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0章

餐車當然不可能停在如侬的房門前,侍應生貼心的留下了字條,請如侬需要的時候給服務部致電,他們會重新制作餐點送上。

游輪的room service好到即便如侬此刻取消訂單也不會有事,她這麽一想,臉就有些紅。從江以商的角度看來,她說點餐太多的話好似一個拙劣的謊言。

于是剛進房門,如侬就撥通了服務臺的電話,請他們送餐。在挂斷之前,她稍稍一頓,轉身看向随行而來的男人,征詢道:“那個,你有沒有什麽想點的?”

江以商搖搖頭,從容地在單人椅上坐下。半晌,如侬對電話那頭啓口:“……再幫我加一份熱紅酒吧,謝謝。”

“好的賀女士,餐食會盡快送到的。”

剛挂下電話,如侬便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在甲板上受了涼,剛剛又衣着單薄地沖到賭場,此刻手腳冰涼,很想鑽進浴缸裏泡個澡。但一想到屋內坐着的男人,如侬又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管怎麽說,跟一位異性說請他随便坐自己去泡澡也太奇怪了。

她裹上薄毯,把之前放在挂衣區的西裝取了下來,拎到江以商身邊。

“之前被我弄出點皺褶,你可能需要重新熨一下。”

“沒關系,不影響。”

江以商探手來,卻不是為接過衣物,而順勢握住如侬的手腕,将她拉入懷中。如侬跌坐在男人腿上,下意識地整個僵住,緩緩把西服抱在自己胸前,以作薄弱的铠甲。

江以商見之笑了:“這才是真的需要重新熨了。”

如侬偏偏不松手,側過頭來看他。江以商已把領結取下,襯衫領微微敞開,露出好看的頸部線條,如侬擡手撫過,他喉結便滾了滾,帶着些忍耐的意味。

她便想起在車上或休息時,從粉絲超話或是視頻剪輯網站裏瞥見的粉絲對江以商的吹捧。說他有不動如山的禁欲氣質,戴上眼鏡時,卻又像暗流湧動的斯文敗類。

這是個很貼切的形容,尤其是對當下的江以商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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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狹長的眼眶并不能完整露出眼球,使得很多時候他的神情都帶有些末打量與思考的意味。

刻下,暖黃的桌燈倒映在他眸裏,星星點點的,像火。

欲望是氧氣,而如侬是催燃劑。他的胳膊本是閑閑搭在扶手上的,過了片刻卻環過如侬的背,護在她腰間。

如侬兀的覺得臉頰發熱,卻不知因為臉紅還是風寒。她清清嗓,對江以商解釋:“今天我邀請你來,不是因為感動或是什麽,只是單純地覺得,你為我做了太多,我或許該報答你——以你喜歡的方式。”

這話與其說是講給江以商的,不如說講給她自己聽,為今晚腎上腺素沖破理智的所作所為買單,也為自己的妥協找個臺階。

江以商笑笑:“我不需要你的回報。”

“我知道,沒有價碼的商品,通常賣家都藏着一個高不可攀的預期價位。”她環上男人的脖子,“我怕現在享受得心安理得,哪天你找我償還時,我付不起。”

“所以你邀我來,是與我做交易?”

“算,也不算吧。我不愛欠人情債。”

她仍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臉頰紅紅的,像做錯事的小姑娘。這在常年以冷面模樣示人的賀如侬身上極其罕見,江以商垂眸看了片刻,胳膊探過她腿彎,幾乎不費力地将人抱起。

這在影視拍攝手法中,常常用來充當男女歡愛前的某種儀式。如侬閉上眼,将頭埋進他的懷裏,靜靜等待着男人的掠奪。

可他只是将她輕輕的放在軟床上,什麽也沒做。

如侬睜開眼,見江以商正打算拿着西服離開。她心裏好似突然缺了一塊,空落落地,連忙套上拖鞋追到卧房門口,揚聲,“诶!”

江以商将西裝搭在左臂上,應聲回頭:“怎麽?”

老天,這該怎麽開口啊……

如侬緊咬下唇,為自己一秒的沖動後悔。

“呃……就是……你打算……現在就回去了?”

男人的臉上微動,向後撐住沙發靠背,氣定神閑地開口:“你希望我留下來?”

“……”如侬啞然。

也不能說希望他留下,她主動到這個份上,結果江以商坐懷不亂,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男人的演技給耍了。

她定了定神,靠着門扉挺直脊背,微笑開口:“也不是,我只是可惜,餐品還沒送到,我又過了餓的點,恐怕吃不完。”

江以商失笑:“我還以為你要問我為什麽不碰你。”

……她的确想問這個。

男人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不等她出聲,繼續道,“你剛剛的表情,讓我以為我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蛋。我還不至于這麽不通人情。”

“我說過,你所謂的人情債在我這兒是不必償還的,你不用勉強自己。”

如侬聲音很低:“我有這麽明顯嗎?”

“很明顯。”

她自卧房內步出,心跳得自亂陣腳,竟徑直走到江以商面前,微仰起頭,捧着他那張雕塑般的臉,深深吻下去。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以致于她明顯感受到,江以商愣了愣。

片刻後,她松開手,向後退了半步。“那現在呢?”

男人眼裏還有瞬霎的迷離,在她的溫度抽離後漸漸消失。他一手攬過她的腰,一手扶住後腦勺,以攻城掠地的方式回吻過去。這個吻太炙熱,如侬完全沒有準備好,甚至不知道手往哪裏放,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依着他的動作而反應。

屬于他身上的松香一寸寸地侵襲着她的身體,自上而下地,讓她時隔數年再度想要貼近他,被他緊緊摟在懷裏,被他親吻每一處肌膚。

他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含着她的唇瓣,像是在吃一顆糖,在齒間細細地磨。如侬有些缺氧,整個人考拉似的挂在男人身上,寂靜的房間裏回蕩着交吻的水聲,她覺得這樣似乎不對,但是又不想停下。

“叮咚——”門鈴響起,門外傳來侍應生的聲音,“賀小姐,您的餐到了。”

如侬像是突然被冷水從頭到腳地潑了一通,慌亂地掙紮着推開他,臉上還帶有潮紅。

“我、我去開門。”

江以商的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大指撫過唇角:“你的口紅全花了。”

“……”她在片刻後揚聲,“放門口就好,謝謝!”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有什麽需要請致電服務臺。”

聽見人離開的腳步聲,江以商起身去拉開門鏈,把餐車拉進室內。他核對了一下菜品,嘴角噙着笑,淡淡地品評道:“你真的點了不少。”

“好端端地騙你幹什麽。”如侬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又不是你,說話沒個準。”

江以商将她的熱紅酒放在桌上,肉桂香氣撲鼻而來。他盛上一杯遞給她:“先喝點吧,你好像真的着涼了。”

如侬接過,淺淺抿了一口,暖意在體內化開,頭腦暈乎乎的,不知是因為病還是因為酒。

男人充當着服務生的角色,體貼地擺好餐盤,再等她入座。

如侬确實餓極了,先舀了勺蘑菇奶油湯喝了,然後開始切炭烤和牛。江以商并不吃,也倒了一杯熱紅酒淡淡地品。

室內平靜得像一潭湖水,仿佛之前熱烈擁吻的并非他們。如侬将一塊牛肉遞入口中,悄悄擡眼看向男人,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只得悄悄垂睫,假裝無事發生。

“你是不是酒勁沒過?”他冷不丁地問。

“啊?”

她大腦宕機片刻,突然想起之前金像獎after party上他告訴宋頌的話,臉突然燒了起來,連嘴裏的肉都忘了嚼,任脂肪在舌尖化開,好半天才回一句,“我在甲板上時,酒勁才沒散呢。”

“如此。”

他的話淡淡的,神色似笑非笑,并不能洞悉心裏的真實想法。如侬直了腰背,開始秋後算賬:“你看,上次你與我助理說我喝了酒愛亂親人顯然是不成立的。我如果真會這樣,在甲板上時就該吻你了。”

“嗯。”男人的含情目彎了起來,“我只能解讀為你現在擅長延時享受。”

她白了江以商一眼,切割牛肉的刀叉在愛馬仕餐盤裏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賀小姐。”他突然喚她名字,聲音帶着幾分莊重,“我想你對我有些誤解。我這人确實沒有什麽好名聲,唯利是圖也好,斤斤計較也罷,還有像你說的,每句話都不知道真假——随便什麽都好,可我确實沒想過從你身上得到什麽。”

如侬停下手中的動作,可仍沒有看向他,只是垂着眼,細細咀嚼口中的食物。

江以商見她不語,沉默一會兒,又繼續,“你可以試着相信我。”

但要怎樣相信呢?如侬對他的信任崩塌得徹底,在人生的至暗時刻,她曾以為江以商是光的方向,朝着他不斷攀援,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好心施舍,而她擅長把別人的好意當真。

他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騙得她團團轉,還不死心。

如侬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她之前還在七上八下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不帶溫度地啓口:“那畢業時你同旁人說的話呢,我到底該信哪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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