要離家鍛煉一番呢,您瞧,孫兒這些日子在外面是不是長進多了?”

甄母緩了緩神色,将他樓在懷裏,笑說:“我的寶玉,自然是好的,如今愈發成熟了些,比你老爺、你兄長都強上許多。”

距離府試放榜的時日并沒多久了,這幾天甄璟心中亦感到了些煩躁,按理說他原本是不應在意凡俗間的科舉,只是他總是要在做出點成績來,自己在朝堂上立足,才能最大可能的不被甄家未來之禍所影響,才能保全甄母和李念。而且……他知道黛玉亦在等着自己的成績,他也不想讓黛玉失望,哪怕只是一點點,也不想。

因着他心中的這點子煩悶,這幾日他便也沒有再出門,只在書房內默寫着要給黛玉看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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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日,便也到了放榜的時辰,家中長輩亦早都聚在賈母房內,等着外面的消息,甄璟瞧着他們頗有些緊張、焦急的神色,就連一向對他不算親近的甄應嘉亦是有些坐立不安,也一同坐在那裏,等着下人的消息,他心中反而倒是放松了許多,只是到底不習慣這麽多日只是盯着他,瞧着甄玮溜出去後,便也尋了借口走了出去。

原本他也不過想着在外面轉轉便也罷了,只是不覺間竟走到了甄應嘉的書房來,忽而眉心一動,照例來到書房後面的圍牆處,翻了進去。

他原以為此時書房內定然無人,卻未曾想到,他悄悄來到書房門口,還未推門,便聽見裏面有翻東西的動靜,便忙又退了回來,只在窗戶處開了個小洞,往內瞧着。

卻見屋裏不是別人,卻是比他早一刻溜出來的甄玮。雖然甄玮素來是最像他父親的,兩個人又時常在一起謀事,但他心中卻并不認為甄應嘉對甄玮的信任,已經達到了可以讓他自由出入這件書房的地步,更何況甄玮瞧着神情,便有些鬼祟的樣子,顯然甄應嘉也并不知道此事。

那麽,今日他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何事?寶玉想到這裏,心中不由更是好奇了許多,不由更仔細瞧着甄應嘉的動作,只見他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封信來,又挪動了燭臺,而後便聽見了書櫃挪動的聲音。

但後面顯現的空間卻并不大,只是放了一個匣子在後面,甄玮輕輕在那匣子東、南、西側各瞧了三下、兩下、四下,那匣子便自動打了開來。

他又将最上面的一封信取了出來,反将自己懷中的信放了上去,而後又将一切都恢複原樣,方才長出了一口氣。

寶玉見他怕是要出門,便忙先退到角落,見着他走了,方才又悄聲回去,按着甄玮的模樣,打開了那匣子。但并未先看甄玮放進去的信,而是先看到了裏面滿滿地賬本。

因着怕甄應嘉不知什麽時候就要回來,他亦不敢久待,只是粗略地翻了翻,便也看得出這些都是他在各任上的貪污數目,特別是在任巡鹽禦史期間的賬本,其中數目不可謂不怵目驚心。

他想着,林如海所查的怕也是這件事。如今新皇剛剛即位,雖不敢大肆清理太上皇舊臣,但并不代表他不會收集證據,以待後面一發擊中。

若真是如此,卻是難怪甄應嘉竟敢對林如海下毒手了,他不知這位明面上已經投靠新皇的人,什麽時候會查到自己身上,但是既知他不會給自己留情面,以甄應嘉的性格,自然是想要先除之而後快。

只是到底林如海乃是朝廷重臣,又剛剛擔任巡鹽禦史,他并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地暗殺,那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因病去世,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甄璟一面留意着外面的動靜,一面快速過着賬本,心中倒是有了另一重疑惑,若林如海真是為了效忠新皇而被迫害離世,那何以新皇竟對忠臣的唯一孤女,不管不顧。如真是這樣,那麽這個新皇,是否還有必要盡心效忠?

他想不通原因為何,只是快速将賬本原樣放回,本準備離開,卻又瞧見了甄玮費力放回來的信,上面的火漆章已經有些開了,他不知甄玮是否就這樣粗疏,但也耐不住打開瞧了瞧。

卻見着這信是以甄應嘉暗中探子的口吻寫的,信中所言,全是柳姨娘一屍兩命之事。

“柳姨娘。”寶玉口中默念着這個名字,這些年他原都有些忘了那日瞧見甄應嘉帶回府中的那個人,也從未去見過他,只是聽說甄應嘉素來寵着這位姨娘,但幸而也沒到寵妾滅妻的地步。

而她去世也不過是一月前的事情,寶玉未曾見過她幾面,便也未十分記在心中,而甄玮送來的這信,其內容亦簡單,不外是說,柳姨娘素日裏用膳有些不忌諱,用了相克的食物也不知情,所以才影響了胎兒等等。

見着這內容,甄璟還有什麽想不到的,心中只道“這個柳姨娘怕就是甄玮害的,這些年他的膽子愈發大了,心眼倒是愈加小了些。”

只是這般看這些東西,到底耽誤了時辰,他剛将一切歸于原位,便聽見外面下人給甄應嘉問安的聲音。

寶玉心中一緊,趕緊大量下屋內,只惱恨這房間他來得不多,瞧着也沒什麽遮擋的地方,這個時候他若出去,只怕就要撞見了甄應嘉,便也只好堵上一把,到屋東側的榻上躲上一躲。

其實這裏也并無甚麽遮擋,只是甄應嘉若只是坐在書桌前,這裏倒是一個死角。他一時間顧不上旁的,只兩步就到了榻前,穿着鞋便踩了上去。

寶玉站在那裏,大氣亦不敢喘,只聽着甄應嘉似是又重複了他剛才的動作,怕是要将那信取出來。

但卻好像并未發現信封是被人打開過的,亦沒聽到什麽動靜。他這樣緊繃地站着只是一瞬,便覺得腳有些發麻,只是聽着屋裏的動靜,又不覺得甄應嘉有出門的意思,便仍将這邊一側的窗戶捅了個小洞,悄悄看着外面的情形,想要趕快抽身。

只是他還未曾動作,便聽得甄應嘉,沖着門外道:“去吧玮兒叫來。”

“是。”

屋外的小厮一走,院內倒是空了,甄應嘉也向來不喜歡有太多人在自己書房周圍的。寶玉見狀,便想偷偷将窗戶打開,但是只一個微微的動作,便傳出了些聲音,他不由趕忙停了下來。

又仔細聽着那邊的動靜,發現甄應嘉并未懷疑,方才舒了口氣,但又只能期盼着甄應嘉趕快出門。

幸而,他也并未登上許久,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便聽見小厮來回話說:“老爺,大公子如今不在屋內,聽那邊的人說是剛出門去了。”

“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寶玉就這樣聽着甄應嘉嘆着氣,又在屋內坐了片刻,方才往外走去。

他聽見動靜,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而後又下了榻,将上面的土拍了拍,松了松腿腳,便也連忙走了出去。

自然站在那個死角中的他,也不會看到甄應嘉臨走前,瞧着那角落處,意味深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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